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那天晚上發生的事

景添此刻并不清醒,思維混亂缺乏邏輯,但也能想明白鄭尋千這句話的言下之意。

會這麽問,意味着他們倆曾經一起來過這兒。

不到五分鐘車程就是學校,他們倆卻一起去了旅館,還能是因為什麽?

景添渾渾噩噩下了車,站在旅館大門口,一陣冷風吹過,他一個激靈,整個身子哆嗦了一下。

“身份證帶了嗎?”鄭尋千問。

帶了。

他們今天去的那家酒吧很嚴格,未成年人禁止入內,楊悅特地提醒他要把身份證備在身上。

他五官精細,模樣有點顯小,很有可能會被随機檢查。

“……沒帶。”

景添說。

“不可能,”鄭尋千伸出手,“把身份證給我。”

“現在回去,肯定過門禁時間了,”鄭尋千說,“你沒別的地方能住了,身份證給我。”

“不是你害得嗎!”景添喊。

“是,”鄭尋千說,“我造成的,所以我來解決。”

确實也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了。

景添皺着眉頭把身份證掏出來,塞到了他手裏。

鄭尋千接過後,并未收回手,而是又靠近了半步,順勢扶住了他的肩膀:“自己能走嗎?”

景添至今依舊暈着,步子不穩,方才下車時還在打飄,醉态明顯。

“不用你扶,”他軟綿綿推了鄭尋千一下,“我自己可以。”

那動作仿佛調情,沒有起到任何效果。

“我看你不安好心。”

景添嘟囔。

鄭尋千并不後退,也不做解釋,護着他走上臺階,進了旅館。

登記過身份證後,很快便開好了一間标房。

“你上次把身份證落在這裏了。”

鄭尋千在進了房間後說道。

景添看着房間裏的兩張單人床,問道:“……上次也是這種房間啊?”

“不是,”鄭尋千說,“上次是大床。”

“要換嗎?”鄭尋千問。

“才不要呢!”景添大喊。

喊完,他晃晃悠悠走到床邊,徑直倒了下去,臉在被褥上來回蹭了兩下。

學校附近的這類小旅館都相對平價,外表普普通通,房間陳設也十分簡單。

這間标房其貌不揚,床倒是十分柔軟,趴在上面人微微往下陷,挺舒服的。

景添閉着眼和床墊融為一體,愈發神志不清,可嘴卻依舊停不下來,說起話來聲音悶悶的:“你真的有毛病,簡直莫名其妙,我看到你就不爽。”

他嘀嘀咕咕,鄭尋千卻不出聲回應。

就這麽過了好一會兒,景添身下的床墊傳來了柔和的震動。

有人坐在了他身旁。

“我真讨厭你。”

景添說。

“假的,”鄭尋千說,“你特別喜歡我。”

在開口的同時,他伸出手,碰了碰景添後頸細碎的發絲。

景添不自覺縮了縮脖子。

“沒這回事,你別自戀了,”他說,“就算有,也是以前,我現在不記得了,不記得就是不喜歡了。”

“回憶一下吧。”

鄭尋千說。

他的手微微向前挪了些,指尖圈起一小撮景添的發絲,打了兩個轉,很快又松開。

之後,他把整個手掌覆在了景添的後腦,輕柔地又緩慢地撫摸。

這感覺很舒服,讓他很享受,于是本該強硬的語調也變得過分柔軟,毫無殺傷力,宛若撒嬌。

“不記得了,”景添說,“忘得幹幹淨淨的,想不起來,也不想想起來。”

“那……也可以重新喜歡一次。”

鄭尋千提議。

景添不回話。

“可以嗎?”鄭尋千問。

景添微微側過頭,睜開了眼睛。

鄭尋千就坐在他身旁,正低着頭看他。

房間裏暖黃色的燈光不易視物,鄭尋千又背着光,景添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很确定他們現在應該在對視。

鄭尋千用手指撥開了他前額的劉海,指尖順着他面頰的皮膚緩慢往下,停留在了他的唇邊。

景添下意識地抿了一下嘴唇,說道:“那你要先回答我的問題。”

鄭尋千收回了手,依舊看着他,點了點頭:“你問。”

“我們以前為什麽會來這裏?”景添問。

鄭尋千收回了視線,低着頭,沉默了幾秒,答道:“和今天差不多。”

“你綁架我?”

鄭尋千伸出手,在他的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以示抗議,然後說道:“那天你喝多了,發瘋,給我打電話,在大街上又哭又鬧,一定要我出來見你。”

“見了面,氣勢洶洶問我要身份證,”鄭尋千說,“號稱是要找個安靜的地方方便說話。”

“上次的房間是你開的,”鄭尋千說,“特地跟服務臺強調要大床,喊得周圍的人全都聽見了,特別丢人。”

鄭尋千又玩起了他的頭發:“還有什麽想問的?”

“你為什麽跟來呢?”景添說,“不理我就好了。”

“我那天也一直在問自己同樣的問題。”

鄭尋千說。

景添重新把頭埋進被子,閉着眼,說道:“我那天是不是哭了。”

“嗯,”鄭尋千回憶了一下,“你在電話裏不停地吸鼻子,哭得好可憐。

我可能是一時不忍心,才着了道。”

“不是,”景添說,“是在進了這個房間以後。”

“哦不對,那天不是這個房間,”景添說,“反正……後來我又哭了,對嗎?”

“想起來了?”

