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完 規則崩塌
深夜, 萬籁俱寂。
姜禾用空間異能隐匿了她周身的氣息，每一天都在不動聲色的查探着江城的每一個角落，意圖找到許妄的下落。
她其實并不明白, 另一個裴浔為什麽一定要将許妄控制起來，卻不傷他性命……當然, 很有可能是想一并抓她。
雖然姜禾覺得裴浔對她與許妄的敵意, 非常的莫名其妙。
正在此刻, 巡視的喪屍忽然朝着姜禾吼了一聲：“站住！”
姜禾沒有動彈, 從容的看着那一個喪屍小隊靠近她。
“為什麽這麽晚了還在街上？”
姜禾用喪屍語回答：“現在就回家。”
“周隊長說，寧可錯抓，不可放過！”喪屍指向姜禾，聲音冰冷：“抓住她！”
喪屍一擁而上。
姜禾又不傻的，當然不會在全是喪屍的城市中和喪屍硬碰硬, 趁着街道人煙稀少, 她拔腿就跑。
喪屍追逐着她而去, 在經過一個拐角的地方, 一雙手從黑暗中伸出來，将姜禾拉了過去。姜禾下意識的擡手反擊, 被那人按住了手腕。
“禾禾，是我！”
姜禾聽出這是許妄的聲音，她松了一口氣：“你這段時間都在哪裏？我找了你許久！”
“我也是剛剛逃出來的。”許妄往外面的黑暗看了一眼, 聲音平靜：“周畏已經戒嚴了江城, 現在正在到處找我。”
姜禾握住許妄的手，分明是極為漆黑的環境中，她的雙眸卻被希望的火焰點燃：“阿妄，現在你在我的身邊，我便無所顧忌了。既然我們離不開江城, 那就端了他們的大本營！”
姜禾的空間中，藏了無數的炸/藥。
“但是我們只有兩個人，根本沒辦法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布置完。等到天明，視線明晰，他們立刻就能找到我們。”許妄不贊同姜禾的做法。
一計不成，還有一計，姜禾宛若一個女戰士，告訴許妄：“那就……殺了裴浔，讓你來當這個王。”
“我知道這個裴浔，致命的弱點。”
……
暫居的小院中，周畏和裴浔爆發了激烈的争吵。不過說得準确一點，是周畏單方面和裴浔的争吵，他還記得這裏還住着葉漾，特地壓低了聲音。
“走？我為什麽要走！”周畏面無表情的看着裴浔：“我還沒問你，為什麽一直不對許妄動手，現在還讓他跑了！”
裴浔的目光落在葉漾的房間，神情專注，語氣卻是漫不經心的：“他不是我們能關得住的。”
“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有的人被命運眷顧，所以可以，心想事成，所向披靡。”裴浔漆黑的雙眸，猶如深淵，其下藏着洞悉一切的銳利：“和我們這種人，不一樣。”
“你給我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裴浔面無表情，平靜回答道：“我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但你可以試一試。畢竟你在故事中，與我相比，無關緊要。”
“什麽？”
“現在，離開江城。”裴浔不緊不慢的說：“很快，一切就都能回到正軌了……”
“現在這種局勢，你讓我走？不可能！”周畏咬牙：“殺不了許妄，我不服！”
周畏揚長而去。
裴浔輕聲說：“我也不服。”
許久許久。
裴浔看着這漆黑的夜色，緩緩的走到了葉漾的房門前。他輕輕的推開房門，放低了腳步聲，本來只是想看看她，但她太過警覺，立刻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我記得以前我靠近你，你依舊會睡得很安穩，不會醒。”裴浔目光柔和的看着她：“如今，物是人非。”
葉漾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睡眼朦胧：“你怎麽過來啦？你要送我回家嗎？”
“抱歉哦，我不能送你。”裴浔溫和的說道：“明天會有人來接漾漾回家。”
葉漾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她實在太困了，但裴浔還不走，她本來是想趕人的，但話到嘴裏，不知為何，說不出口。
“我明早想喝雞絲粥，你給我準備嗎？”葉漾忍着困倦，和他找話題。
裴浔颔首，他摸摸她的腦袋，低聲說：“睡吧。”
葉漾懶洋洋的閉上眼睛，卻感覺裴浔在俯身靠近她，她一下子就不困了，睜着眼警惕的看着他。
裴浔将他冰冷的額頭貼在了她暖暖的額頭上，靜靜的靠了一會兒，對她說：“漾漾，晚安。”
