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2)

說,也不過是安宋亭雪的心,君無菲會不會救,他心裏也沒底。

下人站在門外,君無菲拿着藥箱走進房,“睿王說得對。十天之後,保你能恢複健康。”

宋亭雪訝異地瞪大眼,“君姑娘?”

歐陽煊也意外她會來,心中有一點兒的感動。看着她面無表情地替宋亭雪查看被凍得開始潰爛的雙腿,動作迅速調配藥,又開始上藥。

一股嫉妒的心理升起,他甚至希望現在床上躲着的是自己,她為自己上藥。

直到她離開,他才收回目光。

“王爺……”宋亭雪試探性地喚。

歐陽煊回過神,“嗯?”

亭雪說,“君姑娘誰也不肯治,現在不但願意醫治您,還因您一句話就治小的的腿,免去小的被截肢。估計君姑娘是喜歡上王爺您了。”

“不會。她會救本王,純粹是因為楚昱的關系。你忘了麽,她快與楚昱成親了,很快,她便會是軒王的妃了。”冷冰的眼瞳裏蓄着不甘心。喜歡了她那麽久,她竟然要嫁給別人!

宋亭雪不再說話,實在不知道怎麽安慰王爺,只能做好下人的本份。

過了幾天,君無菲在房裏教小寶習醫,楚昱走了進來。

看他的神色,君無菲知道他有話要說,于是讓小寶自己回房。

“小晗……”他臉色不太好。

“有什麽事盡管說。”

“除了麒麟果,沒有別的藥能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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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首。

“我命人設法聯系上遮月宮線人,線人說……”

她靜靜聽着,見他沒往下說,她也不問。

他還是開口,“遮月宮線人說他們宮主要我放棄你。才肯給麒麟果。不接受別的條件。”

她面色清淡無波瀾,“你的意思呢?”

他俊顏浮起憤怒,“你跟我馬上就要成親了,我怎麽會将你讓給別人?”猛地抱緊她,“小晗,我不能沒有你。得不到麒麟果就算了,不管失去什麽,我都不能失去你。”

君無菲并不感動,沒麒麟果救不了歐陽煊,對楚昱來說并無多大影響,最多是失去個攪亂天啓國的棋子。

不滿她站着沒反應,他擁着她的力道加緊,聞着她身上好聞的體香,下體升起一股騷動。他想将她按在床上狠狠要她的身體。

理智告訴他,只有幾天就要成親了,不急于一時。等成了親,她就不會再有借口拒他。

忍着!

擡首,見他文雅的目光中已摻了火熱,她退離他的懷抱,他拉住她,“別,讓我再抱你一會兒……抱着你就好……”

她由着他。

婢女瑞兒進房,朝楚昱福了福身,“王爺,宮裏的米公公前來傳話,說是皇上清醒了,讓您即刻進宮面聖。”

楚昱不舍地放開君無菲,應聲,“知道了。”又對君無菲說,“小晗,米公公是侍候父皇的太監,他親自來,說明父皇找我有重要的事。你乖乖在府裏。”

君無菲點頭,目送他離去。

皇宮泰和殿,那是帝王寝宮,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幾個人才能環抱的渡金大柱,處處金貴大氣,彰顯奢華。

門口侍衛有序地站崗,太監在一旁恭謹等着皇帝傳喚侍候。

米公公領着楚昱走過泰和殿大堂,又進了皇帝寝居。

此刻,身穿明黃色中衣的大宛皇帝楚宏躺在寬闊的龍床上,帳幔子也是黃色的,上頭還用金絲線繡着五爪金龍。

“皇上,軒王爺來了。”米公公躬着身,朝龍床一揖。

“扶朕起來。”蒼老的男聲傳出。

“是。”米公公趕緊将皇帝扶起來,又拿起枕頭給他靠在背後。

那是一位瘦弱的老人,一張飽經風霜的臉,額上幾道褶皺,兩只眼睛深陷,眼珠子已經泛黃,看上去病怏怏的,卻還是有一種屬于帝王的威嚴霸氣。

他的頭發已經銀了大半,梳得很整齊束于頭頂,以一支金簪別住,蒼邁的眸子正嚴肅地盯在楚昱身上。

“兒臣參見父皇!”楚昱恭敬行禮。

“平身。”

“謝父皇。”楚昱站直身體,朝皇帝看過去,溫文的眼瞳裏蘊着關心,“父皇的身體可好些了?”

