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26)
動提出辭職,自此以後,蔣拿便鮮少出現在品汁,從大夥兒的視線裏淡了下去,沒過多久大家也漸漸忘了姚岸和他的關系,畢竟當初大部分都只是流言蜚語,難辨真僞,只有研發室的幾人才知道他們二人的進展。
之後不知從何時開始,品汁裏的員工在閑暇時對女同事們進行排榜,姚岸位居榜首,占了一個廠花的頭銜,名聲漸漸在工人當中傳開了,有工人對姚岸垂涎三尺,便恬着臉得展開追求攻勢,姚岸對那人視若無睹,倒是主樓裏的同事嫌棄道:“也沒點兒自知之明,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能太異想天開了!”
姚岸本是無所謂,可拒絕兩次後她也覺得煩了,中午吃飯時在食堂抱怨了兩句,被外貿部的男同事聽見了。
那男同事便是當初從東樓轉來主樓,又與姚岸一同去廣交會出差的那人,模樣人品都不錯,招許多單身女同事喜歡,誰知他竟早便心屬姚岸,聽聞她的抱怨後,他便鼓足勇氣,學了一回電視劇裏的英雄救美,在那工人第三次表白時挺身而出,冒充姚岸的男朋友,工人不戰而敗,灰溜溜的走了,男同事卻立刻展開了猛烈的追求攻勢,送花送早餐,又在食堂裝作巧遇,下班時便邀約姚岸一同吃飯。
這一陣恰逢蔣拿在士林鎮開辦新公司,每日疲于奔波,一直忽視了姚岸,叫別人有了可乘之機。
姚岸三番四次拒絕,強調自己已有男友,男同事只當她在找借口,并不相信,事情漸漸傳開,衆人私下議論品汁又有喜訊傳出,研發部和外貿部喜結連理,傳言似模似樣,仿佛有人親眼見證。
姚岸甚為苦惱,最後只能求助蔣拿,讓他找一天有空來品汁接她下班,卻并不告訴他個中緣由。
蔣拿受寵若驚,以為自己終于等來正大光明的那天,他立刻撇下手頭上的公務,當天傍晚便來到了品汁,也在一衆好奇八卦外加驚嘆的目光中,享受到了姚岸大庭廣衆之下蜻蜓點水的一吻。
直到事後在與陳立的一次聚會中他才得知近日品汁裏傳的沸沸揚揚的新聞,他立時恨得牙癢癢。回去後又坐立不安,他算了算他與姚岸相差的歲數,姚岸還未過二十三歲生日,而他卻已經三十了,年齡相差一大截,兩人的談話從不涉及校園生活,而那男同事與姚岸年齡一般大,工作時又呆在一處,話題一定多。
蔣拿煩躁不安,險些就想在姚岸的手機裏重新裝一個竊聽軟件,忍了許久才控制住沖動,趁姚岸洗澡時他去翻她的包,想找找姚岸其他的小秘密,誰知便讓他發現了避孕藥。
蔣拿面色變了數次,從黑臉到鐵青到漲紅,最後在姚岸光着腿從浴室出來時終于平靜,當晚便将姚岸折騰得奄奄一息,辦公樓裏時不時的便傳來一聲聲嘶力竭的尖叫,到最後只餘了哭哭啼啼。
蔣拿不動聲色,兩日後他買了補品去看望姚母,姚母留他吃飯,又說:“姚姚還沒下班,一會兒你去接她。”
蔣拿點點頭,又蹙眉拿出了一個瓶子,姚母看了一眼,心裏頭咯噔一下。
蔣拿又取出一個紅色的首飾盒,緩緩打開,一枚粗|大的金戒指赫然出現,他低聲道:“媽,您別看我平常挺混的,其實我家裏一直很傳統,跟姚姚好之前我沒談過戀愛,也沒有過女人,也不是我心理有問題,以前的情況您也知道,我一直沒那個心思,身邊也沒合适的。認識姚姚以後,我怎麽也控制不住,我真喜歡她!”
