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17)贖人
洛潇潇撐下巴看着躺在貴妃椅上吃着葡萄的小侯爺,在看着另一邊帶着一群人虎視眈眈的梅娘,發自內心的問:“小侯爺,你就一點都不慌?”要不是穆小侯爺手快,把值錢的東西全賞給了別人,他們也不至于沒錢付賬,被人扣在這裏啊。
穆小侯爺姿勢嚣張,說的也嚣張:“有什麽好慌的?等元滿來了不就行了,你也別傻坐着了,他們這葡萄挺甜,你也過來吃點。”就那麽點錢,在陵安的秦樓楚館裏,還不夠穆小侯爺的一瓶酒錢,那麽緊張幹嘛?再說了,這些人還沒拿到錢,也不會把他們怎麽樣。
梅娘也不傻,要是一般人,她也容不下別人這麽放肆,可是這個男的吧,出手闊綽,給賞利索,賞的東西也好,見識氣度都不像小家子,因此不但讓他寫了信還親自找人送了過去,就等着他家裏人來贖這個傻小子。
梅娘随意瞟了眼洛潇潇,洛潇潇立馬把手放好,正襟危坐,就有種在債主面前的乖巧,梅娘扇子掩着嘴一笑:“姑娘且放寬心,我們這兒是正經生意,只要你們家裏人送了錢來,我們是不會把你們怎麽樣的。”
也不知道穆小侯爺是不是抽抽了,突然來了一句:“要是沒送來呢?”
“呵。”梅娘笑的更開心了:“要是沒送來,我們這兒是做什麽的,你們也是看到了,若是把你們留下,我也算是得了兩棵搖錢樹了,不虧。”梅娘說這話可是真心實意,這兩人單從品相看,那都是上等貨色,要是能留下來,啧啧啧,這樣她就可以壓過那個人了,梅娘是真不希望有人拿錢來贖他們啊。
“呵。”穆小侯爺笑得冷豔,說得輕狂:“那是,我長得這麽好看誰不喜歡,什麽世間翩翩佳公子也莫若若此了吧。”
洛潇潇:“............”不要臉。
穆小侯爺繼續不要臉:“可惜啊,你也就只能想想了,你這廟太小,請不起我這尊大佛,再怎麽說也得像竹绛苑那樣的,才勉勉強強能湊合。”
嗯。
嗯?
洛潇潇就不明白了,穆小侯爺你好歹是個侯爺吧?皇親國戚吧?老往妓子那兒靠幹嘛?
梅娘扇子遮住臉,忍了幾忍,最後還是沒忍住,低頭笑出聲來,還真是個傻的。
“梅娘。”門外有人走進來,身後領着元滿他們:“人來了。”
“元滿!”洛潇潇看見了元滿就沖過去往她懷裏撲,元滿比洛潇潇矮一點,洛潇潇撲過來,元滿差點一個沒兜住,一屁股坐下去,還是旁邊的谷城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才幸免于難。
洛潇潇也不是怕,就是跟穆小侯爺這麽不靠譜的經歷了這麽一遭,看到元滿心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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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小侯爺見人到了,氣定神閑的走過去說:“現在天也晚了,給了錢咱們趕快走吧。”
元滿拍拍洛潇潇,讓她先起開,看了穆小侯爺一會兒,到底是忍住了,在外面還是不好說他們的,等回去再說吧。
元滿跟着梅娘下去結賬,葉疏林因為來了這種地方,相當的不舒服,剛才外面的禋亂他全看見了,現在抱着胳膊除了腳踩的地,連片衣角都恨不得避開三尺遠,面色不善看着穆小侯爺說:“什麽品味,來這種地方?”
穆小侯爺回嘴說:“要不是我們被人追殺,你以為我們願意來?”
“追殺?”葉疏林眼睛上下掃了一圈小侯爺,顯然是不信的。
“是真的。”洛潇潇現在才有點怕了:“我們差點就死了!”
