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1)
等君無菲母子出了門,陳九跟在後頭不遠,想找玄溟不在的機會接近君無菲,豈知突然被人從後頭打暈了。
馬車行駛在邊境的路上,依然是玄溟駕車,君無菲與小寶坐在車廂裏。
掀開車簾,望着窗外碧藍的天空,長長的馬路沿着山腳而行,似乎沒有盡頭。
過了大半天,君小寶指着不遠處一塊石碑問,“娘親,那塊石頭是什麽?”
“界石。”她望了一眼,“過了那裏,就進入大宛國境內了。”
“大宛國的人好相處麽?”
“應該跟天啓國差不多。”
“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肯定的。”
“娘親到過大宛國麽?”
“沒有。”
“娘親,我們這次到大宛國順便游玩好不好?”
“小家夥這麽喜歡旅游?”
“娘親不是說多見識,可以了解更多的人文風情。”
“嗯。”她颔首,“我的心思現在不在玩上。”朝外頭對玄溟說道,“馬車的速度再快點。”
他依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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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夜裏宿于客棧,玄溟與君無菲住不同的房間,到了半夜,玄溟房裏出現一名黑衣人,黑衣人奉上一卷畫,“宮主。這是在陳九身上找到的。除了銀兩之外,只有此物。”
玄溟緩慢攤開畫幅,看到畫中出現一名女子,女子有一張絕美的面孔,不施粉黛,螓首蛾眉,唇不點而朱紅,一雙水靈靈的大眼透着幾許頑皮,整個人看上去又很淑雅,說不出她是個怎樣的女子,玄溟只覺得與君無菲很類似,雖然與君無菲是完全不同的一張臉,他莫名地,光是看一眼,就非常喜歡。
他的視線落在畫中女子的着裝上,她一襲烏黑的青絲沒有任何發型與發飾,是自然的披散着,身上穿着一條款式簡潔的白色的裙子,裙子是短袖,袖子只到半胳膊,整條裙子的長度只到膝蓋,露出了白潔的小腿。
等于四肢都露出部份在外,裙又很貼身,襯托出她本就窈窕的身材更纖美柔弱。
怎麽會有這種裙子?如此暴露,讓她無限美好的肌膚都給人瞧了去。
他皺眉。偏偏又對她的裝扮愛不釋手。指腹撫過畫中女子絕美的臉蛋,細細輕磨,仿若正在觸碰着她。
忽然,他冷利地瞪着畫卷右上角的那四個豎字——思之如狂。
四個黑字極為漂亮,字裏間看得出有一種男人的韌勁,又有一種潇灑的風度,下筆之人,應當是個斯文儒雅的男人。
畫上蓋了大宛國二皇子楚昱的印鑒。不消說,畫這副美人圖的就是楚昱。
怒火燃燒過冷魅的眼瞳,他生氣,他氣楚昱居然對畫中女子思之如狂,明明不認識畫中的女子,他卻起了濃重的占有欲。
房間的氣溫似乎非常低,明明在外頭不覺得冷,在宮主邊上,卻像置身在地獄,邪冷無比。黑衣屬下知道宮主不悅,不敢問原由,只是祈禱自己不要被宮主的怒火燒着。
玄溟大手一揮,黑衣人悄然離去,出了宮主能察覺的範圍,他才松了口氣。老天待他不薄,宮主的火氣沒燒到他。
玄溟坐在燭光下,對着畫中女子欣賞了一夜,想宛去畫上礙眼的四個字,又怕破壞了畫的整體美,于是,硬忍着沒動手,直到天方黎明,才收起了畫卷。
白天玄溟駕車帶着君無菲與小寶趕路,約莫又過了十天,總算到達了大宛國的首都——宛城。
宛城街上車水龍馬、店鋪林立,擺攤的商販高聲吆喝着,來往的行人絡繹不絕。
那一幢幢古色古香的建築氣派華麗,琉璃飛檐,街上人們的衣着普遍質地良好。
看起來,宛城比天啓國的首都更繁榮。天啓、洛月與大宛國,數大宛最為富庶。
馬車進了城後,悠緩地行駛,玄溟也不問君無菲去哪。
大宛國的皇宮在城東,據君無菲所知,大宛國皇帝子女衆多,皇子有十幾位,公主則有二十幾位,二皇子楚昱是唯一一位封王的。
衆所周知,二皇子的生母是個宮女,雖然後來被封為敏嫔,又在二皇子十歲時病逝,二皇子在宮裏無依無靠,性格懦弱,又不受帝王寵愛,據說連太監宮女都欺負他。過去二十一年間二皇子楚昱默默無聞,提起來也不過是別人茶餘飯後的笑柄,自從七年前上吊自殺沒死成後,突然轉了性,斯文風趣,備受帝王喜愛,封為軒王。如今,更是整個大宛國的女子心目中的如意郎君。
找了間城中最熱鬧的客棧住下,開了兩間房,玄溟住她隔壁。
君無菲讓店小二送來了膳食,慢條厮理地吃着,君小寶出聲問,“娘親,到了宛城了,你不去找答案?”
