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8)請求入局

元滿和谷城看着謝夢安皆是一愣,谷城看着眼前這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腦子一陣發懵。

謝知恩的女兒?元滿看看謝夢安又看看何不為,當下心裏就有了猜測,她想,自己大概知道是怎麽個故事了。

眼看着對方準備亮底牌了,她也就不打算走了,坐了回去,好整以暇的看着謝夢安,想聽聽他們接下來是怎麽個編排法:“不如,請謝小姐說說,是怎麽回事吧。”

谷城看元滿坐了回去,自己憋了一肚子的疑問乖乖跟後面回去坐好,一個大高個兒安安靜靜,略顯端莊的坐在那裏,十分乖巧。

謝夢安輕輕柔柔的開口:“想姑娘也是猜到了,那些事兒确實不是何少俠查到的,是我告訴何少俠的,先前不與你們說實話,是因為如今謝知義還霸占着家父的位置,我又在他身旁,何少俠怕我有危險才瞞了二位,沒想到兩位心思細膩,反而是我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實在是不該,小女子先給二位賠禮道歉了。”說着就行了一個禮。

谷城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看着謝夢安這麽一個纖細嬌柔的人給自己賠禮道歉,谷城總有種自己好似在欺負她的錯覺,可他又不是個能言善辯的,想了半天,來了句:“倒也不必如此。”

好嘛,給人一句聽不出好賴的話也就算了,連個笑臉都沒有。

“謝小姐很信任何少俠啊。”元滿說:“連這種家中的秘事也跟他說。”

元滿在試探兩人的關系,謝夢安也不藏着,大大方方的說:“家父和何少俠的師父是至交好友,常常見面,故此,我也和何少俠熟絡些,家父有多信任何少俠的師父,我便有多信任何少俠。”

何不為的師父對謝知恩可是能以命相托的,兩人之間的交情自然是不言而喻,如今既然謝夢安這麽說,那謝夢安會把謝知義的事告訴何不為也不奇怪。

“謝小姐。”謝夢安話說的誠懇,倒是稍讓元滿卸下了些戒心。:“你也莫要怪我謹慎,只是如今我們一群人身處異鄉,一路上也不安生,好不容易逃了狼窩,實在是害怕再被騙,所以免不得要多問幾句。”

兩人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元滿也不想再玩什麽迂回婉轉了,單刀直入:“要說起來,我們也和顧修謹接觸過,他為人雖說算不上正派,可要論能力手段,不知要比我們強了多少,再加上,他似乎不喜謝知義,而且他在永州的日子比我們久,要是說幫忙?他可比我們有用多了。”

剛才元滿為什麽說何不為就是因為這個,再怎麽看,顧修謹都比他們幾個剛來永州沒幾天的半吊子要好吧。

謝夢安回答說:“我原也想過,只是,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麽,而且,我懷疑——”謝夢安擡眼看着元滿:“家父沒死。”

“怎麽說?”這倒是出乎元滿的意料。

“謝知義頂了家父名頭回來的時候,我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兒,父親以前愛喝的茶,愛吃的菜都有些變化,雖只是小事,只是沒有緣故的,實在是令人在意,起初,我只以為是路途遙遠,父親颠簸勞累,後來漸漸便有了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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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有意無意的提了些以前的事情,謝知義總是多有搪塞,我起了些念頭,就悄悄派人給何不為送了信,讓他去邊境查查,究竟出了什麽事,何不為從邊境帶回來的消息說,謝知義在邊境遇上了馬匪,客死他鄉了,何不為的師父和馬匪搏鬥,亦是不幸遇難,我兩一合計,覺出不對來。”

“那以後,我格外留心了謝知義的舉動,發現了他和回然人有來往,又偷偷看了幾次他和回然人的書信,才拼湊出個大概來。”

許是謝夢安的眼神太過幹淨篤定,元滿有些心軟下來,略沉思了一下,接着問:“那——謝小姐是怎麽發現令尊。”元滿想了下措辭:“尚且安好的呢?”

既然話要挑明了說,謝夢安也就沒打算再隐瞞什麽:“我察覺,雖然說起以前的事,謝知義多有搪塞,但每次過後,隔個一兩日,總會有意無意的提起,我問的事多是私事,只有父親才知曉,所以我想,謝知義可能是将父親關了起來,然後脅迫他就範,我想救出父親,就絕不能找顧修謹幫忙。”

顧修謹現在一心只想抓住謝知義的把柄把他拉下來,要是讓顧修謹知道了這件事,他肯定不會在乎謝知恩的生死,說不定為了坐實謝知義的罪名,斷了謝知義的僥幸,把謝知恩一并定罪,再來個殺人滅口,死無對證也不是不行的。

元滿點點頭,有理有據,有因有果,倒是讓人信服。

“為什麽謝知義不殺了你父親呢?因為你父親是他的兄長嗎?”谷城不明白,謝知義不殺謝知恩,就不怕被別人發現嗎?要是謝知恩死了他大可來一個死不認賬,反正死無對證,誰都奈何不了他,但是讓謝知恩這不是加大了自己的危險嗎?莫非是因為謝知恩是謝知義的兄弟,謝知義還顧念着些手足之情?那若是這樣看的話,謝知義也還算是有些良心。

“天真。”何不為盤腿坐在藤椅上:“小少爺,要不說你不谙世事呢,一州知府,這要管的事要管的人,要處理的關系,可不是一個半路出家的人一來就能上手的,更何況,要是裏面在有些不為人知秘密,要是謝知義行錯一步,得罪了什麽不該得罪的人,你覺得他的下場會是什麽,所以,懂了麽?”

