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六聲愛慕 出去見女人了?
貨車上的花盆陸陸續續被人搬下來。
謝易臣跟着那幾個工人一起,搗鼓了将近兩個小時,把庭院變成了一片花海。
遠遠望去,紅的綠的粉的紫的各式各樣,簇擁在一起。
謝易臣出了一身汗,後背的衣服已經被浸濕。
他擡高腿,越過了好幾個花盆,才找到一處空地,直接就地而坐。
身後剛好就是玻璃房,四邊形形狀的房子裏外都是透明的,可以清晰地看到裏面。獨樹一幟地立在中間,被遍地的花海包圍着。
謝易臣人坐在前面的石板臺階上,這裏被旁邊的大樹籠罩,投下大面積的陰影,地面沁着涼意。
他雙手伸直搭在彎曲的膝蓋上,黑色的頭顱往下低,冷峻的臉頰旁邊漫着汗。
南城的夏天有将近三十多度的高溫,烈日當空,熱得讓人煩悶。
剛才那些貨車工人搬花盆也只搬了一會兒功夫就受不了,差點中暑,連忙跑去有冷氣的屋內乘涼休憩。
剩下謝易臣獨自一人在那裏“兢兢業業”地搬。
不過他們也只是休息了一會,待緩過神來後就繼續去庭院幫忙。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慕家大小姐,早已在她的溫室裏睡着了。
慕霜直接睡在了那張竹織做的躺椅上,腦袋後墊着綿軟的枕頭,青絲散落,眼睛阖着。
一張薄毯堪堪蓋住腰部以下的位置,一手搭在腹部,睡顏安靜,五官美如畫。
等她再次醒來時已經是日落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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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的太陽由橙黃轉為橘紅,紅日西下,只露出半個藏在山腰上,像被咬了一半的鹹蛋黃。
慕霜緩緩睜開雙眼,眼皮擡起又合上,重複了好幾次才眼神清明。
她曲起手肘支撐着身體起來,雙手往上擡伸了伸懶腰。
薄毯從她腹部滑落,一半連着躺椅,一半掉在地上。
目光突然定格在前面的那道背影上。
男人高大的身形半坐在地上,單手搭在一邊膝蓋,一條大長腿伸直,包裹在黑色長褲下,越過兩處臺階還有餘,修長又好看。
他微仰着頭,視線像是望向遠處的山景,高峰連綿起伏,一高一低,被落日的紅蒙上了一層朦胧虛幻的顏色。
像是察覺到後面傳來的動靜,他微側過頭,對上了慕霜那雙漂亮的眼睛。
空氣中兩人視線相撞,皆是沉默。
半晌,是謝易先開的口:“你晚上要出去嗎?”
慕霜搖了搖頭。
“我想請個假,晚上九點前會回來。”
他之前簽合同的時候,有一條是要随時在慕霜的身邊出現,所以如果有事要離開必須先問過她。
慕霜的眼神從他身上移開,低頭彎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半張薄毯放回到躺椅上,嗓音清晰地吐出兩個字:“可以。”
慕霜也沒問他要去幹什麽。
只是腦海裏浮現的,是他剛才望過來時,眼裏很快閃過的,那股不知名的情緒。
……
謝易臣在慕霜進了屋內一陣子才起身離開。
他去了南城一家有名的私人醫院。
中途經過一間花店時,還買了一束粉色的康乃馨。
只是來的不是時候,他媽媽梁秀茹在睡覺。
幾天前,梁秀茹從南城人民醫院轉移到這裏。
獨立且安靜的病房,有專門的醫生為她治療,以及私人看護悉心照料。
私人看護此時正在病房裏剛換好新的輸液瓶,看到他人來,欲想說話卻被謝易臣伸手攔住,生生止住了口。
謝易臣看向那張白色的病床,年逾五十的婦人躺在上面,被單蓋至肩膀處,皮膚蒼白沒有血色,睡得一臉安詳。
謝易臣将買來的花輕輕放下,連門帶人地走了出去。
私人看護跟着他一起走出去,待病房門關上後,謝易臣微微欠身,語氣誠懇:“我媽就麻煩你照顧了。”
看護受寵若驚,連忙擺手:“這是我應該做的。”
這間私人醫院給的工資本來就高,加上她現在照顧的這個病人還是院長親自交代的,所以她自然而然地認為裏面躺着的那位婦人也是非貴即富的人物。
沒想到她的兒子雖然看起來面冷,态度倒是很謙和恭禮。
她以前也照顧過有錢人家生病的長輩,但是遇到的都是些嚣張跋扈的公子哥,跟眼前的這一位很不一樣。
謝易臣問道:“請問我媽的主治醫生在哪裏?”
