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滿載飲料的三輛車堵實了右車道,吊尾的大貨已凹了鐵皮停在路中央,四車貨物翻滾落地,圖案迥異的紙箱淩亂的蹿進了飲料堆。
四十度的高溫下,李山中路鮮少有車經過,偶爾駛來一輛,見到眼前的狀況便立刻加速逃離,誰也不願惹事。
許周為立在一邊指揮:“把那幾個人架住,砸箱子就成了,動作快點兒!”
吊尾的貨車裏跳下一男一女,與手持鐵棍的大漢厮打起來。擊撞聲愈來愈嘈雜,怒罵嘶吼源源不斷,另外三輛大貨的人也燃起了鬥志,大喝一聲奮力反抗。
似火的驕陽将這股混亂勢頭愈演愈烈,柏油路似是架上了爐竈,石子兒碎土被炙的胡亂翻滾,噼裏啪啦的四下逃竄,舀水澆熄都無用,龜裂就在下一瞬。
蔣拿眉頭緊皺,抱臂輕叩手指。場下已亂作一團,大漢們揮舞着鐵棍并未實打,卻也唬的那些人畏首畏尾,又老實的歸了原位。最後一輛大貨的女人卻發起了狠,揮臂肆抓,厲吼着拼命,不消片刻便已披頭散發。幾個大漢舉着鐵棍虛空敲打,吃了幾記拳頭後實在氣不過,有人唾罵一聲,一棍砸下來,高亢的女聲猛得溢出,驚擾了馬路側邊的山林。
蔣拿扒緊窗沿正想下令,手機卻在這時響起。他瞄了一眼來電顯示,停頓五秒才接起,笑道:“沈總!”
沈綸走到一邊,立在陰影處淡淡道:“蔣總,我的貨車在李山鎮遇到點兒麻煩,可能需要你幫忙。”
蔣拿忙道:“喲,在李山?你說,我能幫就一定幫!”
沈綸冷冷一笑,又若無其事道了幾句,蔣拿保證:“行,這事兒交給我了!”
挂斷電話,他立刻撥打許周為的手機,喊道:“全都住手!”
許周為一直在等令,聞言後喜道:“成了?”
蔣拿凝着車尾,蹙眉不悅:“趕緊收拾一下,最後一輛車不是沈綸的!”
許周為愣了愣,往那頭看去,被鐵棍掄打的男女已倒地,他驚訝道:“不是?”可為時已晚,那兩人已無力爬起。他跑近幾步踢了踢他們,“喂,死了沒?”剛說完,他才看清男人的樣貌,驚詫的罵了一句,趕緊招手喚人。
姚岸見沈綸皺着眉頭一言不發的走了,搖了搖手中的果汁笑道:“回去吧!”
同事盯着沈綸的背影,失望道:“怎麽只說了幾句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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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擡手遮住烈日,匆匆跑回了研發室。室內外溫差極大,同事又将冷氣調低了幾度,咋咋呼呼說:“再也不出門了,外面不是人呆的。”
姚岸笑了笑,繼續忙着先前未完成的工作。
臨近下班時她接到姑父的電話,停筆蹙了蹙眉,奇怪接起:“姑父?”
姑父驚慌失措:“姚姚,你快來一下醫院,你姑姑和爸爸受傷了!”
姚岸一怔,筆頭在紙上劃破一道痕跡。姑父交代了一番經過,又催了幾聲:“你快點過來啊,我沒跟你媽說,那幾個人還在醫院!”
姚岸趕緊收拾東西,慌不擇路的沖出門口,腳下一絆,又趔趄着穩住身子大步促行。
傍晚熱氣未退,簇簇悶燒着揮不去的急躁,姚岸橫沖直撞,連同事的招呼都視若無睹。沈綸從廠房裏走出,遠遠見到她急急的消失在大門口,他凝神幾秒,想了想,止步返回了辦公室。
姚岸趕到醫院,氣喘籲籲的找到了縮在角落裏的姑父,急慌慌問:“姑父,我爸和姑姑怎麽樣了?”