葉疏林:“...........”挺嚴重一件事,他兩說的也挺嚴肅的,怎麽感覺在他兩身上就那麽诙諧?
顧修謹眉頭一皺,問說:“是來殺你們誰的?”
“當然是來殺我們兩的。”穆小侯爺回答完看見顧修謹,迅速往後退了幾步,一臉防備:“你怎麽在這兒?”
洛潇潇也是這會兒子顧修謹說話了才發現有他這麽個人,先是看了一眼他身後,還好還好,今天那個殺手沒跟着,然後就放心大膽的往谷城身後挪了,谷小少爺會武功,不怕你。
顧修謹笑了:“放心,這次我不會把你們怎麽樣,以後大家都是朋友,不必如此防着我。”
穆小侯爺不信,洛潇潇看了眼谷城,谷城想着算是這麽回事吧,輕輕點了下頭,洛潇潇覺得有些變扭,他們不是敵人嗎?怎麽這會子就是朋友了?
“好奇怪呀。”洛潇潇小聲說。
“我也覺得。”谷城小聲回,但是這事是元滿點頭同意的,他雖然覺得奇怪,大不了自己不和顧修謹接觸就好,別人想要怎麽樣,就是別人的事了,和他無關。
突然元滿提着裙子挎着大步走進來,一進來就問:“你們在這裏做了什麽?”
“沒做什麽呀。”穆小侯爺說:“就吃吃喝喝什麽的。”
“吃吃喝喝花了一百兩?”
“不多啊。”說完還回頭問谷城和葉疏林:“多嗎?”
“不多。”這是谷小少爺。
“還行吧。”葉疏林給了一個比較保守的回答。
“………”元滿後悔來贖人了。
“這麽多。”還是有一個正常人的,顧修謹壓低了聲音問元滿:“她宰你?”
元滿無奈的點頭,八九不離十了,瞟了眼小侯爺他們,豎了下手指在唇邊,讓顧修謹不要說了。
顧修謹明白,這怕是那個老鸨看出來他們不會做回頭客,打算做一錘子買賣,再加上他們這群人看起來都是不差錢的主兒,就被狠狠敲了筆竹竿了。
這種事情不新鮮,顧修謹也遇見過,可是他不是很明白,就單以身手來說,這裏的打手就算一起上也不是李博衍的對手,更何況谷城也算一份力,在別提他這裏還有子一。
顧修謹以為元滿是怕李博衍不願意出手,谷城又打不過,就想告訴她,自己這裏有子一,讓她不必擔心,不用吃了這個啞巴虧。
他湊近元滿低聲說:“若是擔心他們人多........”
“不是。”顧修謹話還沒說完,就被元滿打斷了:“強龍不壓地頭蛇。”
元滿言簡意赅,顧修謹一下便了然了:“是誰?”
“出去再說。”
元滿回頭看着一群糟心的玩意兒,在扔下他們和帶他們回去裏掙紮了一下,錢都花了,人不帶走,那才是真的虧了,心煩意亂的招呼着這群鬧心的往外走,梅娘得了錢心情好,還特意來門口送送他們。
倚在門框上,揮着扇子嬌笑:“小公子下次再來呀。”
元滿不甘示弱,回頭朝着梅娘颔首回禮:“自然。”
梅娘被元滿這一眼看得搖着扇子的手頓了一下,等他們出了巷子進了拐角沒影兒,梅娘喊來了人吩咐說:“差人去問問皎月,金州城近來可有什麽異常?再去給花婆婆送個信,就說,她要的人,好像到了。”
元滿他們來的時候只有駕了一輛馬車來,回去的時候坐不下,就只能慢悠悠走回去了,元滿算算時辰,等他們走到,金州城的城門都關了,沒辦法,他們就只能随便撿個地方湊合一晚了,就在長廊裏面找了間客棧,打算住一晚。
等事情都做完了,元滿本來想把他們全趕去睡覺,哪裏知道一個個都賴着不走了,葉疏林充了老大,率先說:“我們想知道,梅娘是誰?”
