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兼程 上面寫着“超薄”兩個字……
這頓飯吃得熱鬧, 整只的炸雞吃掉了兩只半,歡聲笑語,杯盤狼藉。
楚一涵他們三個離開時, 已經快要夜裏11點了。
送走他們三個, 靳睿關上門,靠在玄關問黎簌,怎麽突然想起給他轉正了。黎簌沒把曹傑說的那些告訴他, 只說“就突然想說了”。
靳睿揉揉她的頭發:“你也早點回去睡吧, 明天要上班了。”
“你明天要起早麽?”
“是得早點起,5點半左右吧。開車過去太遠, 不早出發不行。”
“那麽早呀, 我幫你收拾收拾桌子再回去吧?”
“不用,都是快餐盒, 扔掉再擦擦桌子,兩分鐘的事兒,去休息吧。”
17歲時看靳睿,覺得他身上有種不同于身邊其他男生的成熟和深沉。
可現在再看靳睿, 幾年光景裏他似乎沒什麽太大的變化,他分明還是翩翩少年,連穿衣風格都還是老樣子, 潮牌被他穿得張揚又大方。
只有偶爾出門辦正事兒,才會換上正裝。
這個少年現在是她的了。
她會保護好他的, 不讓他再難過。
黎簌扭過頭,看着陳羽的照片,在心裏說,小羽阿姨,你要相信我呀。
靳睿伸手過來, 輕撫她的臉:“想什麽呢,一臉笑?”
“不告訴你,我回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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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晚安。”
這幾天她并不總在靳睿家裏留宿,有時候太困了就會直接回家睡覺。
但今天黎簌一點都不困,洗過澡站在鏡子前吹頭發時,仍然想起曹傑說的那些話。
很難想象,靳睿從江城回來時,發現找不到她和姥爺蹤影時的樣子。
總覺得很心疼。
心疼靳睿,也很想念姥爺。
想念姥爺站在電視機前晃動着身體做“中老年養生操”的樣子。
黎簌把頭發吹幹,看了眼時間,11點11分。
上學那會兒班上有女同學說,如果看時間時恰巧是相同的數字,7點7分、8點8分、9點9分這樣的,就說明有人在想你。
那也許靳睿想她了呢?
黎簌想了想,只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出門。
燕子們已經搬走了,剩下空空的鳥巢還懸在過廊燈旁,穿堂風涼飕飕的,家家戶戶又開始囤積白菜,那些白菜堆在黑暗裏變成暗灰色。
她走到靳睿卧室窗前,向裏面看去——
卧室裏沒開臺燈,一片昏暗。
靳睿靠着床頭坐在床上,手裏拿着平板電腦,不知道在忙什麽。
電腦上的光落在他的臉上,他安靜時看着不太好接近,有點冷冷淡淡的感覺。可其實他并不是那樣的人。
黎簌站了幾秒,裏面的人都在忙着翻動平板電腦,沒注意到窗外有人。
什麽看到相同數字就是有人在想她,看來不準。
這人忙得根本沒空想她!
黎簌拍了拍窗,赤着上身的人順着聲音看過來。
看到是她,靳睿笑了笑。
剛才臉上那些淡漠都消散掉了。
“靳睿,快給我開門呀!”
黎簌跑到門邊,靳睿已經把房門打開,她鑽進去直奔卧室,把床上的平板電腦挪開,給自己騰了個地方:“你還在工作麽?我一個人睡不着,今天在你這兒睡吧?”
身後的人沒出聲,黎簌納悶地轉頭,看見靳睿沉默地看着她,然後走過來,扣住她的後腦勺和她接吻。
“不是說過,來找我時多穿點。”
黎簌嘴硬:“我是故意這樣穿的,就勾引你!”
這天晚上黎簌得償所願,終于摸到了靳睿。
對人體的探究讓她既興奮又緊張,好奇心得到滿足的同時,心裏也被一種莫名溫暖的情愫填滿。
但靳睿感覺似乎不太好,神情隐忍地和她親了一會兒,然後拍拍她的頭:“下次再這麽撩,我就不忍了。”
他額頭上有薄薄汗意,黎簌問:“只是碰一碰,反應這麽大的麽?”
