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荒村魔影(下)

第二十九章荒村魔影(下)

大毛二毛在菜地裏挖到了幾個野生大番薯,在院子裏烤了分給大家。

小苗解決完壓縮餅幹,又坐過去跟着大家一起吃番薯。

“小苗,吃那麽多,小心胖哦!”二毛說。

“多吃點才健康。”Lucy又把小苗放下的番薯塞回給她。

“誰說這個月減七八斤來着?哥,你記得是誰嗎?”二毛問。

大毛問小苗:“你記得是誰嗎?”

小苗望天。

Lucy笑罵:“你們夠了!”

小苗的氣色好多了,夜裏除了打鼾,飯量增加也算是一種副作用吧?

二毛啃完番薯後,從兜裏摸出個小袋子,見Lucy眼亮亮地盯着,二毛扭過身背對她。

“嘿,躲什麽躲!有什麽不見得人的?”Lucy湊過去,正好看見二毛從小袋子裏撈出一把泥土,還放到鼻子下聞了聞。

Lucy好奇:“香麽?”

二毛點頭:“有股茉莉花的味。”

Lucy白了他一眼:“那是我的香水味!”

大毛把二毛圈進臂彎,下巴磕在他肩上,笑道:“現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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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毛偏過頭,在大毛臉上親了親:“有股男人味。”

“……”Lucy扶額,大毛二毛學啥不好,偏偏把幹将莫邪學了個十足!

“大毛二毛淪陷了,還好組長是雷打不動的直男哇!”話雖如此,小苗捂臉圍觀得歡樂。

Lucy點頭:“組長那麽好的男人,找個女朋友還不簡單?”

“每個男人遇到他喜歡的男人前,都以為自己喜歡女人。”大毛直接搬出微博名言。

小苗:“……”捂臉。

Lucy:“……你們夠了……”

二毛搓搓泥土,望向院子大門的方向,喃喃道:“不知他們到山洞沒有呢?”

DV裏的畫面時不時扭曲一下,随着接近山洞,DV開始出現雪花點,最後閃了幾閃,畫面徹底黑了下來。

“奇怪?”嚴實拍拍DV。

“不用拍了,DV沒問題,是這兒的磁場太強,東西全失靈了。”指南針轉得飛快,楚莫邪只看了一眼便收回進兜。

霧氣蒙蒙,山路濕滑,好不容易上到半山腰,霍明海和嚴實都累壞了,坐在地上一個勁地喝水。

“裏面沒岔路,下樓梯,經過一個石室,再走幾個祭祀坑就到頭了。”探路的楚幹将和楚莫邪走出山洞,霍明海并不意外,他在夢裏來過一次。

“只有一間石室?”嚴實忽然問。

“對。”楚莫邪推推眼鏡,“石室的牆上有壁畫。”

霍明海舉手:“壁畫上畫着的是祭祀場面?”

鄭川川嘿嘿一笑:“原來你還記得啊?”

“夢裏見過。”霍明海老實回答。

鄭川川看小白鼠的目光又籠罩在霍明海身上:“你有沒想過,其實那不是夢?”

霍明海還沒回過神呢,嚴實接上話題:“不是夢,那是什麽?”

“那是他複活之前的記憶!”

像是夢境重演,進山洞沒多遠,轉過拐角,走下螺旋的階梯,果然有一處石室。

牆上刻着祭樹的場面,不知哪個年代留下的,保存至今,依舊栩栩如生。

大蜘蛛的腦袋朝着壁畫,似乎也在認真地看。

“你們看,這畫有點奇怪啊?”嚴實招呼他們過來,指着壁畫叫他們看。

鄭川川順着他的手指看去,平時每季度的焚香祭拜他也參與過,這幅畫不知路過多少次,要是有什麽不對勁,那他早發現了才對呀。

“枝丫的位置,是不是變了?”嚴實說。

幾幅畫看去,大樹的枝丫都産生了位移。

鄭川川哦了一聲,不鹹不淡地贊了聲:“好眼力,但這又能說明什麽呢?”

