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夾心餅幹

鄭尋千應該有試着稍作忍耐。

他把頭壓得很低,克制着并沒有發出聲音,可惜一抖一抖的肩膀依舊暴露了他。

景添第一次見他笑得那麽誇張。

自己當初的模樣到底有多滑稽呀?景添臉漲得通紅,小聲嘟囔:“別笑了。”

鄭尋千抿着嘴,沖他點了點頭:“嗯。”

可他那依舊明顯的唇角弧度,使他的承諾顯得毫無說服力。

就在此時,服務員叫到了他們的號碼。

景添剛要起身,鄭尋千搶在前面站了起來,對他比了個手勢,便向着取餐處走去。

他的背影,肩膀依舊在抖。

景添低下頭,把雙手捂在了面頰上。

好燙,好丢人。

鄭尋千真是好讨厭。

萬萬沒想到,這家麻辣燙店所謂的番茄湯底,嘗起來居然也有辣味。

“有嗎,”鄭尋千用勺子喝了一口,疑惑道,“是不是你的心理作用?”

景添看着他那碗麻辣燙上厚厚的一層紅油,無言以對。

他的口腔內部粘膜感受到了強烈的刺激,若不是擔心不雅觀,他恨不得像小狗一樣把舌頭吐出來乘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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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尋千又問:“完全吃不了嗎?”

“……也沒有,”景添不敢把嘴閉上,說話有點漏風,“慢慢吃的話應該還好吧。”

“別勉強。”

景添搖了搖頭,夾出一小塊冬瓜,小口小口吹得沒那麽燙了,才放進嘴裏。

他皺着眉頭眯着眼半張着嘴邊嚼邊發出“嘶哈嘶哈”的聲音,好一會兒才終于把冬瓜咽下去,之後長長地舒了口氣。

“真的還好,能接受,”他對鄭尋千說,“味道很特別,蠻好吃的!”

說完,發現鄭尋千又低着頭笑個不停。

“至于嗎……”景添瞪着他嘟囔。

“慢慢吃,”鄭尋千拿起自己的筷子,“悠着點兒,萬一辣着了別噴我碗裏。”

見景添依舊一臉不爽看着自己,他又說道:“沒事,真噴了現在也不嫌棄你。”

景添不想理他,低下頭吃了一會兒,猛然意識到了什麽,擡頭問道:“所以以前是很嫌棄的對吧?”

鄭尋千吃着重辣依舊面不改色,聽見了這個問題表情卻是明顯有了變化。

“講點道理,”他對景添說,“就算是自己噴在自己碗裏,也一樣會嫌棄的。”

話都被他說盡了,景添放棄讨論這個話題,繼續埋頭苦吃。

因為太不擅長吃辣,他的進食速度變得極為緩慢。

鄭尋千吃完了,他碗裏依舊剩着大半,粉絲都脹開了,還在耐心地一塊一塊吹食物降溫。

“別勉強了吧,”鄭尋千說,“吃不慣就算了。”

“還好呀,”景添抹了把額頭上微微浮出的汗水,“我已經有點習慣了。”

吃多了,這味道挺上瘾的。

“我怕你的腸胃不習慣。”

鄭尋千說。

“可是,不吃下午會餓。”

景添說。

鄭尋千想了想,說道:“請你喝奶茶,多加點料,一樣的。”

景添陷入了心理鬥争。

面前的這碗麻辣燙和甜蜜的奶茶都很吸引他,一時間難以抉擇。

“走吧,”鄭尋千說,“你的嘴唇都紅了。”

景添抿了一下,感覺确實有些別扭。

他糾結了三秒,下定了決心:“再吃兩口!”

一嘴辣的時候喝一口冰涼的奶茶,感覺妙不可言。

他捧着奶茶杯舒爽地長嘆一口氣,一回頭,發現鄭尋千正眉頭糾結。

“……怎麽啦?”他問。

“這樣對胃不太好,”鄭尋千說,“不點熱的至少也該點個常溫的。”

“常溫的不好喝,”景添摸了摸肚子:“沒事的,我剛才吃得又不多。”

雖然對他而言很刺激,可那畢竟只是微微辣,番茄湯底本身并不算太油膩,他的胃從來健康,應該不成問題。

鄭尋千一臉無奈,喝了一口剛從便利店買的烏龍茶,說道:“随你吧。”

兩人一路走進學校,景添的肚子被奶茶裏的珍珠芋圓和布丁塞了個飽。

“還辣嗎?”鄭尋千問。

“稍微有一點點,”景添說,“嘴裏還好,嘴唇辣辣的。”

他說完,意識到鄭尋千順勢投注在自己嘴唇上的視線,立刻變得慌張起來,有些刻意地低下了頭。

“像塗了口紅。”

鄭尋千說。

景添擡起手,用手背抹了一下,燙燙的。

他一路走,一路想着,鄭尋千會不會找這個借口要碰一碰,或者更進一步。

鄭尋千一直在看他,那目光過分明顯了,讓他原本就發着燙的嘴唇不适感愈發強烈。

他不由得抿了起來,之後又換做用牙齒輕輕地咬。

他的嘴唇好像因為辣而稍稍有一些腫了,變得比平日裏更厚,有點黏黏的。

“……看什麽呀你,別看了。”

