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舌槍唇劍也傷人
鄭錢這會兒眼睛裏只有美食，哪裏會有美男啊！她已經把全部的動力都投入到有限的菜肴上面去了，有的吃就要趕緊的！吃了這頓還不知道下頓在哪裏呢。
祁承祥看見他的王妃像個餓死鬼投胎一樣的跟着桌子上的六菜一湯玩命，感覺有點哭笑不得。
等了片刻，仍見她不停的往嘴裏塞着東西，似是很緊張的樣子，他壓了壓心裏的那股子厭惡，放緩了語氣，又問道：“藏真，他們都下去了。你有什麽事情現在可以和本王說了。”
說什麽？鄭錢茫然的把自己的頭從飯碗裏擡了起來，傻傻的看向祁承祥。
看着兩個腮幫子都被塞得鼓鼓的，滿是油脂的小嘴兒費力的閉緊，像個倉鼠一樣的帶着一臉呆像的鄭錢，祁承祥感覺有點無奈了。
望着鄭錢這一副上不得臺面的吃相，他感覺胸口有點發悶。她那樣子也确實是不能開口說什麽了，怕是一張嘴話還沒說飯就噴了一桌子了。
揮了揮手，祁承祥伸手拿起了筷子，說道：“先用膳吧。”
可他這筷子剛一伸出去，眼睛就瞪大了，桌子上的六個菜，已經被鄭錢幹掉了五個。個個盤子上幹幹淨淨的如鏡面一般，一盆雞湯也被她喝的七七八八見了底兒。除了他面前的一個菜沒有動以外，居然沒啥可吃的了。
祁承祥覺得這心裏更堵了。本來看見鄭錢就沒啥胃口了，這下更是一口也不想吃了。他放下了筷子，站起身來說道：“本王吃好了。你慢用吧。”竟是準備離開了。
“王爺。”鄭錢叫了一聲，祁承祥聞言停步，轉身看着她。
鄭錢馬上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一臉的讨好的笑意：“妾身剛才和公主說了抄經的事。”
祁承祥一皺眉，似是沒有聽明白她說了什麽，看着鄭錢又坐了下來。
看着祁承祥又坐下了，鄭錢拿起桌子上茶壺，用手試了試溫度，倒了一杯茶，雙手捧着放到他的面前，一眼瞥見他未動一筷的菜肴，心裏不禁嘆息：筍子冬菇啊，看起來很好吃呢，可惜離得太遠了，夠不着！
祁承祥看着茶杯，點了點頭，沒有動。依舊用眼睛看着她，等待下文。
“公主說是王爺命妾抄寫的經文。”鄭錢清了一下嗓子，繼續說道：“本來能幫安夷将軍種些福田，就是王爺不說，妾身也是樂意的。畢竟安夷将軍為國捐軀是受萬人敬仰的。可自打讀了這經文妾才知道，原來這事還是公主自己做來才行。妾已經超度的儀軌說給了和敬。也不是很繁複，最要緊的是要個心誠。要在佛菩薩像前跪頌才好呢。”
看着祁承祥似是在用心傾聽，鄭錢繼續說道：“其實也就是跪頌七七四十九部經文，每天讀誦一部也只一個時辰。想來和敬是願意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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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跪四十九天，每天一個時辰？祁承祥聽後挑了一下眉，和敬怎麽可能受這個罪呢。
其實，鄭錢一開口他就聽出端倪了，想必是和敬用了他的名頭，去使喚她抄經了。這種事，自打前年安夷将軍殉國後，就沒斷過。
和敬自小在宮中長大，耳濡目染的都是那些明争暗鬥唇槍舌棒，想不沾染都難！但血濃于水，畢竟一母同胞，與他最是親近交好。有些體己的話兒也是願意與他這個王兄說說的。所以自打母妃故去後，他也越發的照拂自己的這個嫡親的妹子。
對于這一年多來她明裏暗裏對鄭錢做的一些事，他也是不聞不問的。畢竟這個妻子他壓根就沒想認的。
“嗯，即使如此，便罷了吧。”聽了鄭錢的話，祁承祥說道。将那些什麽讓和敬跪着誦經四十九日的事情輕描淡寫的帶過不提。
聽了他的話，鄭錢自是明白人家是對自己的親妹子偏袒的，不過這也沒啥好在意的。畢竟挨餓抄經的事是躲過去了。
“這天氣入了秋，早晚就涼了，王爺上朝的時辰又早，也要适時添加衣服。不要着了風寒才是。”