說着,蔣拿紅了臉,一時有些讪讪,見姚母張口結舌,他才再接再厲:“這金戒指我早就買好了,怕姚姚覺得俗氣,我一直沒敢給她,她年紀還小,喜歡新潮的東西,我年紀比她大的多,就喜歡這些老的。其實我還怕她不敢要,她這麽乖您也知道,您不同意的事兒,她一定不會去做,我前兩天才發現她一直吃這個藥,這玩意兒傷身體,我是抱着結婚的想法跟她處的,就怕現在顧慮太多。”
姚母聽他小心翼翼的說了半天,歸根結底,中心意思就是想娶她的女兒,卻變着法兒的來一場迂回戰,只是他說的倒也在理。姚母又瞅了瞅那枚金戒指,她并不覺得這種東西俗氣,金子對她來說是最值錢的東西,早幾十年出嫁,誰家不是上金店打金戒指金耳環做嫁妝,金子才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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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母思忖片刻,也沒說太多,只最後說了一句:“這金戒指有點兒價錢吧?挺好的,設計的挺漂亮,一點兒都不俗氣。”
蔣拿笑了笑,忙将金戒指遞給姚母,讓她就近看。
傍晚蔣拿将姚岸接回來,飯後便告辭離開了。蔣拿一走,姚母立刻拉住姚岸說教,姚岸聽的雲裏霧裏,姚母繼續:“女孩子不能糟踐自己的身體,我也不是有多古板,又不是封建社會的大家長,我只是沒當面給小蔣好臉色而已,這是為了讓他知道,我女兒不稀罕給他,老板有什麽了不起。不過小蔣人也不壞,畢竟也是你第一個男朋友,要是他向你求婚了,你就答應算了,趁早把婚事兒辦了,免得被別人說閑話。”
姚岸一愣,呆呆點頭。
夜裏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将姚母的話從頭到尾又回想一遍,悶在被中笑了幾聲,也不告訴蔣拿姚母松口的事情。
第二天周六,蔣拿上午處理完公事,下午帶着姚岸在士林鎮游玩,指着一處位于鎮中心的小區說:“我上個禮拜剛買下了這裏的一套四室兩廳,那邊兒前面是公園,後面是步行街,到處都是咖啡廳、會所、酒吧,很方便。”
姚岸詫異的打斷他:“你幹嘛買這裏的房子?”
蔣拿睨她一眼:“新公司開在這兒,住這兒方便,到時候你去選裝修選家具。”
姚岸意識到了什麽,心怦怦直跳。
夜裏回到李山鎮的貨運公司,姚岸躲進浴室洗漱,想起蔣拿下午的話,一時面紅耳赤。許是室內悶熱,水汽氤氲,泡了一會兒澡,她突然犯起了惡心,趴在浴缸外幹嘔了一陣,有些昏昏沉沉。
好半天她才濕漉漉的從浴室出來,擦着濕發有氣無力道:“蔣拿,我有點兒不舒服……”
話未說完,擡頭正見對面的茶幾上擺着一只蛋糕和一束紅玫瑰,蔣拿單膝跪在地上,脊背僵挺,面紅耳赤,幹巴巴的、似乎有些不甘不願的說:“你嫁給我吧!”直挺挺平舉的手臂上青筋微凸,兩手握着一個首飾盒,粗|大的金戒指熠熠反光,姚岸盯着那閃亮的金色,心底一聲哀嚎,一陣頭暈目眩
83番外三
求婚被意外狀況打斷了。
姚岸突然扶住牆壁彎腰嘔吐,肩背伴着一道道從喉中擠出的聲音起伏不定,蔣拿立刻放下首飾盒,朝姚岸跑去。
胃裏陣陣翻騰,姚岸口不能言,蔣拿竭力回憶晚飯的食物,擔心姚岸中毒,他急急說道:“走,我送你去醫院看看!”