“不知道為什麽,一路上很焦急,現在又不急了。”她吃飽了放下碗筷,“也許,我是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吧。”
“不管如何,事實總是在。”小寶爬上她的大腿上坐着,小大人似地拍拍她的肩膀,“娘親要鍛煉好承受能力。”
“這句話,送給小寶同樣适用。”
“小寶記住了。”小腦袋點了下,嘴邊還沾了一粒米飯,小模樣兒精靈可愛,沾了點飯又添幾分滑稽。
君無菲點去他嘴邊沾的一粒米飯,“小家夥,吃飯還沾嘴上。”
小寶淘氣地吐吐舌頭,“兒子還小。”
“好在你還小,大了不知得迷死多少姑娘。”
“娘親也迷死了不少男的。小寶有娘親的真傳,自然不能落後。”
“你啊。”君無菲寵溺地抱緊小寶,在他臉上親一口,“娘親時刻挂心小寶中的毒。娘會一邊打聽藥引的下落,一邊找娘親或許認識的——故人。”
“恩。”小寶回抱住她,“娘親不用擔心小寶,小寶現在不痛不癢,爹爹每五天也有給小寶解藥。”
“你爹的解藥只是暫時壓住毒性,治标不治本。”她眼裏染起一抹輕愁,很快又堅定地道,“有娘親在,不會讓寶貝有事。”
“只要娘親放心,小寶就安心。”小寶小小的心裏除了擔心娘親,并不憂心自己。
君無菲微嘆一口氣。其實藥引的下落問玄溟,是最快的。只是毒都是他下的,問他藥引在哪,他怎麽會說出來,不搗亂都不錯了。
讓店小二送來洗澡水,君無菲到屏風後沐浴更衣,好好梳洗了一翻,又叫來店小二給了賞金,了解了宛城內許多大大小小的事。
第二天一早,交待君小寶與玄溟呆在一起,君無菲獨自前去軒王府。軒王府很好找,随便問問,人盡皆知。
大街上,時間還早的原故,路人并不多。君無菲站在一處府邸門口,門前左右兩尊石獅,朱紅色的大門,門上方的黑色匾額上幾個燙金的大字——軒王府。
門外左右兩邊各站立四名手持長槍的侍衛,各個精神抖擻,訓練有素。
侍衛見到君無菲,臉上都是一副驚豔的表情,少許,又都回過神。其中一名侍衛朝君無菲走來,“姑娘來軒王府,可是有事?”
“找楚昱。”她啓唇。嗓音若雨潤秋田,格外動聽。
侍衛說道,“不巧,我家王爺不在。”
“他這麽早就出去了?”
“王爺昨兒個夜裏就沒回來。”
“能否告知他去哪了?”
“王爺的行蹤,恕不能透露。”
“也罷,都七年了,不差那麽一時半會兒。”她微微一笑,笑容裏有着期待。
侍衛又站回原位,君無菲望着道路前方,神情寧靜如水,等了一個時辰,也不見有任何不耐煩。
玄溟站在轉角的一幢房子邊,癡癡望着她靜候的身影。心裏逐漸浮起沉重,想将她擄走,卻也好奇她與楚昱究竟是何關系。
她安靜地等待,就像等待一個歸家丈夫的妻子,傻傻地期盼。
倘若,她能這般待他,就算是要他的命,他都願意。驚覺心中的想法,玄溟蹙起了眉頭。
今天的天氣陰沉沉的,不一會兒,下起了大雨,君無菲躲到一處屋檐下,目光仍是注視着軒王府的大門。
午膳時間到了,君無菲沒離開,旁邊不遠就有店鋪賣吃的,她也不買。
玄溟擔心她餓着了,想給她送吃的,但見她只專心等候楚昱,怕是沒喂口。他不敢過去找她,盡管只有數十步之隔,他怕一出現在她面前,就會忍不住帶她走。
下了大半天的雨,直到快黃昏的時候,天才稍稍放晴。
終于,一輛華麗的馬車向軒王府的方向駛來。
守大門的侍衛朝君無菲喊了聲,“姑娘,那是我們王爺的馬車!”