葉漾愣愣的看着他，他已直起身子，關好房門，離開了這裏。
……
想要“擒賊先擒王”，對于只有他們兩的情況來說，非常困難。姜禾心說還不如她去城外埋炸/藥的時候，又一道身影忽然出現在他們面前。
姜禾許妄下意識的攻擊來人，來人敏捷躲閃，聲音冷沉：“是我，裴浔。”
裴浔昨天在趕到葬紅坳的時候，只找到了宋允嬌腐爛的屍身，以及葉漾掉落的高跟鞋。他抓着在這邊打架的喪屍，問了好久才知道，葉漾是被他們的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帶走了。如今，正在江城。
裴浔當然知道江城，這是喪屍的大本營。他不能擅闖，但必須要将葉漾帶出來，是以第二日，趁着夜色潛入了江城，卻不想，一進來就碰到了姜禾和許妄。
姜禾在确認了裴浔的身份之後，眉頭緊皺：“漾漾也在江城？！”
“嗯。”裴浔說：“城外有封胥他們接應，你們一會兒可趁亂出城。”
“你要去單挑另一個你嗎？”
裴浔反問：“有何不可？”
“我有辦法。”姜禾平靜的說：“我去和裴浔交戰，阿妄掩護我，裴浔，你去城外，布置炸/藥。”
殺人和炸城，是可以一起進行的。
裴浔想也不想便否決了：“我得去找漾漾。”
“聽我的！”姜禾拽住裴浔，一字一句：“今晚，我要讓所有事情，都結束！”
裴浔決定和姜禾合作，他的異能在與另一個自己交戰的磨砺中，遠超姜禾許妄，他可以悄無聲息的出城進城，是帶着炸/藥出城布置的最佳人選。
裴浔離開之後，周畏也終于領着喪屍找到了姜禾與許妄。周畏的目标明确，一切喪屍，皆沖向許妄。
姜禾見此，不動聲色的靠近裴浔所居住的小院，不想才甩開喪屍，跑過一條街，便撞上了一身黑衣的男人。
裴浔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你在找我嗎？姜禾。”
戰鬥一觸即發。
……
因為闖入江城的人類姜禾，滿城喪屍，傾巢而出；同時，裴浔在來之前，也召集了世外基地經過專業訓練的喪屍，在漫長的戰鬥中也終于趕到，可助一臂之力。
整個江城都帶着殺戮的喧嚣，唯有一方被另一個裴浔設下異能的小院，寧靜而美好。在天色尚未明朗前，葉漾就睜開了眼睛，因為她睡不下去了。
葉漾慢悠悠的洗漱、換衣，都不知道她會不會來這裏，這個裴浔就準備了一衣櫃的衣服。她在紅與白之間猶豫一瞬，依舊選擇了耀眼奪目的紅色。
換上衣裙之後，葉漾推開房門，卻發現小院已經空了，無論是裴浔還是周畏都不在，只有廚房，還有陣陣雞絲粥的香氣飄過來。
葉漾進到廚房便看見了溫在鍋裏的一碗雞絲粥，香味飄出，勾得她都餓了。她将雞絲粥和裴浔準備的小菜都拿出來，度過了一個非常愉悅的早餐時光。
“讓浔浔多練練廚藝……”葉漾喝掉最後一口雞絲粥，喃喃。
吃飽喝足，也是時候回家了。
葉漾踩着軟軟的平底鞋，腳步輕快的跑到大門口，剛打算踏出去，便被一道金光彈了回來。
怎麽回事？
葉漾忽然有很不好的感覺，她擡起頭，凝望天空，尚未天明，天空黑與灰交織，一片陰沉，很顯然，風雨欲來。
……
許妄的對手是周畏。
兩人短短的時間裏就已過了數招，漸漸的，周畏便落了下風。最終，被許妄一把刀架在了脖子上。
“認輸嗎？”許妄問。
周畏冷笑一聲，未曾言語。
“我從未想過你會背叛我們，畢竟我們六個人曾有過一段非常愉快的時光。”許妄冷聲說道：“你說的什麽妹妹，我不記得，但我認為這與我無關。你将愧疚而生的仇恨對準我，我只覺得你可憐。”
“要殺就殺，怎麽那麽多廢話？！”
許妄卻說：“我不殺你，因為我們曾是朋友。”
周畏一愣，許妄便已幹脆利落的把他敲暈。周畏倒地之後，周圍聽他指揮的喪屍，也不敢再上前，只敢虎視眈眈的瞪着他。
許妄沒管他們，他目光挪向遠處，正在與另一個裴浔交戰的姜禾，與送到炸/藥便去而複返的裴浔。
裴浔的出現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被打得難有還手之力的姜禾終于有了喘息的機會。她的手心結印，手掌翻飛，運轉空間異能，開始為那個裴浔編織一個幻境。
姜禾一直在觀望。
直到一場大雨來臨，戰場被裴浔主導，黑化裴浔猝不及防之時，姜禾猛地朝他打出空間異能，将他拖入幻境之中。
……
這不是裴浔第一次來到姜禾的幻境了。
夏日，玫瑰，葉漾。
她朝着他招招手，穿着漂亮的紅裙子，茶色長發及腰，手捧玫瑰，對着他說道：“裴浔，我也給你送一束玫瑰哦。”
朝着他明媚微笑的姑娘，是他一生的心之所向。