姚岸有氣無力的搖搖頭,抵着牆壁,面色蒼白。她突然想到食物中毒以外的某種可能,掐算時間,她上個月确實未來月事,這個月也過了中旬了,不知道會不會來。
好一會兒她才直起身,牆壁和床頭櫃的直角處躺了幾抹口水,姚岸做了幾個深呼吸,血色慢慢恢複。
蔣拿瞅了瞅她的面色,仍是擔憂,姚岸反複說着自己無礙,推開蔣拿,坐到了床上。蔣拿見她确實沒事,便重新跑回茶幾,拿了戒指遞給姚岸。
姚岸面色古怪地盯了會兒金燦燦的戒指,眼睛裏像是簇起了兩道突如其來的閃電,伴着一齊轟鳴的雷聲,炸開在眼前。
她一字一句的慢慢說道:“我——不——答——應!”
蔣拿一怔,猛地黑了臉,捏着首飾盒沉聲道:“你說什麽?”
姚岸瞥他一眼,沒好氣道:“你的什麽臭毛病,這麽喜歡金子,你送我的那條鏈子我還沒還給你呢,求婚你還送這麽醜的?”說罷,她倚着床頭撂話,“我不要金戒指,堅決不要!”
蔣拿這才明白過來,舒了口氣笑道:“真不懂事兒,這玩意兒才值錢!”
姚岸氣急敗壞,“你到底哪裏看出來我喜歡錢了?你還不如直接給我現金!”
蔣拿笑了笑,将姚岸從床上拽起,姚岸剛剛耗過力,身子酸軟,一下就被他拖下了床,連拽帶抱的走到了茶幾邊。
蔣拿摟着她說:“看蛋糕!”
姚岸順勢望去,一眼便見到了蛋糕中間有一枚碩大的鑽石戒指,光芒遠勝金子。
蔣拿低低道:“你不喜歡金銀,鑽石總能看上眼吧,難不成還要送你塑料的?”
姚岸其實并不喜歡首飾,無論是金銀還是鑽石,她都沒有多大感覺,可婚姻畢竟是終身大事,她所希望的不過就是能有一枚便宜的,且刻着彼此姓名的銀戒指。
但蔣拿如此用心,她又豈能吹毛求疵。
蔣拿在旁解釋:“這金戒指我早就買了,買完以後又想你可能會嫌棄,幹脆雙重保險,又買了一枚鑽石的,怎麽樣,你嫁不嫁?”
姚岸掙了掙,蔣拿卻并不撒手,湊她耳邊又問了一遍:“你嫁不嫁?”
姚岸面紅耳赤,小聲嘟囔:“人家都是把戒指藏在蛋糕裏面吃出來的。”
蔣拿低聲道:“那多不衛生,再說了,萬一卡喉嚨裏了怎麽辦?”
姚岸聞言,無奈道:“你真掃興!”
最後姚岸仍沒說“嫁”,蔣拿卻當她默認了,興奮的将她擡到了床上,眼看着就要壓下來,姚岸猛地回神,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推開他,小聲道:“我不舒服。”
蔣拿想起她先前嘔吐,便努力壓下湧湧而來的沖動,摟着姚岸解饞似的親了片刻,便跑去浴室洗漱了。
第二天姚岸找借口自己出門,開着那輛金色小車往中隽醫院駛去,路上她撒謊正和同事聚餐,蔣拿讓她傍晚回家,他要上門和姚母商量婚事,姚岸腳上一滑,猛地剎了車,“吱”響後她才期期艾艾的應了一句,可心底總有一絲茫然和不知所措。
周六的醫院裏人滿為患,姚岸尋到婦産科,硬着頭皮做了一番檢查,傍晚才拿到報告,一時心跳如鼓,繞着過道連番踱了兩圈,她才平靜下來。
趕到家中時蔣拿已經到達,客廳裏一片鴉雀無聲,姚母抱臂坐在沙發上,看到姚岸後她才開口:“半小時後開飯,你姐姐和陶志出去了,一會兒回來。”
姚岸點點頭,又瞅了瞅蔣拿,蔣拿拍拍一旁的空位,對口型讓她過來。
姚岸忐忑不安的走過去,坐下後小聲問:“聊了什麽?”
蔣拿握住她的手,勾了勾唇:“我還在求你媽呢!”
他并未控制音量,話語灌進了姚母耳中,姚母斜睨了他一眼,摁着遙控板,悠悠道:“行了,別說悄悄話了。”她看向蔣拿,“其實我一直不太滿意你,不是說你有多不好,只是我覺得,我們家姚姚還可以找個更好的!”
