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13)來熟人了嘿

官差分成兩列進來,不但隔開了嘈雜的閑雜人等,還從中間讓了一條道出來,葉疏林就看着一身官服的顧修謹,人模狗樣的從這條道上走進來。

顧修謹進來先是看到葉疏林和谷城,笑着略一颔首,算是和他們打了招呼,算算日子他們确實是該到金州了,在這兒遇到他們,顧修謹不意外。

眼睛再掃,看到了李博衍,這就很意外了,他怎麽在這兒?還和他們兩在一起?陵安鬧成那樣,長策居然放心把他放出來?再一想想,也是,正因為陵安鬧成那樣,才要把他放出來。

李博衍看顧修謹看到了自己,笑着揮手打招呼:“喲,顧修謹。”李博衍看着他身上的官服:“兵部侍郎?沈書行挺器重你啊。”

李博衍直呼自己老師的名諱,顧修謹也沒和他計較,主要是沒法計較,嘴上不敬而已,不算什麽大事,要是因此和他鬧起來,那才是得不償失,不過該說清楚的還是要說清楚的。

顧修謹有些無奈,這個李博衍,真的是半點人情世故都不顧:“這是聖上的恩典。”意思是這是皇上給的,和我老師沒關系,你不要亂說。

知道李博衍不喜歡打官腔,顧修謹這話說的點到為止,至少李博衍不反感也聽懂了,李博衍喜歡顧修謹大多也是因為這點,當初一高興把暗影令給他,就是因為他幫李博衍游說走了老妖怪派來找李博衍麻煩的人,顧修謹說話挺招李博衍喜歡,和罵人的老妖怪有的一比。

當然,罵的人不能李博衍。

“你怎麽在這兒?”葉疏林看到顧修謹有點不高興,他很介意顧修謹在永州把他們當棋子那事。

顧修謹并不覺得有什麽對不起他們的,一如既往笑的溫和:“軍營裏有事,蘇将軍過去了,來人報案的時候我恰巧在,蘇将軍就托我幫忙,過來看看。”

金州和其他地方不同,只有武将沒有文官,因此文官要做的那些事全落在了蘇将軍身上,這斷冤判案就是其中一項。

谷城看着顧修謹身上的官服,這麽說的話,今天白天的時候,蘇将軍招待的人就是顧修謹。

葉疏林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玩味的說了一句:“喲,兵部啊?”

天下皆知,沈丞相主和不主戰,同皇上意見相左,這些年,因為這事兒,兩人鬧了不少嫌隙,沈丞相更是為了向皇上證明其态度之堅決,勒令門生絕不入兵部,現在倒好,自己最得意的徒弟進了兵部,你說世人會怎麽議論?

想想剛才顧修謹說的,他進兵部既然是皇上的意思,怎麽?這才多久啊?顧修謹就要抛下自家老師?這——算不算欺師滅祖?

顧修謹是誰?葉疏林這話說得這麽陰陽怪氣的,他怎麽可能聽不懂?顧修謹看着他,也是覺得好笑,葉疏林這是把他當傻子,以為他聽不懂,還是仗着家裏有恃無恐?他家裏都那樣了,他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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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镖局的下一任當家這麽不沉穩,顧修謹還真是替他們捏把汗,葉疏林也是,遠的不說,跟元滿朝夕相處那麽久,哪怕學個一星半點也是夠用的,惡心顧修謹的辦法那麽多,偏偏用這個不怎麽高明的。

顧修謹實在不想跟這麽個傻子計較,實在丢份,可看着他那樣子,顧修謹又心裏癢癢  ,于是笑着說:“葉公子,我是官,你是民,還沒行禮呢。”

“噗——”這話一出,不但谷城沒忍住,李博衍抱着手靠着柱子笑得可開心了。

葉疏林斜眼瞪他們,不過沒啥用,兩人是半點收斂都沒有,越笑越開心 ,什麽叫搬起石頭來砸自己的腳?這就是了。

顧修謹還是那副春風和煦的樣子,規規矩矩的站好,笑看着葉疏林,葉疏林卻老從他眼神裏看到了鄙夷,面子上有些難堪,可是顧修謹确實說的沒錯,更何況這麽多人看着,葉疏林實在做不出扭頭避開這種事,心下糾結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不情不願的行了禮。

