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因為聞人砺的堅持,聞人夫婦和龍鳳胎兄妹最後只帶走了狄寶。看着絕塵而去的汽車,還有趴在車窗上不斷向後張望的狄寶,狄爸爸和狄媽媽依依不舍的揮舞着手臂,直到汽車駛出視線再也看不見了,兩個人這才一臉惆悵的放下胳膊,相互依偎着抱在一起。

“養了十八年的兒子,說帶走就帶走了……”

“還好都住在一個城市。如果咱們實在想兒子,可以偷偷——”

話沒說完,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冷哼:“想得美!”

狄家夫婦身軀一震,猛地轉過身,就見聞人砺提着行李箱跟在他們身後,神色機警的仿佛牧羊犬在盯着兩個徘徊在羊圈外的賊。

“債務還清之前,我不會讓你們打着養父母的名義接近狄寶。還有,你們兩個必須戒賭,必須要有一技之長,至少能夠養活你們自己。不要總是給別人添麻煩。像今天這樣被高利貸堵到家門口催債的事,不許再發生。”聞人砺昂首挺胸,一臉驕傲的說道:“我聞人砺的父母,怎麽可以是不事生産的賭鬼無賴。”

狄家夫婦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眼前這位白孔雀才是他們倆的親生兒子。

看到狄家夫婦一臉反應不過來的蠢笨模樣,聞人砺有些嫌棄的哼了哼:“今天不早了,我們先回家休息。至于賺錢還債的事,就等明天白天再從長計議吧。”

說完,聞人砺提着行李箱轉身走進棚戶區。沒走兩步覺得有些不對勁,聞人砺一回頭,就見狄家夫婦還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步都沒動。

聞人砺皺了皺眉,眯起眼睛,十分警惕的說道:“磨磨蹭蹭等什麽呢?是不是想趁我不注意偷偷逃跑?”

狄家夫婦聞言一哆嗦,相互對視一眼,認命的跟在聞人砺的身後。

一行三人,一個昂首挺胸一馬當先,另外兩個垂頭喪氣跟在後面,過分詭異的組合立刻引起了棚戶區鄰居們的注意。有人湊到狄振邦和蘇美慧跟前,小聲問道:“這男孩兒是你們家什麽人?我看他這幾天來了好幾趟了,該不會是你們家的親戚吧?你們家狄寶呢?這麽晚了都沒回來?”

狄振邦看着鄰居,欲言又止長籲短嘆,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一行人沉默着回到了狄家。催債的人早就走了。房門也沒鎖,屋內一片狼藉,就連屋頂的燈罩都被打碎了。

聞人砺指揮狄家夫婦将家裏收拾幹淨,然後問道:“我住在哪兒?”

蘇美慧下意識的指了指狄寶的房間。

Advertisement

聞人砺提着行李箱走進去,看到靠窗那張寬不足一米二的單人木床,頓時沉默了。

狄家夫婦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什麽,看着矜貴漂亮渾身名牌的聞人砺,惴惴不安的說道:“家裏環境不好,委屈你了。”

聞人砺沉默片刻,開口說道:“你們是挺對不起狄寶的。”

狄振邦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蘇美慧唯唯諾諾的說道:“我們明天就去買床,你看看還需要什麽,就跟我們說。”

聞人砺問道:“家裏還有錢嗎?”

狄家夫婦對視一眼,沉默不語。

聞人砺走到木床前。正值盛夏,窗戶大開,洗得泛白的藍白格床單上落了薄薄一層灰。聞人砺生性有點小潔癖,忍受不了這樣的灰塵。他伸手拽下床單被套,又洗了抹布将窗臺和書桌板凳擦幹淨,從行李箱裏拿出自己的枕頭:“有幹淨的床單被罩嗎?”

