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十八）

「王侑！」綠绮大喊。

他向她招手，示意她上車。

奔向計程車，兩個人坐上後座，王侑因為事前已經先告訴好司機醫院地址了，所以上車後計程車直接往前開，他并沒有說話。

車裏很安靜，只有綠绮的喘氣聲不斷傳來，不能怪她，跑的太急，氣順不過來，而且又因跑下樓的動作出了許多汗，她瞄了眼前方的後視鏡，居然還是完美的妝容，不得不在心裏贊嘆小林的化妝品夠厲害，該問問她到底是哪個牌子。

喘夠了以後，綠绮轉頭用憤怒的眼神望著王侑，這些日子以來他搞失蹤的事情害自己擔心了那麽多天，突然又打來說了什麽要帶她見柏翰，完全的莫名其妙，也不解釋清楚，弄得她好像在他面前全世界最無知，被蒙在鼓裏的那種人，種種情緒混和在一起，無法解釋的複雜，有憤怒，當然也有委屈。

起初，綠绮本來打算要好好罵他一頓，但是，當她發現王侑握緊成拳頭的雙手，正在微微的發抖，臉上的表情盡管是平靜的，可是咬著的嘴唇卻出賣了他的不安，看到這畫面，她突然要大罵的話，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她從來沒有見過王侑這個樣子，那個自信驕傲的王侑完全消失無蹤，現在的他就只像個脆弱的孩子害怕著。

她把手放到王侑顫抖的拳頭上，即使王侑的身體因為她的碰觸發抖的更厲害，她也還是放著，直到車子又開了段路，她腦子裏又想起了王侑跟她說關於和柏翰見面這件事情，但這氣氛也不适合主動問起，就繼續隐忍著，繃緊的弦在無聲的空間越來越緊，如不斷轉緊的弦鈕，随時都要斷裂一般。

連冷氣空調吹出來的風都特別寒冷，如果這時候下一場雨，那就真是電影裏的情節。

綠绮還在觀察王侑反常的态度時，王侑在這寒冷的空調以及僵硬的肢體語言中開口說話了。

「我知道你現在很想要一個解釋。可是我又不知道你聽了會是什麽反應，也許你會更生氣，曾經也想過乾脆就不要讓你知道事實，事情過了就算了，可是沒辦法，我必須要實現一個人的願望。」

「你說的話我真聽不懂，而且知道事實是我的權利。」

「所以，我打算告訴你。

「好。」

「還記得那天吃宵夜的時候，我們坐在長椅上，我告訴你我有一個弟弟在醫院的事情嗎？」

「記得。」綠绮那晚真的沒有醉，她記得王侑提過這件事。

枝微末節的事情開始串在一起，慢慢勾勒出了一個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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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經過一條林蔭樹道，王侑的臉有三分之二被陰影埋住了，五官藏在陰影裏，顯得更加憂郁。「希望你聽完整件事情不要太生氣，如果要，也請沖著我來就好。」

「嗯。」

「柏翰其實就是我那個生病的弟弟。」他吞了吞口水，好像每句話都吐的艱難。「你應該也還有印象我在大學時候念的是資訊工程，所以才會跟黃淇禮是同學，雖然現在我的專職是寫小說，可是寫小說之外的時間我仍然有在做一些軟體的設計。因為…我弟弟很常進醫院，幾乎沒有辦法跟外面的人相處，這樣的折磨對於一個年輕人來說，太痛苦了，他的精神慢慢變差，所以我替他寫了一個軟體讓他打發時間。至少跟人有些互動。一開始，我本來還沒那麽快打算讓軟體上架，不過設定出了問題，等我發現上架後，已經有人下載了，起初我不知道是誰，後來聽柏翰說起來，才知道偏偏是你。」

綠绮頓時茫然了，這樣的狀況，別管現在她心裏想什麽，這樣的巧合也太過於巧合。「所以你後來當我告訴你我有一個虛拟的男朋友，你早就知道我講的人是誰了？」

「對不起。」他說：「所以我才希望你可以在現實生活中找到一個真正對你好的人，因為柏翰沒有辦法真正在你的生活中照顧你。」

「你…」綠绮說不出話來。「原來如此。」

「生氣嗎？」王侑帶著萬般抱歉的眼神問她。

「我不知道該不該生氣。」

「為什麽？」

想了想，「因為我也說過，這段時間，我很幸福，只是我沒有想到，一切會湊在一起這麽巧。」她又忍耐住想要哭泣的沖動，只放縱鼻頭酸楚，「所以你上次突然離開出版社，是因為柏翰的病情變嚴重了嗎？」

