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他微弱又柔軟的抱怨很快便融化在了兩人的唇舌之間。
鄭尋千一定想這麽做很久了。
他捧着景添的面孔,手指細細地摩挲景添面頰滑嫩卻滾燙的皮膚。景添柔軟的嘴唇被他咬過,又被溫柔地輕巧地啄過、吮過,逐漸充血,變得愈發紅潤。
經過景添嘴唇的血液大概也是帶着酒精的,它們在毛細血管裏隆隆滾過,散發出不可思議的高熱。
景添閉着眼,想開口,發出的那些微聲音大多被迫吃回了肚子裏,漏出來的一小部分,不成調。
他閉着眼,皺着眉,試着表達,聽起來像是陣陣嗚咽。原本摟在鄭尋千後頸的手臂逐漸失去力量,他的身體往下滑,依靠着鄭尋千的雙臂才足夠他堪堪穩住,不至于跌在地上。
他的眼角就要湧出淚來。
“……痛。”他在親吻的間隙輕聲呢喃。
聲音帶着哭腔。
鄭尋千一時間無法分辨他是否在撒嬌。
“給我吹吹……”景添又說。
鄭尋千輕笑了兩聲,撲灑出的氣息打在景添的皮膚上,癢癢的。
景添微微睜開眼,視線一片模糊。
他的眼眶已經濕了。
當鄭尋千又一次把嘴唇覆過來,他在仰頭迎接的同時,一只手捂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那兒一片平坦,可隔着衣物、皮膚與肌肉,裏面像是有一團火,正在熊熊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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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痛。”景添咬着鄭尋千的嘴唇哭。
鄭尋千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
正當他想要與景添拉開一些距離,原本雙臂綿軟無力的景添快速地擡起手來,抵在了他的胸口,試着去推他。
可醉醺醺的景添手上根本使不出多少力氣。
鄭尋千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更緊地摟住他:“怎麽了?”
景添抿着嘴唇,一手還在推他,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又低下了頭。
似乎大事不妙。
鄭尋千心中警覺,慌忙松開手再往後退了一步。就在此時,景添猛地彎下了腰,嗓子眼裏冒出了一個令人不安的聲音。
“哕——”
景添迷迷糊糊趴在桌上,腦子裏一團漿糊。
“醒醒,先起來,”有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回去再睡。”
景添擡起頭,視線中出現的是楊悅無奈的面孔。
“我就知道你這個人信不過,”他說着伸出手,想把景添扶起來,“能站嗎?”
景添配合地把手臂架在了他的肩膀上,問道:“鄭尋千呢?”
“在拖地板。”楊悅說。
“……”
見他腳步停滞,楊悅擔憂地問道:“站不動嗎?”
景添雙腿軟綿綿的,使不上力,但有人扶着姑且還是可以勉強行走。
他渾渾噩噩間,又問了一次:“那鄭尋千呢?”
楊悅無奈地嘆了口氣:“你現在走得那麽慢,等他拖完地板你都不見得能出得了門,所以我先來扶你,好節省時間。”
那就是要一起走的意思了,景添松了口氣,然後說道:“對不起。”
“你待會兒跟他說吧,”楊悅說,“你吐得滿地都是之前,跟他在那個角落裏幹什麽偷雞摸狗的事情呢?”
“……”
“這很難不留下心理陰影吧。”楊悅說。
景添頓時跄踉了一下。
楊悅身高比他略矮一些,被他帶得也跟着站不穩。
“別傻愣着呀,”楊悅沖着另一側喊,“過來幫忙!”
一旁的舒梓欽趕忙走了過來:“哦,好!”
楊悅和舒梓欽的身高差有将近十五公分,兩人一左一右把他架起來,景添頓時失去平衡,成了個跛子。
痛苦不堪地走了兩步,他正要開口讨饒,前方傳來了鄭尋千的聲音。
“他被你們扯得像個破娃娃。”
景添連忙擡頭。他此刻頭暈,嗓子還殘留着胃酸灼傷的刺痛感,肚子也不舒服,整個人使不上力氣,感覺糟糕透了。
可看清面前那人的瞬間,他還是不可自制地笑了起來。
而且是笑噴出來。
鄭尋千卷着袖子,露出兩條完整的小臂,手裏提着一個墩布。
這世上竟有如此不協調的畫面。
鄭尋千見狀,立刻眯起了眼睛。
景添腦子糊塗,不清醒,缺乏危機意識,對此視若無睹,依舊笑得一抽一抽,直打嗝。
鄭尋千無語,搖了搖頭,對楊悅和舒梓欽說道:“你們小心一點,這個人會像噴泉一樣灑水,仿佛天女散花。”
景添的笑容僵住了。
“先随便找個地方丢着吧,”鄭尋千把手裏的墩布擡起示意了一下,“等我把這東西還了,就來提他。”
景添對他的用詞很有意見,可惜,沒機會說。
回程的路上,他終于和鄭尋千坐在了一塊兒。
他靠在鄭尋千的肩膀上,閉着眼睛,大腦暈乎乎的,無法順暢思考,可有一個小小的角落卻保持着奇異的清醒。
這樣的場景,過去好像是發生過的。
他稀裏糊塗地想着,是不是不久之前?那天,鄭尋千強行坐進車裏,把他帶去了一家旅店。
“我們去哪兒?”景添問。
“回學校。”鄭尋千說。
景添心中暗暗失落。
要是自己也像那天那樣,只稍微喝一點兒就好了。得意忘形,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鄭尋千稍稍調整了姿勢,好讓他靠得更舒适一些,然後問道:“你是不是沒吃晚飯?”