狄家夫婦忙不疊的打開衣櫃,在裏面翻找一通,也沒找出一套幹淨的床單被罩。兩人回過頭,一臉尴尬的看着聞人砺。

聞人砺嘆了一口氣:“狄寶在這裏過的究竟是什麽日子。”

狄家夫婦讪讪的笑了笑,滿臉心虛。

找不到幹淨的被褥,矜貴的小孔雀只能躺在床板上,勉強湊合着睡一宿。好在他離開聞人家的時候記得帶睡衣和換洗衣服。狄家雖然被高利貸砸的差不多了,熱水器倒還能用。

狄振邦和蘇美慧束手束腳的站在客廳裏,呆呆望着衛生間緊閉的門。客廳裏空蕩蕩的,牆上還殘留着高利貸潑上去的紅色油漆。原本習以為常的環境,此刻看上去卻十分刺眼。

“不知道他在聞人家住的房間是什麽樣的……”蘇美慧說着說着沒了聲音。還能什麽樣,人家以前的爸媽是聞人集團的董事長,住着豪華大別墅,出入都有豪車接送。哪像他們家,被高利貸搜刮的連一件值錢的家具都沒有。

“那又怎麽樣?誰讓他不會投胎,偏偏生在咱們家。活該他命不好,沒能從人家董事長夫人的肚子裏出生……要不是他老子我心血來潮去馬爾代夫度假,他還沒機會占那十八年的便宜咧……說我們對不起狄寶,他一個鸠占鵲巢的假少爺就對得起人家……大家半斤八兩,他還敢嫌棄我們不成?”狄爸爸梗着脖子,沒有底氣的小聲嘀咕道。

蘇美慧一臉嫌棄的看着狄爸爸:“你這個人說話怎麽這麽難聽——”

話沒說完,只見衛生間的門呼啦一下被人拉開,熱氣騰騰的小孔雀頂着濕漉漉的頭發走出來,一邊走一邊用自己從聞人家裏帶出來的毛巾擦頭:“你們在說什麽?”

狄爸爸虎軀一震,磕磕巴巴的說道:“沒,沒說什麽。我跟你媽說你在聞人家住了十八年,住慣了大別墅,可能不習慣我們家這樣簡陋的環境。”

“确實不習慣。”聞人砺點點頭,耿直的說道:“所以你們兩個要努力戒賭,我也努力賺錢還債,到時候我們也搬到大房子住。”

聞人砺頓了頓,略微嫌棄的看了狄家夫婦一眼:“雖然你們很沒用,不過我很厲害的。只要你們兩個乖乖聽話,我會賺錢給你們養老的。”

狄家夫婦對視一眼,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們總是跟不上聞人砺的腦回路。

狄家夫婦的沉默讓聞人砺産生誤會。他雙眼微眯,極具壓迫性的問了一句:“怎麽,不相信我說的話?”

“當然不是,我們怎麽可能不相信你說的話呢!”嗅到危險的氣息,狄振邦慌忙擺手,一臉賠笑的安撫道:“你是重點大學的高材生嘛!我聽說你今年才十八歲,大學都快畢業了。你真了不起。”

被順毛的白孔雀十分矜持的點了點頭,開口說道:“那是因為我足夠聰明,聞人家的爸爸媽媽也給我提供了很好的學習環境。”

說到這裏,聞人砺又想到狄寶連個像樣點的大學都沒考上,看向狄家夫婦的眼神又變得十分危險:“倒是你們兩個,怎麽培養狄寶的?你們對得起聞人家嗎?”

怎麽話題又轉回來了!

狄家夫婦頭疼的深吸了一口氣,趕緊轉移話題:“時間不早了,你也折騰一天了。快點回房休息。”

聞人砺一眼看穿了狄家夫婦的心虛,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頂着濕漉漉的頭發回到房間裏,聞人砺看了一眼書桌上的鬧鐘,還沒到十點半呢。他睡不着覺,索性坐在簡陋的書桌前寫策劃書。在咖啡廳的時候聞人砺也有詢問過狄家夫婦,這些年他們欠下的賭債加起來只有七十多萬,是利滾利才滾到了三百五十萬。聞人砺要替狄家夫婦還債,當然不會甘心還高利貸的部分。他最多按照銀行貸款利率的四倍還款。那些高利貸如果不願意的話,他可以送對方去坐牢。

******

“阿嚏阿嚏阿嚏!”