“朕的身體每況愈下,禦醫說是好不了了。”老皇帝咳了起來,米公公連忙給他順氣。

“父皇要多保重。兒臣相信只要休養時日,父皇的龍體一定會康複。”

“別說朕好不了,就是朕真的好起來,也會給你活活氣死!”老皇帝臉上浮現怒色。

楚昱心頭有點了然,“父皇是在氣兒臣要娶君無菲?”

“你知道還存心氣朕!”老皇帝怒斥,“君無菲的前夫魏子溪被世人號稱天下第一公子,如今被天啓國皇帝追殺,不知所蹤。朕不管這些,但她曾被魏子溪休了,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可笑的是,君無菲還生了個野種,不屬于魏子溪的骨肉,不曉得與哪個野男人茍合的産物。你說,這等不知廉恥的野女人配得上你嗎?”

“她并不像父皇了解的那樣。”楚昱辯解。

“君無菲的背景,朕都派人了解了。你別告訴朕,君小寶是你的兒子?”

“不是。”楚昱搖首。

“那是誰的種?”

“兒臣不知。兒臣問過小晗……君無菲,她說那是以前被強暴過懷的胎,那強暴她的男人戴了面具,不明身份。不能算君無菲的錯。”當然,被強暴的是真正的君無菲,不是他的小晗。

“不是她的錯又如何,失了貞潔的女子,還勾引天啓國的廢睿王,本國雲漓世子,太過風騷!”

“她的心裏只有兒臣,不然,也不會舍棄別人而嫁兒臣。正是她的可貴所在……”

“閉嘴!”老皇帝厲喝,“你一個堂堂王爺,天之驕子,娶一個生過孩子的下堂婦,成何體統!簡直有辱國體,贻笑大方!朕不準……咳咳……朕絕對不準!”

“兒臣……恕難從命。”楚昱面色為難,要娶君無菲的心卻沒有變。

“皇上息怒,”米公公拍撫着老皇帝的背,“軒王對一名女子如此情深意重。也算是難得了。”

楚昱關心地道,“父皇,兒臣萬般不是,也請父皇別為兒臣心憂。”

“你是朕最疼愛的兒子,朕豈能不憂?”老皇帝一嘆,“朕二十多個兒子裏,唯有你最優秀,你幼時,是朕薄待了你,這幾年,朕也想方設法想補償你。皇室有規矩,太子立長不立幼,你上有皇兄楚辄,可惜了你不是長子。”

楚昱心裏惱怒,卻不動聲色地說,“大皇兄‘寬厚仁慈,重情重意’,将來要是大皇兄繼承皇位,兒臣一定竭盡全力輔佐他。”

“你大皇兄剛愎自用,心胸狹窄,沒什麽本事,在朕面前專挑你壞話說。而你,每回只說他的好話。這就是區別啊。”老皇帝感慨,“叫朕,怎麽放心将江山交給他?”

楚昱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父皇的決策,兒臣定會極盡所能擁護。”

老皇帝炯炯有神的目光落在楚昱身上,這個兒子風度翩翩,斯文潇灑,深得民心,也得他歡心吶,“昱兒,只要你不娶君無菲,另娶丞相之女彥可卿,朕就廢了太子立長不立幼的規矩,将皇位傳給你!”

