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節
到沙發上,笑道:“再扯下去該成金庸研讨會了。”
黑眼鏡笑道:“段公子不高興了。”
吳邪也笑:“不敢,我要有他那點桃花,也犯不着被胖子當同僚。”
解雨臣湊近他看了幾秒,道:“段公子醒酒了?”
吳邪瞅他一眼,道:“慕容複滾開。”
解雨臣笑:“喲,那秀秀是神仙姐姐?”
吳邪一皺眉,視線要将他打出了洞來,“你他媽能說句人話嗎?”
“再下去真成金庸研讨會了。別窩着了,誰去唱首歌?”張海客道。
其他人還沒說話,吳邪忽然直起身子,道:“還沒聽張總唱過。”
一句話像水濺入燒開的油鍋裏,馬上噼裏啪啦炸起來。幾個人紛紛響應,連一直在另一張沙發上的也開始起哄。張起靈把煙頭往煙灰缸裏一捺,扭頭看了吳邪一眼,眼睛黑沉沉的,像一片虛無,連光都穿不透。不過吳邪分明看見他微微蹙起的眉心,心口忽然一緊,像被什麽壓住,喘不過氣。不過很快,眉心又松開,整張臉又恢複加載失敗的狀态,吳邪心口的壓力也跟着松了一些,直到他撤開視線,站起來去點歌,吳邪的目光追過去——不像生氣的樣子——雖然就算生氣也不一定看得出來。
張海客抓住吳邪那句話不放,說他們都聽過張起靈唱,今天必須照顧小吳,于是站起來跟過去點歌臺前面,等張起靈操作完,立即伸過去點屏幕,把張起靈的跳到最前。其他人看起來也沒不樂意,張起靈側目瞥張海客一眼,也不說什麽,又掉頭回來坐下。張海杏已經把話筒從那邊拿了過來,遞給他。
前一首被也沒人唱了,張海客切了歌,屏幕一閃,伴奏銜着藍色的字幕跳出來。《可否多一吻》——吳邪繃直身子,一瞬間好像回到高中期末考前劃重點的課上,恨不能把一秒扳成兩秒用,好把每一個字符都記下來,丁點不落地鎖進心裏。
張起靈一開唱,吳邪心裏就有什麽稍微颠過來了——在他看來,他不像是會唱歌的人,就算不跑調,聽起來也肯定幹巴巴的,像運轉中的巨型機器發出的聲響。
漸暗的燈 似冰的吻
雨的聲音 夢裏的放任
聲調微沉,不娘氣,也不粗。歌聲比他本人要有人情味,浸了感情進去,好像一字一句都在心裏打磨過,每一段詞都爛熟于心——好像這個人不是張起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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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真的很安靜,至少張起靈唱的時候,沒有人說話。不知道是不是張起靈唱一次實在難得的緣故。吳邪心裏有只風筝跟着他的每一句話飛,忍不住哼出來。才跟了兩句,一只話筒就遞到面前,擡眼一看,黑眼鏡笑着沖他擡下巴。吳邪推拒了一下,黑眼鏡幹脆直接塞他手裏,張海客他們的視線也聚過來了,再推反倒不自然。掃了張起靈一眼,後者正專心看屏幕,他索性開了話筒。
飄忽半生
好比一只風筝
活在半空裏
他方的繩牽緊
他移開話筒,看他一眼。吳邪會意,馬上接下去。
怎知一個轉身
竟找到你的心
是寂寞卻多麽近
似過路但能共行
可否多給我一吻
不懂講一世一生
哭一聲分秒必争
若是日後永不相見
請珍惜一片癡心
快結束時候,吳邪被張海客攆去點歌,本來不想唱了,又怕掃了興,便答應下來。剛走到點歌臺前,張起靈唱完了。吳邪心裏那只風筝還懸着,線纏在瓦片屋檐一角,風筝還在渺小的天地裏掙紮,一輩子逃不脫。
這次沒輪到吳邪唱,胖子來電話找人了。打到解雨臣那裏,頭一句話就是“幹嗎呢,你跟小吳在男廁發現姑娘了?解雨臣我跟你說,這做人要有原則——他娘的怎麽不叫上胖爺!”
解雨臣皮笑肉不笑:“安心歇着吧,我們就完事了。”
胖子道:“呸,組織已經把樓上樓下的廁所偵查過來了,別告訴胖爺你們走男廁隔壁去了。”
“你猜。”
胖子道:“他娘的,小看你們了!等着!”解雨臣不作聲,兩邊一起沉默好一會,胖子才道:“行,行。不跟你們計較。小吳沒事?”