他低着頭小聲抱怨。

“哦。”

鄭尋千應了一聲。

那之後,居然他真的不再看了。

景添想象中的所有場景,通通沒有發生。

下午有課。

景添擔心楊悅一個人在寝室會沉迷游戲或者睡午覺起不來,算好了時間特地打了個電話作為提醒。

楊悅接起電話後大呼小叫,說是正打到一局的關鍵時刻,勒令他立即挂斷。

挂了電話後,景添憂心忡忡等到上課前最後一分鐘,這個網瘾少年才終于姍姍來遲。

楊悅是飛奔着沖進教室的,入座後滿頭大汗氣喘籲籲,一副累的半死的樣子。

“你還好吧……”景添無奈地看着他。

卻見楊悅沖他嘿嘿笑着比了一個V字:“我力挽狂瀾,終于渡劫成功升上大師段位了!”

景添無言以對,好一會兒才笑着搖了搖頭:“那就好。”

“當然好,不然你得賠我,”楊悅說着,往他另一側看了一眼,意有所指地小聲問道,“說了沒?”

景添點了點頭,仗着鄭尋千的角度看不見,對着楊悅比口型:“回去和你說。”

見楊悅點頭,他做賊心虛地往鄭尋千的方向看了一眼。

鄭尋千正在低頭玩手機。

再看楊悅,已經半趴在了桌上。

景添心中感慨,每天上課都被這樣兩個人夾在中間,自己居然還能保持認真聽講,實屬不易。

可惜,不到十分鐘後,他也開始走神。

這類歸屬于思想政治方面的必修課自帶催眠屬性,老師講得也缺乏激情,又與專業毫不相幹,還安排在下午一點半,實在有點反人類。

景添淚眼朦胧地打了個哈欠,側過頭看了一眼,發現已經在桌上趴了好一會兒的楊悅正半眯着眼,還沒睡。

他一臉困倦地看着自己放在一旁的手機屏幕,單手戳着緩慢打字,像是在和人聊天。

察覺到景添的視線,楊悅并沒有要遮掩的意思,還努了努嘴,示意景添看一眼。

景添頃過身,發現楊悅手機界面上是一個對話窗。

最上方顯示着對方的昵稱:今天中午吃什麽?

景添認得,這是舒梓欽的賬號。

他頓時有了些興趣,伸出手滑動了一下楊悅的手機屏幕,大致看了看兩人的聊天內容。

一言難盡,十分尴尬。

舒梓欽兩個小時前問楊悅中午吃了什麽,又把自己的午飯拍給楊悅看,聽楊悅說只吃了泡面以後認真地強調這樣缺乏營養,還問需不需要他幫忙買一些送來。

楊悅的回複很有禮貌,也很敷衍。

“謝謝不用了我都飽了”“我現在有點忙晚點兒聊吧”“哈哈是嗎我要去上課了再見”。

最近幾條消息,是舒梓欽怕他那麽晚出門會趕不上點名,接着很誇張的表示“這都來得及學長跑得好快好厲害”,之後又憂心忡忡問“學長有沒有帶水跑得那麽累會口渴吧”。

楊悅打了個哈欠,沖着景添小聲嘟囔:“這人想幹嘛呀,怎麽屁話那麽多。”

景添也不知道怎麽解釋。

楊悅很快就連眼睛都睜不開了,迷迷糊糊說道:“幫我回他,睡了,晚點再說。”

景添沒轍,按他原話發了過去。

十幾秒後回複就來了。

——小心不要被老師發現哦!

景添放下手機,看了一眼楊悅,這個人已經徹底睡死了。

回到寝室,景添同楊悅大致轉述了與鄭尋千之間就搬寝室問題所進行的交流。

“所以,他沒有打申請,只是随口和老夏提了一句?”楊悅皺眉。

“差不多吧,”景添說,“夏老師以為我也知道。”

“很奇怪啊,”楊悅一副不怎麽相信的樣子,“以他的成績,像是記性那麽差的人嗎?”

景添心想,挺像的。

楊悅卻有不同的觀點:“就算對別的事情不上心,跟你有關,他怎麽可能随随便便就抛去腦後?”

這話也是有理有據。

“……發生太多事了吧。”

景添尴尬地說道。

“什麽事?”

他們睡了一覺,第二天自己翻臉不認人,鄭尋千緊接着還發燒了。

亂七八糟的堆在一塊兒,會遺忘實在情理之中。

“他那幾天生病了,”景添只好意思把最後這一條說出來,“總之,你還是不希望有人搬來,對吧?”

“你換位思考一下,我要是交了個女朋友,讓她住進來,我們三個睡一個房間,你受得了嗎?”楊悅說。

景添認為實際情況和這個例子還是有點出入的,可既然楊悅不願意,也不好勉強。

景添嘆了口氣:“我明白啦。”

就在此時,他的手機振了一下。

話題中的另一位當事人這一回沒再輕易忘記,過來打探情況了。

——問過楊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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