君無菲點個頭。有點慌,等了這麽久,終于要見到了,心底浮起緊張、不安、惶恐、更多的是期待。
走了幾步,她又頓住,像個羞澀的小媳婦般,先理了理衣衫,深吸口氣,心思放平和。
玄溟的心不由緊張起來。似在害怕失去什麽。
“籲!”車夫率先下馬車,恭敬地掀起了車簾,一名身穿黃色錦衫的男子走了下來。
那是一名身材修長的男子,黃色的錦衫外配着同色的青紗,金金冠結頂,寬袍大袖,一手拿着折扇,氣質軒昂。
他有一張好看之極的臉,俊眉星目,鼻梁高挺,似抿非抿的薄唇上噙着一絲似有若無的笑,看起來非常的好說話,十分的斯文儒雅。
相距五步,君無菲直直地盯着他看。他原本向軒王府大門走,察覺到她注視的目光,停步,向她望過去。
四目相對的一剎那。
風,靜止了。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停頓。
滄海桑田、世事變幻。
七年,生死相隔,再見已是千年前。
君無菲的心仿若要跳出心房,人,卻又相當的平靜。美麗的瞳眸幾乎看穿他,望進他的靈魂裏。
是他!
青梅竹馬,她愛了二十多年的男人!
不同的相貌,相同的靈魂,是她的黎煊。他的靈魂也穿越到了這個時代,借用了楚昱的身體。
只消一眼,她便認出了他。
他深邃溫和的眸光定定凝望着她,被她絕色的容顏所震驚,見她目光裏深濃的情意,似看透世間倫回,沉澱無數載的愛戀,從未有一個女子如此對他,他不禁動容。
她奔了過去,一把抱住他的腰,将頭埋靠在他肩上,深深嗅着他身上的氣味,緊緊地、緊緊地,不願松手。
玄溟看到這一幕,冷魅的瞳仁裏盈滿痛楚,心,碎了一地。
楚昱擡起手,想回抱她,又覺得不太妥,溫柔的嗓音出聲,“姑娘……”
她身軀一僵,驀地擡首望住他。他叫她姑娘?眼裏痛楚驟生,他沒認出她!
見她目光裏升起的痛,是痛徹心扉。他的心裏升出一抹奇異的感覺,“你……”
“呵呵呵……”她蒼涼地笑了。
即使他的相貌不再是曾經的黎煊,她可以一眼便認出她,他卻不能。她從未想過,他也會在這個時代,若是知道,她一定會不顧一切親自找他,尋他,哪怕只是一個可能,也不會放棄。
他呢?是找了。卻是派的一個下人去尋。
七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太多太多。
她已不再是曾經的她,在這裏,她有一個兒子,親生兒子。
故人又如何?
相見不如懷念。
轉過身,她想潇灑地走,步履,卻那麽沉重。
他望着她漸行漸遠的背影,直覺地喊出聲,“等等……”
她沒有停步,冷風吹過,吹動着她的裙擺,衣袂随風飄揚,尤顯身影孤寂單薄。
他的心裏盈起一股疼痛,莫名的痛,想上前攔住她,豈知一道黑影閃過,她已沒了蹤影。
“王爺,方才那女子等了您一整天,小的看她沒吃中飯,估計連早飯也沒吃。”守門的侍衛向他禀報。
他眉毛微擰,“她可有說,她叫什麽,姓甚名誰?”
“沒說。”
“她還說了什麽?”
“她只問您可在府裏,屬下說您沒在,她便問您去了哪?屬下不便告知,她便等着。”
“就這樣?”
侍衛想了想,“噢,屬下想起來了,她還嘀咕了一句‘都七年了,不差那麽一時半會兒。’”
楚昱如遭雷擊,臉色丕變,整個人跟着顫抖,“快!馬上派人去把剛才那名女子找回來!”