楚昱意外地看着老皇帝,“兒臣……”

“江山唾手可得,沒有為了個女人放棄的道理。”老皇帝認真地道,“倘若你為了一個女人放棄江山,也不配為一國之君。”

“父皇教訓得是。”楚昱想馬上答應,但又怕惹來反效果,裝着猶豫道,“可是,兒臣已經廣發請柬,婚宴不能不舉行。”

“好辦,婚禮如期舉行,到時新娘子換成丞相之女彥可卿便行了。朕聽說彥可卿溫柔可人,相貌美若天仙,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算是配得起你。”

“就依父皇的意思。”楚昱點頭,漆深的目光裏有一種躍躍欲試的快意。天下啊,他籌備了七年多。

大宛國京城炸開了鍋。

因為皇帝下了聖旨廢除太子立長不立幼的規矩,立二皇子楚昱為太子,特貼皇榜昭告天下。

百姓們興奮吶。一個治水患建水壩有功、愛民如子的皇子當了太子,怎不叫人擁戴?

同時,丞相彥忠賢府上開始張燈結彩,大肆購買喜宴要用的物品,只是奇怪的是新郎是誰,衆人不得而知。顏丞相只說新郎身份很神秘,得在拜堂之日公開。巧的是,顏丞相的女兒出閣的日子,與太子楚昱納妃是同一天。

有部份百姓在遺憾楚昱要娶的是君無菲,而非顏相的女兒。也有見過君無菲的人說就是一百個顏相的女兒,也不及君無菲的天姿國色。男人愛美人是再正常不過。

大皇子楚辄府上,楚辄憤怒地砸了手中的茶杯,踢倒桌子,桌上的古董花瓶摔在地上,接着噼裏嗙啷一陣響聲,房裏幾乎所有能砸的,都給砸爛了。

“該死的!本皇子為那個老匹夫做牛做馬三十多年!他居然立楚昱為太子!”楚辄陰柔的面孔浮着暴唳之氣,“本皇子不服!不服!”

陳堅跪在地上趴着,連勸楚辄都不敢。他賭術高超,頗負盛名,自從在天啓國輸給君無菲之後,灰溜溜回了大宛國,又為楚辄所用,改名陳三。

“陳三,”楚辄踹了他一腳,“你說,本皇子哪點比不上楚昱?死老頭先是封楚昱做軒王,又封他做太子,他到底哪點比本皇子好?”

“楚昱當然跟您無法比較,他就是會蠱惑人心。”陳三顫抖着拍馬屁,“皇上只是暫時被蒙蔽了雙眼,只要楚昱還沒登上皇位,您就還有機會扳回來。”

“廢話!”楚辄陰狠地問,“本皇子是問你,怎麽扳回來?去找皇帝老頭理論?”

陳三吓出一身冷汗,“萬萬不可。皇上既然做了此決策,定然是經過深思熟慮。您現在去理論,會讓皇上覺得不識大體,無理取鬧,對您印像更差……”

見楚辄微眯了陰柔的雙眼,他連忙改口,“是對您印像會變得不好,不如您先暫時咽下這口氣,指不準皇上還會因廢了立長不立幼的規矩,而讓您失去皇位,對您心生愧疚。”

“有道理。繼續說下去。”

“小的得到消息,君無菲正在尋找一味藥引——萬蛇果。聽說是為了醫治她的兒子君小寶。”

“跟本皇子有什麽關系?”

“君無菲雖然即将嫁給楚昱,但是,雲漓世子對君無菲可謂是死心塌地。雲世子定然想為她尋得萬蛇草,讨她歡心。小的知道萬蛇果在您手裏,不如您将萬蛇草轉贈給雲世子,若是與雲世子結盟……”

“好主意!”楚辄贊同,“表面上雲王府是雲老王爺當家,實際上老王爺長年卧病在床,病得神智不清。雲家富甲天下的財富全是雲漓一手在操空,整個朝廷起碼有一半受雲漓操空,本皇子要是拉籠了雲漓,還怕扯不下個楚昱!”

