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一名的詛咒
夏天快要到了，天黑得越來越晚，都已經下午六七點了，天色才漸漸昏暗了起來。
落地窗邊的茉莉花已經到了盛開得最為鼎盛的時候，整個辦公室都飄着濃郁的茉莉花香。
警局的同事們啃着面包，吃着泡面，加班加點的整理着案發現場的資料。
五年前許知意和溫暖調到錦城來的時候，莫子昂就已經在了，負責配合刑警隊工作。
莫子昂和許知意是同學，他們很早就認識了，他也是廈城人，他只是不喜歡廈城經常刮臺風，所以一畢業就搬來了錦城，做了法醫。
陳标是警隊配給許知意的第一個警員，做事老練穩重一點。
邢偉是兩年前來的，剛畢業沒多久，性格跳脫。
喬米還沒有畢業，來了不到三個月，什麽都不懂，但是沖勁很足。
雖然他們跟着許知意的時間有長有短，但是很快就習慣了他的工作方式。
沒有案子的時候閑到天荒地老，就算你在警局裏唱歌跳舞他都不會管你，有案子的時候，日常加班加點，要以最快的速度抓住真兇，更何況這次死的還是個即将要去高考的孩子。
等他們整理完所有的資料，都已經晚上九點多了，警局裏的小奶貓都打起了盹兒，許知意還是連夜和他們開了個會。
“死者袁舒，男，十七歲，錦城第一中學高三五班的學生，父母常年外出打工，是和奶奶生活在一起的，社會關系簡單，成績優異，長期名列前茅”
“今天中午一點十六分，死者的同班同學王山聽到一聲巨響，緊接着看見死者光影出現了教室的牆壁上，吵醒了全班同學，他們立刻報告了老師，發現了死者的屍體并報了警”
“死者是從教學樓的天臺上被倒吊下來的，案發現場也發現了通往天臺的鑰匙，根據調查，那把鑰匙是三個月前，死者找班主任要的，但凡考試失利，死者就喜歡在天臺上吹吹風，分析自己錯的題目，死者的這個習慣，他們全班幾乎都知道”
“他們最近考試了嗎？”許知意問道。
“我問過他們班主任了”陳标繼續說道，“昨天有一次全市統考，但袁舒排名全市第一，并不存在什麽考試失利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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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法醫，你那邊呢？”許知意看了看那邊穿着白大褂嗑着瓜子的人。
“我這邊就更簡單了”莫子昂吐掉了瓜子皮，站了起來，走上前去，拿着照片一張一張的貼在了小黑板上。
“死者死亡時間在五月二十七日中午一點十分到二十分之間，死亡原因是左側的太陽穴那裏插入了一根短針，傷到了顱骨，造成顱內大出血”
“死者身體表面，胸前有三處淤青，看痕跡應該是三天前打過架，腳腕上有一道很深的勒痕，就是把死者倒吊起來的那根麻繩留下的，沒有掙紮的痕跡，應該是死後造成的”
“死者是死了以後被吊起來的？”邢偉摸了摸後腦勺，發出了自己的疑問，“這不可能啊，通往天臺的樓梯口放了監控錄像的，确定以及肯定今天一整天只有死者一個人上了天臺，兇手要把他吊起來，怎麽可能不出現在案發現場，我去，這又是一起懸案啊……”
“嗯哼？”莫大法醫聳了聳肩膀，很顯然，這不在他的調查範圍之內，“還有個很奇怪的地方，在死者的小腿前面，有很嚴重的擦傷”
“我現在更想知道的是，死者明明是被倒吊在教學樓上，教室裏拉上了遮光窗簾，為什麽死者的影子會出現在教室的牆上，還是正着的？”
溫暖這個問題讓辦公室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了，只有喬米好像沒有意識到問題的根源在哪兒，極為随意的甩了一句。
“小孔成像啊，初中就學過了好不好……”
剛說完莫子昂就踩了她一腳，這個直腸子竟然還回頭兇了他一句，“你踩我幹什麽啊，本來就是初中就學過了，很簡單的物理學原理啊！”
“對不起”溫暖的聲音很小，她沉着臉低了低頭，語氣都落寞了很多，“我沒有上過初中，我連小學都沒有上過，你們繼續吧……”
喬米見自己的組員都尴尬的低了低頭，這才反應過來是自己說錯話了，匆忙的給她道了個歉，“對不起，暖暖姐，我不是這個意思，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我物理可差了”
見她還是不怎麽高興，她又連忙補了一句，“像我們這種上過學的又怎麽了啊，對吧，我們警隊這麽多人，還不是只有暖暖姐抓過毒販，還被授予了三等功，你說是吧，許隊？”
“咳咳……”許知意輕輕咳了兩聲，拿起了筆在黑板上擦出了一片空白的地方，在裏面畫了個簡易的圖像。
“小孔成像，原理其實很簡單”他畫了一根蠟燭，蠟燭旁邊畫了一個正方形，“小孔能成像，需要有三個條件，第一個是光源，第一個是小孔，第三個是暗室，同時具備了這三個條件，光源的像就會透過小孔在暗室裏形成倒影”