谷城了然,既然要偷梁換柱,那就先要做到萬無一失,所以勢必有損,才能損陰以益陽。

“最後一個問題。”何不為說完,元滿問謝夢安:“為什麽是我們?”

謝夢安說:“前幾日,從帝都送了份公函過來,說是這幾天有貴人要路過永州,讓謝知義準備好,別怠慢了。我想,以我和何不為的能力沒辦法救出我父親,你們是上面來的人,或許能幫我們。”

“你們高估我們了,我們不過是群蝦兵蟹将,哪有那麽大本事?”元滿笑着攤攤手,束手無策狀:“你也看見了,我們還不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謝夢安見說了半天元滿還不肯松口,沉默了一下,心下有了打算:“不,你們有的,不然也不會你們一來,謝知義就綁了你們的同伴。”

“小侯爺?”谷城抓住了重點:“小侯爺是謝知義綁的?他為什麽要綁他?”

“不知道。”謝夢安搖頭:“何不為當時跟着你們,見那個小侯爺單獨出去就跟過去了,結果看到了謝知義身邊的人綁了你們同伴,還見他們把人帶去了府衙後院。”

谷城一陣後悔,搞半天,他們昨晚和小侯爺關的是同一個地方,早知道就不急着跑。

謝夢安一句話,元滿才剛松懈的戒備心頓時又起來,有些無可奈何地說:“你告訴我們了也沒用,我們也沒法救人啊。”

“我可以幫你們把人救出來。”

“夢安!”何不為聽到謝夢安這話驚訝得站起喊出聲來,謝夢安沖他擺擺手示意沒事,何不為雖然不知道謝夢安為什麽這麽說,可還是噤聲坐下。

看來這次輪到對面亮籌碼了,元滿也不急着答應,反而問:“不知道謝小姐打算怎麽救呢?”

“我自是有我的辦法的。”謝夢安看着元滿的眼睛說:“只是到時候還要請元姑娘行個方便才是。”

永州夏末風大,一陣一陣的吹得稻谷翻起一陣陣的稻浪,有些風順着竹屋的窗隙門縫往裏鑽,吹得元滿和謝夢安落下的碎發随風亂飄,一縷頭發絲搗亂似的吹到元滿眼前,擋了元滿的眼,元滿似是責怪的把那縷頭發拉下來捋順說:“你看我這頭發,真是不懂事,既然謝小姐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在說什麽就是不識趣了,只是冒昧問一句,謝小姐要多久呢?”

“今日夜裏子時,還請諸位在了來這兒一趟,屆時,定當将人分毫無傷的帶過來。”

元滿也不客氣:“靜候佳音。”

事情談完了,元滿和谷城也就沒有再留的必要,兩人起身告辭,何不為和謝夢安也沒有多留,謝夢安送走了兩人,才進屋關了門何不為就迫不及待的問:“你真要把那個小侯爺還給他們?”

“他們不信我們,這是能快速取得他們信任的最好方法。”

“可是。”何不為在屋裏走了幾圈,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妥:“萬一他們背信棄義怎麽辦?”

謝夢安胸有成竹的說:“沒事,還了一個小侯爺,我們還有一個。”

元滿和谷城出了閑人居,元滿拽了拽谷城的袖子,谷城往她那邊微微側了側放低腦袋,元滿說:“回去把葉疏林和洛潇潇叫回來,我們什麽都不要,等今晚子時接回了小侯爺就連夜出城,離開永州。”

谷城沒想到元滿居然變臉變得這麽快,這背信棄義的速度實在是讓谷城有些猝不及防,一向重諾守信的谷小少爺有些難接受:“我們不是答應了他們要幫忙嗎?”

得,這孩子又想不明白了。元滿耐心的解釋說:“對啊,我們只是離開永州又沒說不幫。”

“怎麽幫?”都離開了還怎麽幫?谷城一時沒想明白。

“等離開了永州我會寫信給禦影司,讓禦影司的人來幫他們。”元滿直接把自己的打算告訴了谷城,谷城聽了元滿的回答,腳下一停,不走了,元滿往前走了一小段見他不動了,停下回頭看他:“怎麽了?”

谷城想到了他們剛才說的話:“你們剛才說,謝夢安要是找顧修謹幫忙謝知恩就活不了,那現在你找禦影司幫忙,謝知恩是不是也活不了了?”狗急跳牆,玉石俱焚的從來不在少數,更別說其他諸多原因的了。

“人命關天,既然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幫忙,你就不應該騙他們。”谷小少爺心思直,說話做事向來是單刀直入的,他想幫謝夢安他們的心思就一直沒有下來過,剛才不說話也是因為信任元滿,覺着她也是個有血性的,結果卻讓他大失所望,千不該萬不該,元滿怎麽可以将他人的性命當成是兒戲呢?