“藏真有心了。”祁承祥說道。看着他似是不耐的點了一下頭，鄭錢又說道：“妾身住的地方離膳房有些遠了，這一入秋啊，每次等飯菜送到妾身的屋裏，即便是用食盒盛了都是冷的，妾身也不想在府裏多事的，可畢竟這身子不争氣。每每見了冷飯冷菜都食不下咽，越發的沒了食欲。”
沒有食欲麽？祁承祥看看了那五個光溜溜的盤子，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一下。
“常祿。”祁承祥喚道。
“小人在。”一直候在門外的祿公公連忙走了進來。
“後院這等小事也要王妃和本王說麽？”
“是小人失職了，請王妃責罰！”祿公公走沖着鄭錢躬身施了一禮，說道。
“平日你對府上事物也算用心。責罰就免了。以後王妃的膳食你要自己盯着些。”
“謝王爺！以後王妃的膳食，小人會親自去辦，定不會誤了冷了的。”
“嗯。”祁承祥說道：“本王還要處理一些事情，以後內宅的事，藏真直接吩咐常祿就是了。不用和本王說起。”
看鄭錢也說不出什麽正經事了，祁承祥站起準備離去。
“祥哥哥，”門口的簾子挑開，和敬公主甜笑着邁步走了進來。看見鄭錢坐在一邊，似是有點吃驚，對她福了一下，說道：“王妃和祥哥哥還沒用完膳啊？”
看着人家兄妹相處的如此和諧，鄭錢也覺得自己坐在那有點礙眼了，于是她站起身來對祁承祥說道：“看和敬有事和王爺說，妾身就先告退了。”
“好。你去吧。”祁承祥是巴不得她趕緊在自己眼前消失呢。
“王妃，”看鄭錢要離去，和敬公主叫了一聲，施施然走到她的面前，擡起素手撫了一下額發，“你看，祥哥哥才給我的簪子可好看？我好喜歡啊！”鄭錢順着和敬公主的手把目光轉向了她的發髻，只見她的頭發上斜插這一根金鑲玉的簪子，通體血紅的玉上用金絲鑲嵌着一顆拇指肚大小的東珠，再無別的修飾。渾然大氣。珠子四周瑩瑩皚皚，似是有暗光浮動，連她這個不識貨的都看出這是寶物了。
看了一眼笑語嫣嫣的公主，鄭錢在心裏冷哼一聲：這是在炫耀示威麽？無聊！
“公主定是極喜歡這簪子了，”鄭錢輕輕說道，“高興得竟忘了這裏人多眼雜麽？”
鄭錢看着和敬公主和祁承祥詫異的眼神，頓了一頓，繼續說道：“王爺剛剛明明只是将盒子交予公主代為保管，何時說過要将東西贈與公主了？禦賜之物，依律只有至親眷屬才可以佩戴的，更是萬萬不能轉送他人，這點盡人皆知。王爺怎敢輕慢君權随便的将禦賜之物送給公主呢？所以，請公主慎言！”
說完一番話，鄭錢擡頭看了祁承祥一眼，一張滿是菜色的小臉上，五個指印清晰可見。
“王爺，妾身告退。”鄭錢沖着他福了一下身子，也顧不得觀賞公主大神的面部表情，慢步走了出去。
放下簾子，鄭錢站在正堂的門口，被帶着冷意的秋風一吹，不禁打了個寒戰。伸出手來，拍了拍突然感到發熱的臉頰，許是正好拍在了早晨自己扇的印子上，她痛的“嘶嘶”地抽了幾口涼氣。
鄭錢有點後怕，剛才的一番話雖說入情入理又解氣，可這明目張膽的挑戰公主和王爺的舉動卻是極不明智的。
“我這是被餓的失了分寸了。”鄭錢給自己找了個貌似很合理的理由，“誰沒事吃飽撐的找事啊……”
剛要擡步。祁承祥的聲音從堂內傳了出來：“是我疏忽了，這個簪子承歡就不要戴了。你先收着吧，要緊保管好。不要給旁人落了口實！”
“祥哥哥，各府都是這樣的，哪個得了賞賜不拿出來顯擺幾日的。偏她事多！要真有人傳了是非，我看也和她脫不了幹系的！”
“承歡！規矩就是規矩，我們依着做就是了。管他別府如何呢。”祁承祥的聲音越發的大了。
“還有，鄭氏現在的身份怎麽說也是我的端王妃。你是知道我的想法的，三年之期馬上就要到了。我不想中間出了岔子！你也不要再動她了。”
“祥哥哥，明明是她在挑唆了，你怎麽到說起承歡了……”和敬公主的話語裏竟是帶了哭音，腳步聲響起，越來越遠，和敬公主的聲音也越來越小，像是随着祁承祥去了後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