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三聲愛慕 非禮勿視
午飯輪到謝易臣掌廚, 慕霖待在廚房裏說要幫他的忙,實則是想拜師學藝。
慕霜身體不舒服,慕霖打算趁着這個機會大展身手, 展示一下他做弟弟的體貼。
謝易臣見他有心想學,給他安排了殺魚的任務。
買回來的活魚養在一旁的水桶裏,慕霖剛拿起來,魚一個靈活轉身, 滋了他一臉水,靈活地從他手中逃脫。
慕霖躲閃之際, 不小心碰到廚房臺面的一個空盤子, 掉在了地上, 發出清脆的聲音。
正在洗菜的謝易臣轉過身來,剛好看到眼前的這一幕。
慕霖剛開始也是愣住的,想起小時候慕奶奶經常在耳邊說的話, 照着念道:“沒事沒事,落地開花,榮華富貴。”
他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撿,被謝易臣及時攔住,握住他的手腕,冷聲道:“不要用手。”
慕霖哦哦了幾聲, 擡起頭,卻留意到出現在廚房門口的慕霜。
“姐?”
慕霜雙手環抱在胸前,身子靠在門框上,看着蹲在地上的兩個男人。
謝易臣的一只手還握着她弟弟的手,姿勢詭異又帶着一種令人浮想聯翩的感覺。
“你們兩個……”
慕霜此刻眼裏的那種眼神慕霖真的是太熟悉了。
早上在超市跟謝易臣同框出現時,旁邊就有幾個女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着他們的,還對着他們莫名地尖叫。
“姐, 你聽我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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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霖激動之下,忘記自己現在的處境,未收回的手指劃過地上殘留的碎片,指腹溢出鮮紅的血珠。
“啊!血血血!”
慕霜被他那大嗓門震了震,閉了下眼睛又睜開,一臉嫌棄:“你又不暈血,叫什麽。”
“對哦。”反應過來的慕霖一下子就冷靜了下來。
“可是,疼。”
他一張娃娃臉委屈巴巴的,想得到自己姐姐的一句關心。
慕霜也配合着他:“要不要幫你叫救護車。”
慕霖:“……倒也不必。”
慕霜看了一眼他受傷的那根手指,就是劃傷了一小道口。
“拿創口貼包一下,再晚一點就痊愈了。”
“……”
她留下一句話,轉了個身,施施然地往客廳那邊走。
謝易臣在她們兩姐弟說話的時候就已經拿過掃把将地上的玻璃碎片掃幹淨了。
他看着還蹲下地上的慕霖,提醒着:“醫藥箱在客廳電視機下面的第二個抽屜,自己去拿。”
“魚交給我吧。”
他說完抽過挂在一旁的圍裙,系在自己的腰間上。
然後一手撿起地上那條撲騰的魚,壓在砧板上,将它控制住,刀板往下用力一拍,成功制服。
慕霖看着這一幕,呆呆地站起身來,滿臉敬佩。
——
“受了傷”的慕霖沒再繼續幫忙,站在一旁看着謝易臣做飯,偶爾給他遞一下盤子或者端下菜。
慕霜原本是坐在沙發這邊看着電視的,鼻間靈敏地嗅到一股香味。
她被成功地吸引了過去,看到了餐桌裏擺放着的菜肴。
避風塘炒蟹,胡蘿蔔焖排骨,糖醋咕嚕肉、水蒸蛋和耗油生菜。
面前落下一道身影,謝易臣端出最後一道菜放在桌上。
慕霜看了眼,發現是一鍋湯,湯汁奶白色,有些濃稠,飄着氤氲熱氣,缭缭上升。
謝易臣擺着碗筷,一邊對她說:“去洗手吃飯。”
“哦。”被飯菜香味迷得七魂不見六魄的慕霜乖乖聽話照做。
三人同時落座,慕霜拿起筷子的第一時間就往那道避風塘炒蟹伸去,還沒碰到,那道菜就先被人截胡,挪開一邊。
慕霜瞪大眼睛,看着“始作俑者”謝易臣,語氣惱怒:“你幹什麽。”
“你不能吃這個。”
慕霜:“為什麽不能吃。”
謝易臣跟她解釋:“螃蟹屬于性寒食物。”
“所以呢。”
她非逼得他把話說完整,“不适宜女生生理期食用。”
這個常識慕霜是知道的。
她臉一紅,張了張嘴巴,又咬了咬牙,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謝易臣給她盛了一碗魚湯,“你喝這個。”
慕霜把筷子往碗邊一放,說話開始強詞奪理起來:“我不能吃,你就不應該煮。”
知道她不能吃,還買了,還煮好放在餐桌上,這不是故意吊她胃口嗎。
謝易臣:“不是我買的。”
一句話,成功将禍水東引。
慕霜眼神像要殺人一樣看向坐在他旁邊的慕霖。
原本安靜低頭吃飯的慕霖瞬間就感覺到了一股殺氣,一臉茫然地擡起頭來,支支吾吾地解釋着:“我早上買的時候也不知道你今天親戚會來啊。”
慕霜:“你的意思是怪我?”