姑父扶着牆壁起身,不安道:“你姑姑胳膊斷了,剛剛拍了片子,你爸破了頭,縫了幾針,現在在病房。”
姚岸趕緊沖進病房,姑父“哎哎”的叫了兩聲,沒能攔住她。
病房裏拉着窗簾,遮去了些許灼日的暑氣,一道暗影立在角落,姚岸怔怔的剎了步。
姑父追進屋子,喊道:“姚姚,他們還在。”他怯怯的瞟了角落幾眼,拽住姚岸的胳膊小聲說,“他們說,醫藥費會負責,這會兒和你爸單獨聊聊。”
姚岸甩開姑父的手,望向有過一面之緣的李強,又瞅了瞅躺在病床上,仿若奄奄一息的姚父,她努力控制情緒,啞聲道:“就是你們打人砸車?”
李強捋了捋袖口,汗水和污漬浸染了胳膊,他抹了幾把,說道:“啊,我們沒留神,會負責的,你放心!”
姚岸冷冷瞪着他,走近病床抓住姚父的手,害怕的提了心,“爸,你怎麽樣?”
姚父有氣無力,眼皮阖在了一道,沙啞着嗓子說:“還好。”
一旁的姑父補充:“有輕微腦震蕩,要留院觀察。傷口不算嚴重,醫生說應該沒什麽大礙。”
姚岸點點頭,斜剜着李強,壓低聲音問:“有沒有報警?”
姑父愣了愣,“他們不讓報。”
那頭李強早聽見了姚岸的問話,他笑道:“別提什麽報警了,咱們認識也算有緣,醫藥費營養費我們全權負責,報警你們可撈不到好處。”
姚岸嗤笑:“有什麽好處?不報警你能讓我打回來嗎?”她掏出手機,憤憤撥號。
姑父手足無措,呆呆的立在一旁,李強正想上前,瞥見門口的身影後他趕緊止了步子,喊道:“拿哥!”
“嗯!”蔣拿瞥他一眼,又将視線投向姚岸。
電話已經撥通,姚岸舉至耳邊,循着李強的視線轉身,面前陰影襲來,她還未詫駭開口,手腕突然一緊,剛有了回應的手機被人猛地抽走,她随着力道腳下一晃,倒向了身後的病床。
那頭的廠房裏噪音已消,工人紛紛撂活下班,三三兩兩的議論着道聽途說的事情,又望向擱置在旁的貨物搖頭咋舌。
沈綸在辦公室內等了片刻,電話終于響起。
話筒“嗞嗞”的吐着音,他沉沉問道:“怎麽樣?”
“我剛查完。”電話那頭慢慢說道,“我先前扣了他的駕照,看資料全是真的,原名叫蔣楠,确實是陳敏發的一個遠親,老家在泸川,犯了事兒被關過三年。再具體的我還查不出來,畢竟那邊兒的公安我不熟悉,需要點兒時間。”
沈綸蹙了蹙眉,輕輕敲着木桌思忖道:“不用去問公安,問一下他蹲過的監獄,總有獄友認識他。”
那頭頓了頓,應下後又說:“下午的事情需不需要報警?”
沈綸淡淡道:“犯不着,他要真沒其他心思,我興許還要和他合作。”
挂斷電話,夕陽已垂,沈綸起身走到窗邊,眺望一片暗灰色的廠房,心中細細盤算。
中隽醫院的病房內氣壓低靡,姚岸胸口起伏不定,伸手盯着蔣拿:“還給我!”
蔣拿捏着手機晃了晃,斜睨着她:“報警?當着我的面?”
姚岸譏笑:“不能當着你的面?你以為你是誰?”