“想知道?”
“想。”
這個回答讓她失去了她的睡衣。
後來她知道了,原來換一個地方被吻,感覺是如此不同。
一直到靳睿起身去浴室洗澡,黎簌仍覺得腦子裏都是煙花炸開和嗡鳴。她縮在被子裏,聽着浴室的水聲,慢慢回神。
感官上的新認識讓她覺得愉快。
可能和靳睿在一起,做什麽都會愉快吧。
靳睿帶着一身清爽的沐浴露味道回來,把她攬進懷裏:“還折騰麽?”
黎簌終于收好了自己的好奇心,縮着脖子飛快地說:“不折騰了睡覺吧晚安男朋友!”
靳睿笑了幾聲才開口:“晚安。”
“靳睿,我今天很想姥爺,也想小羽阿姨。”
“滑雪場在山上有個基地,那裏有一片很大的空地,能看到漫天星空,等有時間帶你去,也許那裏離他們更近。”
“我們去那兒放孔明燈好不好?”
“好。”
天未亮時,靳睿起床去洗漱。他盡量放輕了一切動作,但當他從浴室出來,黎簌還是醒了,正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坐在他的床上揉眼睛。
他走過去,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我吵醒你了?”
“沒有,我上了鬧鐘,剛才震動了我就醒了。”
外面天色還未完全亮起來,呈現出一種朦胧的暗藍色。
“怎麽起這麽早?不是8點30才上班?”
黎簌懶洋洋地挪到床邊,閉着眼睛用腳找到拖鞋,穿好,然後站起來,張開雙臂去擁抱靳睿:“你不是說5點半起床麽,我按照你的時間定了鬧鐘,怕你不吃早飯。姥爺以前說過的,不能空腹出門,尤其是天冷的時候,那些寒氣發現你虛弱地餓着肚子,會趁虛而入的。那樣不健康。”
小姑娘把頭埋在他胸前,喋喋不休。
她明明最大大咧咧最嬌氣,卻也最可愛最溫暖。
靳睿垂頭托起她的下颌,動作輕柔,細吻她的唇。
他們在廚房裏,一起準備了簡單的早餐。
黎簌動作利落地把雞蛋磕碎,打進煎鍋裏時,忽然想起之前靳睿損失的那個項目,惋惜地問,是不是真的沒有可以補救的餘地了。
靳睿在她身邊拔掉熱水壺的電源,端了熱水準備沖燕麥片。
他有些怕黎簌忽然過來,确認她在安全距離不會被燙到,他才繼續動作。
熱水注入白瓷碗裏,他說:“沒有吧,合作的兩邊都簽好合同了,和我們沒關系了。”
“那好可惜啊。”
黎簌不怎麽會安慰人。以前和楚一涵整天混一起時,聽到楚一涵和她媽媽鬧別扭,她都是用自己的悲慘事跡當成安慰劑的,把自己過去遇到的慘事兒說一說,然後兩人抱團笑幾聲,就不那麽郁悶了。
所以黎簌想了想,開始搜刮自己的慘經歷,準備用來安慰靳睿。
好像回泠城之後,或者說,和靳睿在一起之後,那些在帝都時的灰暗難捱,都已經變成了上輩子發生的事情,想起來不再覺得難過壓抑,反而真的可以當成笑談,拿出來哄人。
煎蛋被靳睿用鍋鏟盛出來時,她忽然想到了一個特別慘的,于是跟在靳睿身後,說起來。
那時候她不會做飯,又希望自己對黎麗稍微有些照顧。
雖然黎麗才是媽媽,雖然黎麗對她一直很嫌棄,雖然她們并沒有那麽深的母女情,但姥爺說過,她媽媽是姥爺和姥姥的寶貝,姥姥到去世時都非常非常愛她的媽媽。
姥爺說,他曾希望媽媽在他身邊,這樣他就能好好照顧她。
所以黎簌想,她也要像姥爺那樣照顧黎麗的生活。
她開始學習做飯,但這件事她學得并不十分順利。
在學着下廚的第一天,切土豆就切到了自己的手指,指甲切掉一塊,流了好多血。
黎簌越講越興奮,她太慘了,靳睿聽完肯定會笑的。
她舉起食指:“你看,我當時給自己手指做了個造型兒,切得指甲都變成三角形了,可醜了,還留了個小小的疤呢,你看,哈哈哈......”
