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1)請君入甕

謝夢安笑笑說:“小侯爺耳朵确實靈敏,是我們唐突了,在這兒,小女子先向小侯爺,賠個不是了。”

得了結果,洛潇潇疑惑極了:“可你們為什麽要抓小侯爺呢?”

“是個意外。”謝夢安說:“因為一把扇子。”

“扇子?”元滿想起了什麽:“是不是一把通身純白的扇子?”

“正是。”謝夢安點頭。

“是不是穆小侯爺用玉佩換的那把扇子?”洛潇潇悄悄向谷城求證。

谷城點頭:“應該是。”

“那把扇子怎麽了?”元滿問說。

“我師父去世後。”何不為接過了話茬說:“我去邊境查探過,查到有回然人扮成商販,把消息藏在貨物裏,往大靖運貨物,再靠據點裝作交易,好往外傳消息,那個賣扇子的攤子就是據點之一,我盯了好久,只因為小侯爺買的那把扇子打眼,又放了好久都沒賣出去,我就覺得消息應該放在那把扇子裏,那個小侯爺用玉佩換扇子的時候我以為那是暗號,他是接頭人,所以.........”剩下的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原來如此,居然還真是因為那把扇子?不過也不奇怪,那扇子雖然不算奇珍,卻也精巧,在那麽一個不起眼的攤子上放着,還要價那麽低,确實令人生疑。

何不為現在想起來還覺得不能理解:“這也不能怪我吧?我怎麽會想到,居然有人會傻到用一塊價值連城的玉佩換一把破扇子?”

“你才傻!”穆小侯爺火氣又要起來了,洛潇潇連忙又塞了個東西進他嘴裏,穆小侯爺用舌頭舔了舔,暮的臉色一變:“這是什麽玩意兒?”

洛潇潇看他想吐出來,用手一捂:“甘草片,沒糖了,湊合湊合吧,啊。”

穆小侯爺瞪着她。

谷城仔細聽着他們的話,也不言語,他記住了元滿跟他說的半真半假,因此聽起來格外留心了些,思忖着有沒有什麽對不上的地方。

元滿聽完何不為的話,繼續問:“那你又為什麽要來告訴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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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不為是先綁了小侯爺才來找我的。”這次說話的換成了謝夢安:“他跟我說穆小侯爺是回然人的線人,我們打開扇子看了,上面什麽都沒有,不死心,還把扇子拆開砸碎仔細觀察了一番,确實什麽都沒有,後面我讓何不為仔細把前因後果告訴了我,我便想着,會不會是據點的人已經提早發現了我們在盯着他們,所以故意放了把打眼的扇子來混淆耳目。”

謝夢安想着回然人傳消息向來小心,沒道理都到最後一步了,豎個靶子讓人打,這麽明目張膽,怕是故意的。

“我們想着扇子上雖然沒有消息,可說不好小侯爺是回然那邊的,為求個穩妥,就搜了身,想着說不定能有什麽有用的東西,結果搜出小侯爺威武侯的令牌來,又想起前幾日朝廷給謝知義發的公函,這麽一對,才确定了小侯爺的身份。”謝夢安說着說着,再回過頭想想,不由得笑出聲來:“真是慚愧,我們是真沒想到小侯爺,是這麽財大氣粗,是錢財如糞土的。”

穆小侯爺被洛潇潇捂着嘴,聽到有人嘲笑自己,不服氣的哼哼兩句,見說不出句整話來,翻了個白眼,閉嘴了。

“然後,你們就想利用小侯爺的身份。”元滿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把我們留在永州,想讓我們來幫你們?”

“諸位見諒。”謝夢安沒否認:“小女子救父心切才出此下策,還望海涵。”

穆小侯爺聽着兩人的談話,想着長痛不如短痛,忍着那股子奇怪的味道,把自己嘴裏的幹草片嚼吧嚼吧咽下去,覺得自己錯過了好多好多事情。

谷城在一旁聽着,想着謝夢安原先和他們說的那些事,和這一對,對得上,也沒什麽問題,這話應該是真話,只是還有一點。

“那你現在為什麽又要把穆小侯爺還回來?”谷城聽見元滿問的這句話,默默點頭,沒錯,就是這點。

“因為禦影司的人來了。”謝夢安回答說:“我怕禦影司的人搶先一步查到什麽,我父親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谷城想這也沒錯,他們來之前,确實知道長策進永州了。

元滿本來還有些信了他們,可這話一出口,元滿便又覺得他們在诓自己了:“禦影司左使長策大人在我們來之前,也就是傍晚的時候進的城,謝小姐說把穆小侯爺還給我們是今天下午的事兒,莫非謝小姐能未蔔先知?亦或是謝小姐有這麽厲害的眼線,能提前探明禦影司左使的行蹤?”