解雨臣說:“還算清醒,遇到張起靈他們。”
“操,哪間?胖爺過來喝兩杯。”
解雨臣在小隔間裏,聽了這話,拉開門夠出頭去,跟吳邪說:“胖子要來。現在回去?”胖子太活躍,這邊安靜得多,大多數人還不認識,讓他過來攪了氣氛似乎不太好。吳邪想了想,道:“別過來了,你回去,我走了。”
解雨臣點頭,轉回去又說了一會,從隔間出來,直接走到吳邪邊上,道:“十一點不到,一個人住還有門禁?”
黑眼鏡也湊過來,嘴上還銜着煙,“小三爺走了?不給我們再來兩首?還是要啞巴陪唱?”
其他人也你一言我一語說起客套話,要他再坐會,喝幾杯之類。吳邪忙擺手,道:“今天真不行了,剛才有點喝高了,明天還得上班。”
客套話說過了,也沒人再勉強。解雨臣說送他,吳邪忙道可以自己打車。解雨臣盯着他看了一會,也不再堅持,兩個人又跟其他人打了句招呼,一起走出包間,吳邪走起來也不晃了,解雨臣不多說什麽,推門回了原來的包間。
吹了風,頭腦又清明了些。這風也像是灌了糖水,把心裏那一灘苦味調和,呼吸也變得通暢起來。在一盞路燈下止了步子,他掏出手機,打開短信編輯界面,腦子裏拼來湊去組織出一籮筐話,各式各樣的,零零散散,像随地拾起的石子,沒有規則。最後還是揀了句最普通的出來,輸進去。
[生日快樂。]
收件人,張起靈,發送。
身後有人按了下喇叭,他往後後退了兩步,一輛上海大衆大搖大擺開過去。路燈在銀灰色車身上潑了一層黃水,油膩膩的。吳邪盯着手機看了一會,收回褲包裏,待要提步走,身後好像又有車來了,他又靠邊挪了兩步,往大門走去。那輛車駛過來,在他身旁停下了。
一扭頭,正對上駕駛座上那人的臉。
兩人面面相觑,隐約還能聽到樓上傳來一陣一陣的歌聲,或強或弱,像有個不懂事的孩子在胡亂拉琴。吳邪撓了撓頭,走過去拉開門,坐到副駕駛座上,待他系好安全帶,張起靈才開了出去。車剛駛上正街,吳邪就先道:“你這就走了?”
張起靈道:“沒我什麽事了。”
吳邪道:“張還真是個高普及度的姓,随便來兩個朋友都姓張。”
“是遠親。”張起靈道。
“遠親?”吳邪笑道,“來出差?”
張起靈點頭,道:“談個項目,跟老板來。”
吳邪沒說話了,轉過頭去看街邊的店面和廣告牌。到十字路口,紅燈明晃晃亮着,像顆跳動的心髒。停了車,張起靈摸出手機來,埋頭翻界面。吳邪突然道:“親戚過來,有黑眼鏡什麽事?”
張起靈手上動作停下來,盯着屏幕看了幾秒,指尖又點了兩下,把手機揣回褲包裏。擡頭看向吳邪,後者正盯着紅燈發呆。側面看過去,耳朵上方那兩撮翹起的頭發特別明顯,思維和手幾乎同時做出反應——他把手伸了過去,雙指将兩撮一起夾住,往下一拉——吳邪一個激靈,轉過頭看他,兩撮毛從指縫裏劃出去,啪嗒一下,重新翹回來。固執得要命,跟主人一樣的性子。
綠燈亮起來。
張起靈重新啓動車,笑了笑,道:“高中時候他們就認識,瞎子跟張海客混得挺熟。”
吳邪摸了摸鼻子,點頭道:“随口問問。”
張起靈一笑,點頭,又道:“禮物是什麽?”
吳邪一愣。
張起靈道:“生日。”
剛才看的是他那條短信?吳邪笑起來:“想起來了?不容易。這麽說,你還有臉跟我要禮物?”
張起靈道:“你準備沒有?有就要。”
吳邪啧了一聲,看了看時間,道:“先回去。”
一進門吳邪就讓張起靈先去洗澡,自己一頭紮進廚房——蛋糕還在,幸好沒有一時意氣扔出去,把蛋糕端到餐桌上,兩支加九支——十一支蠟燭插上去。沒一會,浴室門吱呀一下開了,吳邪站起身,回卧室拿了浴衣,張起靈擦着頭發走過來,兩人對視一眼,吳邪道:“在餐廳。”
沖淨一身酒味,酒勁下去了大成,興奮勁卻像發了洪水一樣從腳底往頭頂沖刷。頭發比張起靈的短,吳邪在浴室随便擦一會就半幹了。又回房間拿了買好的內褲,一路把房間和客廳的燈都關了,走進餐廳,張起靈老老實實坐在餐桌邊上,跟插滿蠟燭的蛋糕大眼瞪小眼。吳邪伸手啪嗒一下捺下開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