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跟他一樣

從小到大,寧悠還從來沒有為一條褲子這麽折騰過。

只不過是換了個環境,一件簡單的事情就變得無比複雜。

他不是沒想過用夾子夾住褲腰,但事實上衣夾根本承受不住他走動時拉扯的力量。

他也想過找一根繩子當腰帶,但這個穿法實在太土,幾乎剛一冒出來就被他摁滅在了搖籃裏。

最後他聽從了李暮給他提的建議——單穿格子襯衫,結果這人不知抽什麽風,又非要讓他把褲子穿上,寧悠簡直被磨得沒了脾氣,能不能不要這麽折騰?

“這樣可以嗎?”

寧悠上半身換回了李暮的黑體恤,下半身用格子襯衫牢牢圍住,變成了一個襯衫裙。

其實關于蔽體這件事情,人類向來有各種辦法,只是寧悠初次遇上這種狀況,富貴限制了他的想象力,以至于他反複試錯才找到最佳方案。

李暮上下打量了寧悠兩眼,寬大的黑體恤和若隐若現的膝蓋仍然引人無限遐想,但總比剛才的“白給”要好上不少。

“可以。”李暮轉過頭去,繼續料理手上的土豆。

總算解決這一令人尴尬的狀況,寧悠把髒衣服裝進超市塑料袋裏,問李暮道:“你待會兒還要去巡山嗎?”

“要。”李暮背對着寧悠道。

“那麻煩你幫我把衣服送到山下的幹洗店裏。”寧悠說着把塑料袋挂在玄關處的挂鈎上,“你讓他們加急處理一下,等你下午巡完山再幫我拿回來可以嗎?”

切土豆的聲音倏地停了下來,寧悠怕給人添麻煩,又補充道:“如果加急需要加錢的話,讓他們盡管加。”

“你還真是考慮周到。”李暮回過頭來,看着寧悠說道。

“剛才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就想跟你說。”寧悠知道這會讓李暮繞遠路,但他相信李暮會幫他這個忙,“但是你把電話挂了,我還沒來得及說。”

“那或許你應該再給我打個電話。”李暮轉過身來面朝寧悠,身子倚靠在廚房臺面上,雙手撐在身側,“誰告訴你山下有幹洗店?”

“啊?”這個展開超出了寧悠的預料。

山下有警務站,有消防中心,有小學,有超市,竟然沒有幹洗店?

“沒有人給你洗衣服。”李暮用下巴指了指洗手池,“自己洗。”

“不是,”寧悠看了看袋子裏的厚外套,“這個怎麽自己洗啊?”

“如果洗手池不夠你發揮,外面還有那麽大的院子。”李暮說完就轉過身去,繼續做他的午飯。

寧悠直接懵了,他只在小學勞動課上洗過自己的手帕,那麽厚一件羽絨外套他怎麽洗?

一個惡魔小人突然出現在寧悠的耳旁,幽幽地說道:不洗了吧,将就穿不是挺好嗎?

但另一個天使小人立馬把惡魔小人叉走,義正辭嚴地說道:你昨天摔了個狗吃屎,衣服褲子上全是灰!

最後寧悠還是深吸了一口氣,把袋子拎到了洗手池旁。

在所有的衣物當中,內褲最好清洗,昨晚寧悠還在抗拒使用李暮的香皂,結果現在他不得不把香皂抹滿了他的內褲。

清洗內褲沒有花上太多時間,寧悠把手上的白色布片擰幹放到一旁,接着洗起了他的淺綠色短袖。

工作量陡然上升了好幾倍,李暮那邊都已經炒好了土豆絲,寧悠這邊還在一直清洗短袖上的泡沫。

“你是在給衣服做按摩嗎?”李暮把盤子放到餐桌上,接着來到寧悠身旁,拿過他手中的短袖,嘩啦啦地揉搓了起來,“洗衣服要用力,像你那麽洗要洗到何年何月?”