“左使?”這次輪到何不為迷惑了:“左使也來了?”

“還有誰?”元滿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

何不為回答說:“禦影司右使李博衍,今天中午進的城,他這幾年都在邊境,我見過他,認得他那輛馬車。”

夏夜本來就有些悶熱,再配上這麽個夜景,簡直壓的人胸口透不過氣來,顧修謹從天亮等到天黑,就得了葉疏林被抓這一個消息。

他撒出去的人來回了話,說是謝知恩回去的時候押了葉疏林回去,本來顧修謹還在想自己該找個什麽由頭,上門讨個說法,謝知恩那兒就派人來給顧修謹傳話,說是昨晚跑掉的人現在抓到了一個,請顧修謹去過目,看看可有抓對。

好麽,下午抓到的人,現在才來請自己過去,看來謝知恩做了不少準備啊。

這下子顧修謹有些好奇了,不知道謝知恩謝大人布了個怎樣的局,準備了一套什麽樣的說辭來對付他,這可真是叫人期待的很。

顧修謹應了約,領着子一進了府衙大門,人才剛走到院裏,身後的大門就被人給關上落了鎖,四面八方沖出烏泱泱一大片人,擡着兵器将兩人團團圍住。

還不等顧修謹反應,子一随即拔出兩柄長劍,看準了一個想去抓顧修謹的衙差的手,眼都不眨的砍了下去,他的動作太快,周圍的人還沒反應過來,衙差驚慌的把手往回收,子一劍鋒一轉,直接奔着那個人的脖子去了。

“叮!——”

一聲脆響,不知從哪飛出一支箭生生将子一的劍鋒撞偏了幾分,那只箭撞開子一的劍鋒,從箭頭處裂開,竟碎成了好幾股打着旋落了地。

子一的劍順着那衙差的脖子擦過去,留下了一條血痕,見了血但性命是保住了。

子一握箭的手虎口微麻,是被剛才射出來的那只箭震的,能把子一的劍鋒撞偏,餘力還使得木箭盡碎,那人的力氣就連子一也被震驚了一把。

奪命的劍來得又快又狠,衙差避無可避,本是以為自己死定了,三魂七魄早就出竅了,死裏逃生後僵在那裏半晌也沒了動靜。

“還不走?這麽想死?要不要我送你一程啊?”說着就是取箭拉弓的聲音。

還不等那個衙差回話,一支箭裹着冷風擦着他的耳朵,直直的朝着顧修謹的胸口飛了過去,子一眼疾手快的躍到顧修謹面前,一擡手竟是徒手抓下了那支箭。

這時候那衙差吓得也顧不上離家出走的三魂七魄了,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屁滾尿流的爬走了,這才讓顧修謹看清了射箭的人。

射箭的人一身紅衣,長發披散的站在檐下,将弓放下,露出了長的極為矛盾的一張臉,單看眼睛一雙桃花眼細長而上挑,燈火中半明半暗的一張臉妖氣十足,鼻子和嘴巴又給他添了幾分剛毅,就像是一個自願堕入妖邪的得道高僧,禁忌,卻惑人。

一張讓人過目不忘的臉:“李博衍?”顧修謹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他。

難怪,顧修謹眼睛一瞟就看到了恭恭敬敬站在一邊的謝知恩,我還尋思謝知恩膽子這麽大?陰謀詭計都不玩了,敢這麽明目張膽的對付他,原來是有靠山了啊,他倒小瞧他了,可惜禦影司的人來,後面的事要有些棘手了。

李博衍看了眼子一手裏的箭,眼裏滿是玩味,能徒手接住他的一箭,這個人好玩,老妖怪沒騙我。

子一不鹹不淡的看了他一眼,把手裏的箭一扔,那箭已經從中間裂開了一條縫,被子一這麽一扔,落地便摔成了兩半,子一舉劍繼續在顧修謹周圍警戒起來,防着有人上來。

李博衍随手把手中的弓遞給在一旁拿着箭的陸良,那弓做的極華貴,散着寒光的銀鐵色弓臂上綴滿了金色的花紋,弓臂腹部是一塊看起來和羊脂玉一樣光滑通透的材料做成的,這弓看起來比一般的弓大一些,也沉一些........應該是沉很多,陸良兩手接過這弓的時候,整個人還不住的往下墜了一墜。