靳睿沒跟着她一起笑,沉靜片刻,反而問她:“安慰我呢?”
“對呀,你不覺得好笑麽?我指甲被我自己切成了那樣......”
話沒說完,被靳睿拉進懷裏,擁住。
他說,安慰我別用這種辦法,聽着心疼。
早餐時間過後,已經快要7點鐘了,靳睿不得不動身。
他換了一套休閑西裝,拿了大衣,扭頭看見黎簌舉着手機正在拍他。
小姑娘被抓包,就站在客廳裏“嘿嘿”地笑,自吹自擂,說她眼光真好,找得男朋友太帥了,穿什麽都好看。
“你穿這樣,公司裏會不會有很多女人喜歡你呀?”
靳睿逗她:“也許吧。”
“哼,那你可不許多看她們,一眼都不行!”
“逗你呢,公司裏我接觸不到太年輕的,很多都是孩子的媽媽了。”
“那萬一你就喜歡那種的呢,已婚少婦。”
“我喜歡你。”
黎簌被突如其來的表白給說懵了,愣了幾秒,才眉開眼笑地說:“我也喜歡你呀!一丁丁丁點。”
“不是一丁丁丁丁點麽?好像比原來少了個‘丁’?是比以前喜歡我多一點了?”
“勉勉強強算是吧。”黎簌揚着下颌說。
7點鐘,不知道誰家放起了早間新聞。
臨出門前,靳睿叮囑黎簌說他要明天晚上才回來,如果覺得無聊,可以找楚一涵他們玩。
“知道啦,放心,家屬樓這邊我比你熟悉呀。”
小姑娘笑眯眯站在門邊,和他揮手,“路上慢點哦。”
真可愛。
靳睿走出去兩步,又退回來,親了親才出發。
但走到樓下還是給她打了個電話:“今天冷,玄關有我的厚圍巾,出門戴着吧。”
黎簌說:“好的。”
靳睿走後,黎簌回到自己家,換好了衣服,又磨磨蹭蹭玩了會兒手機,才準備走着去上班。
她是在離開過之後才發現的,她其實很愛泠城。
很愛泠城的各種小吃,很愛泠城早來的冬天,也很愛泠城到處都是她所熟悉的痕跡,還有姥爺生活過的影子。
也很愛現在,和泠城密不可分的靳睿。
工作的地方離城東有一段距離,但離她三中并不遠。
她路過三中,買了一杯奶茶,漫步在校門外,看着那些學生懶散地背着書包晃進校園。
想起那時候靳睿惹她生氣,她大步走在前面,他就走在她身後,隔幾秒叫她一聲“黎簌”。
叫了一路,她都沒理他。
好想他呀。
黎簌沒忍住,拿出手機給靳睿發信息:
【我路過三中啦!】
【校服居然還是我們上學時的那一款,好醜哦哈哈。】
【學校不讓外人進,那個光榮榜離校門口有點遠,我看不見。你考得那麽好,是不是畢業時候你也上去過?貼着照片的那種。】
靳睿應該還在開車,過了有一段時間,她都站在新公司的單位門口了,才收到他回複的一條語音。
告訴她光榮榜上是有他的,讓她走路注意看路別總玩手機。
以前黎簌從來沒和靳睿發過信息,有什麽事情都是走去隔壁直接敲門敲窗的。
這是她第一次和靳睿用信息聯系,聽他的聲音從手機裏放出來,總覺得格外好聽。
她反複聽了幾遍,越聽越喜歡。
離上班時間還早,黎簌站在公司樓下,雀躍着給靳睿回了信息:
【我已經到新公司樓下啦,這棟樓以前都沒有的,看着還挺氣派。】
【我要進去了,嘿嘿嘿!】
離上班時間還有20多分鐘,已經有同事坐在工位上吃着早餐了。
人事部門的姐姐帶着她和同事們打招呼,給她安排好工作位置,然後又給了她一包餅幹,說是怕她沒吃飯。
