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鳳鸾殿內,皇後正在與娘家人說話。

皇後四十有餘的歲數,面容卻仍是秀美姣好,只有眼角少許紋路透露了年歲。旁邊坐着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夫人,華貴珠翠,富貴衣裳,瞧着與皇後有些相似。

“娘娘不必擔憂,張哲那壞小子,直到今年三月前,都必定不會讓他出現在外頭。”那就是要壓到春闱過後了。

皇後低低笑道:“娘,張哲還小,怕是要悶壞了。”

老夫人握着鸠杖重重一篤,“說他歲數小,可也老大不小了!他愛經商作弄那些旁的,咱家也不是不給。可是皇家的事,再小也是大事,他至今還不明白這道理,就說明不該放他在外頭。”

張家是皇後的娘家,太子就是張家眼底的根,就算張哲無心去管這些,可他在旁人眼中的一舉一動都代表着張家的态度,無論這一次和四皇子的接觸是故意還是碰巧,張家都決不能讓皇後太子懷疑張家的立場。

皇後:“好了,娘,好不容易入宮一趟,就莫再說那些糟心的事。陛下有意為咱家的女郎指婚,若是娘心中有計較,回頭讓人給我帶個話。”

張老夫人試探着說道:“那東宮是不打算再放人了?”

皇後笑,“太子不願,陛下也由着他胡鬧,随他們去吧。”

張老夫人應是,心裏嘆了一聲。

皇後前頭那話,就已經堵了張家入宮的路,再問一句,不過是心存僥幸。

張家本是打算往東宮裏送人的。

過完年,整個京城都顯得慵懶散漫,莫驚春旬休出門時,還能看到有孩童在放炮竹,就像是年味未散,新春猶在。

他手裏還牽着個半人高的男童。

莫沅澤也跟着他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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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糖。”小侄兒歲數小,徐素梅管得嚴,總是不許他吃多糖,但糕點還是能吃上幾口,所以莫驚春每每送來的甜口是他最喜歡的,“給。”

他兜兜藏了好幾顆糖,偷偷摸摸在徐素梅的眼皮子底下帶出來,塞一顆給自己,腮幫子都凸了出來,然後又墊着腳将另一顆塞進彎下來的莫驚春嘴巴裏。

他們出來得早,晨間下的雪還沒掃幹淨,遇到深雪,莫驚春就将小侄兒抱起來,大步跨了過去。

小莫沅澤趴在叔叔的肩膀上哇了一聲,結果糖掉出來,直接砸進雪裏。

變成一個小坑。

莫驚春:“……”

莫沅澤:“……”嗚嗚。

他委委屈屈給自己又塞了一顆,然後捂住了嘴巴。

生怕說話又掉出來。

莫沅澤開年就六歲了,是時候開蒙。

莫驚春趁着休假,出來給他挑一套文房四寶。也不是多稀罕的東西,就是讨個彩頭,再有小侄甚少在外走動,帶他出來認認外頭的世界。

西街有的店鋪還沒開,好些人拿着大掃帚在掃雪。有熟悉的,還大着膽和莫驚春打招呼,莫驚春也一一應了過去。

要進書鋪前,莫驚春按住小莫沅澤的手,“進了這裏頭,不可再吃糖了。”

小侄就乖乖收回手,還主動下來,牽着莫驚春的手進去。

莫驚春心裏悄悄松了口氣,不着痕跡地動了動肩。

莫沅澤已經在娘親的帶領下開始認字,知道今日挑選的是什麽,快活地在鋪內來回走,最後板着小臉選了自己想要的。莫驚春看了幾眼,那幾樣都正合适,便打算做那個安靜付錢的人。

他站在店前,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莫沅澤的小身影。

莫驚春心裏是有些惆悵的。

自從那日在東宮失禮,莫驚春緊急下雖然找了個合适的借口,然到底還是引起了太子的懷疑。那天他都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紮滿了太子的眼箭,哪哪都特怪異。

再七日,莫驚春又一次輪值的時候,太子居然再次乖乖前來上課,幽深黑眸緊盯着他,尤其是……在,那個地方逡巡!