要是她沒答應,謝夢安他們可以去找其他法子,可是她答應了,就應該信守承諾,萬一就是為此錯過了救出謝知恩的時機怎麽辦?為此謝知恩喪命怎麽辦?谷城實在是難以理解,元滿怎麽能随意背棄自己的承諾呢?

這一刻的元滿在眼裏簡直就成了一個背信棄義,置他人生死于不顧的小人。

當然,人各有志,他也不強求:“你走吧,我要去幫他們。”

“哎!你等等!”元滿急忙拽住往回走的谷小少爺,看他一臉受到了欺騙後,指控自己喪心病狂的倔強神情,可給她氣樂了,這小少爺做事怎麽一陣一陣的,自己剛才還覺得他聽話來的。

不過谷小少爺一臉受傷的樣子,自己這會兒笑多少有些不合适,元滿整了整神情,問他說:“你覺得我騙了他們?”谷小少爺一臉的“你這不是在說廢話嗎?”先前元滿就說過,雖然說這小少爺有脾氣,但是有個長處,那就是聽得進去話,心思會轉,那元滿就免不了要跟他掰扯掰扯了。

“那你覺的他們騙了我們嗎?”元滿問。

谷城仔細回憶了下謝夢安的說辭,前後勾連,有理有據,不像是編出來的,更何況沒有人會拿自己父親的生死開玩笑,谷城點頭,他覺得謝夢安說的是真的。

“是嗎?”元滿也不直接評判,而是問了谷城一句:“那——按你看,你覺得謝知義為什麽要綁小侯爺。”

谷城想了想說:“謝知義聽命于回然人,可能是回然人讓他綁的。”

“确實。”元滿又問:“那回然人又是為什麽要綁小侯爺呢?”

谷城說不出來了。

對啊,為什麽呢?

“你看,就當是回然人要綁小侯爺吧,但是我們幾個本就是過客,在永州城待不了兩天就要離開的,就兩天而已能給他們造成什麽威脅,反而是現在,他們綁了小侯爺才牽出了後面那許多事來,暴露了自己,于他們又有什麽好處?”

元滿說的沒錯。

谷城原先只想着既然是回然人綁了小侯爺,謝夢安的父親又是被回然人抓的,那他們理應是站在一起的,完全沒想過回然人為什麽要抓小侯爺,要是說回然人抓謝夢安是為了永州的糧食,這情有可原,那他們抓小侯爺是為了什麽呢?為了給自己找麻煩嗎?

要是想用小侯爺威脅朝廷,皇上雖然喜歡小侯爺,但絕對沒到這種程度,要是想在東窗事發後留個保命符,這可是國事,這個保命符的分量會不會太輕了些?

“想通了嗎?”元滿看谷小少爺的神情有了松動,繼續說:“謝夢安說的其他事情可能沒騙我們,但在是誰抓了小侯爺這件事上,她絕對沒說實話。”

“想通了,對不起。”谷城這句道歉是誠心的,為自己不計後果的突然熱血,也為剛才對元滿的猜忌鄙夷。

所以才說他就是這點好,聽勸,元滿很滿意:“那現在能走了嗎?”

谷小少爺點點頭跟着元滿一起往前走,元滿看着滿臉乖巧的谷小少爺,覺得他這單純好騙的性子真是配不上他這副高大威猛的樣子,突然起了一份老母親害怕自己家孩子出門在外被人騙的心思,忍不住唠叨說:“小少爺,教你個行走江湖的本事學不?”

“學。”谷城答應的很幹脆,他一直覺得“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哪怕是三歲稚童,只要他所說所做有可取之處,都值得請教一二。

“以後要是說謊記得真假參半的說,不重要的真話可以說,只要把你想隐瞞的部分改成假話就可以了,謝夢安今天和我們說的那些就是這樣的,特別容易讓人取信。”說着怕谷小少爺聽不懂還特意舉了個例子:“你看比如說‘我今早吃了兩個包子’,我要是不想讓人知道我吃了什麽,就把‘包子’換成別的,要是不想讓被人知道我什麽時候吃的就把時辰改一改,這樣改動得少,好記,禁得住別人問,也不容易露出馬腳,記住了嗎?”

“記住了。”谷城覺得元滿教的是個好法子,但他還是忍不住問:“可我為什麽要說謊?”

“………”元滿看着谷小少爺一臉真誠且不解的樣子,突然就忍不住笑出了聲來,左臉上蓄起了一個酒窩,一串串笑聲止都止不住的飄在一片片稻田裏,随着吹過的清風漾開來。

谷小少爺看她這個樣子心裏更不明白了,自己說了什麽好笑的話嗎?

元滿笑着拂開吹到自己眼前的碎發,拍拍谷小少爺說:“還是記着吧,不騙人能防人也行,用不到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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