目的既已達到,顧修謹也不是喜歡咬住不放的人,客套了兩句就開始認真做起事來。

葉疏林漲紅着耳朵在一邊生悶氣,李博衍也不知道是哪裏犯賤,生要去撩撥幾句:“唉?下回嘴上知道積德了不?”你說要是李博衍悄悄說就算了,偏生說的聲音還不小,那一圈的全聽見了,個個轉頭朝這邊看,李博衍還無知無覺喜笑顏開的等着葉疏林回答。

葉疏林眼鏡掃了一圈,擡起手裝作不經意的遮住臉,怒視李博衍:“你閉嘴!”聲音雖然小,火氣倒是很大。

李博衍覺得葉疏林是真的煩,白白長得那麽好看,他就問一句,有什麽好生氣的,李博衍想發火,想了想又覺得葉疏林不配,反正等葉疏林從金州走了,自己就不用見他了,頓時覺得豁然開朗,白了葉疏林一眼,跑去看顧修謹查案去了。

還是顧修謹比較好相處。

顧修謹蹲下身子,先是掀了藍綢子的一角,往裏面看了一眼,發現死者沒|穿|衣|服後,站起身來,吩咐官兵說:“把在場的人全提回去問話。”說完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谷城他們,又低頭輕聲跟領頭說了句什麽。

“是。”領頭的應了一句,就帶人把在場的人全押了起來,一批批的帶出去清點人數。

谷小少爺看沒人過來,沉吟了一下,很認真的問顧修謹說:“你不抓我們嗎?”他們也是在場的。

“??????”葉疏林迷惑了?這傻大個說什麽呢?

“也是。”李博衍想想是這個理:“是應該抓我們。”

“??????”葉疏林簡直懷疑自己聽到了什麽。

顧修謹一挑眉毛,雖然驚訝,卻也沒像葉疏林那樣全寫在臉上,只是笑着回了一句:“你們要想去,也不是不行。”

“不想去。”谷城和李博衍拒絕了,葉疏林白了他兩一眼,那你還問?

顧修謹笑着說:“永州的事,謝夢安跟我說了,多謝,也是辛苦你們了,當時有什麽冒犯的地方,我先給你們賠個不是了。留下來吧,你們剛才不是在場嗎?能幫上忙也說不定。”

顧修謹雖然惱謝夢安這麽輕輕容易的,就将那些事說出去,但是也不是不能理解,體諒她父親新喪,顧修謹也沒有多說什麽,更何況,即已成定局,發火抱怨還不如多想想辦法。

元滿他們,顧修謹雖然在永州接觸過,但是那時候畢竟是敵人,他們對自己多有防範,故此自己對他們的了解也不真切,這世上的事,最忌諱以己度人,自己費盡心思的對他們嚴加防範,說不好會适得其反,還不如緩和緩和關系,就算不能有什麽交情,對他們了解多一些,以後出了什麽事也能有個應對的法子。

正巧這次在金州,他們沒什麽糾紛,不用做敵人,剛好借着這件事和他們接觸接觸,況且,顧修謹眼睛在三人身上轉了一圈,禦影司,太|安錢莊,四海镖局,他總歸是不虧的,說不準有什麽意外收獲也未可知呀。

“話說的好聽。”葉疏林冷笑:“你是怕我們把知道的事情說漏了嘴,被被人知道了,給你那老師添麻煩吧?”邊說着邊還往李博衍身上瞟了一眼,他這話就是說給李博衍聽的,李博衍作為禦影司右使,只要他聽了這話,起了疑心追查起來,把可不是鬧着玩的。

可惜啊,葉疏林還是不了解李博衍,他不了解,顧修謹可太知道了。

李博衍這厮,且先不說葉疏林說的那些話他聽沒聽懂,有沒有往心裏去,他要是能管管自己除了自己任務以外的其他事,也不至于被禦影司總督三天兩頭的派人來訓話。

顧修謹不擔心李博衍,可是這葉疏林———顧修謹不悅的皺眉:“葉公子可還記得進閑人居之前,答應過什麽?”