莫驚春人已經麻木。

好在快過去了。

古人雲度日如年,他現在是真真體會到那是何意。

他略愣神片刻,又回頭望店內,卻發現小侄子不在原來的位置上。大冬日的,莫沅澤身上穿的衣裳甚多,就跟個小湯圓似的,一眼就能辨得出來,莫驚春看了幾眼沒找着,便跨了進去。

幾個偏僻角落都沒找着莫沅澤,他站在店鋪和後門的角落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後院,看到門邊滾着一顆糖。

很熟悉。

剛剛莫驚春還吃過一顆,稍顯甜膩了些,卻是孩童最喜歡的味道。

莫沅澤偷偷藏了很久,才留下這幾顆,然後大方地塞給了小叔。他這麽珍惜,丢了一顆,自然不會再丢一顆。

莫驚春跨過門檻,被店家看到,忙叫住:“您怎麽往那頭去了,那是主家歇息的地方。”他急急走過來想拉住人,但這客人已經進了後院。

後院很安靜。

門窗緊閉,院子敞亮。

就如同店家所說,這裏遍地都是生活的痕跡,應該是他們自家人住的地方。平時前面在做活,後面就用來歇息。

店仆想要攔住莫驚春,他長得人高馬大,很有威懾力。可在莫驚春身前,他只一晃神,就被繞了過去。

莫驚春在屋檐下撿起又一顆糖。

聰明孩子。

“您再這樣,我們可是要去報官的!”店家厲聲道,“我敬您是貴客,怎可擅闖……”

莫驚春驀然踹開了門。

與此同時店家發出一聲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驚喘。

他沒想到這客人看着瘦瘦弱弱,居然一腳将厚重的木門給踹了。

“沅澤?”

莫驚春淡淡叫了一聲。

低得幾乎不能再低的嗚咽聲響了一瞬,又立刻被捂住。

很近。

莫驚春摸了摸椅子,猛地暴起,手背青筋分明,那把椅子被他甩了出去,一下子砸在床上,巨大的力道貫出巨響,床底下趴着的人受驚,一下子松了力道。

被困住的小孩精明得很,他也不爬,就地滾了出來。

正好滾到莫驚春腳下。

灰撲撲的小臉上滿是驚喜和安心,“叔!”

莫沅澤一點都沒被吓到,還氣呼呼地告狀,“叔,他威脅我!”

莫驚春将莫沅澤扶起來,拍了拍他的衣服,見一些灰黑拍不掉,才直起身,“店家,與他是一夥的?”

剛才莫驚春連着兩下暴起将書鋪店家吓得半死,聞言連連搖頭,“不,不,我怎麽會和他是一夥呢?這人販可是罪該萬死啊!”他是發瘋了才會去做這種事。

莫驚春嗯了一聲,擡腳将門踹上,又吩咐莫沅澤躲到一邊去。

店家守在外面聽着一聲聲慘叫,那身也跟着一顫一顫,害怕出來自己也遭罪。

不過半晌,那客人抱着小娃出來,面色平靜地說道:“勞煩你幫忙報官了,還有結賬。”

店家暈乎乎地看着裏面暈倒的男人,忙讓店裏的下人去報官,又親自給算賬,才好不容易将這尊大神送走。

他汗津津地站在店門口,百思不得其解為何他店裏突然就多了這麽個人販子?

莫驚春提着文房四寶,一手抱着莫沅澤慢慢走。

“吓到了嗎?”

“沒有,叔。”小孩趴在莫驚春肩膀上,“他不是人販子。”

他聲音壓得低低的。

“嗯。”莫驚春平靜地說道,“他手上有繭,是練家子。”

莫沅澤細細嫩嫩地将事情說與莫驚春聽。

小孩很少外出,在店內看着新奇的東西越走越後面,在經過後門的時候還往裏面瞧了瞧,一邊還掏糖。

他答應過叔不吃,所以只是看看。

糖藏在兜裏太深,他掏了半天,總算摸出來的時候沒拿穩,一下子滾進後門去。這是掉的第二顆,小孩委屈了。手背揉揉眼,他小步跨過去,彎腰撿起了糖,準備回去找叔要水洗一洗,就聽到裏頭有人說話。

“說什麽了?”