“大皇子說得極是。”

“走,帶上萬蛇草,随本皇子去雲王府走一趟。”

“是……”

軒王府,府裏的下人們格外興奮,全是在議論主子變成太子了,仿佛他們的身份也跟着升了一級,與有榮焉。

思晗居庭院裏,君無菲與君小寶正在堆雪人。一大一小兩個胖胖的雪人堆起,眼睛是用樹葉做的,插了根胡羅蔔做鼻子。一眼望去,挺有意思。

楚昱走進院落,君無菲微笑地跟他打招呼,“回來啦。”

她的笑容很美,燦爛中帶着清雅,有點甜,有點溫柔,為她本就絕色的相貌更添點綴。

楚昱心頭一悸,斯文的目光裏多了幾許癡迷。要放棄這般絕色出塵的她,實在是比割肉還痛。

君小寶邁着小小的步子跑過去,熱情地喚道,“楚叔叔!”

楚昱将君小寶一把抱起,“小寶今天沒練功習醫?”

“娘親說今天楚叔叔做太子了,放小寶半天的假。”小寶樂呵呵地道,“叔叔,恭喜你。”

“小寶真可愛。”楚昱摸了摸他粉嫩的臉頰,還是忍不住喜歡小寶的,只可惜,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君無菲走到楚昱跟前,“今天是個值得開心的日子。你能如願,我很為你高興。”

楚昱一手抱着小寶,一手撫了撫她的秀發,欲言又止,“小晗……”

“嗯?”她微擡首,望進他漆黑溫和的眼眸。

“沒什麽。”怎能說得出口?他走到雪人旁邊,“只有兩個雪人。”

小寶說,“小的那個雪人是我,大的是娘親。”

“還少一個我。”楚昱将小寶放下地,“跟叔叔再堆一個雪人起來,好不?”

“好哦。”君小寶興奮地拍手,開始在雪地裏搬運雪花。

楚昱也跟着小寶捧雪堆雪人,兩人比賽誰搬得快。

君無菲看着楚昱玩得不亦樂乎的身影,心中總覺得他有什麽事情瞞着她。

婢女瑞兒從院外走進來,朝楚昱與君無菲一福身,向楚昱禀道,“王爺……不,是太子殿下,陳九回來了。”

君無菲認得陳九,是楚昱派去找她的那個貼身護衛。

楚昱拍了拍手上沾的雪,“這麽多天了,本王還以為他死了。人呢?”

“在院外候着。”

楚昱掃了眼院外站的身影,溫地地道,“進來。”

陳九慢吞地走過來,有些顫抖地道,“王爺……”

“交待你辦的事,辦得那麽差勁。”

陳九跪地,“是屬下辦事不周,請王爺責罰。”

楚昱瞥了君無菲一眼,“也罷,若不是你通知了小晗,本王……小晗也找不到本殿下。就讓你将功抵過了。”差點忘了,他不再是王爺,而是當上太子了。

“謝王爺……謝太子。”陳九叩首,“屬下恭賀王爺成為太子。”

“得了,先說說,為何這麽久才回來?”

“屬下在天啓國邊境青河鎮的一座民房裏找到了君姑娘。”陳九朝君無菲看一眼,繼續說道,“當時君姑娘跟小寶還有一個叫玄溟的男子在一起。玄溟不讓小的靠近君姑娘,小的依您的吩咐問了君姑娘問題後,原想将您繪的畫給君姑娘看,哪知玄溟不讓小的靠近君姑娘。玄溟武功高強,小的不是對手,只有先行離開。然後君姑娘與玄溟就帶着小寶乘馬車向大宛國而去,小的原本想一路跟着,找到機會再将畫給君姑娘,豈知被人打暈,關在一處暗無天日的密室好多天,畫也在被打昏醒來時就不見了。前幾天才被放出來,小的就馬不停蹄地向您回報。”

“可知是什麽密室?”