景添搖頭:“……不記得了。”
“他來之前只喝了奶茶,”坐在前排的楊悅告狀,“說是過來以後再吃點零食就夠了。”
景添閉着眼,發出了一些意義不明,似乎是在抗議的聲音。
“他現在跟你在一起比較多,你平時留意一下吧,好好看着他,”楊悅繼續說道,“這個家夥本來就胃不好。”
“他胃不好?”鄭尋千問。
“……沒有啊。”景添小聲反駁。
“有!”楊悅毫不留情地揭穿他,“你已經不是第一次喝吐了!”
景添縮着脖子嘴硬:“我……我怎麽不記得……”
鄭尋千輕輕地“啧”了一聲。
景添以為自己已經酒醒了大半,卻不想才坐了五分鐘車,胃裏又是一陣翻江倒海。
下了車後,他蹲在路邊,對着下水口幹嘔了好一會兒。他的胃已經空了,只吐得出胃酸,模樣無比狼狽。
“很不舒服?”鄭尋千蹲在他身旁問道。
景添低着頭,擡起手來推他:“你別看。”
鄭尋千捉住了他的手,繼續問道:“除了想吐,還有哪兒不舒服嗎?”
景添吐得眼淚汪汪,卻依舊不老實:“你回去,不要你看。”
他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醜,很丢人,還很惡心。
可鄭尋千就是不走。
他依舊蹲在原地,擡頭對着景添身後的人說道:“不早了,你們先回去吧,有我看着他。”
景添聽見後大喊:“楊悅你不能抛棄——”
最後一個“我”字還沒吐出口,他戛然而止,又埋頭幹嘔起來。
楊悅嘆了口氣:“你陪着他,我去便利店給他買瓶水吧。”
鄭尋千點頭:“也好。”
“那我……”舒梓欽才剛開口,還未說完便被楊悅打斷了。
“你回去吧,留着也沒用。”
舒梓欽陷入了沉默。
楊悅說完往便利店的方向走去,走了兩步,停了下來,回頭看向跟在他身後的舒梓欽:“你宿舍不是這個方向吧?”
“……太晚了,”舒梓欽說,“很容易遇上危險的,我陪你吧。”
楊悅哭笑不得:“能有什麽危險啊?我又不是女孩子。”
舒梓欽想了想:“萬一有人認錯呢?”
“……”
他們還沒走遠,景添剛吐完一波正在休息,聽見了這段對話,“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你消停一點吧!”楊悅指着他大喊。
鄭尋千搖頭嘆氣:“都是活寶。”
最終回到寝室樓下的時候,已經過了門禁時間。
舍管阿姨對他們進行了嚴厲的批評,記下了他倆的名字,并且禁止不屬于這棟樓的鄭尋千上去。見景添實在無法獨立行走,她又有些擔憂,問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楊悅不好意思告訴她景添是喝多了,只能打哈哈,表示明天再說。
“他是不是發燒了呀?”舍管阿姨憂心忡忡,“腦門摸着滾燙滾燙啊。”
還沒離開的鄭尋千聞言立刻把手貼在了景添的額頭上,很快皺起了眉頭。
他問楊悅:“你們宿舍有溫度計嗎?”
楊悅搖頭。
方才還很嚴厲的舍管阿姨此刻變得極為熱心:“我幫你們去借!”
景添的胃一直隐隐作痛,腦袋也昏昏沉沉。
他以為,這只是因為自己醉了。
等量過了體溫,大半夜的被又一次架到校門口塞進出租車,他才後知後覺意識到,問題可能比想象中更嚴重一些。
楊悅沒有跟來,現在,車裏除了司機,就只剩他和鄭尋千兩個人了。
鄭尋千怕他暈車又會想吐,出發前特地問舍管阿姨要了個袋子,讓他拿在手上。
司機怪緊張的:“我的車剛做過清潔!”
景添閉着眼搖頭:“我不想吐了,我肚子疼。”
“你真不該喝那麽多。”鄭尋千說。
景添委屈:“都怪你。”
鄭尋千恐怕并不能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卻也不反駁,淺淺地嘆了口氣後摟着他在他背後輕輕地拍了拍,又把他的頭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別說話了,睡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