“是。”侍衛聽罷,方要執行命令,楚昱又道,“把府裏所有人都叫上,全都出去找、通通出去找!務必要把她給找回來!”
“遵命!”
那是一家名為曲園的別苑,苑中假山流水、小橋回廊,朱亭閣樓雕梁畫棟,奢華中不失清雅,是一處居住養生的絕好地方。
曲園位置在城中心,能在繁華的首都宛城裏有那麽大一座別苑,絕非一般人能擁有。
君無菲被玄溟帶到了曲園,小寶已經在院中等候。見到她,小寶快速奔了過來,“娘親!”
君無菲蹲下身,只是輕摸着他的小臉。
“娘親不開心。”小寶看她的神色,絕俊的小臉蛋盈起擔憂,“沒找到故人嗎?”
“找到了。”她神色落寞,“只不過……不說也罷。”
“娘親讓小寶在客棧等,爹爹不放心你,就命一個黑衣人将小寶帶到這等你。爹爹就找你去了。”
“你到這多久了?”
“娘親剛走,小寶就跟着黑衣叔叔過來了。”
君無菲朝玄溟看去一眼,“這麽說,你在暗中跟着我在軒王府門口等了一天?”
他緩慢了點了下頭,邪氣的瞳眸裏看不出情緒。
無菲心中浮起一種複雜的感覺。
“曲園是本座專程為你準備的,你與小寶安心住在這。”玄溟語氣平淡地說,“園裏配備了六名下人,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下人去做。”
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玄溟對她好帶有目的,君無菲幾乎覺得,玄溟是喜歡她的。
一名小厮走入院裏,向玄溟拱手一揖,“宮主,大街上到處是軒王的人馬。軒王派了三千精兵搜找君無菲,到處都貼有她的畫像。”
玄溟一擺手,小厮又退下。
君小寶問,“娘親,軒王是你的故人嗎?”
她點頭。
“他在找你,你要不要去見他?”小寶問得随意,玄溟聽得心懸了起來。
“暫時不想見。”君無菲淡然地道。
玄溟的心稍稍放了下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軒王楚昱是個莫大的威脅,一個所有人都無法競争過的對手。
“你與楚昱何時認識的?”玄溟冷冰地開口。
君無菲淡笑,“天底下不是沒有遮月宮查不到的事嗎?”
“你與楚昱的相識,根本無任何蛛絲螞跡可查。”玄溟微眯起眼,“據本座所知,你在過去二十一年,沒離開過天啓國京城,此次是唯一一次出門遠行。而楚昱,從未離開過大宛國京師。你與他,根本不可能相識。”
“就不允許微服私訪,就不能是私下相識,你們查不到?”
“查過這種可能。但你們曾經确實不相識。”
“只能說——遮月宮無能。”
他目光冰冷地投注在她身上,沒有怒意,“怎麽不說,你身上掩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是穿越來的,靈魂占據了君無菲的身體,當然不可告人,這種事在古代給人知道了,被有心人利用當妖孽誅殺了都不一定。不可能拿自己的生命冒險。
面色波瀾不興,根本不把玄溟的話當一回事,君無菲牽起小寶的小手,“走,娘親帶你參觀環境。”
“好。”小寶乖乖任她牽着,“娘親,你看,假山的池子裏有魚,那個魚能吃麽?”
“那是觀賞魚,用來吃可惜了。小寶要吃,娘親就撈幾魚上來……”
“小寶讓下人拿撈魚的網兜……”
玄溟望着不遠處在池子前玩得不益樂乎的母子,大的絕色若仙,小的極致可愛,池前嬉鬧,晚霞的餘輝照耀在兩人身上,看起來多了股夢幻般的感覺。
心裏被深深地觸動,他想加入他們,可母子二人近段時間對他的明顯冷淡,又讓他卻步。
自找的,原本小寶對他很熱情,是他差點要殺小寶,才造成如今的局面。
一股深深的無力感萦繞在玄溟冷寒的心中,不覺間,他微微嘆了口氣。
十天後,軒王派遣尋找君無菲的人手非但沒減少,反而增加到一萬人。大宛國皇帝震怒,認為軒王為了一個女子勞師動衆,不成體統。
軒王仍舊我行我素,氣得大宛國皇帝親自下令取消尋找,并對軒王禁足三天。
七年來,大宛國皇帝對軒王極其寵愛信任,聽來禁足三天事小,對大宛國皇帝來說,禁足愛子,還是讓他心生不舍。
大宛國南方水災泛濫,三五年必有一次水災釀成的大禍,淹死過數萬人。
大宛朝廷曾數次派人修建堤壩,然,工程浩大,質量不過硬,遇到水災仍無法抵擋,大壩總會被沖垮。
六年前,楚昱親自設計防水堤壩,親自監工,設計的大壩不但能有效抵擋洪水,他甚至設法開渠,用大壩裏的水灌溉農田,這樣,在旱季農田也不怕沒水了。
如今南方堤壩已建成三年,再沒有過水患。
南方乃至全大宛國,都示楚昱為神人,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加之楚昱為人斯文有禮,氣度非凡,經常對百姓施贈錢糧,在大宛國的聲望極高,絕無二人。
這樣一位神般的人物,居然被皇帝禁足,還是為了一個叫君無菲的女人,君無菲的身世早被好事的人打聽得一清二楚,是天啓國一商人之女,還帶有一個孩子!