慕霖簡直要哭了,“姐我沒有!”
明明就在眼前卻不能吃的感覺實在太難受,慕霜咽不下這口氣,站起身來就要去夾那個盤子裏的螃蟹,“我就吃一個。”
她的手在半空中被人截住,謝易臣握住她的手腕,擰着眉,制止住她,“不準。”
慕霜:“那我不能吃你們也不能吃。”
“好。”他答應地很爽快。
慕霖也在一旁猛點頭。
慕霜滿臉挫敗地坐回到椅子上,他們這麽順着她反而讓她覺得自己有些蠻不講理了。
“算了你們吃吧,我吃其他菜。”
慕霖松了一大口氣,殷勤地給她碗裏夾菜,“姐你嘗嘗這個,易臣哥做的咕嚕肉,甜而不膩,酸甜可口,味道絕了。”
“這個水蒸蛋的火候也恰到好處,又滑又嫩。”
……
吃過午飯後,慕霖乖乖去洗碗。
本來就有洗碗機,可他非要待在廚房裏看着洗碗機操作。
因為慕霖聽到了客廳那邊慕霜傳來一聲又一聲的抱怨。
“沙發為什麽這麽亂,謝易臣你都不收拾一下的嗎?”
謝易臣瞄了一眼沙發,沒發現有什麽。
“哪裏亂了。”
慕霜:“那個抱枕歪了!”
謝易臣走過去把她口中那個“歪了”的抱枕放正,“好了。”
慕霜見這一招不行,決定換其他的。
她把剛才謝易臣放正的那個抱枕拿起,放在自己懷裏,窩在沙發上,說:“我要喝水。”
謝易臣聽話地走到飲水機那邊去給她倒水。
面前伸出一只修長有力的手,慕霜還沒碰到水杯就開口:“我要溫水。”
謝易臣幾乎跟她同時開聲,“是溫水。”
慕霜強調着:“我要的是五十度的溫水。”
謝易臣:“這就是五十度的。”
慕霜質疑着:“你又沒測過,怎麽知道這就是五十度?”
謝易臣:“你也沒測過,怎麽知道這不是五十度?”
慕霜:“……”
跟這家夥完全吵不起來。
她喝了一大口水後,沖着廚房那邊大喊:“慕霖你出來跟我吵架!”
“……”
謝易臣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提這種要求的。
還在廚房裏的慕霖輕嘆一口氣,最後還是沒能逃過這一劫。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走出廚房的時候已經入戲,擺出平時不會在他臉上出現的一副很無奈的樣子:“姐,碗還沒洗好呢。”
慕霜開始了吵架的模式:“洗碗重要還是我重要?”