元滿和顧修謹剛才說的話葉疏林全聽見了,不止是他,谷小少爺也聽見了,他們也想知道,梅娘有多厲害,能讓元滿心甘情願的咽下這個啞巴虧。
李博衍看着這群人覺得他們就閑的,很不耐煩的說:“這都多晚了,你們就非要糾結這麽一會兒嗎?睡好了等明天起來再說會怎麽樣?她在這還能飛了?”
顧修謹想了想也是,今天事情多,折騰到現在大家精神頭都不行了:“不如我們先去休息,明天再說吧。”
葉疏林說:“那你們累的話,你們就先去休息呗。”在葉疏林心裏,李博衍和顧修謹算外人,更何況元滿都沒說什麽,他們兩的意見不重要。
怕是今晚上不說,他們就睡不着了吧?元滿出來打了圓場:“行吧,告訴你們。”
讓衆人坐好後,元滿才開口說:“梅娘不重要,厲害的是花婆婆。”
“花婆婆是誰啊?”穆小侯爺問。
“怎麽說呢?”元滿想了一下說:“這麽說吧,金州城和長廊裏的窯子妓院青樓都是她的,金州城裏最大的是合嬌樓,長廊裏最大的是‘花巷’,剛才穆小侯爺他們待的那裏,應該就是花巷。”
谷小少爺覺得這個花婆婆還挺厲害的,能做起那麽大一個生意。
“原來那地方叫花巷啊。”穆小侯爺恍然大悟。
“不是名字。”元滿說:“是個代稱,因為裏面的妓子都以花卉為名,所以叫做‘花巷’,剛才在那條巷子裏,你們發現什麽了嗎?”
葉疏林說:“那條巷子左右兩邊各有三道門,二樓上還有五座廊橋連通兩邊。”
“沒錯。”洛潇潇他們當時選了往這邊跑,也是因為除了有廊橋比較亮之外,還有就是,要是有人從高處找他們或者又要放箭,這些廊橋和上面片片相連的燈籠能擋着點。
元滿說:“所以呀,那條巷子全是她的,故此得名‘花巷’。”
“哦。”穆小侯爺點頭,懂了。
“那個花婆婆很厲害嗎?”洛潇潇問,厲害到他們要多加忌憚。
元滿想了一下,覺得不是很準确,就說:“其實要說起來,花婆婆厲不厲害都沒關系,我在意的是六爺。”
“什麽意思?”葉疏林問。
“六爺是人販子,花婆婆做這行需要源源不斷的——‘貨物’。”元滿選了個比較委婉的說法。
元滿這話一說,葉疏林和顧修謹就明白了。
“什麽呀?”穆小侯爺拔高了嗓子說:“又和六爺有什麽關系,能說明白點嗎?”洛潇潇在旁邊猛點頭。
其實谷小少爺和李博衍也沒懂,但是沒好意思問,現在既然穆小侯爺問了,那他們就只等着聽就好了。
葉疏林萬分嫌棄的看了一眼小侯爺:“我們這次出來要幹嘛?”
“找鮮邏使者啊。”萬幸穆小侯爺沒把正事忘了。
“我們找鮮邏使者的事情還得仰仗六爺,花婆婆是六爺的大主顧,要是剛才我們鬧起來,惹得花婆婆不高興了,她和六爺通個氣兒,六爺不見我們算好的,他要是故意使壞,給我們些錯誤的信息,那才是真的完蛋。”所以剛才元滿才把這個虧認下,就當是破財免災,葉疏林不得不感嘆元滿眼光的長遠和反應的迅速,剛剛那麽一會兒就能把利弊分析得這麽透徹。
“我還以為什麽事呢?”穆小侯爺無所謂的說:“不就是個人販子嗎?等去官府裏借點人來,看他還蹦不蹦的起來。”
葉疏林轉念一下,也是,六爺再怎麽說,也不過是個江湖人,要是朝廷都發話了,他還能不就範?