蔣拿聞言,手上一緊,姚岸稍稍抽了抽,他也不松開。
姚母繼續道:“不過我們姚姚喜歡你,我自然也不會反對,今天她爸爸會提早回來,待會兒我們再一起商量吧!”
蔣拿與姚岸對視一眼,大喜過望。
九點時姚父匆匆趕回,姚岸姑姑和姑父也一齊跟了上來,姚燕瑾有模有樣的坐在一旁,共同參與讨論姚岸的終身大事。
蔣拿早便做足準備,新房買在了縣城,禮金也備齊了三十萬,外加現在這套三室一廳,這個數目對姚家來說實屬巨款,只是驚訝過後他們也沒有推辭,婚事商量到了淩晨,姚岸已昏昏欲睡。
第二天姚岸悠悠轉醒,一時以為做了一場美夢,姚母催她起床上班,又總結了一下昨晚商量的內容,姚岸這才反應過來,她心緒紊亂地攪拌白粥,一會兒面紅耳赤,一會兒局促不安,到達品汁時她才松了口氣,猶豫半天,她終于打電話給蔣拿。
蔣拿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聽姚岸說了一句什麽,他立刻瞠目,從床上一躍而起,腦袋尚有些懵,不敢置信:“你你你……懷孕了?”
姚岸捂着電話不安道:“昨天醫生是這麽說的,怎麽辦,我不敢告訴我媽!”
蔣拿并未意識到自己臉上誇張的笑容,他跌跌撞撞的跑到了衣櫃旁,急道:“我馬上來找你,我去跟你媽說!”
姚岸想要阻止,才說了幾句便被蔣拿撂了電話。
那頭姚母正在廚房籌備午飯,眼看時間将近中午,她剛準備倒油下鍋,門鈴便響起了。
十一點十五分,姚岸匆匆打車回家,蔣拿正襟危坐,畢恭畢敬:“爸媽,婚期提前吧,姚姚臉皮薄,到時候大着肚子,她一定會不樂意。”
姚岸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姚母并未理會蔣拿,直直的盯着姚岸,面色鐵青,咬牙切齒道:“要不然還能怎麽辦,只能提前了!”
姚母已經頭痛欲裂,同居已是極其丢臉的事情,現在又來了一個未婚先孕,她不知該把老臉往哪兒擱,話畢她立刻站了起來,往姚岸身上狠狠抽了兩下,蔣拿忙不疊的上前阻止,護住姚岸,手臂上被敲得“啪啪”響,卻見姚母倒抽了一口氣,甩着拍疼的手碎碎地罵了一聲,姚父趕緊将她推去廚房做飯。
昨晚商量的婚事被推倒重議,姚家大會再次召開,爺爺和奶奶也随姚岸姑姑一同前來,幾人出謀劃策,争論不休,蔣拿恭敬的聽取意見,最後卻拐着彎兒得替換成了自己的想法,姚家人被他糊弄得頭昏腦脹,最後竟全聽了他的安排,卻沒人問姚岸的看法,姚岸吐出不知第幾顆話梅核,興致缺缺。
會議散場,蔣拿想将姚岸帶回李山,姚母卻不願意,兩人僵直不下,最後還是爺爺拍板,讓姚岸跟蔣拿走。姚母面紅耳赤,将他們一一從到門口,突然想起什麽,又将姚岸拽去角落,問道:“你之前是不是一直有吃藥?這兩個月也在吃?”
