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白羊-孫尚香（十二）
“我願意。”
進門的那一刻，一雙兔子般的紅眼睛望着我。
我啞然。
“我都聽到了。”她說。
似是解釋，更似是感嘆。
反倒是我，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母親真的病重？”
她問我。
我沒有回答，而是問她：“你是否願意跟我回去？”
都是玲珑剔透的人，我這話裏的含義，相信她懂。
果然，她沉默了。
許久許久，才再度開口，卻是問我：“大嫂，你說這話，是為什麽？”
“什麽？”
我沒聽懂。
“既然要我跟你走，總得給我個理由。”她怆然而笑，眼睛卻晶晶亮，“大嫂，為什麽，突然要我跟你走？”
我胸中千言萬語，卻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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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希冀的雙眼卻那樣望着我。
最終，我長長嘆氣，道：“這理由，你明明知道。”
“我不知道。我，不敢知道。”
眼底眉梢，是無盡的委屈。
我低頭嘆氣。
終究，是我欠了她。
于是，不再隐瞞，執起了她的手，道：“跟我走，我給你想要的。”
這一瞬間，我清楚感覺到她的眼睛雪亮：“你說的是真的？”
“是。”
若我欺騙這雪亮的一雙眼，只怕我這輩子都無法原諒我自己。
她大喜，緊緊拉過我的手：“好！只要你也有心，天涯海角，我都随你去！”
“那這裏……”
我環視左右。
這裏，是劉備專門為她收拾的宮殿，華麗更勝東吳閨房。這些繁華利祿，一旦舍棄，将再不可得。跟我走後，面對的，可能是無盡的窮困與漂流。
她似是看透我的心思，灑然一笑：“繁華無邊，不及你低首一笑。”
于是，我紅了臉頰……低首一笑。
隐隐覺得，自己又被反攻了。
就這樣，敲定了尚香要跟我走的事。
原本打算第二日便立刻帶她走，但翌日起床卻找不到劉備，只聽人說他有急事去處理了。
尚香拍拍我的手：“沒事，等他回來再跟他說。”
我回了她一個莞爾的安心微笑。心裏卻有些不安。
這劉備在這敏感時刻立刻，到底是真的有事，還是有意拖延？
不是我小人，而是跟着武則天和呂雉東征西西戰，早就看透了皇家的各種心機厚黑。
從來，天子無情，亦無信。
尚香倒似乎沒有這種顧慮，她終究還是比我單純。
當然，也或許是太高興，把其他顧慮都抛在腦後了。
她的開心是顯而易見的。這些天，她趁着劉備不在的空閑，帶着我逛荊州，把好玩好吃的地方都逛了個遍，晚上回來更是拉着我的手要同眠。
夜探的那天晚上，兩人雖然同處一室，卻幾乎是徹夜長談，完全沒有歇息，不覺得什麽。但後來兩人真正躺在一起，問題的就出來了。
不要問我什麽問題，如果你躺在新交的女朋友床上，就會懂了。
更何況，這新女友，還是你曾拒絕過，且如今已為人婦等着離婚的……
大約她也跟我一樣尴尬，卻明顯比我要興奮。
拉着我的手，連呼吸都粗重了。
我不好做出反應，只能閉着眼睛假寐，努力讓自己的呼吸均勻，也讓自己的身體不至于亂動。這樣，就更像睡着了吧？我如此想。
然而，就在我以為她已經被我哄騙得自顧自睡着了時，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大嫂，你的眼睫毛在動。”
血立刻湧上腦門。
我能感覺到自己瞬間臉紅。
再裝不下去，我只能微笑着睜開眼。
而她，也笑望着我，有些些微惡作劇的俏皮。
“大嫂……”
我腦門再度一熱。
拜托，在情動的時候被人喊“大嫂”，還是頭一遭啊！這感覺……真——酸爽。
尚香似乎毫不介意我的心理活動，而是繼續玩。拿手指來卷我的頭發：“大嫂，你的頭發真美。”
“不如小妹美。”
我說完感覺這話如此別扭呢。
尚香“噗嗤”一聲，顯然也有同感，于是笑笑道：“你以後不要再叫我小妹了，我爹娘，我哥哥，劉備，比我老的都叫我小妹，你跟着叫，就更像我大哥的老婆了，總讓我有種搶我亡兄女人的感覺。”
我本來就是你大哥的老婆啊！
難道不叫你小妹，你就沒搶你亡兄的女人麽？
我在心中吐槽，面上卻什麽都沒說，只呆呆望着她：“那我叫你什麽？”
“叫我香兒吧。”她把我的青絲卷到鼻尖，笑着輕輕蹭，“那樣，你就可以說，香兒美，香兒最美。”
“……”
我很無語，她卻一臉正經：“以後，我也不叫你大嫂了吧。我叫你喬喬，好不好？”
“好。”
這一次，我沒有半點無語。
她很開心，摟着我就親脖子：“太好了，喬喬，喬喬，我愛你……”
我有些尴尬，心裏卻也甜滋滋的。
這感覺，許久未有了呢。
她會心一笑，略有些緊張地拉上帳緯……
好一片大好春色……
（和諧期間，省略一萬五千四百六十八字。）
翌日，不可謂不神采奕奕。
只是，劉備依然未歸。
又是一夜春色——
（和諧期間，省略一萬五千四百六十八字。）
第三日，劉備仍舊未歸。
仍是繼續春色……
（和諧期間，省略一萬五千四百六十八字。）
就這樣，連着過了許多天，我跟香兒都有些急了。
當晚劉備雖親口答應，但這樣一直找不到人，分明是打太極不想放人啊。
聽下人們說，如今黃月英已經效力劉備麾下了，可，我跟香兒卻還離不開。
真是……
就在我們一籌莫展的時候，兩套丫鬟衣服扔到了我跟香兒面前。
“換上，跟我走。”
“月英！”
我驚呼。
月英點了點頭：“別啰嗦了，趕緊換上，随我來。”
“可是……”香兒卻有些遲疑了，“我本是為孫劉聯盟聯姻而來，今日不告而別，會不會給母兄惹禍……”
“我不知，我只知你今日若不走，就永遠也離不開荊州。”黃月英說話從來斬釘截鐵，“要知道，今日關羽不在，我又能抽出閑暇護送你們。這樣的機會，一旦錯過，想再制造，只怕是不能了。”
“可是……”香兒蹙眉，“我母兄……”
我沒有說話。
家國大義，兒女情長，她自然有自己的選擇。即便她不跟我走，我也只會支持和祝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