“公司規矩沒那麽多的,不會說什麽吃東西扣錢、看手機扣錢、上廁所扣錢的,只要把工作做好,其他的還是蠻自由的。”坐在黎簌旁邊的同事這樣和她說。
黎簌把這些都打成文字發給靳睿,然後又拍了那包餅幹和工位的照片。
全部都發過去給他。
一上午都在跟着同事們學習怎麽融入工作,等再看到靜音放在包裏的手機時,已經是中午了。
黎簌點開未讀信息,10點多時,靳睿說他到滑雪場了。
估計是顧忌着她還上班,沒再給她發語音了,回的都是文字,也拍了幾張滑雪場的照片給她,還有他的辦公桌。
末了,他問一句:
【你旁邊工位上的同事,男的女的?】
這句話讓黎簌笑了一中午,想起來就想要笑。
像個傻子。
看同事們的狀态,黎簌能感覺到,這個公司挺忙的,但所幸工作環境很輕松,同事們人也都很友好,還遇到了同是三中的校友前輩。
晚上下班,黎簌把靳睿的圍巾戴好。
早晨靳睿特地叮囑她戴上,還真的沒錯,今天是怪冷的。
和同事們一起走出辦公樓時,有同事問黎簌:“你的圍巾很好看啊,是男女同款麽?”
黎簌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這是我男朋友的。”
同事豎着大拇指:“你男朋友眼光真不錯。”
告別同事,她已經按奈不住給靳睿發信息了:
【我下班啦!】
【今天過得很開心,你呢?】
【同事們人都好好呀,還誇你的圍巾好看,說你有眼光。】
【我覺得你也好有眼光,不然怎麽會喜歡我呢!】
【楚一涵和趙興旺給我發了信息,說是曹傑他們三個在加班呀,晚點才過去找我玩。】
一路上有很多新開的店,甚至有一家便利店。
她想起曹傑第一次來泠城時,她和曹傑争論“便利店”和“小賣店”的事情,忍不住笑起來。
路過便利店之後大約過了5、6分鐘,黎簌的手機震動起來,靳睿打來了電話,問她:“下班了?”
“對呀,下班啦!”
他們在電話裏聊了幾句,黎簌想起他中午時問的那句話,舊話重提,“我旁邊工位上是個男的,不過已經結婚啦。”
靳睿學着她早晨的語氣:“那萬一你就喜歡那種的呢,已婚少男。”
黎簌也學着他早晨的語氣:“我喜歡你。”
電話裏的人“啧”了一聲,問她和誰學得這麽油嘴滑舌。黎簌走在泠城秋季寒冷的街道上,忍不住地笑着:“跟你呀跟你呀!”
後來她問,如果她身邊真的是一個沒結婚的,人又帥又好的男人,他會不會就不讓她在那裏工作了。
靳睿在電話裏笑:“想什麽呢,你要做的事情,我什麽時候阻止過?”
黎簌忽然停住腳步。
靳睿對她确實是讓着的,不止平時,每天晚上抱在一起睡時他的隐忍裏,都是對她的尊重和愛護。
她驀地想起昨天她觸碰過去時,他發出的那聲悶哼。
黎簌舉着手機站在步行街上,垂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滾燙的觸感似乎卷土重來。
她忽然想,也許該是她主動邁出這一步,告訴他其實她準備好了的。
如果對方是靳睿,她其實什麽時候都可以。
見她遲遲不說話,靳睿在電話裏問:“怎麽不說話了?”