姚岸立刻明白了姚母的意思,紅着臉回答:“我算了一下日子,剛好這四十天一次都沒吃過。”
如此便不怕影響胎兒了,姚母舒了口氣,這才放他們離開。
一回到貨運公司,蔣拿終于不再隐忍,大吼一聲,猛地将姚岸抱了起來,興奮地轉了兩圈。姚岸抵着他的雙肩尖叫一聲,突然就褪去了那一絲絲潛在的迷茫,癡癡的笑了起來。
蔣拿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回地面,抵着大門,在她的臉上留下密密麻麻的細吻。
人逢喜事精神爽,蔣拿無論走去哪裏,都面帶微笑,卻叫旁人瘆的慌,李山鎮上的運輸司機每每從李山中路經過,都盡量避開蔣拿的出行時間。有司機遇見幾個貨運公司裏好說話的弟兄,實在壓制不住好奇,打探詢問後才知道了這等喜事,一時人人都湧到姚家的貨車旁,連連道賀,又說一定要去喝喜酒,姚家人只好将他們一一記下,多備一些喜帖。
婚期定在七月,姚岸要求繼續上班,蔣拿拗不過她,只好派了手下送進送出。
喜訊傳到品汁時,姚岸的小腹已微微隆起,這段時日她時常嘔吐,同事們早便看出了端倪,拿到喜帖後她們不敢置信,驚喜恭賀。經理偷偷下了命令,讓她們減輕姚岸的工作量,大夥兒自然照做。姚岸突然變得無所事事,時值飲料業的旺季,夏季訂單一波又一波,源源不斷,姚岸猜出個中蹊跷,這日下班回到貨運公司,她立刻質問蔣拿。
蔣拿摸着她的肚子,低低道:“讓你回來休息你又不肯,都快嫁給我了,你還要這麽倔!”
姚岸最近脾氣不好,也不知這話哪裏觸到了她,她狠狠拍開蔣拿的手,虎着臉道:“我就是倔,我最不喜歡你給我安排這種,我要工作!”
蔣拿連忙低聲下氣:“好好好,我馬上去幫你說,你別着急,周一就給你一堆工作好不好?”
姚岸這才氣呼呼的作罷。
夜裏她踢翻被子從夢中驚醒,探向身邊想鑽進蔣拿懷裏,觸手卻空空蕩蕩,姚岸心頭一慌,立刻從床上爬起,走到卧室門口時見到隔壁的辦公室傳來幽光,她輕手輕腳走到門口,正見蔣拿在打電話。
“媽,只能你去勸勸姚姚了,工作她一定不肯辭,也不願意請假,我答應了她周一給她安排活兒,可她萬一累着了怎麽辦。”
不知那頭說了什麽,蔣拿低笑道:“不累不累,她是我媳婦兒,難得跟我鬧點兒脾氣,我還巴不得呢,她性格太好,等過了這段時間,脾氣恢複成以前那樣了,我還怕我會無聊呢!”
姚岸小心翼翼的退遠了一些,垂着頭返回了卧室。
第二天周六,姚岸約了高中同學在士林鎮聚會,婚紗店那裏也已預約,下午便讓好友去試伴娘服。
蔣拿接到了鄰居老大爺他孫女的電話,電視臺娛樂節目的著名主持人到時候會來做司儀,蔣拿連番道謝,挂斷電話後他又叫來手下,逐一分配任務,所有婚禮細節他都已制定完善,不需姚岸操半分心,過了一會兒他又打電話給陳立,讓他別将婚訊通知給陳家親戚,陳立一直對那些親戚心存反感,自然不會多此一舉。
交代完所有事情,蔣拿這才回到卧室換衣服,準備送姚岸去士林。
姚岸凝着蔣拿的背影,一步一步在眼前登高。她從前曾幻想過自己的另一半,模模糊糊的印象中,必定不是這種滿身肌肉、眼神狠厲的大男人,她一時想不起蔣拿的好。陽光從門縫中溜進來,影影綽綽的劃了一道弧,延伸至樓梯口,微風推了一把木門,“吱呀”一聲,奪目的光線掠住了蔣拿匆匆消失的身影,姚岸眨了眨眼,慢吞吞的往屋外走去。
踩過石子兒路,吉普車便停在不遠處的空地上,黑色的車身上蒙了一層灰。蔣拿重新拿到駕照後便辭退了司機,再次回到從前“不拘小節”的日子,也不管開着這車出門見客有多寒酸。
姚岸不知不覺的走到了車前,車蓋上的灰塵像是一層衣裳,也不知能不能剝去。她伸出手來,想要抹一下,觸到冷冰冰的車蓋時她卻頓了頓,手指往左側劃出一撇,慢慢的、專注的繼續落指。
落下最後一道比劃,她的肩膀突然一緊,姚岸偏過頭,正見蔣拿牢牢的盯着車身。
大掌離開肩膀,慢慢滑到了姚岸的腰上,蔣拿兩手锢住她,視線仍緊盯車身,喉頭滾動了兩下,似乎聲音塵封許久,帶着落灰的蒼啞,“我更愛你!”
