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紅顏禍水

“李家的, 今天你見着林連長家的那位了沒有？聽說長得細皮嫩肉的，模樣還不錯。”

“也就那樣，我看就普通人一個, 沒有陳家的妹妹好看呢，而且她的肚皮圓圓的，一看就知道是個生丫頭的命, 也不知道林連長放着那麽多好條件的女同志不娶，偏偏娶了她，也不知道看上她哪兒了。”

說話的人, 不用看表情，只聽着就能夠聽出滿滿的檸檬味兒, 這人叫劉領娣, 一聽名字就知道家裏的父母是重男輕女的, 而這種品質也很好的遺傳給了她，而她的孩子也算會投胎, 知道女孩子到他們家不讨喜，三個孩子全部都是男孩, 這杜絕了她慢待女孩兒的可能，也助長了她的嚣張氣焰，總覺得自己生了三個男孩兒, 以李家的大功臣自居。

可她不僅僅在李家嚣張，到了外邊也是得理不饒人，而且還特別喜歡說人長短, 所以她在家屬院的名聲很差，可以說沒有名聲。

她這麽酸沈琳，主要是沈琳比她長得漂亮也就算了，女人啊, 主要就是生孩子，而且還得是男孩兒，這方面，家屬院的娘們，有一個算一個的，沒人能夠比得過她，她深以為豪，在家屬院的時候，腰杆總是挺的直直的。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劉領娣在家裏稱王稱霸，在家屬院裏因為潑辣人見人躲，沒人敢去招惹，對于一個曾經連飯都吃不飽的農村婦人來說，她的人生可以說走在巅峰級別了。

不過人啊，不可能一直順風順水的，劉領娣的丈夫李保全是部隊後勤處的一個主任，級別是連長級別的，不過他已經在這個位置上有五年了，而且今年也已經三十三歲了，要是再升不上去的話，後年三十五歲的時候就得退伍回家了。

在部隊裏當慣了軍官夫人，做慣了城裏人的她，怎麽可能願意再回去農村，她才不願意再去過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男人的能力跟不上，她的眼睛便瞄在了部隊裏年輕能幹的軍官的身上，像林浩、許子傑都是她的目标。

她家裏還有一個妹妹劉愛娣，今年十九歲了，正是待嫁的年紀，雖然長相上和她一樣，都不怎麽出彩，但是她們家五姐妹的肚子都特別的争氣，嫁人的都給夫家生了三個以上的男孩兒，所以他們劉家的女孩子，那真是一家女百家求，也因此養高了他們家的眼皮，一心想僅剩的妹妹嫁給好人家，跟她四姐似的幫襯家裏的男丁。

劉領娣也是這樣的心思，想着把妹妹嫁給那些前途遠大的軍官，好幫自己家男人升職，誰知在她眼裏千好萬好的妹妹，沒有一個人願意娶，許子傑就算了，人家是城裏人，家裏又都是大知識分子，看不上也正常，誰讓人家條件好呢。

可林浩就有些不給臉了，他們家就林浩和一個三歲半的弟弟，可以說人丁單薄，他們劉家的女人又出了名的能生，和他不是那啥，天造地設的一對嗎，可林浩竟然也看不上她妹妹。

原先她還有些不忿，但是林浩又不住家屬院，她還真不能把他怎麽着，不過後來又聽說林浩拒絕了很多的有家世有相貌的女同志，她心裏不屑，覺得林浩在惺惺作态，指不定還想着如何攀高枝往上爬呢，拒絕這些女同志，都是她們家裏能耐不夠，幫不上林浩的忙。

她睜大眼睛看着，林浩能夠娶個什麽天仙過來，大官家的閨女可沒有他們老劉家的閨女能生，沒有想到林浩最後娶了沈琳，雖然說是城裏人出生，但是啥用都沒有，最後還不是到農村去插隊去了。

今天林浩帶着沈琳進來家屬院的時候，她可是專門去看了呢，長得也就一般漂亮，還沒有他們家屬院陳營長家裏的妹妹好看，也不知道林浩咋想的，娶了這麽個要家世沒家世，要容貌沒容貌的女人，啥忙都幫不上不說，還是個生賠錢貨的命，林浩的眼睛肯定有問題。