姑父扯了扯姚岸的胳膊,提心吊膽的讓她噤聲。姚岸眉頭一皺,上前兩步說:“還給我,這裏是醫院,不是你的地盤。”
蔣拿笑了笑,見姚岸面不改色鎮定自若,他又斂了表情,沉眸道:“我蔣拿在哪兒,哪兒就是我的地盤,你要不要試試?”
姚岸收回手,側頭對姑父說:“手機給我。”
姑父猶豫不動,唯唯諾諾的瞥了瞥蔣拿。姚岸怒極,捏着拳隐忍片刻,狠狠刀剮蔣拿,“我的手機你拿着吧,到時候再告你一條搶劫!”說着,她邁步朝門口走去。
姑父急急喊道:“姚姚,你去哪兒?”
姚岸頭也不回:“報警!”
蔣拿立在原地勾了勾唇,無奈搖頭:“脾氣可真不好。”他看向病床,對李強說,“你繼續呆這兒,好好‘照顧’姚先生。”說罷,他不緊不慢的跟了出去。
病房在走廊盡頭,姚岸走了片刻才尋到護士,望向櫃臺說:“我想借電話用一下。”
護士忙着整理資料,并未聽清姚岸的話,姚岸只好再說一遍。側方突然傳來沉沉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姚岸已提起話筒,下意識的瞥去一眼,乍見蔣拿斜提着嘴角靠近,她手上一顫,未及反應,對方已大步近前,濃濃的壓迫感從記憶中湧現。
腰間猛地被箍,蔣拿狠狠捏住她握着話筒的手,将手臂收緊幾分,姚岸吃痛。
蔣拿低低道:“這麽倔可不行。”他押着姚岸的手扣向座機,“嘭”的一聲将話筒歸位。
姚岸喊道:“蔣拿!”她朝護士伸手,“護士,你……”
還沒說完,箍在腰上的手又收緊了幾分,蔣拿大笑:“好了老婆,別鬧!”說着,便把她一把擡起,重重的抛到了肩上,舉着她大步朝電梯走去。
姚岸驚懼,大聲喊道:“你幹嘛!”她撲騰着求救,“救命,護士,救命!”
蔣拿往她臀上用力一拍,“要鬧回家鬧!”見她雙腿晃的厲害,他又收緊了幾分力道。
姚岸倒挂在他肩上,頭暈目眩,她連連尖叫,可大夥兒只當她在鬧別扭,無人出手相救,她掙紮的愈發厲害了。
蔣拿等不及坐電梯,轉身往樓梯跑去。四下寂靜無人,姚岸叫喊不斷,回音響徹樓道,蔣拿往她的臀上連拍數下,仍是止不住她的扯喊,他只好疾步蹿下樓梯。
中隽醫院地方小,停車位不足,蔣拿的吉普車停在後門的小山腳,轉個彎便到。他将鬧騰不休的姚岸甩進後座,又鑽進去固住她的四肢,狠狠道:“安靜點兒!”
姚岸驚慌失措,掙動着往後逃去,連連喊道:“救命,救命!”
蔣拿頭痛,一把捂住她的嘴,又彎膝卡住她踢來踢去的雙腿,整個人都覆在了她的身上。
姚岸掙紮不斷,薄衫慢慢蹭離了原位,腰間的白皙隐隐露出,距離越扯越大,最後布料掀至到了胸口,她渾然未覺。
蔣拿用足了力氣,單手扣住她的雙腕,俯頭低聲警告,目光掃過她沒了遮掩的半截小腰,他怔了怔,手上不覺一松。
姚岸趁機奮起,膝蓋狠狠往上一頂,又迅速挪退貼門,伸手夠向門鎖。
蔣拿吃痛回神,嗷叫一聲捂着命根子咬牙切齒:“你找死!”說着,他一把拽住姚岸已摸到門鎖的手,用力一提,輕而易舉就将她撈了回來,使勁兒抱進了懷。
姚岸一驚,又喊:“救命——”話未完,她眼見蔣拿沉眸覆了下來,聲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