“小的從密室被放出來,也是被打暈後放出來的,醒時在路上,不知被關在何地,甚至連什麽人幹的都不知道?小的無能。”

楚昱若有所思,“必是那叫玄溟的男子所為。”問無菲,“玄溟是何身份,你可清楚?”

君無菲并不隐瞞,“是遮月宮主。”

“原來是遮月宮主。”楚昱笑了,“你跟他早就相識,難怪他要本殿下放棄你,才肯奉上麒麟果。”

君無菲冷淡地道,“我跟他沒關系。是他向小寶下了毒,要挾我與他同行。”

“他沒将你怎麽着?”楚昱臉上浮現醋意。

君無菲微眯起眼,“你不相信我?”

見她不悅,楚昱軟下态度,“小晗,我當然相信你,我只是太過在意你,才多問了句。”

君無菲面色緩和了,“陳九說失蹤了一幅畫,是什麽畫?”

“沒什麽。”他在她耳邊,以只有她能聽到的聲音說,“是你在現代的容貌,我畫了幅。只要你看到畫像,就自然知道是我了。”

“嗯。”她微颔首,他又點了點她的鼻子,朗聲說,“想不到我的小晗那麽聰明,沒有畫也猜出是我。”

她微微一哂,沒說什麽。

府裏的鄭管家前來禀道,“太子殿下,米公公派人送來了好多份奏折,皇上有旨,在皇上重病期間,由您代為批閱奏折。”

楚昱心裏大悅,“知道了。”在君無菲面頰落下一吻,“我去忙了。”

“去吧。”她點頭。

他帶着陳九與鄭管家離開了。

院子裏只餘君無菲、小寶與瑞兒三人。

瑞兒開心地道,“君姑娘,您命真好,很快就能當太子妃了。将來會是母儀天下的皇後。”

君無菲望着那第三個雪人,只堆到了一半。似乎就像她與楚昱的感情,只能到一半,就再也進行不下去,“皇後有什麽好?”

瑞兒想了想,“高高在上、受所有臣民跪拜呢。那是別人修都修不到的福氣……”

她但笑不語。任由瑞兒吱喳說個不停,心裏一點兒也不開心。

同一時間,雲王府,雲漓正站在一座樓宇的三樓遙望着遠方,那是軒王府的方向。

清越的視線并無焦距,似在思念着什麽。

大皇子楚辄在雲初的帶領下登上樓梯,走了過來。

“雲漓堂弟……”楚辄熱情地一拱手。只見雲漓負手而立,一襲白衣随風飄揚,像是誤落凡間的嫡仙,随時會乘風而去。

人間絕色啊!

楚辄心中贊嘆。

雲漓依舊望着遠方,連目光也不曾斜視。

沒被理會,楚辄有點尴尬,“雲堂弟近來可好?為兄特地來拜會。”

……

“堂弟,你我兄弟情深,歡迎你随時到我府上小敘……多時不見,為兄可是挂念堂弟得緊……”楚辄想着法兒套近乎。

雲漓面無表情地掃他一眼。小厮雲初代為開口,“我家主子的意思是大皇子您稱他雲世子就成了。有事請大皇子直言。”

楚辄笑容僵在臉上,識趣地從袖袋中掏出一個墨色的檀木盒子,“這是萬蛇果,想必雲堂……雲世子有興趣吧?”

雲初接過,驗了下盒中之物,“主子,确實是萬蛇草。”收起盒子。

楚辄見雲漓是接受了,說道,“世子,明人不說暗話,你既然收了本皇子的東西,自然得為本皇子辦一件事。”

“說。”雲漓惜字如金。

“本皇子不想讓楚昱當太子,要你協助我将楚昱拉下臺。”

雲漓幾不可覺地點了下頭。

小厮雲初說,“大皇子,我家主子同意了。您若無別的事,可以離開了。”

“那就不打擾雲世子了,世子答應過的事,可得做到。”楚辄拱手告辭,走了幾步,又不放心地回頭看,決定相信雲漓,又忐忑地走了。萬蛇草那可是地地道道的寶貝,他花了無數心思才搞到手,自己都舍不得将之入藥,若是能換得整垮楚昱,絕對是物有所值。

等楚辄離開了,小厮雲初将盒子呈給雲漓,“主子,您一直不派人去取萬蛇草,是早知道楚辄會親自把萬蛇草拿來給您吧?”

