第19章 滿腦子都是學習當然也包括

鄭尋千比想象中更有耐心。

景添基礎不佳,靠自學一知半解,又不想在鄭尋千面前丢面子,逞強對着題目瞎琢磨,不願開口問,最後解得千奇百怪、亂七八糟。

本以為會被嘲諷幾句,都已經硬起頭皮做足了心理準備,卻不想鄭尋千始終都表現得極為平靜。

他在講解時幾乎不帶情緒,平靜地告訴景添哪一步做得不對、為什麽不對,正确思路該是怎樣的,為什麽要這樣。

說完了,讓景添試着再做一次,還是有問題,那就換一種表述方式再講一遍。

景添原本以為他會是個擅長打擊人的嚴師,沒想到是一臺無情的講解機器。

幾次以後,他被氣氛所感染,壓力逐漸消散,終于能放下那些不必要的矜持,老老實實提問,表達自己的疑惑。

他問,鄭尋千就答。

景添不算是最機靈的那一類學生,但當初也是憑自己的能力考上A大的。

有細致耐心的老師為他随時講解,配合精挑細選出來的針對性習題,學習效率相當不錯,進度喜人。

“都對了,”鄭尋千放下寫得密密麻麻的草稿紙,“解題過程寫得很有條理。”

後半句話,四舍五入可以歸類為誇獎了。

學習果然是一件能讓人快樂的、能收獲成就感的事。

景添抿住嘴唇,抿不住唇角的笑意,心裏喜滋滋的。

“還有嗎?”他低頭翻起了習題列表。

“有,但今天先放着吧,”鄭尋千說,“現在每種題型都做過了,剩下的未來幾天每天拿出來練一練鞏固一下,才記得更牢。”

“好,”他點頭,又問道,“那我們看下一章?”

鄭尋千有些無奈地看着他,搖了搖頭,說道:“……你不餓嗎?”

“啊?”景添眨巴了兩下眼睛,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六點半了,”鄭尋千說,“我餓。”

景添如夢初醒。

他們一口氣學了三個多小時,比上課時間還久,難怪自己的腦子有些暈乎,原來是累了。

學習要勞逸結合才能事半功倍,是該休息一下了。

“那我們現在去食堂?”景添說着,又補充道,“我請你好了!”

今天中午說是請鄭尋千吃飯,實際上奶茶的價格和黃魚面差不了太多,一來一回,算是平了,是該再請一次。

更何況,方才的體驗實在太好了。

鄭尋千的講解邏輯清晰,表述準确,極易理解,對他幫助巨大,讓他充分體會到了學習帶來的樂趣。

只要鄭尋千願意繼續給他補習,他願意每天都請鄭尋千吃飯。

“明天再請吧,”鄭尋千說,“現在去,都不剩什麽了。”

“那去外面吃?”景添提議。

“太遠了,不想走,”鄭尋千說着,又一次起身走到了寝室角落,蹲了下去,“這個吃嗎?”

距離那箱烏龍茶不遠的位置,還放着一箱方便面。

“有六種不同的口味。”

鄭尋千說。

這個人時不時就會做一些和自己的形象氣質完全不搭的事,景添感慨。

“不對,只剩五種了,”鄭尋千低頭翻了翻,“自己過來挑吧。”

景添忍着笑走過去,蹲在他身邊,從箱子裏挑出了一盒鮮蝦魚板面。

寝室的空氣很快變成了鮮蝦魚板加香辣牛肉味。

兩人各自捧着面碗,默默吃。

不說些什麽,氣氛好像有點尴尬。

可景添又想不出話題。

還是學習的時候好,學習的時候一切都那麽自然舒适。

鄭尋千或許很适合當老師。

以他的指導水平,做個家教的兼職,肯定會很受歡迎吧?

景添認真想了想,又憑空擔憂起來。

也許會有小朋友被他的氣場吓到,變得緊張,靜不下心,聽不進課。

若上課的是個小女孩,還有可能會被他的外表蒙蔽,芳心暗許,無法集中。

試想一下,一個正在念初中或高中的、正是情窦初開時節的少女,被一個身材高挑面容英俊又略微年長的異性悉心指導,他們緊挨着坐在一起,老師的聲音溫柔好聽,連點在紙頁上的手指都纖長好看,要如何不心猿意馬呢?

“笑什麽?”鄭尋千突然開口。

景添吓了一跳,慌張地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後又立刻低下:“……沒什麽。”

說完,他捧起面碗,喝了一大口湯。

“這樣喝晚上會口渴。”

鄭尋千提醒他。

景添放下碗,愣愣地點頭:“哦!”

