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九）
醫院裏漂白水的清潔消毒味道很重，形形色色的病人擁擠在建築物中。綠绮覺得，這世界上最平等的就是疾病，無論是富有或者貧窮，年老或者幼兒，都有可能會受到疾病的打擊。她看到了坐著輪椅的老年人，應該是大好年紀卻殘了手腳的年輕人，以及最容易讓人難過的孩子。
一個可愛的小女孩，頭發掉光了，約莫不超過五歲，細細的手臂打著粗大的針頭。
不忍多看，跟著王侑的腳步，他們來到了十二樓，是感染科別的主要病房區，走進裏面，王侑先往護理站去，好像在問護理師問題，而綠绮則是怯怯的保持了一段距離，當然害怕緊張是有的，另外則是她小禮服的盛裝和健康，和這個地方的氣氛格格不入。
王侑問了一段時間，護理師又拿了幾份文件出來給他簽署，綠绮的距離看不見文件标題，但她大概能猜的出來什麽，因為王侑在寫下名字的時候，臉上的五官重重的糾結在一起。
處理好文件，他帶綠绮走過護理站旁的長廊，拐彎到了一間病房門口。
「準備好了嗎？」
「恩。」
在得到答案後，王侑推開病房的門，是間單人房，一個已經瘦弱到只剩下皮包骨的男人躺在床上，任誰看得都好不心疼，這就是柏翰嗎？綠绮想盡辦法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柏翰的身上插滿了管路，不同種類的點滴沿著管路流進他的身體裏，旁邊電子儀器測量著心跳和血壓，電子屏幕中的血壓低的驚人，他的呼吸很淺很淺，在氧氣罩下，為了維持生命，一陣一陣費力的喘著。
「王柏翰，醒來，我帶李綠绮來看你了。」王侑首先靠近病床，輕輕搖著那已經只有骨頭的肩膀，柏翰被這樣一搖，盡管力道已經很小，綠绮仍擔心他的肩膀的骨頭會斷裂碎開。而王侑搖完柏翰後，又對李綠绮喊了聲：「過來點，讓他看看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的樣子。」
應諾著走近，病床上的柏翰，和王侑長得十分相像，果然是親兄弟，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柏翰有氣無力的把眼睛睜開，綠绮的眼淚幾乎就要滑下來了，他和手機裏的樣子真是一樣的，可是手機裏模糊掉他五官的是氣球，美好，夢幻的氣球，但現實生活中，籠罩在他臉上的，卻是淡青綠色的氧氣罩呢？同樣都通入了氣體，象徵的卻有天堂和地獄之別。
随後，他顫抖著把氧氣罩拿下，這小小的動作讓他的呼吸更喘了，沒有了氧氣的補充，測量血氧濃度的儀器立即逼逼作響，一個護理師聽到了聲音，急忙跑來病房裏，确認柏翰的狀況。
「怎麽把氧氣罩拿下來了呢？你的呼吸現在很喘，快點戴上。」護理師的口氣很著急，她按了兩下随身攜帶的消毒洗手液，搓揉乾了後就要替柏翰重新把氧氣面罩挂回去。
但柏翰的手在空中揮著，他用很慢很慢的速度說話：「戴著面罩，說話，不清楚，我可以的。」那聲音跟軟體裏如出一轍，可軟體的聲音表現出來的是溫柔，并非這般的虛弱。
她有太多的問題準備要問王侑，包括她之前收到的禮物，她記得化妝品店的店員說過，是一個長相很好看，幾乎像電影明星的男人親自過去訂的，柏翰是好看的沒錯，可是他不良於行又生了病，怎麽有辦法出去訂呢？
轉個彎想，答案出現了。
一定是王侑代替弟弟出去訂的，那個時候的柏翰還不知道綠绮的名字，只喊她女朋友，自然王侑也不會知道這東西訂給誰，這樣就合理了。
Advertisement
護理師拗不過柏翰，評估了一下柏翰的狀況，她調整了一下血氧濃度計的警示度，認真的告訴王侑，等會如果血氧濃度往下掉到她的警示響起，立刻就要先讓弟弟戴上氧氣罩，不能順著他任性。