莫驚春将東西挂在抱着孩子的手上,空出手來拍拍小孩的背。

說是不怕,還是顫巍巍。

小孩氣聲說:“兩個人,抓我的那個人說,一切準備就緒。”其實就只聽到了這一句,然後他們就發現了莫沅澤。

其中一人立刻翻牆跑了,剩下的那個快步朝他走來,原本是将莫沅澤拖到牆角,結果聽到有人進後院的聲音,才慌忙帶他躲進屋內。

莫驚春:“可還記得跑了的那個,是往左邊翻牆還是往右邊翻牆?”

莫沅澤:“往右邊。”

莫驚春若有所思,那間書鋪的右邊,他記得是藥鋪。

“叔,咱去光德坊作甚?”

莫驚春:“報官。”

莫沅澤不解:“您不是讓書鋪的人去了嗎?”

莫驚春:“如他真的去了,就不是同謀。如派的人沒真去,那就是同謀無疑。”

小孩恍然大悟。

京兆府的人對莫驚春的态度甚是和藹,聽完案情立刻點頭,說是早些時候有人來報了相同的事情,正要點人去帶犯人。

莫驚春也沒有多留,将走時,又頓了頓,“勞煩諸位,若是得空,順帶提醒下隔壁的藥鋪檢查下藥材,我仿佛看到另一個是朝着右邊翻走的,或許與那藥鋪有關。”

“多謝太傅。”

有驚無險回了家,莫驚春解釋了來龍去脈,同大嫂道了歉。

徐素梅笑道:“這怎能賴你呢?是沅澤愛亂跑。”她邊說邊瞪了眼還不知怕的小孩,讓人帶去沐浴,換下那身髒衣服了。

“張家?你是懷疑,那兩人是對張家藥材動手?那不能吧。我記得那間鋪子,京城內十有二三的藥材都從那買的。”這些進項沒有人比一位管家夫人更是清楚了。

莫驚春不緊不慢地說道:“多個心眼沒有壞處。那人帶了刀。”

徐素梅臉色微變。

其實莫沅澤只聽到那句不甚重要的話,本來是沒什麽事的,可或許對他們來說,他們要辦的“事情”,是一絲一毫都不能走脫消息。如若莫驚春沒有及時找到莫沅澤,那小孩或許真要被帶走了。

“那……”

徐素梅想得更深,如果真的涉及到了陰私,也不知道背後是誰動手,而且是針對張家。

那可是後族!

別看徐素梅說那間鋪子只肩負起京城十之二三的藥材采買,可這十之二三可全都是勳貴人家!哪一個拎出來都不容小觑,若真的出了事,京城都要變了天。

而莫沅澤這幾歲小孩居然牽扯到如此嚴重的事情,徐素梅當即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大嫂莫急,”莫驚春出聲安撫,“眼下有人比我等更着急。”

徐素梅望了眼小叔,只見他平靜地笑了笑。

“我剛讓人送信去往張家。”

時間回到一刻鐘前,莫驚春回到莫府的那一瞬,精怪的聲音叮叮咚咚地響了起來。

【任務四,阻止針對張家的陰謀】

只是這句話,就已經将莫驚春的猜測全盤肯定。

他只是有些頭疼。

待回到了自己屋裏,他方問道:“你能幹擾我們的所作所為?”

譬如……今日的書鋪之行?

那麽巧,偏生那麽巧,在他帶着莫沅澤去的時候,就遇到這樣的事情?

【系統無權幹涉現實世界,只能通過發布任務影響現實世界】

精怪的回答讓莫驚春半信半疑。

若不是精怪,那這巧合可真是多。

他在屋裏坐不住,心裏的雜念太多,便又起身去往了書房,研了墨,提筆練字。先是練了十張小字,又練了十張大字,莫驚春的心情恢複了以往的平靜。

他站在書櫃前看了半晌,返身又走到桌前,另取了幹淨白紙。

這一回,卻是做起了文章。

寫得入神,就不知外物。他錯過了午時,直到下人敲門,說是有外客來訪,才驀然回了神,捂了捂咕咕作響的肚子。

捂住肚子後,他低頭聞了聞,好像聞到了淡淡的香味。

但是墨味蓋住了大半,宛如錯覺。

今日他踹人的時候,動作稍大,讓身上都滿是香濃的味道。後來小孩趴在他身上,還扭來扭去地問小叔是不是偷藏了奶香糕,惱得莫驚春拍了他幾下小屁股。

不過他也習慣了,回來後換洗再加上熏香,味道也就散了。

“可有說是誰?”

