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緣仙尊謝識
謝識受的傷有些重,連蒲三七看過之後都連連搖頭。
“掌門,你消耗太大了,怕是接下來半月,都離不了床。”
謝識沒有看蒲三七,視線落在床邊的本命佩劍上,低聲道:“你覺得,我現在能安心的躺半個月嗎?”
“那也不行,”蒲三七道,“辰極北鬥已經沒有了姜泱,不能再失去一位仙尊了。”
“可如果連辰極北鬥都不在了,那我作為仙尊活着,還有什麽意義。”
蒲三七自是清楚的,所以他也不再勸說謝識,只是拿沾水的帕子擦着手。
謝識的目光落在蒲三七腕間,狀似無意道:“你說你也沒個道侶,怎麽老帶着枚長命鎖在身上?就是因為你這樣,仙子們才都以為你有了孩子,所以不跟你親近。”
蒲三七笑着用盆給帕子蘸水:“還是不要親近我了,我又不是什麽良配。”
“還沒配上就覺得自己不是良配了?蒲草仙尊有些妄自菲薄哦。”
蒲三七擰幹帕子,将其安生地碼在盆沿上了,才疑惑地開口道:“掌門今日怎麽這般關心我的婚配問題,您自己不也沒有娶親嗎?”
“我嗎?”謝識指指自己,“我打算打一輩子光棍呢。”
“我也是一樣的打算。”
謝識敲了敲床沿,忽然冒出一句:“話說,好像很久沒見到華譽那小子了。”
蒲三七補充道:“他妹妹也很久沒見了,好像才從外面回來?”
謝識聞言眉頭皺了起來:“自從華譽去支援魔族以後,漸漸地就沒了消息,他莫不是出了什麽事吧?”
蒲三七嘆息:“但在這種時候,我們也分不出人手找他。好在本命燈還在,那聶華譽目前的處境應該不算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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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願如此。”謝識回複。
桑潭是在城西的一處宅中找到聶華譽的,桑河把人藏得有點深,桑潭在書房裏瞧了好久,才找到機關打開密室的入口。
桑潭沿着樓梯下去,耐心地走了幾步,不一會兒便克制不住自己興奮的心情,快步跑了下去。若不是剛恢複的腿還有些虛弱,桑潭簡直想一次性跳完最後的幾行臺階。
令桑潭沒想到的是,聶華譽居然是醒着的。那人背對着桑潭立于房中,只看得到一頭貼着脊背順流而下的青絲。
“哥哥,我來接你了。”桑潭怕打破這份寧靜,不自覺放柔了聲音道。
聶華譽這才悠悠轉身,桑潭注意到前者的面色并不好看,猜想對方可能是在遭到曾經好友的綁架之後,感覺有所失望了才這樣。桑潭正打算說點什麽安慰對方,便聽聶華譽先一步開口道:“其澤留了一封信給我。”
“嗯?”桑潭不解。
“他說,他之選擇把我放在這樣的一間密室裏,也是迫不得已。因為他自顧不暇,沒有辦法安置我,但他怕我又被你用計帶走了,便只好出此下策。”
“你聽他胡說……”
“其澤還說,”聶華譽閉上眼,嘆息了一聲,才繼續道,“他還說了,如果他沒有來,來的是桑潭的話,那他就是出事了。其澤怕我不信他說的,還把他的本命燈留在了這。可就在幾天前,這本命燈碎了。”
“桑潭,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你什麽意思?”桑潭上下牙齒磋磨了幾下,面色不豫道,“所以你聽了桑其澤的一面之詞,就認為他說的全是真的?你信他,不信我?!”
聶華譽沒說話了,但他看桑潭的眼神,是明顯的不信任。他甚至有些後悔當初救了桑潭,不然後面也不會牽扯出這麽多因果。
桑潭突然一下就炸了,他好不容易從棺材裏爬出來,重新回到人間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來找聶華譽。
他那麽擔心聶華譽,拼盡全力地對聶華譽好,可換來的是什麽?再多的努力,在聶華譽眼裏,也抵不過桑其澤拙劣的謊言和一封挑撥離間的信。
桑潭情緒崩潰聲嘶力竭道:“聶佩陽!你他娘誤會我了!”
聶華譽還是第一次見桑潭爆髒話,見他赤紅了眼,不免有些愣住。
“我是殺了人,還殺了很多人!可是這回,是桑其澤先殺我的!我不過是照原樣回報給他!”
“我的腿和肺病是怎麽來的,你知道嗎?你不知道!我本來就是普通的先天不足而已,修養一段時間就能好的!是桑其澤害我斷了腿得了肺痨!他以為我不記得?其實我都記得!”
“聶佩陽,你是救了我!可你知不知道,你救我的前一瞬,是誰推我下水的?我之所以摔斷了腿、淹壞了肺,全都是桑其澤害的!他都把我害殘廢了,難道我不該恨他嗎?!”