刀疤哥忽然覺得鼻子發癢,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不敢置信的看着被聞人砺踹到差點出工傷的幾個催債小弟:“你是說,你們去狄家收賬,非但沒收回來錢,還被人一頓揍。揍人的自稱是狄振邦的兒子,其實是聞人集團董事長的小兒子?聞人集團董事長帶着他的老婆孩子都去了狄家兩口子那小破屋?”

平頭哥連連點頭:“确實如此。我們親眼看見的。”

被一腳踹飛的催債小弟甲說道:“那個聞人董事長的小兒子還要告我們入室搶劫,說判刑至少得判十年。”

被一腳踹飛的催債小弟乙也跟着補充道:“對,對,那人還說要告我們放高利貸,說我們放給狄振邦的錢利息太高,法律不承認。”

說完,一起哭訴道:“那人長得漂漂亮亮的,其實可兇殘了,還不講道理。一腳給我們踹出兩米遠,半天爬不起來。我們打又打不過他,說又說不過他。平頭哥讓他給我們醫藥費,他不但不給,還說他那是正當防衛,如果我們不服可以去告他!”

刀疤哥聽着小弟們的描述都覺得牙疼,一股邪火蹭蹭往上冒。他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這八竿子打不着的兩家能有什麽關系,坐在旁邊的刀疤嫂忍不住說道:“你們該不會是被那姓狄的兩口子給騙了吧?那兩口子向來詭計多端,說不準是從哪兒找了幾個演員騙你們的。”

“再說就算打人的真是聞人集團董事長的兒子,那又怎麽樣?聞人集團就算再厲害,跟咱們也是井水不犯河水。這天底下總沒有欠錢不還的道理。”

正說話間,刀疤哥的電話忽然響了。刀疤哥正憋着一肚子邪火沒處撒,接了電話一頓臭罵:“你他媽誰啊,大半夜的不睡覺亂打什麽電話——”

“你就是李茂仁?”

刀疤哥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對方叫的是自己的大名,聽着電話另一端張揚年輕的聲音,刀疤哥不由自主的問道:“你是誰啊?”

“你不必知道我是誰。我聽說你手上有一筆狄振邦和蘇美慧的賬,一共三百五十萬。我給你兩百萬,你把賬轉給我。”

刀疤哥沉默片刻,破口大罵:“你有病吧?大晚上的不睡覺,拿我開涮?”

“送錢的人就在你家樓下。”電話另一端的聲音說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你應該聽說過聞人集團吧?以聞人砺的性格,他寧願送你去坐牢也不會老老實實還你三百五十萬。你要是不想招惹聞人集團,最好識趣點。”

刀疤哥的臉色陰晴不定。電話另一端的人嗤笑一聲:“看來你是寧願坐牢,也不肯——”

“等等!”刀疤哥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我同意。讓你的人帶着錢來拿合同吧。”

刀疤哥不知道電話對面的人是誰。但他清楚對方既然明知道聞人砺跟聞人集團的關系還敢這麽做,要麽是想借助這件事巴結聞人砺,要麽就是看不慣聞人砺。不管對方是哪一種,這種神仙打架的事情,他可不敢參與。

電話裏的人冷哼一聲:“算你識相。送錢的人這就上樓,你最好別耍小動作。”

挂斷電話後,年輕男人看着白板上釘着的一張聞人砺的照片,咬牙切齒的說道:“聞人砺,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我終于有機會讓你嘗嘗,求救無門走投無路的滋味。”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