古時候沒有複印的工具,根本不可能畫得絲毫不差。

“确實不對勁。”一直觀察壁畫的楚莫邪說話了,“祭祀相關的畫非常講究,一筆一劃的偏差不會太大,像這幅,枝丫應該在這兒,但下一幅,同一根枝丫卻移到了上面,犯如此大的錯誤,在古代已是罪應當斬,換人重畫了!”

鄭川川埋頭想了片刻,不得不承認他們說得确實有理,圖案變化太大,事情根本不尋常,能讓樹枝産生變化的話,除非……

“有風?”杜佳駿也想到了。

“不是風。”嚴實移動着手電筒,“人群的衣服頭發都沒有飄起,變的只是樹枝!”

講到這裏,他突然停了下來,手電筒的光緩緩往上移,巨樹頂端,幾根枝丫一直往上延伸,不認真看的話,還以為是石頭的裂痕。

鄭川川的神情十分怪異,往年,牆壁上燃的是蠟燭,光亮有限,他一直沒有發現枝丫居然延伸到如此誇張的高度。

“畫匠并沒有畫錯。”嚴實頓了頓,下結論道,“樹是活的!”

若是平常,他的結論非常可笑,植物只要沒有枯萎,當然是活的,但如今,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樹是活的。

是有意識,能自己動的!

“那這棵樹的體積有多大啊?光是枝丫就……”一滴汗從鄭川川額上滑落,樹大不可怕,可怕的是這棵樹居然有自主意識,他從沒想過,他們一直祭拜的,竟然是這樣一只怪物!

“走,進去看看再說。”嚴實把電筒指向石室深處。

無人打理的祭祀坑像是垃圾堆,桌子蠟燭和祭品亂七八糟的,嚴實顯得心事重重,直到被楚幹将拽了一下才回過神。

“到盡頭了。”楚幹将指指前方。

蔔乾坤留下的資料中,有一張簡筆畫的地圖,線條是路,長方形是石室,畫面的前部分與走過的相差無異,但是……

嚴實挨着牆坐下,認真研究起圖紙來,他們所在的地方,再往前,會遇上一個巨大的長方形,

但為什麽偏偏沒路了呢?

楚幹将把長劍紮進岩壁裏,搖搖頭:“牆是實心的,确實沒有路。”

難道圖畫錯了?

嚴實正百思不得其解時,霍明海也在摸盡頭的岩壁,敲了半天一無所獲,挨着牆,一屁股坐在大石頭上,還沒喝幾口水,身子忽然朝後一翻……

聽見驚呼,所有人轉頭看去,然而,短短的幾秒間,牆角只有空空的大石頭,霍明海竟然不見了!

“明海——!!!”杜佳駿直撲向大石頭,石頭靠着牆,所有東西一目了然,好好的一個大活人,怎麽說不見就不見了?

“他剛剛做了些什麽?!”嚴實說着,自己一屁股坐上石頭,“他剛剛就坐在這裏對不對?然後呢?!”

“好像……喝水吧?”鄭川川一直很關心他的小白鼠,霍明海坐過去時,他還偷偷瞄了一眼呢。

“喝水?!”嚴實擰開壺蓋,喝了一口,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嚴實一口氣喝下半壺水,衆目睽睽下,依舊穩如泰山地粘在石頭上。

“他肯定是做了其它的事情。”楚莫邪琢磨着。

“坐下的時候,還能做什麽事情?”楚幹将也琢磨着。

楚莫邪道:“能做的事情多着吶。”

“例如?”

楚莫邪輕輕咬上弟弟的耳垂:“你說呢?”

嚴實的水壺舉在唇邊,被他們倆噎得直翻白眼,靠在岩壁上,正想調侃幾句,身子忽然朝後一翻……

“啊——————!!!”

嚴實哪裏想到背後有機關,水壺的兜頭淋了一臉,通道異常狹窄,嚴實一路倒栽蔥地磕磕碰碰,心裏直罵修通道的人太摳門,連樓梯都不弄,還把通道挖得跟腸子似的,小腸過了就是大腸,一路兜兜轉轉,嚴實覺得自己都快要暈了。

霍明海下來時摔得不輕,頭暈暈了好一會,好不容易爬起,又被滑出通道的嚴實壓翻在地……

霍明海被一陣喇叭聲驚醒,迷迷糊糊擡起頭,看見手握方向盤的杜佳駿。

哎,杜佳駿!