“二爺,那兩位取的是柳家的拜帖,大夫人做主将他們迎來書房。”本該是在花廳等候,不知為何大夫人卻是做出了這般命令。

柳家?

莫驚春心中一動,莫不是那個柳家?

他急急往外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了一個可能,臉色微白,忙說道:“快去将小廚房的糕點取來。”

這古怪的命令讓下人有些困惑,但小廚房就在邊上,而莫驚春一晌午沒吃東西,他們以為二爺是餓過頭了,也急急跑去取來。

這一來二回,正好撞上外客。

莫驚春站在廊下,看着從園口進來的兩位郎君,尤其是為首那熟悉的臉龐,當下心裏苦笑。

這還真是怕什麽,就來什麽。

本來以為,挨過旬休後,這處罰就趕不上下一次勸學殿輪值。

沒想到山不來就我,卻我來就山!

果然是太子親至。

不過莫驚春這一回卻是誤會了太子,公冶啓在來莫府前,正在張家!

時間倒推回半日前。

勸學殿。

太子伴讀柳存劍默默地戳了一下公冶啓。

無果。

他顫巍巍看了眼顧柳芳這位大儒的臉色,咽了咽口水,又不着痕跡地戳了一下。

“殿下,可是老臣今日授課內容枯燥無味,方才移神至此?”

顧柳芳深吸一口氣,花白胡子吹了吹。

柳存劍低頭。

顧柳芳确實是好脾氣,可他一旦生氣起來,就是永寧帝親至也難讓他消氣。

半晌,柳存劍看着氣沖沖出去的顧大儒,絕望地說道:“我的好殿下,您怎麽又将顧大儒給氣走了!”

這已經是半年來第三回 。

公冶啓:“你怕甚?顧太傅不會禍及他人,回頭只會找孤的麻煩。”

柳存劍:“……”您都知道人家會找麻煩,怎麽還是如此?

柳存劍是公冶啓的侍讀,本來還有個武侍讀,不過兩年前已經投身軍伍,目前還在邊關拼搏。失去了一個頂罪的好夥伴後,柳存劍時常有種孤木難支的惆悵感。

講課的太傅被氣走了,勸學殿內除了公冶啓和柳存劍外,伺候的內侍護衛都在外頭,這寂靜下來的氣氛,讓柳存劍有些不大适應。

其實殿下不是個安靜的人。

他肆意輕狂,喜怒無常,就如同濃烈的火焰,未有力竭之時。

可眼下這靜悄悄的殿內,柳存劍悄悄看他一眼,卻覺得現在靜默的太子顯得格外嚴峻,有種蟄伏于寂然的不威自怒。

柳存劍正想開口問殿下要不要先去長樂宮告罪,不然顧柳芳這老頭肯定已經巴巴跟陛下告狀了。只是他嘴巴剛張開,就聽到太子突兀問了一句,“男人,會産乳嗎?”

許久沒聽到柳存劍的回答,公冶啓不耐地斜睨過去,就見他嘴巴張得都可以塞下一個雞蛋,震驚流露于表,似乎在懷疑自己的耳朵。

“殿下……你方才,就一直在思考這些?”

柳存劍語氣艱澀。

他還以為殿下在考慮什麽嚴肅的事情!

公冶啓:“這不是正事嗎?”

柳存劍:“……這算哪門子的正事!而且男子怎麽可能會有那個,殿下,難道你……”他聳然一驚,越說越害怕,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太子的某個部位瞄去。

公冶啓陰測測地說道:“再看孤就把你的眼睛挖出來!”

柳存劍立刻坐正,眼觀鼻口觀心。

公冶啓搓了搓手指,總有種古怪的感覺,“所以只有女子會産乳?”

柳存劍見殿下還是在糾結這個問題,幽幽地說道:“殿下,您這麽想知道,召個太醫過來問問不就知道?”

