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第二十三章23

解雨臣今天似乎格外癡纏,在車上做完後黑瞎子把外套脫給他,讓他睡一會兒。黑瞎子去開車,他從未開過這樣平穩的車,減速帶前刻意把車速放緩減少颠簸,燈光掃過車內,解雨臣盯着他的眼睛在後視鏡裏倏爾一閃,黑瞎子的心就跟着咯噔一下。

明明剛才在行駛中那麽毫不顧忌的盯着他看,到了家門口解雨臣卻打定主意裝睡,黑瞎子只好配合他,拉起解雨臣軟綿綿的身體,抱在懷裏,他的身體這樣柔軟,怎麽扛得住那麽多苦難和責任呢。

黑瞎子把解雨臣放在床上,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是不是應該給他換個衣服,不不不,解雨臣肯定是想先洗澡。

雖然西裝剛才在車裏就已經被搞的不那麽整齊,但是在卧室的床上給解雨臣一件件地脫下衣服,多少都有些拆禮物的神秘儀式感。

像白玉的雕塑,黑瞎子怕吵醒裝睡的解雨臣,在他鎖骨上輕輕吻了一下,應該被放進真絲絨的盒子裏仔細保存。

解雨臣的脖頸被黑瞎子的碎發掃的發癢,再也裝不下去,笑着睜開眼睛,擡起頭吻黑瞎子的臉,雙腿熟稔的纏上黑瞎子的腰。

黑瞎子利落的脫掉身上的衣服,按住他的大腿反複進入解雨臣的身體。

最近工作上的事忙的很,做完第三次解雨臣是真的沒什麽力氣,但也沒有拒絕黑瞎子的意思,黑瞎子把他抱起來,給他胡亂裹上浴袍:“先一起洗個澡,再吃宵夜。”

解雨臣笑盈盈的看着他:“你真的變得越來越像個人了。”

黑瞎子笑了笑:“很高的評價。”

他把解雨臣抱起來的時候,聽見他小聲地說:“怎麽辦,我舍不得你了。”

黑瞎子抱緊解雨臣:“憑什麽總是要你舍得,這次千萬別舍得。”

洗完澡後黑瞎子煮了點粥,估摸着吃完就睡覺也比較好消化,沒想到解雨臣吃了半碗,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手裏還捏着勺子。黑瞎子笑了一聲,還真是不挑地方,粥就這麽好喝嗎,困成這樣也要繼續吃。

他把解雨臣放到床上,拉開被子蓋好,在床邊看了一會兒,嘆了口氣,自己也鑽進去。舍不得的人何止解雨臣一個,如果可以,他一天都不想離開解雨臣的身邊,可是他的舍不得不能說,要是說出來卻回不來,恐怕解雨臣就會舍得生命中所有舍不得的權利。

他不想讓解雨臣變成那樣的人,那個他自己一定會抗拒的人。

不能愛上他也沒關系,可是請務必愛上自己。黑瞎子伸出手,想摸一摸解雨臣的臉,可終究還是顧及解雨臣淺眠,作罷了。

第二天早晨解雨臣又變回原來不冷不熱的樣子,照常爬起來去書房聽秘書的日程安排,仿佛黑瞎子是他床邊的大型玩具熊,視而不見。

黑瞎子在解雨臣的床上挪了個窩,躺到解雨臣躺過的地方,還帶着解雨臣的體溫和一直以來都若有若無的草木香。

聽見解雨臣去浴室放水洗澡,黑瞎子就爬起來準備做早飯。剛做完一份,門鈴響了,黑瞎子去開門,看見解雨臣公關團隊的經理站在門外,經理客套的把手裏的文件袋遞給他,讓他務必核查無誤後轉交給解董,并表示解董早就催他們抽時間安排這件事,最近才找到合适的時機。