姚岸雙眼一澀,踮起腳尖,吻了吻蔣拿的側頰,蔣拿立刻捧住她的臉,不顧遠處走來走去的手下,狠狠吻了下去。
車身上的那幾個字牢牢固定,“蔣拿,我很愛你”,風吹不散,日曬不幹。
這輛被蔣拿折騰了一年的吉普車,終于能提前退休了。
蔣拿特意在士林鎮的小區裏多買了一間車庫,小心翼翼的将吉普車開去了那裏,路上車速極慢,引來車輛不斷鳴笛,護航的手下們探出車窗朝外叫喊,如此開了一路,終于平安到達小區,車身上的灰塵似乎完好無損,字跡清晰奪目。
姚岸對蔣拿的此舉頗有微詞,蔣拿似笑非笑:“這是你對我愛的證明,想反悔?沒門兒,車庫鑰匙我都不會給你!”
姚岸氣急敗壞,只能祈禱別再叫其他人看見那輛吉普車。
轉眼七月,婚禮如期而至,士林鎮最大的酒店內人聲鼎沸,兩間宴會廳被包下,桌子卻仍不夠,酒店只能咬咬牙,将桌子擺到了宴會廳外,無法顧及其他客人的側目。
貨運公司的弟兄們只能委屈一下,在外頭将就碰杯。陳立和李強作為伴郎,攜着姚岸的高中和大學的伴娘團隊輾轉應酬,司儀在臺上不斷說着賀詞,臺下的賓客交頭接耳,躍躍欲試得想要上前讨要簽名。
送餐的服務生們提心吊膽,不敢盯着外頭一幹紋身壯漢們瞧。宴會廳內的歡呼聲一聲賽過一聲,親朋好友紛紛落淚,替姚家苦盡甘來感到高興。
大夥兒都聽說了蔣拿送出的禮金,無不咋舌他的豪爽,相比于姚家的嫁妝,這份禮金已是天價。
姚母卻早已将三十萬交給了姚岸,充作她的嫁妝帶回了蔣家。蔣拿這些年的積蓄早就耗完,辦完婚禮,裝修完新房,也就所剩無幾了,姚母心中有數,自然不會攤這種便宜。
婚禮現場氣氛高漲,蓋過了屋外的豔陽天,洶洶的暑氣被擋在了酒店外,卻擋不住濃濃的興奮和喜悅。
姚岸微挺着肚子站在臺上,仰頭看向舉着話筒的蔣拿,蔣拿指着驕陽,說道:“我跟姚岸就是在今天認識的,去年的今天,我就盯上了她。”
臺下一陣起哄,蔣拿繼續笑道:“我當時就想,大熱天的,一個小姑娘滿頭大汗,怎麽還能這麽漂亮,可站在大太陽底下一動不動又有什麽用,跟頭驢似的,遲早被烤了!”
姚岸偷偷捏向蔣拿的腰,卻被蔣拿一把抓住,腕上用力,将她拽近幾分,重重吻下。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鼓掌尖叫,不斷叫好。驕陽似火,烈烈的火團齊齊交彙,湧入賀聲喧鬧的酒店,灼燒成暖光,攏住了蔣拿和姚岸,兩人誰也看不見誰,仿佛回到了去年火燒火燎的那天,蔣拿腳踩油門,險險的擦過姚岸身邊,姚岸立在原地瞪視遠去的吉普車,炙烤滾燙的李山中路上,烈日洶洶。
84小包子的番外二
姚岸的預産期在十二月,生産這日,縣醫院的手術室門口被人圍得水洩不通。
姚母被李強從中隽鎮接來,出電梯的時候愣了愣,剛邁出的步子立刻收了回去,卡在電梯門裏就是不離開。李強奇怪詢問,姚母沒好氣道:“你讓他們消停一點兒,丢人現眼的!”