「會，一定會，我會注意的。」他把護理師拉到旁邊，靠著稍微說明了原因，護理師回頭看著李綠绮，嘆了口氣。
「柏翰…你…你好。」而綠绮此時和柏翰真正的見了面，她手足無措的對著躺在床上的柏翰強裝出笑容，柏翰吐口氣，也勉強的笑著。
到底為什麽會是這般場景？
「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很好看…我就說，你要有自信…一點…」短短的一句話，分了好多次，斷斷續續的才說完。
綠绮幾乎是哽咽的想讓他別再說了，想勸他趕快戴上氧氣罩，可是又想到剛才他那費勁說服護理人員的樣子，又覺得不妥。此時護理人員剛好離開了，王侑也走過來，綠绮對王侑說：「這麽嚴重怎麽不送加護病房呢？」
「你自己問他吧！」王侑沈沈的說。
「在加護病房…不能用…手機。」柏翰主動回答了綠绮，「你會…找不到…我。」
加護病房是完全禁止病人或者家屬帶電子通訊産品的，因為很多儀器會受到電波的幹擾，如果是心髒節律器類別的用物，一個失靈都可能導致病人性命危險。可是柏翰留在這裏，為了的就是要跟她說話，聊天？
這算什麽理由？這怎麽能當做不去加護病房的理由？淚珠子在眼眶裏滾，就是不敢掉下來。
她怕讓柏翰看到自己哭。
「我…跟你，想的…一不一樣？」他問。
「一樣，比我想像的還好。」綠绮克制住翻騰的情緒。
「騙人…你怎麽會…想像一個病人…躺在床上？」
就幾句話，柏翰明顯的變得更喘了，王侑趕緊讓他先套上氧氣罩，補充一些高濃度的氧氣，他的動作很熟練，很細心，邊動作還邊哄著柏翰，等他休息會就拿下來，現在不要逞強。
他又一邊半開玩笑的跟綠绮抱怨：「李綠绮，你來說說看，你男朋友這個樣子行嗎？一點都不遵守醫院的規矩。」聽起來如此輕松的玩笑，可是此時此刻，酸楚的比什麽都還甚。
「對，這樣不行。」趕緊附和點點頭，「我會一直在這裏，你不要焦急，休息一下等會我們慢慢說。」
可是柏翰在氧氣罩下仍是不安份，有了氧氣，他動嘴的速度明顯速度快了一些些，但也因為隔了氧氣罩，完全聽不清楚。
王侑把綠绮往前推推，讓她靠近點聽。
彎下腰，把耳朵靠近王柏翰的臉，仍是聽了幾次聽不明白，最後，她好不容易才聽懂了，柏翰問的不過是句簡單的話。
「你高不高興見到我？」這般簡單，卻要這麽耗力。
「高興，當然高興，我等這天等很久了呢！」裝做開心，綠绮還拍了兩下手做出誇張的雀躍樣子。
「那你為什麽不見了？」又是一段重複的過程。
「我手機壞了，軟體也沒有備份，這個你要怪你哥哥！」伸出指頭指著王侑，綠绮假裝生氣。「要不是他随便把軟體下架，我就可以重新下載了，也不會不見了。」
「是我讓他下架的。」柏翰的話出乎綠绮的意料。「因為我已經找到了我的女朋友，全世界最好的女朋友。」
如果在其他場合，這段話很适合拿來融化女孩子的心，可是在醫院，在病床邊，這段話就像把針，瘋狂刺激著淚腺。
可能是因為說了太長段的話，體力一下耗盡，柏翰似乎眼睛有些張不開，一副就要睡去的樣子，綠绮不知道這樣會不會是危險的，於是又回頭用眼神詢問王侑，王侑看了眼測量生命跡象儀器上顯示的數據後，點點頭，數據都沒有特別大的變化，就應該是純粹累了。
既然如此，綠绮也不再繼續說話，自然的讓柏翰休息。
當他睡去時，王侑指著床旁的一個筆記本，讓綠绮不要驚動柏翰的拿起，然後跟著他走出病房。
筆記本的封面是簡單的粉藍色，有一定的厚度，綠绮盡量不發出聲音，她也不知道王侑的用意，但因為剛好自己也有太多問題一定要問，所以就拿著筆記本，跟著王侑走到病房外，把門關的剩下一條小縫隙，可以看到裏頭儀器數字的程度。
END IF
作家的話：
對不起，我食言了
斷了一天...
很對不起
我明天一定會早起寫故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