“那明日我和你一起去拜訪一下蘇将軍吧。”葉疏林對着谷城說。
谷小少爺點頭,覺得此計可行。
元滿和顧修謹對視了一眼,默契的扒拉着火堆沒說話,行吧,那你們就試試吧。
解決了這件事,那就要處理另外一件事了,葉疏林問穆小侯爺和洛潇潇說:“你們說的追殺,到底是怎麽回事?”
“追殺?”元滿方才不在,現在聽到葉疏林這麽說,看着他們兩說:“怎麽回事?”
一說起這個,穆小侯爺頓時激憤了:“就在長廊出口那兒,有人拿箭射我們!想殺我們!”也是倒黴死了,在永州被綁架,在金州被追殺,他這是什麽狗屎運?
“有多少人?是什麽樣子的?”元滿問。
洛潇潇回憶了一下:“好像只有一個人,穿了身夜行衣,其他的沒看清。”
“還記得在哪嗎?帶我過去看看。”
穆小侯爺和洛潇潇領着大家去了他們原先遭受襲擊的地方,除了多了幾排車輪腳印的痕跡,其他的一點變化都沒有,連那幾支羽箭都還釘在原來的地方,撒掉的東西有些倒是不見了,只留下零星幾樣,洛潇潇特意看了一眼,不見的都是些值錢的,留下的都是果酒一類已經破掉帶不走的。
李博衍走近羽箭,順着羽箭的角度推測,指着房頂的一處問洛潇潇:“射箭的人是不是在那兒?”
“是的。”這個洛潇潇記得。
“帶我上去看看。”元滿對李博衍說,李博衍也不廢話,單手攬住元滿,雙腳一蹬,縱身上了房頂。
顧修謹拔出一根羽箭仔細打量,又把箭頭湊近聞了聞,聞到了一股子奇怪的膻味。
葉疏林和谷城看到顧修謹這個樣子,也各自拔了一根箭,裝模作樣的端詳起來。
李博衍攔着元滿從屋頂上下來說:“沒有腳印,不留痕跡,是高手。”
“視野好,有遮掩,不易發現,是個暗殺的好地方。”元滿補充說。
顧修謹舉起手着的箭:“十字星箭頭,野雁尾羽,箭身略粗,打磨粗糙,還有羊膻味,是回然軍隊的箭。”
聽了三人的分析,穆小侯爺猜測:“那是回然人要殺我們?可是為什麽?”
葉疏林提出假設:“難道是因為永州的事情?可是不對啊,我們知道的禦影司不是都上報給了朝廷了嗎?他們殺我們根本沒有意義了啊。”要是是因為永州事件的話,那回然人要殺的就不止是穆凡塵和洛潇潇了。
“很奇怪。”谷小少爺出聲,所有人回頭看着他,谷小少爺舉起手中的箭:“他為什麽不收走。”
經過永州一事,回然人給谷小少爺留下的印象是很小心很謹慎,要是他們要殺我們,這次沒得手,不是應該清理好現場,讓我們沒有線索,好能讓我們防不勝防嗎?這些證據這麽明顯還這麽明目張膽的留着?和他們在永州的所作所為不符啊。
葉疏林請皺起眉頭:“可能他根本不怕我們知道他們是誰,或者——他希望我們知道他們是誰?”
“可是為什麽呢?”洛潇潇不明白。
“或許是一種警告呢?”顧修謹突然很認真的問小侯爺:“穆小侯爺,我記得何不為說你在永州買了一把扇子,被他以為是回然人傳播情報的工具。”
“對啊。”穆小侯爺記得這個事兒。
“小侯爺。”顧修謹笑的和煦,說話的樣子卻讓人有些發毛:“你真的沒在扇子上發現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