「嗯，那天也很抱歉，醫院打了好幾通電話來，說感染導致的敗血症越來越嚴重，可能撐不太久了，我沒辦法在大家面前跟你解釋這個，也沒有理由跟你明說，太急了，所以态度很差，不好意思。」

「沒關系，換做是誰都會是一樣的反應。」

話說完了，又陷入沈默，計程車司機從頭到尾都沒有插嘴。

故做輕松，綠绮喊了下司機，她說：「放首歌來聽聽吧！」

「沒問題。」現在的車子越來越先進，司機按下一個按鈕，立體的音樂聲就響起了，是首很老很老的歌，當綠绮還是學生的時候，她曾經很喜歡過這首歌，是屬於男人專屬的楞慢，很久沒聽到了，不過前陣子有部舒淇主演的同名電影，就用了這首當主題曲，所以又開始被注意到。

那是陳升的「不再讓你孤單」，可惜好像不太适合現在聆聽。

上一次跟交往三年的前男友分手，她都還沒有此般的感覺，或許因為不夠甜蜜，不夠默契，但短短的二十來天，柏翰給的卻是她所有希望的一切，美好跟痛苦是相對的，當曾有的美好消失殆盡時，猛烈的痛苦将會加倍的将她擊垮，直到粉碎的一分不剩。

「我不再讓你孤單，你的單純我的滄桑…」陳升特殊的嗓音回盪在車裏。

「對了。」王侑說話。

「怎麽？」陷在歌曲中，被這樣一喊，她回過神來。

「為什麽那天我離開出版社後，你再也沒有跟柏翰聯絡過？他一直在等你的訊息，我甚至覺得他可以撐到現在，都是因為他希望可以等你等到三十天。」

罪惡感油然而生，她稍微轉移了注意力。「醫院可以帶手機的嗎？」

「可以，某些病房不行而已。」

打住了柏翰在等待綠绮的話題，她開始把那天王侑離開出版社後發生的事情仔細說來，「你知道嗎？我愛情小說寫了這麽多，這樣狗血的橋段還真沒寫過，結果居然發生了，現在想想，那麽熱的天氣，柏油馬路燙的可以煎蛋，我居然跪在那裏，連要被車子撞到了都沒有反應，簡直就是八點檔才會出現的場面。」

「你為什麽這麽重視這只手機？」

「因為裏頭有柏翰，有你的電話，那天你就這樣離開出版社，臉色又凝重，我很擔心你會不會發生了什麽事情，而且…我也打了電話給黃淇禮，他什麽都不肯講，氣死我了。」

「不能怪他，他确實不知道軟體的事情，但其他的是我交代他不能随便說出去的。」

「為什麽？」

「因為我不想讓你擔心，而且也不想讓你真的找來了，發現柏翰是一個随時真的可能會離開你的人物。」

全身上下的溫暖和不舍都集中在這一刻，堵在心髒跟腦中，剎那間，她聽見在心裏最深處的某一個地方，有一塊僞裝成堅強的位置，被徹底的打破了，而打破的人是誰，她沒有辦法确定。

這個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人現在也跟她有著同樣心情，換做是他們，他們會做些什麽來重新複原這塊應該要堅強的位置呢？

計程車停在一間大學附屬醫院的門口，王侑付了車錢，車外的陽光無比燦爛，他跟綠绮面面相視，王侑對綠绮再次交代：「等一下不要有太激烈的反應，記得，這樣他會難過，你也不好受。」

「好，我知道。」

走進醫院大門前，王侑又叫住她。

「你穿這件衣服很好看，那天就說過你應該要買的。」

END IF

作家的話：

臺風來了

我現在搖搖晃晃的在客運上

要回臺北開高中同學會

好恐怖

風超大的

請大家多保重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