“唉，不知道林連長家的，到底耍了啥手段，嫁給了林連長，林連長可是咱們團最年輕的連長。”

最先挑起話題的女人說到這裏頓了頓，往四周看了看，這才在劉領娣的耳邊低聲繼續說道：“聽說這次大比武，如果林連長如果能夠奪冠的話，副營長的位置就是他的了，你說林浩這樣有能力的，咋就看上了個要啥沒啥的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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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齊紅蓮，是三連連長王建明的革命伴侶，她和劉領娣同病相憐，都是男人幾年不動窩兒，再不升職就要退伍的，因此對于林浩這樣年輕有為的軍官，從心底裏羨慕嫉妒恨，以前從林浩身上找不到說頭，如今沈琳一來，她們可找到了攻擊他的地方，因此可勁的貶低沈琳，好像這樣就能夠貶低林浩一樣，誰讓林浩能力強悍，能夠這麽快的升上來，那是實打實的軍功換來的，她們沒有地方說道呢。

齊紅蓮和劉領娣你來我往的說的熱鬧，兩人都是大嗓門，雖然他們兩家的床位最最邊上，齊紅蓮在最外面，她左邊是劉領娣一家，兩家的床中間就空了僅夠一個人走的過道，劉領娣躺在床上側着身子和齊紅蓮說話，而她左邊的人家則和自家左邊的人說話。

聽到劉領娣和齊紅蓮的談話內容，一個個的眼露精光，前途遠大的優秀青年軍官林浩的八卦，他們最願意說了，家屬院有一個算一個，大概有七八成的人，想把自己身邊的親戚介紹給林浩，誰知道林浩愣是不同意，竟然看上了一個知青，真是跌破大家的眼鏡，更值得說的是，這個知青更不是什麽絕世大美女，誰也不知道林浩到底咋想的。

大家說來說去的，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那就要不是林浩眼睛瞎了，就是他的知青老婆手段高，如此一來，大家都熱烈的期待起來，林浩搬入家屬院後的請客了，雖然大部分人去不了，但是只要有人去，回頭給她們轉播消息就成。

女人們在這裏唠唠叨叨地說着東家長西家短，整個家屬院前面的空地，女人們嗡嗡的說話聲，還有小孩兒玩鬧的笑鬧聲，整一個熱鬧了得，都趕得上農村的大集了，也是這些軍嫂，都是跟着自己的丈夫随軍過來的，她們大部分都沒有工作，每天除了帶孩子做家務，唯一的娛樂就是八卦了。

而她們的男人也很有先見之明，根本沒有和她們一起在家屬院前的空地上睡，他們每天的訓練任務都非常的大，要保證充足的休息，因此他們都跑到樓頂上睡去了，這裏涼快不說，還能夠躲清靜。

而被她們惦記的沈琳，本來睡得挺香的，可是被一陣尿意憋醒後，便再也睡不着了，別誤會，她不是失眠，她純粹是因為天氣熱的，這天太特麽的熱了，比起這裏的溫度，李家村那裏都能夠當避暑勝地了，更何況她還是個孕婦，本來就體熱，身邊還有個熱爐似的釋放熱源的林浩，她身上的汗跟水似的往外冒，頭發更是汗噠噠地粘在了頭皮上。

這會兒的沈琳，整個人就跟從水裏撈的一樣，心裏更是煩躁得厲害，她前世再不受父母的寵愛，也是個富二代，親情方面雖然貧乏，但是物質方面，她享受的都在普通人的前端，夏天的時候，除了旅游時露營在外，她啥時候離開過空調啊，可現在別說空調了，就是電風扇都沒有，無盡的委屈湧上心頭，眼淚不聽話地啪嗒啪嗒地流下來，繼而發展成小聲的抽噎。