“再過一會兒我舍友就該回來了,”鄭尋千說,“會有點吵,恐怕很難專心做題了。”

景添依舊把頭低着,看着面湯:“那今天就到這裏?”

“嗯,你回去再看一看,有什麽問題随時來問。”

鄭尋千說。

景添用叉子撈起碗裏所剩無幾的面條:“好,那我趕緊吃完就回去了……”

“別急啊,”鄭尋千說,“慢慢吃,還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什麽?”景添終于擡起頭。

四目相對,鄭尋千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微微眯起眼,露出了笑容。

“你剛才一直不看我。”

他說。

景添當即又躲開了視線。

看你幹嘛呀,你很好看嗎?他想。

緊接着,他在心裏自問自答,确實是好看的。

平時好看,笑起來就更好看了。

鄭尋千不适合做家教,會誤人子弟。

“到底想說什麽事啊?”景添問。

“在寝室裏念書很不方便,”鄭尋千說,“我的寝室平時挺鬧騰的,只是今天恰好沒人。

我們最好還是去找個固定的、安靜的地方。”

這确實是一個需要解決的問題。

景添自己的寝室暫時只有兩個人住,情況稍微好些。

可楊悅跟他們同班,課程接近,他們有空方便一同念書的時間裏,楊悅大多也在寝室。

倒不是存心想避開他,可知道楊悅八卦心重,當着他的面,難免不自在。

自習室或者圖書館也不那麽合适。

聽楊悅說,學校自習室位置很緊張,占座靠搶。

而且,大家都安安靜靜自顧自看書學習,肯定不适合出聲指導。

圖書館也是一樣。

“去哪兒呢?”他小聲嘟囔。

“問問老師吧?”鄭尋千說。

“夏老師?”景添問,“他能給我們安排?”

鄭尋千點了點頭:“不試試怎麽知道呢。”

這确實是個法子。

夏老師對他的學習情況還挺關心的,也對他的決心表示了支持,也許會願意幫一點小忙。

事不宜遲,景添拿起手機,找出了夏老師的號碼,看着屏幕開始思考。

“怎麽愣着?”鄭尋千問。

“……別急,”景添表情嚴肅,眉頭緊皺,“我先想想怎麽說。”

對一個內向不善社交的人而言,每一次語音通話,都是一項艱巨挑戰,需要做足心理準備,預想好所有臺詞,才能付諸行動。

鄭尋千一臉無語,搖了搖頭,又一次伸手拿過了他的手機。

“我來吧。”

他說完,便按下了呼出鍵。

景添樂得輕松,乖乖等待。

電話很快接通了。

景添豎起耳朵,可惜依舊聽不清那一頭在說些什麽。

不過,聽鄭尋千的話語,大致也能猜到。

“是我,鄭尋千,景添跟我在一塊兒,我們在念書。

對,挺好的,他學得很快。

……沒這回事,他很認真也很聰明,今天我試着跟他講了一下,特別順利,按照這個進度期末不會有什麽困難。

對,是有事想要麻煩您,我們想找個适合講課能安靜做題的地方。

……老師您再幫忙想想吧,他那麽用心、又有天賦,現在有心要學,就差這點硬件條件。”

景添低着頭,看着只剩湯底的面碗,面頰緋紅。

“好,謝謝,麻煩了,好的,您稍等。”

鄭尋千說着,把手機遞還給了景添,示意夏老師有話要跟他說。

景添趕忙接過:“喂?夏老師?”

“景添啊,”夏老師語調中滿是不可思議,“原來你和鄭尋千關系那麽好啊?”

景添沒正面回應,傻笑了兩聲。

“你早說呢,我就不去麻煩張躍維了,”夏老師繼續說道,“關于場地的問題,我暫時不能确定,得去問問,明天再給你們答複。”

“好的!謝謝老師!”景添趕忙說道。

“沒事兒,你好好念,能順順利利畢業,我就滿足了。”

夏老師說。

挂了電話,景添長舒一口氣。

“他說要明天才能給答複。”

他告訴鄭尋千。

“肯定可以的,”鄭尋千說,“他有二圖小自習室的鑰匙,去打個申請就能讓我們用。”

景添一愣。

這個家夥,原來早就盤算好了。

“還記得那兒的小自習室嗎?”鄭尋千問。

當然不記得。

景添沒出聲,也沒動彈。

他看着鄭尋千似笑非笑的面孔,心想,這個人不會要告訴自己,他們也在那兒約會過吧?

鄭尋千直視着他的雙眼,繼續說道:“忘了呀……那,明天帶你去找找回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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