黑瞎子随便敷衍了兩句把人打發走,順手打開看,是兩個暗紅色的小本,黑瞎子回想起來他還沒有見過他們的結婚證。

而手裏的暗紅證件用燙銀寫着離婚證。

黑瞎子仔細的觀看了一下兩本證件,不由得苦笑了起來,解家的一條龍服務,實在是很貼心。

他随手丢在桌子上,若無其事的繼續做另一份早飯。

解雨臣吹好頭發穿着浴袍出來的時候,黑瞎子正好把兩份早飯端上桌,解雨臣看見一份的煎蛋是黑瞎子的正常水平,另一份卻已經糊的可怕,解雨臣默默的把糊的那一份端到自己面前,黑瞎子把溫水放在解雨臣手邊,又把兩份早餐換回來,在解雨臣開口前點點桌上的文件袋:“你的東西。”

解雨臣抽出兩本證件來瞟了一眼,冷靜的放回去,并沒有要分給黑瞎子一本的意思,他吞下一口煎蛋,不動聲色的看了黑瞎子一眼,黑瞎子在認真的切割他煎糊的煎蛋,像是在解剖什麽動物的心髒。

“我只是不想讓你有太多負擔。”解雨臣放下叉子道,“你一直以來幫了我很多……”

黑瞎子毫不留情打斷解雨臣的抒情發言:“待會兒我去買貓砂,你中午有什麽想吃的嗎。”

解雨臣有點讀不懂黑瞎子的意圖,但還是抵抗不過心裏那點微薄的僥幸,也配合着答:“随便做一點吧,我盡量早回來,但是下午有事,中午也在家呆不了太久,少做一點。“

黑瞎子把解雨臣的盤子和自己沒吃多少的早餐一起收起來,解雨臣也一言不發的去衣帽間換衣服準備上班。

年關附近解雨臣去美國出了一個很長的差,直到年後才能回來,黑瞎子在家裏做飯喂貓,偶爾回他的四合院裏打點一下行裝,又去黑市上七拼八湊,總算湊出了一套完整的裝備。兩個人各忙各的,仿佛時間又撥回了他們剛認識的那段時日。

這是一件好事情。黑瞎子想,如果他還有足夠多的時間的話。

北京城一過年更是冷冷清清,他也不信他這樣的人能祈到福,黑瞎子去參加了個街道組織的孤寡老人春節聯歡活動,反複打開手機查看,沒有什麽音訊,徒增焦躁。

等到年都過完了Mia突然約他見面,對他說三月份有一個機會可以幫助他混進去,以他的身手來講并不難,一周後再跟着運醫療廢物的車出來,黑瞎子看了看日歷,點頭同意了。

Mia點了一支煙,歪頭笑他:“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都覺得咱倆年輕那會兒你暗戀我,總是沖我笑,有事兒沒事兒找我閑聊,還和我講人生大道理,後來我才明白,你對世間萬物都是這麽一套。“

“那還真不是。“黑瞎子也跟着不正經的笑,”和你聊天我還能欣賞一下人體的美學,對着實驗室那些中年油膩的大哥們就不行,這個程度上我給了你石膏像級別的禮遇。“

Mia哈哈大笑了幾聲:“雖然你這樣傷過我的心,但我還是不希望你死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你注意別出差錯,那邊有了消息我會提前告訴你,你随時做好出發的準備。“

“這你放心,我現在可是前所未有的不想死。“黑瞎子聳了聳肩。

“你……這次是認真的啊。“Mia嘆了口氣,把煙按滅在垃圾桶,扭着腰走了。

解雨臣在機場想了一會兒,行李也不是很多,他倒是可以随便攔個車回去,但是在心理上還是對不是自己專屬的車子有些抗拒。他看着标着簡單的“a“的號碼,有些事知道結果就足夠了,不必重複。