看護往左邊方向伸手一指:“你往裏走,第三間寫着‘徐徽’醫生的辦公室就是了。”
謝易臣道了一聲謝,按她指的方向走。
走廊的路幹淨整潔,地板磚呈格子形狀鋪列着,往前一直延伸。
到了看護說的第三間辦公室,謝易臣停下腳步,五指合起,食指與中指擡起弧度,輕敲了幾聲房門。
“請進。”
謝易臣得到應允後才扭動把手,走進內裏,先是自報家門,“徐醫生你好,我是梁秀茹的家屬。”
名喚徐徽的醫生是個年紀稍長的男人,大概四五十歲左右,鬓角有些花白,穿着整齊幹淨的白大褂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
他擡起手,方向指向他對面的椅子,“謝先生,請坐。”
梁秀茹的情況慕伯山那邊的人已經提前跟他打過招呼,是他目前主要在負責的一個病人,所以徐徽對她的兒子的名字也有些印象,但兩人現在是初見。
謝易臣落坐在那張椅子上,開門見山說道:“請問我媽現在的情況怎麽樣?”
徐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雙手十指交叉搭在桌上,實話實說道:“現在的情況不太樂觀,你母親現在已經是腎功能衰竭期,我們主要采取的治療方式是透析和移植。”
這話跟之前南城人民醫院的醫生說的一樣。
徐徽:“這會是一個長期跟病魔做鬥争的過程,我們會盡力的。”
謝易臣垂下眼眸,看不清神色,雙手放在膝蓋上,握成拳頭又松開。
“她……大概能活多久?”
徐徽欲言又止,還是給了一個保守的答案:“能活多久,取決于你媽媽的身體情況,如果中間情況控制得好,或許能有更長時間。”
謝易臣知道他說話有所保留,推開身後的椅子,朝他深深一鞠躬,“謝謝,麻煩醫生了。”
——
謝易臣再次回到梁秀茹的病房時,他透過病房門上的四方格看見她還在睡,怕吵醒她所以就沒再進去。
男人背靠在房門旁邊的白色牆壁上,腦袋往後抵着,目光渙散,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謝易臣?”一道陌生的女聲喚來。
聽到自己名字的謝易臣循聲望去。
兩米距離外,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年輕女人站在那裏,頭發紮起高馬尾,露出清秀溫婉的五官,杏仁眼,鵝蛋臉,手上還拿着本子。
她一臉驚喜地朝他走來,“真的是你。”
謝易臣在腦海裏搜索記憶無果,“你是?”
女人低了下頭,手指将掉落額前的秀發挽至耳後,臉上是嬌羞的姿态,“我是宋清柔。”
見男人神色依舊疑惑,她面露一絲尴尬之色。
宋清柔試圖喚起他的記憶,“我們高三同過班的。”
謝易臣對這個名字實在陌生,淡聲道:“抱歉,我記憶力不太好。”
宋清柔:“……”
他不是記憶不好,他只是不記得她了。
高考後去了警校的人,記憶力怎麽可能不好。
“沒、沒關系。”宋清柔展開笑顏,朝他伸出右手來,“那我們現在就重新一下吧,你的高中同學,宋清柔。”
謝易臣看着她伸在半空中的手,右手剛擡起,褲袋中的手機便開始震動起來。
他拿出手機,“我先接個電話。”
宋清柔點點頭,臉色頗為遺憾地收回自己的手,看着男人轉身後的背影。
謝易臣走到一旁的拐角處才接聽,電話是慕伯山身邊的那位陳助理打來的,“小謝啊,我是老陳。最近怎麽樣,在慕家還習慣嗎?”
