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姚岸手上一顫,蹭落了手邊的盒飯,坨坨白色滾翻到了腿上,零星幾粒妝點牛仔短褲,其餘全都蓋上了白皙的大腿,還有些帶着滾燙的溫度沿腿往下掉落。
她倒吸幾口氣,趕緊将米飯抓起扔回飯盒。腿上突然覆下一只大掌,撞到了姚岸的手背,姚岸低叫一聲,将那手狠狠揮開:“你幹嘛!”
蔣拿不悅:“我幫你!”說着,他又重新覆手,抓起一把米飯往飯盒扔去,見白嫩嫩的大腿起了紅印,他又幹脆将剩下的米飯往旁側捋去,讓它們在地毯上團聚。
姚岸連連拍打,又縮着腿往車門蹭去,“我自己來,你走開!”
蔣拿已伸向了牛仔短褲,也不去管米飯粘着的位置有多私密,見到就拈起。姚岸的拍打好似落在了棉花上,蔣拿的大掌像是鋼筋水泥,防震效果遠勝拔地築起的高樓大廈。
姚岸欲哭無淚,低喊不斷,推搡間飯粒被撚成了糊,蔣拿用力拍開她的手:“別動來動去!”大掌往糊伸去,姚岸又往椅背縮了縮,大腿挪了位置,蔣拿失手,直襲那道隐秘縫隙。
姚岸呼吸一滞,雙腿下意識合攏,卻反将那麥色的大掌夾入了幾分,她失聲大喊:“流氓!”巴掌随聲揮去,狠狠甩上了蔣拿的臉。
瓢潑大雨似箭矢聚集,布下大網鋪天蓋地,又彙起密密濃霧重繞小鎮,攏在煙雨中蒙了心神。
蔣拿立刻抽出手,青黑着臉按住姚岸的鎖骨,猛地将她壓貼椅背,粗壯的手臂凸着青筋。他厲問道:“你打我?”
姚岸見他兇神惡煞,心驚膽顫的瞠目看着他,鎖骨緊連脖頸,粗粝手指壓在頸間脈絡,稍一用力就能掐住呼吸,她微張着嘴不敢應聲。
蔣拿盯了她半響,鼻息相對,卻觸不到她的溫度。他覺出姚岸的恐懼,勾唇貼近:“就只有這一次。”聲音低低沉沉,說話間雙唇貼服,他啄了一口,姚岸立時屏氣蹙眉。
蔣拿含笑欣賞,粗指摩挲在她的頸間,他又輕嘬了一下,低低道:“乖一點兒,我會對你好的。”他凝着姚岸的小嘴,距離這般近,沒有遠觀時清晰,緊了緊喉想要深吻,他突然想起自己滿嘴的菜油,愣神微赧,恐姚岸嫌棄,他只好面無表情的撤了回來。
頸間沒了壓迫,呼吸重回,姚岸使勁兒吸了兩口,胸口起伏難安。
蔣拿重新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繼續吃飯,也不去管溢在臺面上的湯汁。吃飽喝足,他将快餐盒胡亂攏進塑料袋,往後坐抛去後問姚岸:“有沒有紙巾?”
姚岸面上早褪去了血色,顫顫的從包裏拿出紙巾遞給他。蔣拿瞥她一眼,接過紙巾往她的大腿抹去,姚岸禁不住顫抖,蔣拿壓住她的腿,将粘着的糊擦淨,又翻轉到另一面抹了抹嘴上的油漬。
雨勢終于漸弱,淅淅瀝瀝的垂了稠棉的幕布。雨刮器艱難工作,許久才将窗戶揩清幾分,蔣拿不再為難姚岸,問了地址後便往她家中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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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岸漸漸平複心跳,到了弄堂口後蔣拿翻出車中的雨傘扔給她,又警告說:“手機壞了就去修,再打不通電話,我就幫你砸了!”
姚岸忍氣吞聲應下,逃竄般奔進了雨中。
蔣拿目光緊随,幽深的弄堂曬不進光線,直到灰黑的暮色中再也察覺不到那道小身影,他才倒車離去。
路上經過超市,他放慢車速猶豫了半響,終于停在路邊冒雨沖了進去,買了一大堆薄荷糖和口味繁多的口香糖。他拆開一顆扔進嘴裏,提醒自己時刻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姚岸匆匆洗漱後就縮回了被窩,雨聲仍萦繞不絕,黑暗中總有陰鸷厲眸緊跟她,她噩夢難眠,第二天頂着黑眼圈上班,故意将手機落在了家裏。
下班後沒有見到蔣拿的來電,她才放松了緊繃一日的神經,卻也不敢只身前往醫院。姚母身體大好,心疼姚岸這幾日兩頭奔波,便讓她呆在家中休息,提着飯盒自己趕去醫院。
夜裏姚母回來,喊姚岸到客廳,問道:“這次你姑姑是不是得了一輛新貨車?”
姚岸不解,“是啊。”
姚母又問:“那我們家呢?”
“我們家什麽?”姚岸奇怪,突然頓悟,“媽,你想什麽呢?”