紅顏禍水!
這是大宛國臣民對君無菲的評價。
外頭發生了什麽事,君無菲每天都讓下人給她報告。君小寶很是生氣,“娘親,軒王自己要找你,又不是你讓她找的,為什麽被說成是禍水的是你,不是他?”
“因為我是女的,他是男的。”君無菲坐在院中涼亭的椅子上,悠閑地拿起一塊糕點送入嘴裏。
“世道對女人真不公平。”君小寶認真地說,“娘親,以後小寶會好好對女人。”
“小樣!”君無菲在他腦袋上拍了下,“五歲的小屁孩就說要對女人好,長大了不知要禍害多少花。”
“小寶知道,花也是女人。娘親說過男人是草”
“吃糕點。”塞了塊梅花糕進君小寶嘴裏。
君小寶慢條厮理地吃完,又道,“娘親,你還會見故人嗎?小寶看得出來,這段時間,你過得并不輕松。”
“會。”她點了點頭。原想黎煊認不出她,就算了,可是,他派了這麽多人找她,說明,已經知道是她了。他一旦知曉她是吳晗,是不可能放棄。
“皇帝禁足他三天。”君無菲想了下,說道,“三天後,派人通知軒王,就說我住在這裏。”
“爹爹會同意你見他麽?”
“有些事情,遲早要面對。何況,他同不同意,對我來說沒區別。”
一名婢女走了過來,是侍候飲食起居的小玉,“君姑娘,宮主說有事暫時離開一段時間。若您找他,通知奴婢一聲,奴婢會代為轉達。”
玄溟的去處與她無關,她只問,“小寶的解藥呢?”
小玉拿出一個瓷瓶子,“宮主說這是小少爺一個月的解藥。”
“他要離開一個月。”君無菲随意喃了句,小寶發問,“娘親,你是不是舍不得爹爹?”
“屁話。”她又在小寶腦袋瓜子上拍了下,小寶“哎喲”一聲,“娘親,輕點,都被你打傻了。”
“有道理。”君無菲颔首,“真打傻了你,倒黴的還是我,不如你聰明點。”
“所以娘親手下留情喽。”君小寶愛嬌地将小臉貼在她胳膊上。
小玉噗嗤一笑,“君姑娘,您們母子真有意思。”
君無菲朝她一笑,“小玉姑娘美麗可愛,也非常有意思。可惜我不是男子,是男的,就娶你了。”
小寶臉頰羞紅,“姑娘別這麽說……小玉不過是個下人,不管姑娘是男是女,都配不起您的。”
“哪會?”君無菲笑說,“我不在乎門第之見。”
“君姑娘……”小寶滿臉感動,眼眶裏蓄起了淚水。
君無菲覺得古代人真是好好玩,多數人都那麽純樸。不過,有心機的,也隔外深沉。就像天啓國皇帝歐陽澈,為了奪回江山自主權,忍辱負重十多年,又如玄溟,相處了這麽久,連他長得是圓是扁都不知道。
第四天,君無菲讓人帶了個口訊去軒王府。
沒多久,下人來通報,軒王楚昱已到曲園門口。由于君無菲交待過直接對他放行。是以,他很順利進了曲園。
院中的假山池水邊,君無菲望着池水中的游魚,忽聞身後一陣腳步聲。
下一瞬,君無菲整個人被人從後面抱住。
沙啞激動的男聲傳來,“小晗!”