聶華譽愣住了,他下意識反駁道:“也許是有什麽誤會,其澤他不是這樣的人……”
桑潭氣笑了:“他演技一點兒也不好,卻還是騙過了你們這麽多人。我該說什麽好呢?”
“斷的是我的腿,傷的是我的肺,被摁在水裏起不來的是我,桑其澤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我難道還不夠清楚嗎?!”
桑潭握緊了拳頭,強壓下心中的怒火:“我不跟你争。聶佩陽,我只問你一句話,我現在要帶你走,你跟不跟我走?”
“桑潭,我不敢跟你走。”
這是聶華譽的回複。
“你從來沒有信過我。”桑潭眼角還留着一點赤色,旁人看見了怕是會以為他剛哭過一場。但事實是,除了刻意僞裝出來的假哭,桑潭從未真實地掉過一滴眼淚。他的心仿佛是硬的。
“我信過你的。”
在桑潭離開暗室前,聶華譽低聲道。桑潭聽到了,身形僵硬了一瞬,然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蒲三七是在城外的一座土墳旁找到桑潭的,見後者把自己抱着膝蹲在墓碑前,蒲三七雖然沒見過小時候的桑潭,卻也下意識的覺得,他以前應該就是這樣可憐的一個小白團子。
“怎麽啦?”蒲三七也蹲下/身道。
桑潭毫無反應。
蒲三七想了想,繼續道:“你的華譽哥哥呢?是沒找到嗎?要不我幫你找吧。”
“不用你自作多情。”
蒲三七聞言也不生氣,反而很高興桑潭終于聽進去了自己的話:“我想幫你呀。阿潭,你得承認,人有時候,是需要其他人幫忙的。”
“你有什麽資格對我說教?”桑潭譏笑。
“好,你不喜歡,那我不說了。”蒲三七只覺得虧欠于他,所以真心願意慣着對方,“你自己治好了身子,好厲害。可你明知道我手裏有更好的藥房,為什麽不來找我呢?你找到的秘法必須要你死一次才能夠重塑身體,可如果并沒有河圖幫你複生,你又該怎麽辦呢?”
“我就是直接死了,也不要吃你的藥。”
真是小孩子心性。蒲三七笑開了:“我的藥又不苦。”
桑潭反應過來了:“你拿我當小孩呢?”
“你算什麽玩意啊,蒲三七?你想當我爹,也得看我認不認!”
蒲三七心裏早有準備,所以完全不介意:“不認就不認吧,我只是想對你好而已。”
見蒲三七這樣軟硬不吃,怎麽趕也趕不走,桑潭心中惱極。他掏出懷中的辰極北鬥通行玉牌,故意将其甩到蒲三七臉上:“拿走,我不要了。”
見蒲三七仍然面不改色地将玉牌收下,桑潭眯了眯眼,威脅道:“聽說,謝識前一陣一直在找辰極北鬥的內奸。那你說,如果我現在将你帶到他面前,他會作何想呢?”
蒲三七想了想,回複道:“掌門會原諒我。現在這樣的時刻,辰極北鬥不能再少掉一份戰力。”
“如果姜泱回來了呢?”
桑潭繼續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姜泱這幾天就會複活了。姜泱的實力,不用我多說吧?那麽等姜泱回來了,你該怎麽辦呢,辰極北鬥的叛徒?”
蒲三七道:“屆時,我任憑掌門處置。”
“好大義凜然呢。不愧是一生懸壺濟世救死扶傷的蒲草仙尊。”
桑潭的諷刺,蒲三七并不放在心上,他繼續道:“你說要将我帶到掌門面前,是打算為自己謀一條後路吧?這次‘起義’你參與得不深,還是很容易置身事外的。既如此,等辰極北鬥獲勝後,你就盡管利用我最後剩下的價值吧。阿潭,我對此沒有任何其他意見,只要你高興就好。”
“你怎麽知道,最後獲勝的一定就是辰極北鬥?”桑潭問。
蒲三七笑容裏滿是自信,這份自信不單單只是他個人的。
“阿潭,你自己說了,姜泱會回來。辰極北鬥有姜泱在,還怕什麽?而且就是姜泱再也回不來了,辰極北鬥也依然會在此次戰役中取得勝利。你以為,謝識是什麽人?他三千歲的年齡,可不單單是擺出來好看的。”
桑潭也笑了,跟蒲三七不同,他的笑容很邪性:“但儲仙門,還有一位‘拼命三娘’啊?”
“儲仙門有‘拼命三娘’,辰極北鬥除開“扶雪一劍”,還有一位緣仙尊。”
“哦,”桑潭面色很淡然,“我都忘了,謝識的尊號,是‘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