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叫醒我

似乎生活就是這樣,問題一大堆,不急着去解決,急也解決不了,只能先得過且過地過着。

爹媽也沒再提過這事,家族群裏,兩個多月沒人說話。

更沒再催婚、安排相親。

再次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已是除夕夜。

飯桌上,一片死寂,都默默的吃飯。

電視機開着,裏頭傳出來的歡聲笑語,幾番試圖趕走飯桌上的沉悶氣氛,卻不奏效。

許久後,徐棟梁才開腔,用蒼老的聲音問道:

“你們到處跑演出,累不累?”

聞聲,徐再思差點哭出聲。

“不累,很開心。”徐再明略有哽咽地擠着微笑,回答道。

“都想辦法,養個孩子吧,以後也能有人養老。”

徐棟梁摘掉老花鏡,輕飄飄一句,擦了擦眼角。

……

飯後,三兄妹聚在錄音棚裏,還拎了很多啤酒和燒烤上來。

他們的基友來了,肖絢也來了。

“新年快樂,以後都要過的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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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再思舉杯,跟親哥親姐,送去她的祝福。

“都要幸福,幹杯!”

喝大了的六個人,把專業錄音棚當成了KTV,或是私密音樂會。

抱着樂器,肆意的唱歌、彈奏。

後半夜時,徐再思只知道自己被背着,卻不知是肖絢辛辛苦苦把她背回了家。

可能是上舞臺的次數太多了,再也沒做過上舞臺的夢。

一肚子酒就像湧進了腦子裏似的,大腦漂在酒裏,浮浮沉沉,頭暈目眩,有點難受。

感覺浮沉的大腦終于着陸時,徐再思睜開眼,看到自己站在一間教室裏。

四周圍滿了人,還有三個機位從不同角度對準她。

“又做夢了?”

徐再思環顧四周,試着去觸碰課桌、椅子。

觸感真實得不像話。

一個很帥氣的男演員,站在她正對面,臉上保持着帥氣的微笑。

轉頭望向教室的窗外,窗外是黑夜,路燈卻很亮,天空還飄着雪花。

腦袋探出窗口往下看,挺高的,得有十米的樣子,應該是三樓。

導演手中的黑白拍板,在倒數後拍合。

一大群“學生”蜂擁般湧入教室裏,她被推搡着擠到窗邊。

那個帥氣的男演員似乎大喊了一聲,滿臉緊張的朝她沖過來。

下一秒,背後竟騰空失重,快速墜落。

恐怖的墜落失重感中,來不及驚怕叫喊,眼睜睜的看着窗口處,一堆伸頭探看的“學生”。

後背便猛的着陸,瞬間失去意識。

“握草!”

徐再思驚的一個鯉魚打挺,猛然坐起身,雙手慌亂地到處亂抓。

卻恰好般抓住了肖絢的胳膊。

“做噩夢了?”肖絢就在眼前,她坐在床邊。

她的手臂竟被自己給抓破了,留下兩道深深的血痕,而她似乎一點都不疼的樣子。

“我夢到自己,從樓上摔下來。”

徐再思平複着呼吸,再擡眼,肖絢臉色平靜的點點頭:

“夢而已,不怕,我在,快睡吧。”

摸來手機,現在是淩晨五點多,醉意都被噩夢給驚散。

“你怎麽起這麽早?”徐再思問道。

上次做噩夢時,她也跟現在似的,坐在床邊。

“酒喝多了,剛好起來去衛生間。”肖絢擡手,安撫般揉她後腦勺。

這麽一提,她也意識到了內急,頭腦一片淩亂地起身,去衛生間放水。

出來衛生間後,心疼地看着肖絢手臂上的抓痕,自己怎麽下了這麽狠的手,兩道狹長的血痕,已經腫起。

“疼嗎?對不起。”徐再思慌着手,有點不知所措。

“沒事,皮外傷而已,過兩天就好了。”

“才五點多,再睡會吧。”肖絢用紙巾擦了一下,便無事般,不再去看自己的手臂。

轉而把她按回床上,側躺着摟着她,繼續睡覺,右手揉摸着她的腦袋。

……

春節的商演邀約很多,但為了陪家人,徐再思沒接。

小有名氣之下,走在街上也得戴口罩和墨鏡,戴啊戴的也就習慣了。

原來肖絢的公司,是跟她的三個哥哥一起開的。

總經理的位子,是他們四人輪值擔任。

輪值結束後,順其自然般,只忙碌于約歌的音樂創作,偶爾參加一兩個節目的制作。

徐再思跑演出時,她基本都跟着,給她唱和聲。

幾乎天天黏在一起,竟然一點膩的感覺都沒有,累的要死時,一起呼呼大睡,有精神時不羞不臊。

肖絢很喜歡側躺着睡,左手摟緊她,右手揉她後腦勺。

經常清晨醒來時,仍保持這樣的睡姿。肖絢起床醒神時,總第一時間,活動活動被壓了一夜而麻木的左臂。

對徐再思來說,這睡姿挺舒服的,很安心,這樣的夜晚,連亂七八糟的夢都會自動消失,一起床就是神清氣爽。

這天,結束了連軸半個月的音樂節、趕到下一場音樂節所在的城市後。

酒店裏,徐再思累的整個癱瘓在床上。

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一閉眼就陷入呼呼大睡。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有人在擡自己的頭,這觸感喚醒了她。

睜開眼看到的,卻是親爹?