池子裏的那雙大手的确很有力,寧悠能清晰地看到手背上鼓起的青筋和小臂上牽動的肌肉。

短袖上的泡沫不一會兒便被清洗幹淨,正好寧悠被擠到了洗手池一角,他眼巴巴地擡起頭來看着李暮,心裏的想法毫不掩飾地展露在臉上。

“不可能。”李暮挑了挑眉,自然看出寧悠是想讓他幫忙洗剩下的衣物,他雙手箍住寧悠的腰,把他摁回洗手池正中間,不容商量地說道,“自己洗。”

“我洗不幹淨。”寧悠看着李暮道。

“那就認、真、洗。”李暮說道,“我給你做飯,還給你洗衣服,你真當我是你仆人?”

寧悠看了看李暮身上的圍裙,知道自己沒道理提任何要求。他小聲說道:“沒有,我很感謝你。”接着老老實實地洗起了黑色棉質運動長褲。

李暮去了廚房那邊炒另一個菜,寧悠分心看着李暮忙碌的背影,好奇地問道:“李暮,你怎麽那麽能幹呢?”

李暮沒有回頭:“什麽能幹?”

“你家是不是有很多兄弟姐妹?”寧悠猜測道,“你是老大,要照顧他們,所以什麽都會。”

話剛說完,寧悠就覺得這個猜測不對,他忽略了那臺咖啡機,如果李暮出生自生活困難的家庭,那不可能會擁有那樣的奢侈品。

“沒有。”李暮一如既往地懶得聊他的私事。

“那你怎麽什麽都會?”這次寧悠抛棄了聊天的藝術,選擇不識趣地繼續問下去。

“你如果是指洗衣服和做飯,”李暮道,“那正常人都會。”

寧悠不覺得這是所有人都會的事,至少他的爸媽那麽大年紀了仍然不會做飯。

不過這也讓他意識到一件事,并不是他所處的圈子,就可以代表整個世界。

在鋼筋水泥打造的繁華都市之外,還有藍天白雲下的森林和草原,這裏不需要空氣淨化器就有取之不盡的清新空氣,這裏不需要隔音玻璃就有與世隔絕的安靜環境。

這裏沒有工作call,也沒有社交局,他有大把的時間去享受生活,去體驗他曾經從未接觸過的新鮮事物。

這麽想來,洗衣服都變得不再那麽枯燥。

最後寧悠心裏的小惡魔還是戰勝了小天使,他決定把那厚外套繼續穿下去——畢竟他真的沒信心洗幹淨。

短袖和長褲都沒能擰得很幹,正好李暮做好了午飯,寧悠一邊擰着手上的短袖,一邊轉過頭對李暮道:“李暮,你來幫我擰一下。”

李暮脫掉圍裙,來到寧悠身旁,順手拿起邊上的白色內褲用力擰了擰,結果一只手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他手裏把內褲搶了過去。

“我沒有讓你擰這個!”寧悠臉紅着道。

李暮簡直莫名其妙,事實上他擰了不少水出來,說明這條內褲寧悠也并沒有擰幹。他純粹好心過來幫忙,不知怎麽又惹到了這位大小姐。

等等。

李暮突然發現有點不對勁。

他把寧悠撿回家裏,只當撿來了一只白天鵝,他能幫忙就幫忙,能照顧就照顧,總之在他眼裏,寧悠跟他曾經救助過的小動物沒有任何區別,他偶爾逗逗寧悠,也只當逗的是小動物。

但現在看着寧悠臉紅的樣子,他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這只白天鵝……是個彎的。

就跟他一樣,性取向為男。

也不知是不是洗衣服花了太多力氣,寧悠的脖子上滲着細密的汗珠,雙手被冰沁的自來水泡得通紅。

李暮莫名有種感覺,眼前的白天鵝突然幻化出了具體的人形,還穿着他的體恤,裹着他的襯衫。

他不禁皺起眉頭,問道:“你确定不去山下住?”

寧悠被問得一愣,他也沒想到,他不過是呵斥了一句,李暮就要趕他走。他承認他剛才的語氣不太好,但李暮也不是完全沒錯,誰讓他這麽不講究,随意碰他的內褲?

“不要。”寧悠執拗地說道,“我就要住你這裏。”

李暮沉默了片刻,道:“……那行吧。”

作者有話說:

寧悠:你怎麽那麽能幹?

李暮:我還沒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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