謝易臣:“挺好的。”
陳助理說出他這通電話的來意:“我們慕總想了解一下大小姐最近的情況。”
“她最近都在家。”
意思是沒出去,所以沒有什麽好了解的。
“行。”
陳助理得到他的回複後也沒有馬上挂斷電話,又順便問了下他媽媽梁秀茹的情況。
整個聊天下來謝易臣的話都很少,回答都是兩三個字。
“如果遇到什麽問題你都可以來找我,打這個電話就可以。”陳助理沒再繼續尬聊下去,最後說了句:“那不打擾你了,再見。”
謝易臣回了一聲“再見”,等那邊挂了電話他才将手機放回褲兜裏。
還站在原地的宋清柔見他終于挂斷了電話,剛想走過去卻被身後突然出現的護士叫住,“宋醫生,文主任找你。”
走回來的謝易臣也聽到了這句話,宋清柔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甘心就這樣結束這次見面,跟護士說了句“稍等”,然後喊了一聲他的名字,“謝、謝易臣。”
“你今晚有空嗎?我們這麽久沒見了,要不要一起吃頓飯?”她的目光和語氣都含着期待。
謝易臣幾乎是下一秒就給了她拒絕的答案,“抱歉,我今晚還有工作。”
宋清柔難掩失落的神色,“那好吧,等你哪天有空了再說。”
今天能在醫院碰到他,那應該下次還會有機會遇到的。
……
謝易臣回到慕家的時候,庭院裏還亮着幾盞路燈,慕霜正站在小池邊上喂魚。
明月皎潔,夜涼如水,銀色的光暈散在那一湯水池裏,波光粼粼。
女人的身影像被披上了層銀色的素紗,黑色長發披散在腰間,發尾卷起好看的弧度,側臉沉婉,靜如仙,像一幅畫,美的不可方物。
她只身站在那裏,兩指撿起左手掌心的魚糧往水裏灑去。
池裏有些小魚游得慢了些,沒吃上,她順着那個方向把手中剩下魚糧的全部灑落,雙手互相拍了拍。
水池裏的魚敏銳地感覺到食物的出現,一哄而上,争先恐後。
魚群的中間有幾條大魚張開嘴巴,霸占着最佳位置,在外圍的小魚拼着命往裏面擠,還是沒吃上。
慕霜突然想到一個成語,弱肉強食。
魚的世界是這樣,人的世界也是。
正想轉身走人時,發現幾米處有人出現,男人站在那裏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擡起手腕上戴着的表,瞄了一眼時間,時針和分針都指着九的數字。
這男人還挺有時間觀念,說是九點前就是九點前。
慕霜喂完魚也打算回去睡覺了,經過男人身邊時,突然腳步一停。
她聞到了一股陌生的香水味,明顯是屬于女人會用的那種,甜膩又濃重的感覺。
還是從這個男人身上傳來的。
慕霜像是明白過來什麽,很輕地笑了一聲。
“難怪要跟我請假,原來你是出去見女人了?”
“女朋友?”
“不是。”他半點都不帶猶豫地就給出了否認的答案。
慕霜聽了也沒什麽太大的反應,只是“哦”了一聲。
本來她剛才也是随口問問的而已,反正他有沒有女朋友都不關她的事。
她想起來一件事,問他:“你明天晚上還要請假嗎?”
謝易臣:“不用。”
“會開車嗎?”她換問題的速度很快。
“會。”
謝易臣在她充滿打量和懷疑的目光中又多補了一句:“我拿駕照四年了。”
慕霜眼神裏的懷疑明顯減退,留下一句:“行,那你明天晚上陪我去一個地方。”
她說完這句話就走,本來側身越過男人,卻忘記了中間這條小路旁邊鋪着的是鵝卵石,穿着拖鞋的腳沒走穩,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傾。
公 舉號:秘 桃 基 地
謝易臣眼疾手快地伸出手,虎口碰到她的脖子,沒抓穩,手指只能用力揪住她的後領,往自己這邊一拉——
慕霜的後背撞上他溫熱的胸膛,發尾輕輕掃過男人的手臂,衣領被他往上提着。
這個動作,加上兩人身高差的原因,直接就卡住了她的脖子。
“咳咳——”
慕霜捂着脖子艱難地開聲:“松、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