“下午一點，太陽正烈，創造了光源條件，學生們午休，教室裏拉上了遮光窗簾，形成了暗室，而正好，坐在窗戶對面的王山同學，為了學習，在窗簾上開了個孔，死者倒吊着出現在小孔前，他的影子就會正着出現在窗簾對面的牆壁上了”
“這應該不是巧合吧，兇手是故意的嗎？”溫暖追問道。
“配合兇案現場那六個血字來看，兇手絕對是故意的！”許知意平穩的分析道，“第一名必須死，屍體出現在錦城第一中學高三五班的窗前，還讓全班學生都看到了，錦城第一中學是全市最好的中學，高三五班是重點班，每年高考都能包攬全市前十，高考在即，這是很明顯的震懾與恐吓”
“那我們必須要在高考之前結案，不能影響學生們考試的心情”
“嗯”許知意點了點頭，“這也是我想說的，法證那邊呢？有什麽發現嗎？”
“根據法證的報告，兇案現場那六個血字，其實是三價鐵離子與硫-氰-化鉀反應過後的硫-氰-化鐵”邢偉站起來說道。
“法證還在血字旁邊那個歪倒的瓶子裏發現了殘餘的硫-氰-化鉀，初步懷疑兇手是先在地上用三價鐵離子寫出了那六個字，然後推到了瓶子，形成了兇案現場的血書，第一名必須死”
“另外，在破損的欄杆處發現了死者衣物的纖維，懷疑死者應該是從哪裏掉下去的，但是死者竟然是在左邊兩米的欄杆處被倒吊着，這實在太矛盾了”邢偉撓了撓後腦勺。
“不矛盾，還合理的很”許知意沉沉的敲了敲桌子，又擦幹淨了黑板，在上面畫了一組簡易的案發現場的小圖。
“今天下午一點左右，學生們開始午休，死者不知道什麽原因，上了天臺，走到了這個位置”他點了點小圖破損的欄杆的位置，“兇手應該是提前在這裏用三價鐵離子寫下了那六個字，将裝有硫-氰-化鉀的瓶子放在死者的行動路線上，并且将麻繩套了個圈也放在了這裏”
“死者走到欄杆前面，踢倒了瓶子，站在了麻繩的圈裏，這個時候，左側飛過來一根針，對準了死者的太陽穴，力道之強，死者當場斃命，死者的身體立刻往前倒，腳下的麻繩被絆倒着收緊”
“本就已經出現松動的欄杆，被死者前傾的力量撞壞，沖到了樓下，所以王山在發現死者影子之前聽到了一聲巨響，死者小腿前面會出現嚴重的擦傷，麻繩的另一端綁在左邊約兩米的欄杆上，所以死者掉下去的過程應該呈現圓弧形”
“麻繩的長度正好對準了高三五班，事發當時，高三五班的學生們拉上了窗簾，正在午休，但是有部分同學為了學習，在窗簾上開了個小孔，根據小孔成像的原理，死者的影子就出現在了教室的牆上，從頭至尾，兇手根本不需要出現在現場”
“我去，你的腦子到底是什麽做的，這也太神了吧……”許知意的這一通分析，讓莫子昂小哥把跷在會議桌上的腿都拿了下來，“但是三價鐵離子溶液是淡黃色的，還有那麽大一個麻繩圈，死者走過去還踢倒了玻璃瓶，怎麽可能沒有發現？還傻乎乎的站進去？”
“你沒有聽見小标說嗎？死者的習慣是在考試失利的時候上天臺分析錯題，而且，死者的眼睛是睜着的”許知意放下了筆，坐了下來。
“死者當時手裏肯定拿着試卷或者書之類的東西，并且處于深度思考狀态，所以才忽視了外在環境的改變，一般天才在思考問題的時候都是這樣，你不懂很正常”
“我……”本法醫真的是招誰惹誰了，就不應該多嘴。
“而且我猜測，從死者踢倒硫-氰-化鉀走到麻繩圈裏，到太陽穴刺入短針，這個過程應該不到五秒，就算是死者看出了異樣，也沒有時間反應”
“那也不對啊”溫暖皺了皺眉頭。
“兇手怎麽可能會對死者的行動路線，行為邏輯這麽清楚，死者踢倒硫-氰-化鉀，鞋底卻沒有沾到任何化學物，兇手連死者一步走多遠都能知道，時間計算得分毫不差，而且如果兇手不在現場，那根針是從哪裏來的？”
“這不僅是極度了解死者行為邏輯的人能做到的，利用自然光做小孔成像，時間必須分毫不差，因為太陽的角度一旦發生改變，死者的影子就沒有辦法那麽準确的出現在教室裏了”
“還有，兇手對教學樓的高度，繩子的長短以及那個破損欄杆能承受的重量應該都有研究，很大可能上是一個物理學天才，或者是數學天才，與死者關系親近，至于那根針，現場應該還有我們沒有發現的東西……”
“小偉，你和法證繼續到案發現場去搜尋，應該可以找到死者手裏當時拿的試卷或者書，這是死者上天臺的原因，百分之八十的可能與兇手有關，讓法證再仔細搜尋一遍現場，找一下關于那根針的物證”
“小标，你和小喬繼續調查下死者的人物關系，以下幾個方向都是重點”領導說到重點，喬米小姐姐就開始記筆記了。
“三天前與死者發生過沖突打過架的人，手裏有天臺鑰匙的老師，了解死者的行為習慣和與死者特別親近的人，另外去學校的實驗室裏看一看，有沒有三價鐵離子與硫-氰-化鉀失竊的情況，調查重點放在數學與物理好的人身上”
“就這樣，散會，大家今晚好好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