就像他知道世界上有人願意冒雨接他就夠了,但接下來應當自己冒着的風雨,他不能次次寄希望于別人。

最終還是喊來了自己的司機,霍秀秀前幾天就一直纏着他問什麽時候回來,估摸着是惦記着他的禮物,于是威逼利誘解家的司機先接上了自己。

解雨臣鬼使神差的讓司機去黑瞎子家那條胡同門口繞了一圈路,正好看到黑瞎子站在胡同口和那個銷售顧問有說有笑的畫面。

解雨臣沒有叫停車,司機也沒有看見,倒是霍秀秀眼尖,望着解雨臣有點發怔的側臉,擔心的叫了一聲哥。

解雨臣揉揉霍秀秀的頭發表示自己沒事:“我只是在想事情,秀秀,其實我從小看着你哥哥就一直在想,一樣是長得好看,有些人就能輕松的得到喜歡和關照,可是我就只會因為這件事而受人為難,為什麽?我師父說,人有時候,不得不認命……我以為我早就認命了,可是剛才又突然像回到小時候一樣,有點不服氣,太奇怪了。”

霍秀秀搖着他的袖子:“哥,你想太多了……你為什麽就是不相信有人特別特別愛你呢。”

解雨臣釋然一般長嘆一口氣:“我相信有人特別特別愛我啊,可是如果有一天這份愛會消失,那還不如沒有。我和你說過的,我很長一段時間裏都在想,如果我總有一天必須心安理得的抛棄任何人,那我幹脆就不要和任何人成為朋友——可是秀秀,我也不是害怕傷心,我只是、只是不能死。”

霍秀秀對他背負的命運一知半解,只能像小貓一樣撲到他懷裏以示安慰,解雨臣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該和你說這些的,忘了吧,秀秀,你是那種天生就值得心安理得被人愛的人,不用想這些事。”

霍秀秀看出他精神和體力都不是很好,也沒再要求他陪自己吃飯,戀戀不舍地把他送到家門口就分開了。

房子裏空無一人,解雨臣突然有種時光交疊的錯亂感,他又是那個被丢下的人,但是還好,這次沒有傻乎乎的睡着,等待別人來抱他去洗澡,那太狼狽了。

解雨臣打開冰箱,冷藏櫃裏放着一盤炒飯,他拿出來,也沒什麽加熱的力氣,筷子撥弄了兩下,就往嘴裏送。

只要能照常吃飯,待會兒再出去買一點安眠藥,就可以照常睡覺,日子也就照常的過。

從八歲那年他就已經選擇過了,這是他要過的生活。

黑瞎子回家的時候就看見解雨臣坐在餐桌旁吃他中午剩下的炒飯,他想自己或許真的是上了年紀,他第一次來解雨臣家,出去給他買早飯,看見解雨臣自己坐在飯桌前,還只是覺得他太落寞,現在類似的畫面,看都看不了,看多了覺得要犯急性心梗。

解雨臣聽見腳步聲,轉頭看了他一眼,把盤子往自己面前拉了拉。

黑瞎子看着他像護食的小貓,笑着去搶他手裏的盤子,盤子的冰冷手感讓他有點不開心,手上使了點力氣往外拽,解雨臣一言不發,雙手握住盤邊不讓他拿走。

黑瞎子在力氣上還是高出解雨臣一個等級的,猛地一扯,凝結了寒氣的盤邊在解雨臣手裏一滑,整盤扣在了桌子上。黑瞎子看見解雨臣的喉結動了動,居然覺得解雨臣實在是很委屈,一邊收拾一邊解釋:“都冷了……新年第一餐就吃冷掉的剩飯怎麽行。現在餐館都營業了,你點個外賣也比吃這個好。”

解雨臣在餐桌前托腮望天:“這畢竟是你做的。”

黑瞎子收拾的動作一滞:“我做的就這麽好?”

“也不是。”解雨臣道,“除你之外,沒有好壞之分。”

解雨臣很久沒有這樣坦誠地和他說過話了,他們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玄關,解雨臣眼底含笑的對他說,我想你,我是很想你,那又怎麽樣呢——

結婚後的解雨臣刻意的回避這樣容易煽風點火的話,努力的表現冷淡,但是又藏不住矛盾和痛苦。解雨臣說出這句話的一瞬間,黑瞎子突然明白了他即将要去做的那件事的意義,他要回來,他還有需要繼續的故事。

黑瞎子笑了一下:“那我努力活得長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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