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雙魚-李清照(四)
我不知道清照知道這個消息後,是什麽模樣。也不知道她是懷着一種怎樣的心情随趙明誠回去的。因為,那時我還在跟秦楚館的媽媽扯皮。我想走,她是不願意的,卻終究沒有我的賣身契,攔不住,只好拖着找些其他接口拖延。而我,卻并不懦弱,直接拿了行禮帶着子心就走,不管她說再多花言巧語,我只不聽。
最終,還是從秦楚館出了來。
只是李府我只怕是不能去了,畢竟,這段時間李師師的名頭響徹整個汴梁,想必李伯伯他們回京後自然也能聽到些風聲的,大約,在他們看來,我是很自甘堕落的吧?
與其見了尴尬,不如索性丢開,各自潇灑。
只是,仍有些放心不下清照。
便在趙府旁邊租了個清雅小院住下,偶爾能打聽些趙府的家長裏短,甚至,運氣好的話,偶爾還能看到清照的身影呢。
雖然在秦楚館賺了不少錢,但我跟子心畢竟不能坐吃山空,還是要更多掙點錢。反正,我算是看明白了,在這亂世,靠男人不如靠自己,将來清照和我的造化,也不知會怎樣。先多籌點錢總是沒錯的。
更何況,我也怕孤獨。總得找點事做。
手提肩挑之類的重活肯定是不行,而像當初那般給人出謀劃策争奪夫愛的營生,我又不想幹了。因為發現古代跟現代差別很大,就算是丈夫寵你,也并沒有多大用處,一旦大難臨頭,終究會丢下你不顧的。比如趙明誠對于清照。
所以,實在提不起興趣讓她們掙紮在妻妾鬥裏。覺得她們有那功夫,不如幹點自己的事業,為自己謀個未來呢。然,我改變不了別人的生活。只能想想自己該幹什麽。
思來想去,似乎除了文才和歌舞,我也不會其他了。
歌舞雖然秉承了趙飛燕一代舞後的出神入化,但終究不能公開拿出來賣的,不然跟在秦楚館就沒區別了。
文才換錢嘛,一般書生會幫人抄寫書稿,以換得些許銀子,但我一來嫌那賺的太少,二來嘛我的字也不是很好。當初武則天就跟我說,書法對于我們這種不以書法為生的人來說,并不十分重要。就像你是一個美女,不管穿什麽衣服,都是美女。而書法,只是一件衣服,真正能為她所用的,是我的文才與能力。
最後,我咬着筆杆,決定:還是寫文吧!
唐詩宋詞元曲,到了明清時代才盛行小說。
我何不開歷史先河,在這裏寫小說來賣?反正,以前寝室裏有個在網上寫文的女孩,每日似乎過得很充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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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承認,填充寂寞才是我的初衷。至于賺錢與成名,唔,能有自然更好。
就這樣,我下定了寫文的決心。
寫哪種文呢?
嗯,記得唐代有種唐傳奇,短短的,雖然的寫得不錯,但仍是未免生澀。既然要開先河,就幹脆用白話文寫吧。
反正,宋朝已有了紙張,寫起來并不難。
至于題材,當然是百合!
雖然我知道,在這個封建的時代,百合文的受衆不會多,就連在現代,百合受衆都是最少的,更何況是古代。
按無所謂,寫文嘛,本就是自己開心就好。如果自己都寫得不開心,怎麽能寫得下去呢?
嗯,百合!
我咬着筆杆,略一沉吟,一個故事就在腦中成了型:某貴府少婦,因為娘家父親遭貶黜,便被婆家人嫌棄攆了回來,她這才明白,原來男人所謂的恩愛,不過是大難臨頭的明哲保身。至此,她對男女婚姻不再抱希望,而是跟從小長大的一位姐妹談起了戀愛……嗯,就是這樣!
當她跟青梅竹馬的小姐妹談戀愛後,才知道了真正的愛原來這麽舒服,這麽幸福,然後,她便可以專心寫自己的詩了……在幸福中,寫自己的詩詞。
越想越高興,我當下便鋪開稿紙“唰唰唰”寫了起來。
毛筆雖然太大,用起來有些微不方便,但我也是當過上官婉兒的,所以,一天下來,竟寫了足足的一章。
我打了個哈欠,滿意地将放在桌旁,這才出去吃飯。
子心等我早就等急了,此時吃得很快,想來是餓了。
我笑,便跟她打聽,附近哪裏有人喜歡看小說的?哪裏有書局之類可以刊刻小說的?
她笑:“姑娘你這是難為子心了,我一個丫頭哪知道哪裏有刊刻小說的。只是說喜歡看小說的,我倒是知道。”
“哦?”
“我來了興致。”
“茶館呗。”她撇撇嘴,将饅頭撕了泡在粥裏,“茶館歇息的人可喜歡聽小說了。不過他們大都不識字,一般喜歡用聽的,聽評書。唔,喜歡看的嘛,可能十裏涼亭那比較多。”
“十裏涼亭?”
“嗯。那裏風景很好,是很多文人雅士聚集的地方,他們經常在一塊鬥詩,有時候寫了好句子就往上面貼,讓後來人看。人家覺得好的,便會抄了回去流傳。”
這樣啊……
我心中有了主意。
當晚,便将我的書稿手抄了一份,準備明天也去十裏長亭貼。等這文有了一定的名聲後,便免費送去茶館說書的那,讓他做成評書講給那些不識字的人聽,一來為這本書打響名聲,二來,也讓這時代的女人覺醒一下。等名聲造起來了,我再刊刻,想必能買得不錯。
打定主意,說幹就幹。
第二天,我便将自己的文稿抱到十裏長亭去貼。
因為怕惹麻煩,還特地穿的寬松布衣,帶着面紗,将自己遮了個嚴實。果然,這次不再引人注意了。
于是我安心貼完自己的文稿。突然想起以前室友為了讓讀者心裏有底,會固定說什麽時間更新。于是,略一咬唇,便向旁邊一男子借了支毛筆,在稿子最後一頁添上:欲知後事如何,且看後日更新。
如此這般,才滿意點頭。
将筆還給那男子時,那男子笑:“果然自易安居士之後,越來越多的才女開始展示自己了。”
易安居士?
我耳朵動了動。
旁邊另一男子冷笑接口:“什麽才女。你可知,那李易安,過的是什麽日子麽?嘿,比普通的農婦都不如!”
我的血湧起來。
繼續聽。
“此話怎講?”
“你不知道吧?聽說,這趙明誠看到妻子寫那麽多詩詞,心中不服,便也寫了幾十首,然後打亂,送給陸大人鑒賞,問哪些最好,結果陸大人指出來,全是李清照的詩詞。尤其是那‘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兩句。”那男子搖頭冷笑,“那趙明誠仍舊不死心,便把她的那首詞,跟自己最中意的一首詩詞,一起抄了貼到這十裏長亭,喏,就在那邊,你看,李清照的詩詞都給人翻爛了,到處傳抄。他的詩詞呢,無人問津。”
我順着他下巴所指看過去,果然,有一處明顯翻得最多的稿紙,上面隐隐能辨識,是清照的那首詞。
“易安居士本來才學就好,比趙明誠強也正常吧。怎麽就比農婦不如了?”
起先的男子仍是不解。
“你是真傻呀還是假傻呀。有哪個男人能那樣落妻子下風的?這不,趙明誠生氣了,聽說再沒進過那李易安的房間呢!而且,聽說呀……”他壓低聲音,“還時不時打了她的。我有一朋友一次拜訪時見過,那李清照鼻青臉腫,一看就是被打的,好不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