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聲嗚咽。

“啊,你醒了?”杜佳駿眼裏閃過一絲驚訝。

“我……渴……”霍明海聽見嫩嫩的童音從嗓子裏發出。

車子停在路邊,杜佳駿遞給他一個保溫杯。

“自己能喝嗎?”杜佳駿問。

靠!小爺有手有腳的,怎麽就不能自己喝了?霍明海想伸手,但是……

咦?

怎麽身上軟綿綿的使不上勁?!

杜佳駿給他解開安全帶,把他抱進懷裏,打開保溫杯送到他唇邊,霍明海實在太渴了,剛碰到茶水,便迫不及待地大口啜飲,喝得太快,嗆得上氣不接下氣。

“慢點。”杜佳駿撫着他的背,這時候霍明海覺得,杜佳駿還真像溫柔又帥氣的大哥哥。

這樣想着,霍明海聽見自己張了張口:“蜀黍……”

“咳,叫哥哥。”

“大哥哥……”

“唔,乖。”

溫暖的大手摸在霍明海的腦袋上。

“媽……媽呢?”肚子咕嚕嚕叫起來,霍明海餓了,四下看着,想找媽媽。

“她在城市裏等你。”杜佳駿把他放回副駕上。

清醒後的霍明海特別調皮,甩着腿玩,玩厭了,趴在車門上看風景,被杜佳駿提着領子拽回來。

“乖乖坐好,不許動。”

一粒話梅糖塞進手裏,霍明海剝開糖紙,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好吃嗎?”

“唔!酸酸甜甜真好吃!”

“哦?你喜歡酸甜的東西啊?”

肚子:咕嚕嚕。

服務區裏,杜佳駿給霍明海點了份兒童套餐,配菜是酸甜排骨和番茄蛋,還額外送給他一根火腿腸。

霍明海玩着筷子,半天還沒吃一口。

“快吃哦,飯要涼了。”杜佳駿催促。

“媽呢?”

杜佳駿摸了摸淚汪汪的霍明海:“你媽媽去城裏找了份工作,非常忙呢,明天一早,就能見到她了。”

“真的?”

孩子的脾氣說變就變,霍明海清澈的眸子裏亮晶晶的。

“嗯。”杜佳駿看着小男孩,腦子裏只想到純真又善良的小鹿。

“我們拉鈎!”小男孩伸出小指頭。

“好,我們拉鈎。”

小指頭纏在一起,杜佳駿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明海!!明海!!”

霍明海心裏納悶,他不就坐在這嘛,用得着大聲喊嗎?

“明海!!明海!!”

随着呼喊,快餐店漸漸消失,眼前最終變得模糊一片,朦胧的視線中,杜佳駿的輪廓慢慢清晰起來。

“唔……”霍明海半夢半醒,“火腿腸呢?”

杜佳駿哭笑不得:“被我吃了。”

楚幹将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楚莫邪。

楚莫邪推推眼鏡:“要吃嗎?”

“還是不要了。”楚幹将臉紅紅,他就知道哥哥沒按好心。

楚莫邪唇邊挂上一絲笑意:“市中心開了家燒烤店,最出名的就是蜜汁火腿腸,本想帶你去的,不去,就算了。”

楚幹将:“哼!”

楚莫邪把弟弟的臉扳回來,笑道:“哎喲,生氣了?怪我喽?”

嚴實:“咳咳。”

大蜘蛛也看不下去了,扭頭就走。

山洞裏電磁幹擾極強,手機開不了,DV折騰了幾下,最後嚴實還是認命地把它收進包。

拐了幾個彎,轉下一道樓梯後,一道石門出現在眼前。

嚴實推了推,大門紋絲不動。

從圖紙上看,最大的石室,就是五年一次把祭品獻給神樹的地方,一想到門裏有一棵巨大的樹在等着,嚴實就感到脊背發寒。

“裏面未必有樹。”楚莫邪說,“要是有那種吃人的玩意,進去的人,豈不是連祭司都出不來了?”