他清越的眸光中閃過冷凝,“當然。即使沒有楚辄,我也會對付楚昱。現下不過是順道收了萬蛇草。”

“主子英明。”

他又望着遠方,“即便運籌帷幄又如何?我始終得不到君兒的心。”

“楚昱答應棄君無菲,娶丞相之女,此事要不要告訴君姑娘?”

“也許她正開心,過幾天吧,我不希望她傷心。”他嘆了口氣。

“主子,您既然那麽喜歡她,何不将她直接擄在身邊?”

“我要的是她的心。”

“屬下明白了。”可惜,君姑娘心中,偏偏愛的是太子楚昱。不對,主子說楚昱當不成太子,那麽,太子之位,他就一定坐不穩。

當天夜裏,思晗居來了位不速之客。

君無菲正打算睡覺,房門被叩響,開門一看,歐陽煊站在了門外。

他穿着厚實的衣裳,披着鬥篷,整個人只露了臉在外頭,而他的臉是青紫色,在漆黑的夜裏顯得格外吓人。

要不是她見慣了各種各樣的病人,包括屍體,還真會給他吓到,“有事?”

歐陽煊說道,“能進去說嗎?”

君無菲本來不想,但考慮到小寶剛睡下,未免吵醒隔壁房的小寶,讓開了兩步。

他走進房,一雙冰冷的瞳眸打量着房內典雅的布置,很溫馨,很清雅,也許是心理作用,覺得有她的地方,才能讓他感受到溫暖。

盡管,她對他,從來不假辭色。

“說吧。”她淡然道。

他苦笑,“你跟本王就那麽無話可說?”

還在自稱本王,說明他野心未泯。她不在意地道,“是的。”

“楚昱說救我的藥裏缺少麒麟果。而此果乃遮月宮寶物,你與遮月宮主相識,能否由你出面,向遮月宮主讨要麒麟果?”他說得不太好意思,面色窘迫,因中毒而青紫的膚色看不出來。

“楚昱叫你這麽跟我說的?”也就瑞兒與陳九加上小寶知道她認得遮月宮主一事,他們三個是不會說的。

“不是,楚昱只說你識得遮月宮主。至于向遮月宮主拿麒麟果,是本王向你讨人情。”

她面色閃過失望。楚昱打着算盤叫歐陽煊來說,真是可笑,她寧可楚昱自己來開這個口,“我跟遮月宮關系不好。幫不了你。”能幫也不幫。

歐陽煊冰寒的瞳光并不訝異,“本來我也不想說,但多說一句,對我這個将死之人并無影響。”

“有。你的尊嚴與骨氣沒了。”

他頹然地笑笑,“依本王今時今日的處境,哪還有尊嚴可言?”

“你走吧。”她沒心情聽一個男人悲天怨地。

歐陽煊冷酷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你真的不幫我?”

“我想,我有必要再重複一遍,我幫不了。”

他一副不相信的表情,轉身的剎那,本就寒冷的瞳光劃過一道怨憤。

君無菲瞄了眼他遠去的背影,一股怪異的感覺自心底升起。她在他身上嗅到了危險的訊息。

第二天清早,君無菲告誡君小寶防着歐陽煊,同時在任何情況下也注意自身安全。

命了下人去請楚昱,下人回報說楚昱正在書房忙,讓她自個過去一趟。

他不是說過,她要是有事,随時讓人通知一聲,他說會過來?