這弓顧修謹認識,叫羲和,是禦影司總督專門幫李博衍做的,一般的弓太輕,他用一次就得斷,這才專門幫他做了羲和,還有用來配羲和的金羽箭,比一般的箭長一些粗一些,禁得住他的力,不容易壞。

他還記得他曾同李博衍說過禦影司總督待他好,還專門幫他做了兵器,他記得李博衍當時的回答是:“可拉倒吧,老妖怪就是心疼錢,他說與其被我這麽慢慢糟蹋,還不如來個一勞永逸,箭一年就給我十支,用完了還要自己去撿回來?你見過哪個英雄好漢打架還帶清理戰場的?慫不慫啊?多掉臉啊?”

顧修謹看了眼旁邊碎了的弓箭,看來李博衍是為了不掉臉才用普通的箭的。

李博衍走下了兩級臺階,把頭發往後一撩就坐了下來,雙腿一伸一曲,左胳膊曲着往後面一搭一靠,俨然把這幾級臺階坐出了貴妃椅的架勢。

陸良眼角一抽,自己家大人不拘小節這事兒,他是知道的,這麽些日子也有些習慣了,可今天看起來,自己見過的世面還是太少,這還有這麽多外人在呢,當官的,做差的,自家大人這也忒不講究了。

陸良心裏這麽想,嘴上敢說嗎?不敢的,他怕自家大人一個不高興一箭給他射個對穿去,所以陸良随着自己大人,老實的蹲在旁邊,随時待命。

“喲,熟人吶,顧修謹,咱兩也是許久不見了吧?”李博衍看着顧修謹說。

“是許久沒見了。”顧修謹環視周圍圍住自己的衙差:“沒想到一見面就送了我份大禮啊。”

“怎麽樣?”李博衍說得不可謂不得意,高興了還有手比劃了兩下:“比我送你的暗影令大吧。”

顧修謹沒回他話,他知道,李博衍不是個好相與的,這人心狠手辣又無法無天,萬事都随着自己的性子來,這些年在禦影司裏見不到他,是因為禦影司總督覺得他太過浮躁,就把他派到了塞外,讓他去磨練心性,恰好他在的地方和自己一樣,顧修謹就聽自己老師的話和他接觸過,接觸下來以後吧——怎麽說呢?以單純的好人壞人來說他,太膚淺了。

這個人吧,能入的了他眼裏的人,能讓他上心的事幾乎沒有,好似萬事萬物都不在乎,世間苦痛都能原諒,但是做起禦影司發的任務來,用喪心病狂來說都不為過,他曾跟顧修謹說一句話,他說:“這世上不論什麽手段,只要能達到目的,就是好手段。”

這些年折在他手上的人不少,顧修謹雖然和他有交往卻也不過是表面和睦罷了,更何況李博衍這人,無不可對人言,別人問什麽說什麽,也不是說你和他交情有多深厚,更多的不過是他不在乎,覺得就算告訴了你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罷了。

這樣的人,顧修謹最頭疼,不好找弱點也就意味着不好下手,更何況現在他完全處于被動的境地,還真有些不好辦,他不是在鮮邏嗎?他來永州多久了?為什麽沒人傳消息過來?他來幹什麽?難道是為了小侯爺那件事?還是說..........

“別猜了。”李博衍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藏着掖着:“我禦影司在永州的‘哨子’來報,說是穆小侯爺不見了,故此就讓我來看看是怎麽回事兒。”

顧修謹不信:“那你這是什麽意思?”

李博衍坐直了伸了個懶腰:“禦影司請了幾位貴人幫忙,早前就請朝廷給沿路的各個衙門發了公函,說是有貴人經過,讓行個方便,現在在永州,人沒了,自然要來找謝大人讨個說法。”他走過去把站在一邊不說話的謝知恩扶着胳膊,越過圍着的衙差,“請”到顧修謹面前:“謝大人的說法是,看見你和回然人密謀,綁了小侯爺,企圖以此來要挾皇上撤了與鮮邏的國婚。”李博衍眉眼含笑的看着顧修謹:“顧公子?可有此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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