慕霖配合着她,“這沒有可比性啊。”
慕霜:“哦,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比不上洗碗。”
謝易臣總算發現了不對勁。
平時慕霜是有點不講理,但也沒到這種特意找茬的地步。
他靜靜聽着這兩姐弟在那裏吵起架來。
由一開始的不明所以到迷惑,再到麻木與平靜。
從“洗碗重要還是我重要”到“垃圾桶裏為什麽有垃圾”、“桌子上為什麽放東西”、“門為什麽要關上”,最後上升到“你怎麽還活着”……
直到謝易臣吃了第三塊西瓜後,慕霜被慕霖的聲音吵得耳朵疼,說了一聲:“停!”
慕霖瞬間收口。
慕霜說得口都有點幹,随手搶過謝易臣手裏的西瓜,剛想吃就被他攔住,“西瓜是涼的,你現在不能吃。”
慕霜剛要說話,口裏被他塞進一個削好皮的蘋果。
她順着咬了一大口,沒再繼續鬧。
發洩出來之後的心情已經變得順暢許多。
她對“吵架工具人”慕霖擺擺手,“你可以走了。”
慕霖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乖乖走人。
謝易臣看着這一幕,有點愕然。
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這塊西瓜,想了想,好像明白過來些什麽。
下午的時間則是一片平靜。
因為慕霜回房睡覺了。
但是由于睡得太久,導致她晚上很精神,一直到十點鐘還不願意睡。
甚至還看起了電影。
客廳的窗簾被拉攏,燈也全關了,只剩下電視機屏幕泛出的光。
慕霜平時偏愛港片,近幾年一些比較火的電影都已經看過了,所以她挑了部比較老的電影來看。
電影的名字叫《胭脂扣》,1988年上映的,已經有些年頭了。
慕霖是個夜貓子作息,這個點自然也沒睡。
電影開始的聲音吸引了慕霖的注意,他從零食櫃裏找了包薯片抱在懷裏,然後坐到慕霜的旁邊。
慕霜伸手拿了一片放在嘴裏,薯片在嘴裏發出清脆的掌聲。
她又想到這屋裏還有另一個男人在,拿起遙控器把聲音調小。
剛調完,沙發的一邊凹陷,落下一道身影。
她側目,看着突然坐在她旁邊的謝易臣。他背脊往後,目光停留在電視機上。
慕霜:“你也睡不着?”
她能想到的原因只有這一個。
平時這男人不是十點就上床睡覺了嗎,怎麽現在還出現在這裏?
“嗯。”
慕霜聽到後沒再說什麽,因為她的注意力已經被電影吸引了。
這部電影的氛圍感很強,有種瑰色的氤氲朦胧感,講的是名妓如花和有錢人十二少陳振邦的故事。
兩人認識後很快相愛,因為身份懸殊,沒能得到陳家人的支持。
陳十二少甚至甘願為了如花離家,但是終究敗給了現實,兩人還選擇了殉情。
結果最後死了的人只有如花,十二少被救活了。
如花沒能等到自己愛的人,死後便化作鬼魂返回人間,登報尋人,想要找回十二少。
一旁的慕霖在看到女主已經死了五十幾年後,表情跟電影裏的那個報社記者如出一轍。
他口中的薯片掉落,哆嗦着:“姐,你看的怎麽是鬼、鬼片啊?”
“算是吧。”慕霜眼神不離,在那裏津津有味地看着,“又不太算,我看分類那裏寫的是愛情片。”
慕霖:“可、可女主現在已經是鬼了啊。”
慕霜偏頭看了他一眼,“怎麽,你害怕了?”
慕霖看着一臉淡定的慕霜,還有她身旁比她更淡定的謝易臣,瞬間挺直了腰板。
“怎麽、怎麽可能!我才不怕呢!”
他說完抽過一個抱枕塞進懷裏,緊緊地抱住。
電影放到三分之二,慕霜沒想到這種鬼片電影還有親密戲,她下意識地伸手捂住身旁慕霖的眼睛,義正辭嚴道:“非禮勿視。”
她剛說完,自己的眼皮被人蓋住,強行阻擋了她的視線。
是謝易臣的手。
男人寬大的掌心也有樣學樣地捂住了她的眼睛。
說了一句跟她一樣的話。
“非禮勿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