葉疏林猛然一震,暗道後悔。

顧修謹接着說:“镖局在江湖裏安生立命,講的就是一個信義,葉公子這樣,還真是愧對葉家先祖啊。”

“我不是故意的,只不過是一時氣惱,我............”葉疏林自覺羞愧,雖然辯解,但是難免氣短。

“一時氣惱就可以背信棄義?”顧修謹打斷他:“葉公子對承諾真是視如草芥。”說完也沒和他再繼續下去的意思,這時候,大堂裏的人也被清的差不多了,顧修謹轉過身,去找官差的領頭詢問情況去了。

葉疏林雖然不服氣,卻是百口莫辯,暗自惱怒,這件事确實是他做的不對,但這不是事出有因嗎?況且顧修謹算什麽?什麽時候輪得到他來指責我了?

谷小少爺看着葉疏林,不高興也是爬滿整張臉的,謝大人花了那麽大的力氣,以命相抵,布了那麽大一個局,保下了那麽多人,何等魄力?謝夢安肯把這麽大的事情告訴他們,這是對他們的信任,亦是他們自己的驕傲。

縱使葉疏林再讨厭顧修謹,也不能用這件事威脅他,這不僅是對自己承諾的背棄,更是對謝夢安的侮辱,嘲笑她不帶眼識人,妄信小人,以前再多的事,谷小少爺都可以不往心裏去,就這一次,谷小少爺認為葉疏林真的過了。

看沒人準備告訴自己,李博衍也不打算問,知道太多事就是在給自己惹麻煩,李博衍讨厭所有不能用武力解決的麻煩。

“顧大人,人已經全帶出去了。” 領頭人過來說。

“做得好。”顧修謹說:“留下幾個人把這兒圍起來,閑雜人等不要靠近,剩下的人你去看着,你們把這些人押回去,仔細盤問。”

“遵命。”領頭人按照顧修謹的吩咐,調配好了人手,就押着人回去了。

閑雜人等全清走了,顧修謹回頭看着那個皎月,領頭的說,皎月是合嬌樓的管事,顧修謹就把人留了下來。

顧修謹蹲下把蓋住死者腦袋的綢子掀開,露出死者的臉來,問皎月說:“她是你們這兒的姑娘嗎?她叫什麽名字?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來的?”

皎月看到躺在地上的人,先是驚訝,可就那麽一瞬,就這麽一瞬的驚訝被葉疏林看在了眼裏,果然有問題。

皎月馬上又整理好了情緒,回答顧修謹的問題:“回大人的話。是我們這兒的,叫做凝雪,來了得有小半年了吧?是今年開春的時候來的,因為家裏鬧了災,吃不上飯,被自己爹賣了的。”

“有賣身契嗎?”顧修謹問。

“有的有的。”皎月回答:“就在樓上放着,大人要看嗎?”

“谷小少爺。”顧修謹說:“你随她去取一下吧。”

谷城沒多想,答應下來就跟着皎月上樓取賣身契去了,他們走後,顧修謹就掀開蓋在死者身上的藍綢子,然後深吸一口氣,說了句抱歉,就開始仔細檢查起來。

李博衍也不懂這些,揣個手,就蹲在他旁邊看着。

葉疏林想了想,還是皺着眉上前去了,蹲在死者身邊,忍着往上湧的血腥味,也開始仔細查看起來,死者身上沒有什麽特別的傷痕,就是雙手雙腳上有比較明顯的勒痕,傷口處已經呈現出了深紫色。

顧修謹從血泊裏擡起死者的一只手,因為押人的時候拖的久了些,死者的血液已經開始凝固了,因此有些粘稠,顧修謹仔細查看傷口,發現被綁的傷口處,有些地方被磨破了皮,有血跡滲出,出血的地方還沾有些許異物,像是粗麻繩一類的東西落下的碎屑。

顧修謹還發現死者的指節較為粗大,想來是因為以前常年做農活的緣故,故此也沒多想,讓李博衍幫忙,兩人合力把死者翻了過來,然後在他們把死者翻過來的一瞬間,饒是李博衍都被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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