才五十五歲的親爹,怎麽看着跟八十歲老頭似的。

後腦勺傳來揉捏的觸感,很粗糙,卻很溫柔有力。

“再思,這樣按舒服嗎?”

徐再思懵逼,怎麽回事?

“肖絢說,你喜歡這樣。”

她掙紮着想動,渾身上下卻一點感覺都沒有,只有後腦勺,被粗糙的手觸摸着,傳來一些感覺。

這感覺令她十分恐懼,她瞪大雙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校長,我來吧,您去吃飯吧。”

慌亂中,她看到肖絢推門而入,眼神寫着疲憊,而投向她時,卻保持着寫滿愛意的微笑。

“醒了?”肖絢坐在她旁邊,手墊在她後腦勺,輕柔的捏着。

徐再思慌的不行,她努力左看右看。

看到了輪椅,四周是潔白的牆,潔白的天花板,看起來很低矮。

“肖絢,別吓我,叫醒我!”

“快叫醒我!”

“乖,我在,不怕。”

肖絢抿着唇,擠出微笑看着她,像在隐藏不想被看到的情緒。

她一直寬撫着徐再思,還唱歌給她聽。

時間仿佛被拉長,漫長到折磨,磨人到想打砸發洩,卻只能對着肖絢瘋狂吼叫。

崩潰中,她忽然想起了什麽。

想起自己好像,已經這樣沒知覺很久了。

想起失去知覺之前,她從樓上摔了下去,再睜開眼時,直到現在,都是這樣,渾身毫無知覺。

徐再思崩潰般對着肖絢大吼大叫,對着她罵盡惡毒的話。

肖絢緊抿着唇,疲憊的雙眼隐隐泛紅,卻努力擠出笑容來,耐心做着一切她能想到的寬撫方式。

崩潰的瘋癫中,她對肖絢歇斯底裏地吼,肖絢咬着牙,正面迎接着,不逃也不避。

“都怪你!你為什麽不阻止我!你滾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肖絢疲憊着神情,默默點點頭,剛起身要離開,卻又被徐再思哭着叫回來:

“別走,別抛棄我。”

肖絢又聽從地坐回床邊,循環迎接徐再思的喜怒無常。

徐再思陷入這樣的狀态很久很久,久到不知道現在是夢、還是現實。

肖絢每隔一會兒就會抱起她,她知道自己被抱起、是站着的姿态,身軀完全由她撐着,不一會兒,肖絢手裏的毛巾飄散出來的氣味,刺激她再次爆發崩潰癫狂的惡毒咒罵。

醫生來過好幾次,隐隐約約,她聽見醫生說,有并發症跡象,存活時間幾個月到幾年。

并發墜積性肺炎,一個月內就會由于呼吸衰竭而死亡。

徐再思被刺耳的字眼,刺激得惶恐無措。

“肖絢,求你了,叫醒我,叫醒我。”

“救我……”

肖絢保持深情又疲憊的微笑,看着她,寬慰她,能感受到肖絢搭在自己後腦勺的手,有點涼,在顫抖。

“不怕,我在。”

……

後腦勺再次傳來舒服的揉捏感時,徐再思睜開眼。

她惶恐地坐起身,看到肖絢的手,仍保持着揉捏的姿态。

徐再思雙手抖如篩子,劇烈顫抖着,擡起手臂,看着自己正在瘋狂顫抖的雙手,又狠掐了自己手臂一下。

确認很疼後,才淺淺松了口氣。

肖絢仍保持着側躺的睡姿。

這姿勢,像看過很長時間一樣,那麽熟悉。

“肖絢。”

心頭仍有幾分後怕的驚慌,她躺回肖絢懷裏,右手穿過她脖間,用盡力氣去抱住她。

肖絢被摟抱喚醒,擡眼看向酒店窗外,天剛亮。

手機顯示現在是早上七點出頭。

看着用力挂在自己上身的徐再思,力氣大到令她有些喘不過氣。

肖絢擡臂摟住她:

“怎麽了?怎麽醒這麽早。”

說話間,她右手摸索着,摸到她後腦勺,輕輕的揉着。

揉捏傳來很舒服的觸感,不知為何,徐再思總感覺,她好像知道什麽。

知道這樣揉她後腦勺,她就不會做噩夢,哪怕一覺起來,她左臂會被自己壓得麻木無力,要活動很久才能消除麻|痹感。

這麽一想,抱緊她的力道,更緊了些。

“我又做噩夢了。”徐再思蹭着她側臉,觸感很滑,很踏實。

“夢而已,不怕,”肖絢持續摸她後腦勺:

“現在才是真的。”

徐再思雙手緊緊握拳,手很有力,漸漸踏實後,才松開她,去看她的臉:

“我夢到你了,夢到……我對你罵了很多惡毒的話。”

肖絢沉吟後,才輕輕一笑,她抿着笑容的唇,像習慣般,用以隐藏不想被察覺的情緒:

“是麽,是我太能吃,氣着你了?”

“噗嗤,”徐再思被猝不及防地逗笑:

“你吃相挺好看的,我很喜歡看。”

肖絢摟過她,把她摟回懷裏:

“剛好我現在又餓了,想吃你做的面。”

徐再思欣慰般一笑,點點頭:

“肖絢。”

“嗯?”

“我愛你。”

肖絢輕輕吻她一下,滿目溫柔地看着她:

“我更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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