裴浔站在原地，冷靜的看着笑容明媚的葉漾。他知道，一開始就知道，這是假的，當他走過去時，那懷抱玫瑰的紅裙葉漾，便會将化作利刃的玫瑰，刺入他的心髒。
葉漾擁有致命的美麗。
那個走劇情的裴浔，就是這樣死的。懷揣着絕望，心甘情願溺死在幻境中。
裴浔曾嗤之以鼻，但今日，他卻不得不走向葉漾。正在他一步一步前行的時候，清甜的聲音破開幻境，清晰傳入他耳中。
“裴浔！”
是葉漾！
裴浔瞬間清醒，葉漾為什麽要過來？他都已經把她困在小院了啊！她知不知道，她的到來，會讓他的決心崩塌？
正在這時，葉漾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姜禾不要——！！”
裴浔垂首，看着穿透心髒的匕首，與姜禾冰冷決絕的雙眸。
啊，這才是他本該有的結局。
裴浔看到了，為了沖破小院禁制而狼狽不堪的葉漾拼命的想沖入戰局，那麽愛漂亮的姑娘，竟也會為他狼狽不堪。她被俊美的青年死死抱住，輕聲細語的安慰。
挺好的。
漾漾，不要為壞人哭泣了。他會有他應有的報應，你要開心啊。
畢竟這是他的結局，只是遲了許多年。
失去了一切力量的裴浔，墜落在地，再也沒有睜開眼睛。
姜禾站在他的屍體前，高聲告誡這滿城的喪屍：“投降吧！否則江城，不複存在！”
“喪屍王已死，我會是你們的新王。現在，聽我的，放下武器！”許妄站在姜禾旁邊，同樣高聲說道。
倘若這些喪屍執迷不悟，那麽他們會将這些喪屍困在江城，通通炸毀。
喪屍們面面相觑，最終放下武器，改認新王。
故事終于回到了原定的軌跡，喪屍王許妄将帶領喪屍，與人類和平共處。
——這才是結局。
暴雨停止，世界在此刻定格，然後覆蓋了最初時間停滞的那個世界。
葉漾睜着全是淚水的雙眸，擡首，望向逐漸放晴的天空。天空之上，只有她能看到的終鏡，在此刻，徹底湮滅。
小南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落在了她的耳畔：“恭喜你，世界完成自我覺醒，規則崩塌，你們自由了。”
葉漾意識到，另一個世界的裴浔頂替了這個世界的裴浔，走了最重要的劇情，而她也與她的裴浔，成為了不存在于故事中的人。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因為世界覺醒，規則崩塌，這裏再也沒有什麽主角、配角、炮灰，他們的人生，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葉漾愣愣的看向遠處，另一個世界的裴浔屍體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唯有一道金光，朝着葉漾沖來。
裴浔眼明手快，擋在了葉漾面前，金光沒入他的身體，消失不見。
葉漾緊張的問：“沒事吧？”
“沒事，但我也有金異能了。”裴浔擡起手，将一抹金光落在葉漾指尖。他緊扣住她的五指，說：“回家了。”
葉漾點點頭，離去前，她回頭望了一眼。裴浔似乎知道她在看什麽，便說：“漾漾，不要看其他人，看我。”
“知道啦……”葉漾揉了揉眼睛，乖乖的讓他牽着。
兩人遠去。
他們身後，是初升的朝陽。
天亮了。
……
世外基地。
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地，和平交給姜禾許妄，甜蜜讓葉漾裴浔來就好了。
裴浔一直記挂着完成之前被打斷的那件事，但一直沒有機會，因為這幾天晚上，他一直做噩夢。
夢裏，是他的前兩輩子。
第一世的偏執瘋狂，第二世的絕望不甘，清晰的在夢中鋪開每一寸細節。
夢裏沒有葉漾。
但當裴浔從噩夢中驚醒，葉漾就睡在他的旁邊。這姑娘的睡相真的不好啊，一條腿還搭在他的身上。
裴浔這時總能毫無心理負擔的睡去，因為葉漾在身邊，所以他無畏夢中一切。
在一個暖陽極好的冬日午後，裴浔抱着葉漾坐在家門口曬太陽，大黃和小母雞蹲在旁邊汪汪咯咯，歲月靜好。
“漾漾，我夢完前兩世了。”
葉漾興致勃勃的問：“怎麽樣呀？”
“夢裏總是充滿遺憾。”裴浔溫柔的說道：“但是還好，還有這一世。”
“我也覺得，還好。”葉漾在他懷裏拱來拱去，聲音輕快。
裴浔緊緊的抱住她，心滿意足。
裴浔很貪心，他想要葉漾的一切，所以才會歷經坎坷，難成夙願；裴浔不貪心，他只想要一個葉漾，所以能夠得到圓滿的今生，與她執手相伴，永不分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