君無菲走到書房門口,叩門。

“進來。”楚昱的聲音響起。

她推門而入,見他正在桌案後頭批閱奏折,護衛陳九則站在旁邊。

“打擾你了。”無菲說。

他擡道看她一眼,語氣如往常一般溫和,“找我什麽事?”

明明還是那張帶着笑意的臉,她卻覺得他在故意與她疏離,“缺了藥引無法救歐陽煊,他在府裏似乎不妥,畢竟他現在是天啓國的通緝犯。你收留他,會有麻煩。”

“我自有主張。”說罷,他又低下頭處理公務,明顯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

昨天之前明明還對她百般熱情糾纏,現在這副态度,君無菲覺得楚昱一定有什麽事情不讓她知道。

她轉身出了書房,楚昱見她離開的背影,神情滿是留戀。

陳九看着他的臉色,小心地問,“君姑娘不願意出面向遮月宮要麒麟果,殿下是在生她的氣?”

“不是。”

“看殿下的樣子很舍不得她,既然舍不得她,何不多留她一會兒?”

“留得了一時那又能怎麽樣?”楚昱面色為難,“三天之後就是本殿下與她大婚的日子。屆時本殿下不能與她拜堂,而是得娶丞相之女彥可卿,她若是知道,定然會氣得再不理我。”

“其實,小的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說來聽聽。”

“您娶丞相之女已成定局,不如讓君姑娘做側妃,也不算委屈她,能嫁給您,是多少女子的夢想。”

“你以為本殿下沒想過?”他嘆道,“依本殿下對她的了解,別說是做側妃,就是做正妃,他也不會允許本殿下另有別的女人。”

“哪有女子如此霸道,妄想夫婿專寵的,何況,還是尊貴如殿下您的身份,根本不可能。”陳九有點不平。

“你不會了解。她的想法,”在現代來說再正常不過。楚昱眼裏盈起痛苦,“最多還能瞞她三天,本殿下真的不想失去她。”

“小的覺得君姑娘不願做側妃,但那是她的想法。她以為是嫁給您做正妃。反正她不知道您将娶彥可卿,拜堂當天新娘子蓋着蓋頭知道的也不多,不如您安排一下,錯開拜堂時辰,與顏可卿拜堂,再假意與君姑娘拜堂納側妃,到時君姑娘不肯嫁您,也嫁了。等成了親,您不就有光明正大不讓她走的理由,那時誰也管不着。”

楚昱思索了下,“也只好如此了。”

窗外,君無菲靠牆站着,聽到房裏的談話,心沉到了谷底。

這就是她的青梅竹馬,她傻傻一心一意對了二十多年的男人!

以前的她只念他的好,真是給豬油蒙蔽了雙眼!

察覺又有人走過來,君無菲縱身一躍上了房頂。自從知道她有內功後,她便開始調息練功,現在已經有不錯的武功了。

來人是府裏的鄭總管,沒聽見鄭總管跟楚昱說什麽,只見楚昱匆匆跟鄭總管走了。

君無菲悄悄跟在後頭,見楚昱走進了一間不起眼的廂房,她立馬身輕如燕地上了房頂,小心地移開瓦片往下瞧。

一名年輕女子在房中走來走去,她長着美豔的五官,一對大大的眼睛,鼻子秀氣挺直,嘴唇小巧,一頭長長绾了個流行的發髻,餘下部份青絲在身後紮成一把。

雖然談不上絕色,卻是個地地道道的大美人。

她的五官有點眼熟,君無菲想了想,是有點像自己。

對,這個女的跟她有三分像。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女的挺着個大肚子,看肚子滾出來的形狀,應該是懷孕四個月。

見楚昱走進房,女子迎了過去,“王……太子!”

楚昱臉色陰沉,“你怎麽來了?”

女子不解地道,“不是殿下您讓月兒來的麽?”