她身軀一僵,淚意湧上眼簾。他真的認出她了。
他抱得她好緊好緊,重重的力道幾乎要将她鑲嵌進骨頭裏,“小晗……小晗……小晗……”無數聲動情的喃呢,像是思念了幾個世紀。
她轉過身,他立馬低下頭,撷住她的唇瓣吮吻,她想推開,他卻抱得她太緊,舌頭挑開她的貝齒,深深地汁取她嘴裏的芬芳。
她緩慢地回擁住他,唇舌與他交纏……
仿若又回到了他們在一起的初次,他也是那麽激動、那麽深綿、那麽動情地吻着她。
好久好久,直到她快喘不過氣來,他才放開了她。
“小晗,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他又次擁緊她,“想不到能再見到你,真是恍如隔世!”
“我也想你。”她輕啓紅唇。
他又次吻住她,吻得很用力,咬紅了她的唇,饑渴得似久旱逢甘露。
“別……”她抗拒着。
“怎麽了?”他不解,“你不想我?”
“想是想,但……”想的是人,不太想接吻,“光天化日的。”
“小晗,別說院子裏沒人,就是有人,那又怎麽樣?”他莞爾,“我們以前在街頭擁吻,你忘了?”
“煊……”她說,“物是人非,今非夕比。”
“商賈之女君無菲一直懦弱無能,拜堂當天被魏子溪休棄自殺,之後變得精明能幹,獨當一面。”他若有所思,“我想,那時候真正的君無菲死了,你穿越了吧?”
“嗯。”她點頭。
“我是在七年前,執行殺人任務受重傷死了後,靈魂就穿越到了大宛國二皇子身上。”他伸出手,撫觸着她絕美的面龐,“那次,我死在了你懷裏。天知道我多麽不願意離開你,多想抱着你,叫你別難過……”
她當然記得,他死了,她跪在他的屍首面前仰天長嘯,悲痛欲絕,抱着他的屍體整整一天一夜。然後有好一陣子的無法振作。表哥梁少華安慰她,經常陪着她。少華與他的氣質有幾分相似,是以,她經常調戲他,實則是借他想念黎煊,潛意識裏,把他當成了黎煊的替代。
“煊,真的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她注視着他。是楚昱的容貌,俊帥之極,儒雅翩翩,每一個神态,每一個動作,卻是屬于黎煊的。
他也凝視住她,“小晗,能再見你,是上天對我的垂憐。”
“以前你不是向來不信這些的麽。”
“無所謂信不信。日日夜夜,我在心中祈盼了七年,只要能見到你,讓我付出什麽代價我都願意。”
“而你……卻沒在第一時間認出我。”
“對不起!”他眼裏浮現愧疚,“你的容貌與以前不同……”
“你不也一樣麽。但我知道是你。”
“是我不好。”他神情蘊起一絲痛苦,“我還是要說,那天我有點累,心思也不是很集中……”
“再多的解釋,都是多餘。”她覺得他有一點兒陌生,也許,是他的樣子不同了的原故?
“小晗……”他一瞬不瞬地瞧着她,似乎深怕少看了一眼,“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好麽?”
望着他斯文誠懇的容顏,她動了動唇,“我也以為不管何時何地,我們的感情,永遠都不會變。但……”
“不會變、永遠都不變。”他又次抱住她,将腦袋埋靠在她白皙的頸項間,“我還是曾經的我,你還是你。”
“不一樣了。”不知為何,她就是感覺不一樣了。
“一樣的。”他肯定地說,“可能是你現在不習慣我的樣子,慢慢就會習慣的。”
她閉了閉眼,“我有兒子。”
他一頓,“我不介意。”
“在這個時代、在這個社會背景下。你貴為帝王的天之驕子,而我,只是一個失了婚的下堂婦,還帶一個兒子,在世人眼裏,我跟你是雲泥之別。”
“我不在乎別人說什麽。我只要你!”他認真地看着她,“你不是看輕自己的人。”
确實,配不上他只是借口。她總覺得跟他之間,已經隔了什麽。
見她不語,他拉住她的手,俊雅的面龐盈滿了深情,“小晗……”
她比較想做君無菲。有些無措地望着他。
“我的小晗!”他緊緊地再一次抱着她,“跟我回軒王府,我要給你,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我……”她有些猶豫。腦海中想起了雲漓絕色若仙的面孔,又想起了玄溟邪氣冷魅的眼瞳。該死,她的心思有些游離不定。這對黎煊來說不公平!