李強聽罷,往産房門口望了一眼,半響才反應過來。
縣醫院比中隽醫院氣派豪華,走廊過道也寬敞許多,但此刻寬敞的手術室門口,二十幾個大漢或蹲或站,圍在一起不言不語,一臉肅靜。許是從前習慣鬥毆收保護費,不說話時一個個都兇神惡煞,醫生護士都躲得遠遠的,盡量不往這裏走,病人和家屬們經過時議論紛紛,暗自揣測究竟是醫院惹事還是病人惹事,招來了這樣一群人。
蔣拿坐在一邊,幾次都想從褲袋裏摸出香煙,忍了許久才壓制住。李強跑過來對他耳語一番,蔣拿順勢往電梯那頭望去,朝兄弟示意了一下,一行人終于慢吞吞的散開了,空氣仿佛一下子變得清新,只是壓抑感仍在。
姚母見蔣拿一臉凝重,暗笑他的膽小,想了想,便與他随意聊天,說了許多姚岸小時候的趣事,蔣拿終于漸漸放松。
姚母笑道:“我後來很欣慰,還想終于沒有取錯名字,姚岸姚岸,一定要平平安安的靠岸,當時我懷她的時候本來想給她取名叫姚一,這個名字簡單啊,不會像她姐姐那樣,這麽複雜的三個字,直到十多歲了才會寫。”頓了頓,她又問,“你們給孩子取的名字到底定下沒有?都折騰了兩個月了!”
蔣拿笑了笑:“還是您來決定吧,您取的名字漂亮!”
姚母笑着瞟他一眼,也不推辭,直接報出了四五個名字,蔣拿便與她一道篩選。
不知等了多久,手術室的燈終于熄滅了,李強一直候在一旁,見狀後立刻打電話給兄弟們,醫生和護士出來的時候,遠遠地便聽見了亂哄哄的腳步聲,像地震似的從前方奔來,姚母又暗叫丢臉,剛轉頭想跟蔣拿說話,便見蔣拿已不管不顧的跑到了推車旁,彎着腰對姚岸說着什麽,姚母笑了笑,朝抱着寶寶的護士走去了。
—————————我是正在扭腰腰撅屁屁的小包子分割線————————————
五、小包子十二個月
最近ta迷上了看電視,時常指着電視機蹦出幾個詞彙,比如“狼”、“虎”、“貓”等等,ta也許并不明白這些字的意思,只是學着電視機裏的聲音模仿,但後來姚岸發現,ta其實有些明白,比如ta會指着貓說“虎”,指着虎說“貓”,這一招“指鹿為馬”,吓了姚岸一跳,她覺得現在必須馬上培養小包子的認知意識了。
這天姚岸買來了一堆卡片,教小包子識別動物,小包子一開始興致勃勃,爪子捏着卡片甩來甩去,嘴裏學着姚岸的發音,到後來卻又甩開了卡片,不耐煩的扒着茶幾扭來扭去,蹬腿走路,自顧自的笑得歡,走了一會兒又來拖姚岸,讓她與ta一道走,姚岸只好踩着小碎步跟在ta邊上。
蔣拿回家時正見小包子站在電視機前看得專心致志,姚岸氣喘籲籲的躺在沙發上,朝他小聲說:“寶寶好有毅力,走了兩個小時,幸好有‘動物世界’可以看,否則我得被ta折騰死。
蔣拿笑了笑,坐到姚岸身邊,跟她聊起這周末去貨運公司的事情,才說了幾句,便聽前面傳來一聲尖叫,小包子擡起藕節似的胳膊指着電視機,轉過頭來,瞪大眼睛看向蔣拿和姚岸,似乎格外激動,嘴裏念出了幾個模糊不清的詞。
見姚岸和蔣拿沒有反應,小包子急的蹬了蹬腿,突然靈機一動,側了身,開始小心翼翼的、左右搖擺的走路,身邊沒有攀扶物,ta扭得怪模怪樣,卻和電視機裏那只肥嘟嘟的企鵝極為相似,同樣的肥胖,同樣的挺着胸左搖右擺,小屁股處于緊繃狀态。
走到玻璃門時ta再次轉頭看向姚岸和蔣拿,姚岸點點頭,恍然大悟道:“哦,真的很像!”