姚母急道:“這麽說我們家什麽都沒有?”她踱了兩步,不甘道,“我還當你姑姑這麽老實呢,居然不報警,我也以為是怕了他們,原來是得了這麽大的好處。哦,她是有了一輛新車了,那你爸就白挨打了?什麽賠償都沒有?”
姚岸趕緊安撫:“姑姑不是那樣的人,絕對不會虧待了爸的。再說了,就算沒有賠償,姑姑和爸也不敢報警,他們只要還想跑李山的運輸,就絕對不敢得罪蔣拿那夥兒人。”
姚母兀自氣憤,卻也知道不可能再弄來一輛車,碎碎的念了一陣,她又嘀咕:“那幾個流氓看着也挺好說話的,指不定能要點兒好處。”
姚岸心頭一緊,趕緊掐斷姚母的臆想。
這些日子姚岸姑父獨撐着開車,每次都疲憊不堪的來回。姚父見傷勢已無大礙,便吵着要出院,卻被姚母瞪眼制止。
姚父出院不成,反倒是先前送院的傷者終于查不出任何新毛病,不得不出院了。姚岸和姚母買了些補品給他們送去,幾人客客氣氣的在醫院門口道別。
經過三天前的大雨沖刷,火燒的暑氣終于消退了不少,只是炎熱猶在,并不能随悶熱散去。
姚岸跨上自行車,姚母喊她:“那你下班慢點兒回吧,手機號選個好一點兒的,我給你爸送飯。”
姚岸點點頭,大門口救護車閃着燈急急駛入,後頭還跟着幾輛轎車,黑色的吉普插在中央,姚岸怔了怔,不安的頻看幾眼才蹬車離開。
午休時間未過,姚岸趕回辦公樓,大廳裏衆人行色匆匆,紛紛議論着之前的畫面。
姚岸好奇的走進研發室,同事們止了聲音,見到是她,才松了口氣,小聲招手:“哎,你剛才不在,一定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同事不待姚岸發問,便迫不及待的道了出來,“聽說陳總走到公司大門口的時候被車撞了,有人看到那車在角上停了好一會兒,肯定是蓄謀的。”
姚岸驚訝道:“不會吧,謀殺?”
同事煞有其事:“可能真是謀殺,以前公司裏的老員工就說陳總發財是有些門道的,前一陣……”同事想了想,“應該是你進公司之前,就有人見到派出所去過陳總家裏,我們還猜是不是來錢不幹淨。”
姚岸愣愣聽着,也不知她們說的是真是假,但思及陳敏發這樣的企業老總竟會和蔣拿等人為伍,她便有些半信半疑了。
下午幾個經理跑去招待派出所前來調查的民警,目擊的同事從會客室裏出來,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姚岸一邊工作一邊聽着各路小道消息,終于熬到下班,推着自行車正打算去營業廳換手機卡,鈴聲卻在這時響起。
她怔怔盯着屏幕上閃爍的名字,抛去警告狠狠掐斷。
前方有人鳴笛,急促洶洶,姚岸擡頭望去,驚得顫了顫,手機險些掉地。
車窗緩緩落下,蔣拿“咔嘣兒咔嘣兒”的嚼着糖,胳膊探出窗外招了招,看也不看姚岸,“上來。”
姚岸捏緊車把,四顧周圍都是同事,她壯了膽,冷哼一聲騎車就跑。
蔣拿不料她一點兒都不乖覺,重重咬碎薄荷糖,轉着方向盤朝她駛去,擦着自行車剎停擋道,堵了姚岸的去路。
姚岸收勢不及,低叫一聲晃晃悠悠的倒了地,自行車摔下壓了她的腿,車轱辘慢悠悠的打圈,半響才停。
蔣拿急忙下車,抓起自行車甩到一邊,“摔着沒?”
姚岸吃痛,揉了揉膝蓋撐地起身,蔣拿順勢摟向她的腋下,将她往吉普車帶去。姚岸推他,“我不上車。”
蔣拿睨向她沾了灰的長褲,有些懷念那雙白嫩小腿。他盯着姚岸,“三天沒找你,你就沒記性了?”他手上用力,将姚岸往車裏押去,又說,“你媽讓我們再給點兒補償,你要不要?”
姚岸揮打着胳膊掙紮,聞言後愣了愣。蔣拿嗤笑:“她報了個數,說你爸誤工久了,又會有後遺症,讓我們給個三萬。”
他扶着門框,傾向怔坐在副駕駛上的姚岸,挑眉問:“你也想要?”說着,他将挂在車外的腿提攏塞進去,“嘭”的一聲阖上了門。轉身時不忘自行車,他随手扔進了車後座,吉普迅速離去。
那頭沈綸慢慢阖上車窗,前方司機看向後視鏡,笑道:“沈老板,看來蔣老板跟那小姑娘挺熟啊!”
沈綸笑了笑,“當然熟,他把人家的爸爸和姑姑打進了醫院。”
司機恍悟,又說:“對了,陳老板進了醫院,聽說住到了重症監護室,下午來了好幾個警察。”
沈綸輕叩着大腿,淡淡道:“知道了,開車吧。”
司機聽令起步,車子壓過吉普留下的痕跡,随着夕陽愈行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