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利刃斬情思

深夜的帝宮,也是燈火通明的。趙萬嘉在案桌前伏了好久,終于得空伸個懶腰。

黎平看桌邊的角燈有些暗了,擔心趙萬嘉看傷了眼睛,邁着年老的步伐預備去剪燈芯。

趙萬嘉連忙站起身:“慢着黎平,你要幹嘛去!”

黎平下意識想抹額頭,卻忘了自己已經發不了汗了,只能手腳顫巍地回複:“禀陛下,奴婢想剪燈芯。”

“我知道,不用你忙,你好好坐着吧。”趙萬嘉想把黎平扶到椅子上去,黎平卻是不停地擺手。

趙萬嘉繼續道:“還有啊,你也別自稱奴婢了,現在已經沒有仆人這一說了。我也不是什麽陛下,我沒那麽了不起。”

強扭不過,黎平只能順她的意坐了下來:“您就是陛下,是清沐陛下親自點的下一任女皇。”

清沐帝,就是趙清浮的帝號,取自趙清浮許沐朝。

趙萬嘉見黎平腿一直在不受控制地抖動,掀開帝袍下擺蹲下/身,着手幫黎平捏腿。

“這、這怎麽行呢!陛下,您快起來!”

趙萬嘉卻說:“黎平,五年前我沒有了母後,現在又沒了父皇。黎平,我就只剩你了。”

“唉。”黎平嘆息一聲,索性随她去了。曾經,趙正放他出宮找媳婦,他以想陪伴在君王身側拒絕了,現在老了,以為會就這麽膝下無子的過完一輩子。沒曾到,萬嘉公主卻長成了大人。

“公主長大了。”

趙萬嘉細白的手指頓了一瞬,然後又假裝無事繼續按腿:“我還是喜歡黎平叫我公主。我現在頂多就算個代理皇帝,等我某一天真的能勝任了,黎平再叫我陛下也不遲。”

老人家大概都是有些頑固的,趙萬嘉不習慣黎平叫自己陛下,便只能想出這麽個拖延的法子。

黎平這次應了:“好,謹遵公主之命。”

Advertisement

又過了一陣,見黎平腿放松了,趙萬嘉低聲說了一句:“也不知道表哥和表嫂現在怎麽樣了。辰極北鬥可還平安。”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要擔心,殿下。”

雖然許沐朝及時趕到,但賈铮那一刀确實是紮紮實實地刺進了趙清浮的胸口,看到他換下來的血衣和纏着繃帶的創口,許沐朝心疼得無以複加。

見趙清浮終于清醒過來,許沐朝趕忙起身去幫他拿水。

看着許沐朝倒水的背影,趙清浮卻是笑了。

許沐朝見狀惱得不行,幾乎是将杯子摔進了趙清浮手裏:“受了傷你還笑,沒皮沒臉!”

趙清浮卻一手握着茶盞,一手撫着胸門道:“我想說這一幕似曾相識,以前你受傷了我也給你倒過水。這麽一想,我們還是道侶同款傷口呢。”

“還都是同一個人刺的,多刺/激。”許沐朝沒好氣道,“快點把你的水喝了,等會還有一碗藥要喝。”

看到醫修師姐端進來的一大碗黑沉沉的湯藥,趙清浮面露苦色:“人生艱難。”

“不快點喝,我現在就幫你了結了這一生!”

“行行行,好好好。”趙清浮趕緊服軟。結果他喝得太快,舌頭給燙到了,惹得許沐朝哈哈笑。

南汀街27號的主卧裏,衆人圍在房中的兩具屍身前,沒人敢說話。

窦夫人領着人一下子沖進房中,看到親子身首分離的慘狀,戰場上再雷厲風行的女人,也不由得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

她瘋也似地撲了過去,旁人攔都攔不住,只能看着她抱着一顆血肉模糊的頭拼命流淚。

“我的兒!我可憐的獨崽!!是誰?到底是誰幹的?!”

衆人推拒了一番,最後将木魚仙尊推了出來,木魚摸着自己的胡須道:“實在對不住,窦夫人,我們沒抓到兇手。不過能背着我們在場的一共四位仙尊下手,兇手實力一定很強,說不定也是仙尊級別。”

意思就是,不是我們不管,是對手實在是太強。

這樣的回答顯然沒辦法讓窦夫人滿意,被窦夫人赤紅着眼掃了一眼之後,木魚只能按着這個邏輯繼續補充。

“其餘仙尊都已隐世了,辰極北鬥有這能力的姜泱死了,蒲草修為又差上一截,所以我懷疑,是謝識親自過來了。”

窦夫人冷着臉道:“沒可能,緣仙尊做不出暗殺的事。”

知道這些人是靠不住了,窦夫人站起身,自己處理着親兒的身後事。至于同死的暗衛,也是可憐,另外找個地方埋了吧。

幾日過後,乘轎子的桑湖一行人也到了小鎮,而今日,剛好是桑河的頭七。

窦夫人面容憔悴地坐在棺材前,桑湖慢悠悠地渡了進來。

桑湖掀開衣服下擺準備坐下,只是因為他體型太胖,這一動作做得實在是艱難。窦夫人注意到了,但也沒有心情扶他。

坐好後,桑河熱得扇了扇風,還不忘給窦夫人送點餘風。

“這是哪?”窦夫人問。

“桑河的靈堂啊。”雖然不解,但桑湖還是回複了。

“你也知道這是你兒的靈堂,阿澤頭七未過,你只顧着自己熱。”

桑湖不解:“熱了就要扇風嘛,我平日裏遇見什麽場合不都這樣,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是啊,她不是早就知道了。怎麽現在才醒悟。窦夫人垂着眉,不發一言。

見媳婦不理自己了,桑湖熱得無聊,便開始打量起屋裏的陳設來。雖然很多東西都被白布黑帳給擋掉了,但桑湖還是依稀能看見這屋裏的裝潢。

這大把大把的黃金配色,還有這遍處都是的木質家具,都讓桑湖感到他鄉遇知音。雖然桑湖不懂木料,但也能看出來,這些都是好東西。如果什麽時候能給儲仙門也換上這樣一套,那可是真心不錯。

見桑湖只是四處張望,窦夫人心徹底涼了。原來桑河竟只是她一個人的兒子,跟他攬睨仙尊半分關系也都沒有。

可是認清了又如何呢,她已不再年少,就算和離了,又能去哪呢?況且沒有了兒子,她是哪裏也不想去了。算了,算了,就這樣爛在他身邊好了。

窦夫人不得不承認,除了跟在桑湖身邊,她竟然也找不到別的去處。曾經熱切的喜歡,在這一刻已經完全消耗殆盡,她不願意再讨好桑河了。

想起年少時,那個為了挽回丈夫,不讓他出去找小妾而加倍對他好的自己,窦夫人忽然覺得極為可笑。

怎麽就,迷上了這麽個不學無術的胖子了呢?

二人互相保持了很久的沉默,在桑湖的忽然靠近下告終,桑湖貼緊了窦夫人,并且摟着她的肩膀道:“宜容呀,沒了阿澤,隊裏就少了位主軍,我又不擅長指揮跟沖鋒陷陣,你說怎麽辦才好?”

窦夫人自然懂他的意思,她沒有反抗,目中無神道:“我去。”

桑湖瞬間喜笑顏開,抱着窦夫人的手也多了幾分真心實意:“宜容,我就知道!還是你最體貼!愛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