“靳睿!我先挂了,我要去買個東西!”黎簌挂斷電話,轉身,飛快地往回跑。
她穿着一件大衣,奔跑在泠城的街頭上,腳下生風,衣擺揚起。
冷空氣剮蹭在臉頰上,耳邊風把各家商戶放的音樂都消音成不成曲調的嘈雜,黎簌卻覺得她好像擁有翅膀,馬上就能飛起來。
這種激動在跑到便利店門口時,忽然停住,變成了緊張。
黎簌推開便利店的門,做賊般心虛地往計生用品的擺臺上瞄了一眼。
幸好她有靳睿的圍巾,把自己的臉包裹得只剩下眼睛和額頭,然後裝模作樣地在便利店每個貨架前磨蹭着走過。
黎簌手裏拿着手機飛快搜索,那個套要怎麽挑選。
搜了半天也沒看明白。
店裏暖氣十足,再加上她的心虛,很快熱得出了一身薄汗。
黎簌随便拿了幾樣零食,走到收銀臺邊,排在結賬的隊伍裏。
網上說什麽的都有,她只記住一個“薄”字。
前面結賬的人走掉2、3個,很快就要到她了,這個站位,離收銀臺旁邊的計生用品擺臺很近。
黎簌臉頰發燙,迅速向那邊看了一眼。
她很快鎖定一個金色的盒子,上面寫着“超薄”兩個字。
因為緊張,總感覺所有人都在看她,但其實每個人都只是在專注自己的事情。
黎簌深深吸氣,從臺上拿了一個金色的盒子,死死捏在手裏。
那些各種顏色的小盒子下面,還有一些瓶狀管狀的東西,寫着什麽啫喱。
黎簌很想查一查他們需不需要這個東西,但前面的人也結過賬走了,她沒時間,只能快速拿了一個啫喱,和零食一起放在收銀臺上。
圍巾下面的臉緊繃着,她裝得像個老手,強穩住聲音說:“就這些,結賬吧。”
收銀臺裏的人應該是面對過無數這樣顧客,無論對方買了什麽,收銀員十分一視同仁,并沒有其他什麽表情,讓黎簌緩解了不少尴尬。
成功付款後,她拎着便利店的塑料袋從裏面逃出來。
從來沒覺得泠城的秋天這麽熱過,她都有點想把外套脫掉透透氣了。
走過泠水河上的石橋,到了城東地區。
現在的城東地區看起來已經不像早年那樣衰敗,商圈的建立給了城東新的活力,像是終于從機械廠倒閉的陰影裏走出來似的,開始煥發生機。
商場路口甚至有些堵車。
到機械廠家屬樓樓下,黎簌碰見一個外賣小哥,小哥正停下送外賣的電動車,幾乎和黎簌同一時間邁進樓道裏。
之後黎簌一直和外賣小哥一前一後同行,一直走到6樓,黎簌納悶地回頭看了外賣小哥一眼,然後往左手邊轉去。
整個6樓住了好幾戶人家,但樓梯左邊只有黎簌家和靳睿家,她往左邊轉,沒想到外賣小哥也往左邊轉。
黎簌吓了一跳,腦海裏蹦出不少遇險的壞念頭。
還是外賣小哥先開了口:“或許,您是黎簌小姐麽?”
“啊?”
“您的外賣!”
黎簌懵懵的拿着外賣,還以為是送錯了。
但她看了一眼塑料袋上的字樣,居然是聚寶居。
那應該是她的沒錯。
這棟樓裏,會大手大腳支付超距離配送費、訂聚寶居的外賣來吃的,可能只有靳睿了。
滑雪場建立時不止曹傑家出了錢,也有其他股東的參與,但都算是合作過的熟人,主要生意都在江城,對泠城這種太北方的城市不是十分了解。當年會來這邊投資,也都是跟着曹傑的爸爸過來的。
其中有一位叔叔,姓陳,是曹傑爸爸年輕時的戰友,在泠城投資了不止滑雪場一個項目,和靳睿、曹傑十分熟,常來滑雪場喝茶。
靳睿收到黎簌發來的信息時,這位陳叔叔就在靳睿辦公室裏,正和靳睿談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手機扣在實木辦公桌上,不停嗡鳴,靳睿歉意地說:“抱歉陳叔叔,我看一下手機。”
“看吧看吧,這都幾點了,本來就是你的休息時間,和我抱歉什麽。”
手機屏幕裏滿滿的都是黎簌發來的信息:
小姑娘一會兒說已經吃過了他買的外賣;一會兒說用他的游戲機打了幾把游戲;又說起楚一涵他們過去,和她打了撲克。
打撲克時她還沒閑着,先把靳睿一件髒了的毛衣開衫丢進洗衣機裏洗了,很是快樂地和他彙報:還有1分鐘,馬上就要洗好了,準備去晾幹。
但沒隔兩分鐘,信息又過來了。
黎簌發了一大串省略號,問靳睿,為什麽他的毛衣開衫洗過會變得那麽小,像童裝。
靳睿忍不住笑起來。
因為那是羊絨的,需要幹洗。
坐在靳睿對面的陳叔叔端起茶,給自己倒了一杯。
他喝了幾口,再擡眼,看見靳睿虛虛攏拳掩在唇前。擋得住上揚的嘴角,擋不住眼裏的笑意。
陳叔叔笑起來:“阿睿,我上午就想問你,你最近有什麽好事吧?”