“……沒有,”景添小幅度地搖了搖頭,“我記不清。”

他的腦海中隐約浮現出了一些極為模糊又短暫的片段,并不連貫,亂糟糟的,無法恰當的拼湊組合,看不清全貌。

記憶不僅包括畫面和聲音,還有情緒、情感,和各種似是而非的東西。

他覺得自己那天是哭了的,哭得很委屈,像天塌了一樣那麽難過。

他不記得理由,可當時那清晰又強烈的悲傷情緒此時此刻正源源不斷地從他的胸口往外溢。

景添擡起手臂,墊在了面孔下面,臉用力地在衣袖上擦了擦。

再次開口時,話語已經帶上了明顯的鼻音:“肯定都是你不好!”

“景添,”鄭尋千的聲音靠近了許多,“怎麽了?”

景添不肯擡頭,又問:“我那天為什麽哭?”

“我不知道。”

鄭尋千說。

“你怎麽會不知道!”景添坐起身來,用力抹了一把臉,“肯定是因為你!”

鄭尋千看着他濕漉漉的面孔,問道:“……現在也是因為我嗎?”

景添答不上來。

他想,自己一定還醉得厲害,才會情緒如此不穩定。

鄭尋千用大拇指撫過他柔軟的面頰,說道:“對不起。”

他說完,緩緩傾身,向景添靠近。

景添不自覺往後退。

鄭尋千見狀停了下來,他便也跟着停了下來。

他們靠得很近很近,對視變得有一點點困難,能用皮膚隔着空氣感受到對方的體溫。

鄭尋千在那樣的距離凝視他,小聲說道:“別躲。”

景添眨了眨眼。

接着,溫熱又柔軟的觸感覆蓋在了他的嘴唇上。

鄭尋千親了他,很快又退回到了方才的距離,見景添依舊愣着,又親了第二次。

景添癡傻傻愣着,被親了好多次,才想到要開口。

他想問,你做什麽?可惜,才剛吐出第一個音節,便被打斷了。

親吻的時候張開嘴,太像是一種邀請。

景添很快便也不是那麽想要提問了。

從走進這個房間起,他的大腦始終是黏糊糊的。

喝醉的感覺有點像在做夢,意識在亢奮的同時對這個世界的感知變得遲鈍,一切都缺乏真實感。

他的本能告訴他,現在正在做的事讓他感到舒适。

是柔軟的、溫暖的、濕潤的,讓人想要沉醉其中的。

他微微仰起頭,小心翼翼地試着去迎合。

他的意識和身體都對此缺乏經驗,因而顯得生澀。

好在與他接吻的人并不介意。

他們的舌尖碰在一塊兒,嘴唇也碰在一塊兒。

景添沒有把眼睛閉上,只是眯着,視線沒有聚焦,整個世界在暖黃色的燈光中變得模模糊糊,只有耳畔的鼻息聲和唇齒交纏所帶來的細微水漬聲是清晰的。

鄭尋千緊貼着他的嘴唇,小聲并且誠懇地拜托他:“再喜歡一次吧?”

他的語調在潮濕的空氣中染上了與平日截然不同的氣質,聽得人心口發癢。

“好嗎?”鄭尋千又問。

景添迷迷糊糊的,因為大腦運轉過于緩慢,遲遲沒有應聲。

鄭尋千再次親吻他,他又本能地張開嘴。

鄭尋千锲而不舍地問了第三次。

“可以嗎?”

景添終于閉上眼,答道:“……試試看。”

這家旅館的浴室有些簡陋,只有淋浴。

景添站都站不穩,差不多是被鄭尋千抱着進去的。

酒精在帶給他長時間的亢奮過後,又帶來了強烈的倦意。

他困得很,眼睛都睜不開。

眼睛閉上了,卻依舊不消停,躺在床上不停嚷嚷着還沒洗澡。

等鄭尋千把他帶進浴室,他才終于變乖。

鄭尋千脫他的上衣,他便老老實實擡手。

脫他的褲子,他便配合着擡腳。

等全身都被脫得光溜溜的,他便伸出手臂,想要抱住鄭尋千。

他需要随便找個什麽東西,支撐柱他的身體,他不想花力氣。

“你這樣我沒法給你洗。”

鄭尋千的手放在花灑的開關上,無奈地說道。

景添搖頭,心想,那就算了,不洗了。

可能是因為來都來了,鄭尋千和他有不一樣的觀點。

“洗完再睡。”

景添用鼻子輕輕地哼了一下,作為抗議。

“很快的。”

鄭尋千說。

景添閉着眼嘟囔:“就這樣洗。”

“這樣會打濕我的衣服。”

“那脫掉。”

鄭尋千沒出聲,也沒有動作。

“你心跳得好快。”

景添摟着他的脖子,輕聲呢喃。

“嗯。”

“為什麽?”

鄭尋千不回答。

原本還困得稀裏糊塗的景添來了些精神,追問:“為什麽?為什麽啊?為什麽?”

回應他的,是花灑溫熱的水流。

大片的熱水打濕了他光裸的背脊,沿着他的皮膚四處漫溢,滾落。

“……你的衣服濕了!”景添睜開了眼睛。

他仰着頭,直視着鄭尋千的雙眸。

見鄭尋千向他靠近,又趕緊把眼睛閉上了。

他還沒有徹底學會,但已經有一點點喜歡上了接吻的感覺,知道此時此刻應該閉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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