“唔,有道理。”嚴實點頭,問鄭川川,“怎麽開?”

鄭川川攤手,他根本沒來過這個地方。

衆人心造不宣地看向大蜘蛛,正玩着一塊小石頭的大蜘蛛停下動作,擡起腦袋……

十幾分鐘後,站進石室裏的嚴實拍拍大蜘蛛的腦殼,怒贊:“朱朗真是太厲害了!”

厚重的石門硬生生被挖出個洞,勤勞的大蜘蛛獲得了一粒糖果,它用爪子劃拉開包裝紙,美滋滋地啃了起來。

“吶,還有一粒,便宜你啦。”杜佳駿把話梅糖塞進霍明海手裏。

嚴實在石室裏兜了一圈,石室非常大,牆壁上畫滿了圖騰,在角落還放着裝飾用的弓箭和彎刀。

神樹呢?

沒有樹,好歹也有個雕塑啊,要不然祭祀什麽?難道對着滿牆圖騰祭拜?

石室幹幹淨淨,連血跡都見不到。

給神樹獻上活生生的祭品,沒有血腥,也沒有屍骨,那麽,祭品到底送去哪兒了?

嚴實坐了下來,把文件一份份攤開在地,圖紙上最後一間便是這處大石室,文件中描述的圖騰也與牆上的分毫不差,但沒有詳細的祭祀描寫,連鄭川川也不知道作為祭品的人到底是怎麽個用法。

放下的紙張,碰到了什麽,那東西發出一聲輕微的響動,順着地板骨碌碌地滾了幾下。

電筒移過去,照亮了一根黑炭和一灘奇怪的灰燼。

嚴實撿起黑炭,用手比劃着,猛然間,發出一聲驚呼。

“在這裏!!原來那根東西在這裏!!!”

“什麽東西?”鄭川川見到嚴實用手對着黑炭比劃了一下,馬上也悟了!

呈現Y字形的黑炭,恰好與盒子的凹槽對應!

這根碳,就是安放在盒子裏,被蔔乾坤供奉的東西!

“這根東西,是使用過的。”杜佳駿的聲音忽然響起,“它應該是灰白色,使用後,成了黑色。”

鄭川川瞬間明白了:“你親眼見過!是誰換給……”話說到一半,又咽了回去,鄭川川忽然發現,這句簡直是天大的廢話。

霍明海跪在灰燼前,手裏拿着一枚銀色的戒子。

特地訂做的,戒子圈裏刻着夫妻的名字。

霍明海強忍着巨大的酸楚,默默将灰燼劃拉在一起。

“我來吧。”

杜佳駿取出厚實的快遞袋子,一點一點地将灰燼裝進去,随着灰燼減少,被掩埋的一張快遞單露了出來。

杜佳駿熟練地把灰燼打包好,放進背包中。

“放心吧,我會把她平安帶出去的……”

二十年前,杜佳駿對一個即将赴死的女人說:“放心吧,我會把他平安帶出去的。”

托寄物內容那欄裏,由收件員寫着三個字:霍明海。

杜佳駿的字跡。

淚水順着臉額滑落,一滴滴落在快遞單上。

杜佳駿把顫抖不已的霍明海摟進懷裏。

“明海。”杜佳駿在他耳邊喃喃道,“你媽媽,今年該走了。”

強大的執念下,霍媽媽竟然以靈魂的狀态,陪了兒子二十年。

霍明海從複活的那一刻起,便擁有了奇特的見鬼能力。

起先,她能長期出現在兒子身邊,但随着時間推移,魂魄的能量越來越弱,霍明海能見到鬼,遲鈍又善良的他常常人鬼分不清,她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消失,她不在了,至少,得找到個能托付真心的人來照顧他。

前幾年,霍明海還送她去車站,但最近的一次見面,霍媽媽連下樓梯的短短距離都沒能堅持下去。

“她已經沒法維持太久了……今年是她最後的……過橋機會。”

閻王已經跟孟婆交代好,這個靈魂過來,馬上送她過橋。

“明海,不管她是不是人,你只要知道……她很愛你。”杜佳駿輕輕摩挲着霍明海的臉,在他的額上印下一吻。

“我也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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