面對長輩,靳睿微微斂起笑意,正色道:“女朋友回來了。”
“哦,女朋友啊,我知道了,好像叫什麽‘小揪揪’,是她吧?”
陳叔叔知道黎簌也不奇怪,他兒子陳曉東和靳睿、曹傑他們基本同歲,最開始在江城投資那些游戲廳和商場游戲設施時,就是靳睿、曹傑兄弟兩個和陳曉東一起的。
兄弟幾個感情不錯,一直把靳睿稱為“智多星”,說他一腦袋發財的點子。
當初靳睿回江城,曉東聽說靳睿有了喜歡的人,把家裏陳叔叔的一盒上萬塊的人參都給靳睿拿出來了。
陳曉東當時拍着靳睿的肩膀說,兄弟,聽說你和人家姑娘住隔壁啊,家長得先打點好。這馬上過年了,年貨趕緊給人家家長準備上,這人參給你,大恩不用言謝,請叫我雷鋒。
陳叔叔問起,靳睿也就笑着點頭:“是她。”
陳叔叔嘆着,說希望陳曉東也能快點談個女朋友穩定下來。
私事聊完,兩人把之前沒聊完的工作繼續下去,一起在員工食堂吃過晚飯後,陳叔叔才離開。
靳睿回辦公室處理工作,偶爾從工作裏分心出來看手機,手機裏總有黎簌發來的信息,實時給他分享她在做什麽。
3分鐘前的信息裏,小姑娘才剛和他說過,在他冰箱裏找到了一塊芝士小蛋糕,看了保質期,還可以吃,她已經在解凍了,打算吃個夜宵。
還發了個快樂到轉圈圈的表情包給他。
滑雪場這邊遠離市區,窗外一片深沉夜色,綴着明亮的星子。
靳睿轉了轉手機,突然非常想回家。
這一整天,他都特想她。
以前都沒料到自己是這麽膩歪的人。
路上沒忍住,給黎簌打了視頻。
小姑娘的模樣從屏幕裏顯現,披散着頭發,臉上貼着一張面膜,說是楚一涵給她買的。
“你那邊怎麽那麽暗呢,我都看不清你。”
“在高速上。”
“高速上?你要去哪呀?”
“回家。”
視頻裏的人頓了頓,然後驚喜得面膜都掉了,一連串地問:“回哪個家?機械廠家屬樓麽?你不是說明天還有點事情要處理,明晚才回來麽?怎麽今天就回來啦?”
本來是那麽打算的,這不是想她了麽。
靳睿笑了笑:“明早起早再過來吧,楚一涵他們回去了?”
“早就回去啦。”
路上沒什麽車,但到家屬樓時也已經是夜裏12點多了。
靳睿跑着上樓,到6樓時邁出樓道,意外地看見黎簌站在過廊裏。
她在睡衣外面披了一件他的外套,沖他揮手:“我就說我聽到有車子停在樓下的聲音了,果然是你!”
靳睿大步走過去,把人往懷裏一帶,抱着她進門,直奔沙發,在沙發裏和黎簌接吻。
小姑娘仰着頭,十分順從。
屋子裏有冰糖橘皮水的酸甜清香,是黎簌為靳睿新煮好的。
她那雙彎彎的眼睛,足以慰風塵。
“靳睿你說說看,你為什麽在三更半夜,大老遠地趕回來?”
靳睿故意逗她:“有文件落在家裏了。”
黎簌一口咬在他肩膀上:“靳睿你這只狗!你就說你想我怎麽了,又不丢人!”
“嗯,我想你。”
得到想要的答案,黎簌滿意了,安靜了一會兒,才趴到靳睿耳邊,小聲說:“我有東西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