公冶啓看了眼柳存劍,露出個乖戾的笑容,“你說得不錯。”

柳存劍莫名打了個寒顫。

柳存劍後悔了。

他現在想把一刻鐘前自己的嘴巴堵上。

他愁苦地看着身前的太醫,再看看一本正經的太子,再看看太醫,最終不得不問道:“太醫,家裏夫人正巧有了身孕,想問問……”

他聲如蚊蚋,低得幾不可聞。

好在那老太醫本就是婦科聖手,又是歷經了大風大浪,壓根沒有把柳存劍的忸怩放在心上,而是不緊不慢地給柳存劍講解了婦人從懷孕到生産這時間的過程,聽得太子直皺眉,決定到時候再讓人多盯着太子妃。

雖然他和太子妃這兩年的夫妻情感越發疏遠,畢竟她還懷着孩子。

不過年少夫妻,獨木橋還沒走上兩步,卻已經心思各異,分在兩頭。

柳存劍不知不覺聽得認真,險些忘記太子要他問的問題,只是這話比那之前的還要尴尬,他運氣憋了兩回,最終咬牙還是俯耳說與太醫聽。

老太醫直到這時候,方才流露出少許訝異。

他看了眼正站在窗邊看風景的太子殿下,以為這是東宮仁善,召他來為伴讀解惑。故而為了柳存劍的顏面,他說話時便也将聲音壓得很低,幾乎只在老太醫和柳存劍之間才能聽到。

殊不知遠處,看着矜持尊貴的太子殿下為了能夠聽清,已經一挪再挪。

“殿下,為了你,我可是将自己的顏面都丢盡了。”就為了滿足太子殿下的好奇心,柳存劍幾乎将畢生的修養都壓上,才沒有在老太醫說話的時候起身跳開。

那都什麽跟什麽啊!

柳存劍抹了把臉,只覺額頭滿是冷汗。

公冶啓漫不經心地說道:“人貴在求知。”

柳存劍:“我一輩子都不想知道這些學識!”

公冶啓不滿地踹他一腳,“我讓你查的東西呢?”

柳存劍被方才老太醫填充的知識吓得夠嗆,花了點時間才反應過來太子所問為何,看了眼屋內只有劉昊伺候,這才說話。

“小國舅和四皇子搭上有些時日了,不過是小國舅主動找上門的。”

公冶啓挑眉。

柳存劍嘿嘿笑了一聲,他長相俊朗,擠眉弄眼也破壞不了他的氣質,不過太子看着不爽,随手就将硯臺砸了過去。

柳存劍擡手抓住硯臺,委屈地說道:“殿下砸我作甚,那小國舅現在還躺着呢。年前被國丈親自行了家法,整個年都是在床上趴着過的,我聽說老夫人氣得夠嗆。”

公冶啓:“張哲雖然好頑,但也不是不知就裏的人。既然是他主動找上我那好四哥,克複,去查查五皇子最近在做些什麽。”他說話時很是随性,如果不是他臉色陰沉,柳存劍可聽不出他話裏有火氣。

“為何是五皇子?”

“張哲被罰,張家必定會将他和四皇子的交往扯掰得一清二楚,前兩日張家來人入宮,說的該就是這事。四皇子那頭不必再查,五皇子與他相交甚篤,手足同進退,查他或許還能搜出點疏漏來。”

“喏!”

半晌,許是太子總算願意去想那被氣走的顧大儒,突然跳了起來,“柳克複,走,去張家!”

柳存劍:“現在出宮?待會要是陛下找人……”

太子殿下嚴肅正經地說道:“小舅舅重傷,孤作為外甥,自然該去探望。”

柳存劍:“……”張哲這回出事,可是太子親手推了一把。

這探望,不知道會不會給人氣出個好歹來。

張家這一行,果然如柳存劍所想。

張哲皮笑肉不笑,太子皮笑肉也笑,噓寒問暖,尤其滲人。

正當太子氣得張哲七竅生煙,恨不得這輩子就沒出生過時,門房送來了一封信。國丈不在府上,老夫人今兒又進宮了,這不就剩下還趴着的這位小國舅了嗎?

太子夾走張哲還沒打開的信,挑眉看着上頭熟悉的字跡,“夫子,何時與張家有了聯系?”

信封剛打開,還未看到其內容,一股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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