小包子興奮地朝她奔去,激動的“咯咯”直笑,才跑了一半,左腳突然絆了右腳,“咚”的一下,猛地摔倒,地毯上的長絨被ta帶來的強勁風力揚起。
姚岸緊張起身,急忙朝ta跑去,一把将ta扶了起來,張了嘴剛想哄ta“寶寶不痛,寶寶不哭”,誰想小包子卻一邊垮着臉要哭不哭,一邊時不時地咧了嘴想笑,可憐兮兮道:“屁屁,屁屁!”
姚岸趕緊去摸ta的小屁股,将ta摟進懷裏心疼無比,只有蔣拿在那抽了抽嘴腳,說道:“我記得,ta明明是趴着摔的,關屁屁什麽事?”
姚岸一愣,看向小包子,小包子仍在那裏喊着“屁屁”。姚岸轉頭對蔣拿道:“遭了,寶寶連屁屁都分不清了。”
也不知小包子是否聽懂了,突然噤了聲,張着小嘴摸了摸肥鼓鼓的肚子,又摸了摸完好無損的小屁股,拍着屁股喊:“屁屁,屁屁!”非要固執的認為是屁股痛。
電視機裏的企鵝成群結隊的消失在鏡頭前的冰川上,片尾曲已經響起,廚房的炒菜聲也溢了出來,姚岸和蔣拿一人翻炒一人理菜,徒留了小包子伸着小短腿坐在沙發邊沿,想要跑去廚房,繼續說ta的“屁屁”。
六、小包子十八個月
每個月一家三口都會去一趟貨運公司。公司業務漸漸擴展,附近幾戶跑運輸的人家也投靠了過來,人員壯大,也愈發熱鬧了。
許周為已經出來了一年,終審判決後蔣拿提起上訴,說服李中貴和吳永,讓他們出庭作證,期間的說服手段旁人不得而知,想來也并不太光明正大,但許周為畢竟是平安出來了,衆人都松了一口氣。
女人們在廚房裏忙活,男人們在大廳裏逗小包子玩兒。
許周為抱着小包子數ta的牙齒,數到第十二顆時便結束了,他奇怪道:“缺牙啊,怎麽才這麽點兒?”
小包子張大了嘴,口水已淌了下來,見他終于數完了,ta才合上嘴,迫不及待的張開雙臂去抱小寶寶。
這一年貨運公司裏頭又添了兩個寶寶,加上新媳婦兒那個比小包子小兩個月的弟弟,貨運公司裏已有了三個娃,還有另外兩個新媳婦兒已經懷孕,時不時得便向旁人請教育兒經。
飯後大人們都聚在餐桌上閑聊,小包子們都被放進了氣床裏頭,一個個圓球堆擠在一起,他們玩兒的興起,小包子扒着氣床攔起的圍牆,露出一雙大眼察看餐桌上的情景,然後朝小弟弟點了點頭,又舉起一根手指豎在唇上,“噓”了一聲,埋下頭,使勁兒挖出氣球,小聲道:“藏,藏!”
小弟弟有樣學樣,同ta一道挖坑。
片刻後,大人們終于聊完,說說笑笑的走到氣床邊想抱小包子們,誰知過來一看,卻不見人影,只有兩只小屁股撅得高高的,隐隐約約露在五顏六色的圓球外頭。
蔣拿和姚岸對視一眼,頭痛扶額。
回去的路上小包子雙眼通紅,委屈的嘟着嘴,高傲的仰起ta的雙下巴,就是不理會姚岸。
姚岸語重心長:“小弟弟不能帶回來,他有爸爸媽媽,你今天把弟弟帶壞了,居然藏到了球球裏,要是我們找不到你們怎麽辦?”頓了頓,她又道:“你要是喜歡小弟弟,我們下個禮拜再去好不好?”
小包子仍不理她,蔣拿好笑的瞅着這對母女,心情頗愉的吹了聲口哨,鄰居從對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