楚昱皺眉,“本殿下怎麽可能讓你來?尤其是在這個節骨眼兒!”

女子面色發白,“一名自稱是太子府的下人将月兒從別苑裏接過來,說是殿下您要見我。”

“若不是府中的人,根本不可能帶你進得了府。”

跟着楚昱進房的鄭總管說,“殿下,那名下人叫李順,剛請進府沒幾天。将傅婉月帶進府,李順也是謊稱是您要求的。傅姑娘說懷了您的孩子,小的覺得茲事體大,就先将傅姑娘請到這,再由您決定。”

“那名叫李順的下人呢?”楚昱臉色有微變。

“剛才從書房過來的路上,小的已讓陳九去将他帶的。”鄭總管回話。

陳九此時走進房,“殿下,府裏有人看見李順從後門溜了,屬下出府找了下,人海茫茫,一時找不着。要不要屬下派人搜捕?”

“不用了。那不過是一顆棋子。”楚昱微眯起眼,“看來有人一手安排這一切。誰會這麽做?是誰有膽子敢跟本殿下做對?”

陳九答不上話,鄭總管馬上說,“小的這就派人去查清楚。”

楚昱握緊了拳頭,“暗中查探。不要驚動君無菲與彥丞相那邊。”掃了眼傅婉月的肚子,“本殿下的私生子,不能暴光。”

傅婉月有點委屈,“可是殿下您說過,過幾個月會納月兒為妾……”

“如果君無菲沒出現,還有可能。她出現了,你只能永遠活在暗處。”

傅婉月眼裏淚花兒打轉,美豔的面龐閃過不甘,“即使月兒生下了孩子,也不能随侍在殿下左右?”

“不能。”楚昱想也沒想,“本殿下不是說過,你不過是君無菲的替身,若不是你長得有三分像君無菲,本殿下根本不會碰你。”

所以,她恨。恨那個名叫君無菲的女子奪走了她的幸福!傅婉月的淚如珠子般滾了下來,“現下怎麽辦?”

“本殿下會另外給你安排處宅子待産。你先生下孩子再說。到時……”楚昱眼裏泛過殺機,面上卻溫和,“本殿下會好好對孩子。”

“月兒難道只能永遠在外頭被殿下圈養着?”

“不。”他搖頭。

傅婉月心頭一喜,“殿下會安排月兒到你身邊,是不?”

楚昱伸手撫了撫她的臉,将她擁入懷,“放心,不會虧待你。”

屋頂上的君無菲偷窺至此,心已經跌入了冰窖。可憐那叫傅婉月的女子,真是笨蛋,等她真的生下小孩,楚昱不但不會接她進太子府,反而會殺了她。然後找個機會将私生子收養就成了。這樣既不得罪她君無菲,也不會得罪丞相的女兒,更能保住他君子的名聲。

楚昱派陳九将傅婉月先送走了,沒有人漏口風,一切當什麽也沒發生過。

君無菲失魂落魄地朝思晗居的方向走,與楚昱相處的曾經歷歷在目。他多情的話語回響在耳畔:

“不管是過去還是将來,我都只愛你,也只要你。”

“小晗,我好愛你!你肯嫁給我了!肯嫁給我了!”

“我真的不曾有別的女人……”

“我不能沒有你……不管失去什麽,我都不能失去你……”

她以為他是多麽深情,以為他的生命中,不曾有過別的女人,他的誓言是那麽的誠懇,懇切到她不忍懷疑他的話。

真相卻狠狠煽了她一巴掌。

從小茲生,二十多年對他的愛,竟然顯得如此可笑。

不,她現在已經不愛他。就算是過去的二十多年,她對他的愛也沒想像中的深。

或許,她對他的感情不是愛,而是一種順其自然、水到渠成的情,依賴。畢竟,從她小時候起,就知道長大要嫁給他,無形中就引導着自己對他有愛,有情。

如果是刻骨銘心的愛,她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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