“噓!”他一指點上她的紅唇,“我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我現在的相貌。我會給你時間慢慢适應。但我們分開了那麽久,我一刻也不能見不到你。先跟我回軒王府,好不好?”
望着他誠摯深情的瞳眸,想到兩人曾經的山盟海誓,她心軟了,“你真不介意小寶的存在?”
“那是真正君無菲的兒子,也算是你的血親。”他搖首,“我不會介意。”
算是。她有點介意這兩個字,或許是因為她早就把小寶當成了親生兒子,在她心裏,是絕對是,不能用算是二字。他只是口誤,不能計較。分開了七年,是沒有再分開的理由,她輕點了點頭,“我讓下人把小寶叫來,再簡單地收拾行囊跟你走。”
她轉身向屋子走,他也跟上,“一起。”
見他粘乎的樣兒,她失笑,“用得着這麽纏人麽?”
“太久沒見你,我恨不得将你好好蹂躏一番。”他眸光裏除了深情,還有旺盛的欲火。
她也想起兩個人曾經肆無顧忌的翻雲覆雨、纏綿相融,不覺羞紅了臉。
“小晗……你真美!”他望着她絕美的側面,由衷贊嘆。
她有點不是滋味,“是我美,還是君無菲?”
“傻瓜,”他撫了撫她的面頰,“在我心裏,除了你吳晗,從來沒有別的女人。不管你長什麽樣,在我心中,都是最美的。”
第錯九十四章 看錯了兩個男人
她下意識地躲開他的碰觸,望着他俊氣斯文的面龐,腦海中不由浮現出另一張絕色如畫的面孔。
見她躲避的反應,他的目光一沉,“小晗,我只當你是不習慣現在的我。”
她微眯起眼,“你什麽意思?”
“世子雲漓在天啓國曾用九千九百九十九盞花燈向你表達愛意。我希望你沒有變心。”他表情凝重,眼神裏充滿探究。
她坦然地說道,“你現在的身份與雲漓是堂兄弟,雲漓再怎麽深居簡出,你應該還是見過他的。像他那種男人,有女人能拒絕嗎?”
“你……”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俊顏微微變色,“你喜歡上他了?”
“你‘走後’,在現代那七年,我過得生不如死。”若不是借着表哥梁少華跟他長得像,幻想表哥是他,真不知日子怎麽過。她頓了下,繼續說道,“到了古代,我已經有一個兒子,不管如何,我都得振作起來,再加上那麽久了,我是不該再沉浸在過去。而且,我也想不到,還能再次見到你。面對雲漓這麽優秀的男人,我不否認。我動了情。”
他心裏一痛,無法抑制地又一次擁緊她,“小晗,我不管你對誰動不動情,你都是我的,我一個人的。我不能失去你,絕對不能!”
“煊,你不會失去我。”她回抱着他的腰,“我承認,我對雲漓動過情,但我拒絕了他的追求。我心裏一直記得我們之間的山盟海誓。所以,我沒有背叛你。不管你還在不在世,我都一直堅守着我們之間的承諾。別怪我,好嗎?”
“我怎麽舍得怪你。”他搖頭,“是時間讓我們分隔得太久了,身份上,也徹底地改變。難得的是我不在了,你依然如初。要是換做別的女人,怕是早已改嫁,尤其像你說的,還碰到雲漓那類男人,你還能拒絕,世間沒有女子能比你好。”
“正因為我要對感情,與我的所做所為負責,所以,我不想騙你。”她說道,“我的心裏怎麽想的,都得告訴你。”
“小晗,我愛你,好愛好愛!”他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原諒我剛才的口不擇言。我只是吃醋,怕失去你。”
“嗯。”她颔個首。接受了他的又一次深吻。只有被動的接受,不知為什麽,已經沒有了曾經的激動,歡喜。
短短的一段路摟摟抱抱,好一會兒才到了卧房門口。
小寶蹲坐在房門前的臺階上,見到她,咧開一個燦爛的笑容,“娘親!”
君無菲上前,将他拉起來,“寶貝,快入冬了,你還坐在地上,別凍着了。怎麽不在屋裏呆着?”
“我想快點見到娘親。”小寶小手揉着涼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