林浩睡覺一向警醒，沈琳剛開始抽泣，他便驚醒了過來，安靜的夜晚，媳婦兒的哭聲格外的清晰和脆弱，他以為她哪裏不舒服了呢，連額頭上的汗都顧不得擦，便急急地關心的詢問。

“小琳，你哪裏不舒服？我們馬上去醫院！”

“熱，熱的睡不着。”

原來是熱啊，林浩松了口氣的同時，也無奈地笑，他的這個媳婦兒可真是嬌氣，天氣不過熱了點兒，便受不了了，首都的天氣是比老家那邊熱很多，特別是他們現在住在鴿子籠似的樓房裏，哪裏能比得上老家那邊涼爽的山風。

“暖壺裏還有點水，我幫你兌成溫水，你先擦擦身子，明天我去首都買家用的時候，看看能不能買臺電風扇，有了它，晚上也能好過點兒。”

林浩倒是沒有想過去家屬前面的空地上搭床，那是娘子軍的集中營，八卦傳播的源頭陣地，媳婦兒雖然堅強了，沒有以前軟弱了，但是他的內心當中自己媳婦兒還是那個嬌弱的需要保護的人，怎麽可能讓她去長舌婦集中營呢，那裏的娘們可大都兇悍得很呢。

得到了林浩買電風扇的保證，沈琳在衛生間用熱水擦了擦身子後，心情輕松了許多，重新回到床上的時候，她自嘲了一遍，她還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有如此嬌氣的時候，虧當初自己想要脫離父母自己創業的時候，還信心滿滿地數着自己的優點，一不怕苦，二不怕累。

那是當時的自己，沒有來到七十年代，如果在七十年代生活幾天，她保證不敢如此自賣自誇，唉，真懷念當初意氣風發的自己啊。

忽然一陣涼風從旁邊而來，她扭頭看去，原來是林浩拿着一個六開紙大小的長方形紙板，給她扇風，她的心突然間劃過一陣暖流，不管這裏的生活條件如何的落後，她想，她也不是不能夠克服的，最起碼這裏有在乎她的人，她不再是家裏可有可無的小透明，也有人在乎着她的喜怒哀樂。

“林大哥，我好多了，剛剛擦了擦身子，沒有那麽熱了，你明天還有許多事情要辦，趕緊休息吧。”

“不妨事，我不困，等你睡着了我再睡。”

沈琳見他如此便沒有多勸，反正明天沒有訓練，只不過去首都的百貨大樓買家用而已，他不睡便不睡吧，說實話，屋子裏這麽悶熱，還真的讓人睡不着呢，但是不包括她這個嗜睡的孕婦，跟林浩剛說過話，她便秒入睡，林浩聽着她的呼吸聲，用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剛剛還說睡不着呢，把他吵醒了，他睡不着了，她倒好，自己睡的跟個小豬似的。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電風扇是必須買的了，要不然家裏這個嬌氣的，還不得天天熱哭啊，明天去問問許子傑，看看誰有電風扇的票，另外還得讓人多留意奶粉票，他們家是雙胞胎，到時候母乳肯定不夠，奶粉就得必須得多多的囤了，還有其他的雜七雜八的，孕婦還有孩子要用到的票證，明天他得去當一回山大王，去部隊打劫票去。

沈琳發現，自從和林浩重逢以來，自己每天清晨都是在飯香中醒來，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能夠持續多久。

“小琳，我把飯菜放桌上了，一會兒醒來，記得叫上小澤一起吃，我坐部隊的補給車去首都買家用。”

“嗯嗯。”

清晨難得涼爽，沈琳還想多睡會兒呢，眼睛也不睜地含糊地回答了林浩，等她再次醒來，已經快中午了，她猛地睜開眼睛，糟糕，忘了讓林澤吃飯了。

小林澤這會兒正在自己的小床上看連環畫，醒來不見大人不吵不鬧的小孩，她只見過小林澤一個，這麽乖的孩子，作者怎麽忍心把他寫成傻子呢，沈琳看着林澤憐惜之情充滿整個胸腔，她一定要改變他們叔嫂兩個的結局。

“小澤，你餓不餓？嫂嫂去給你熱飯。”

“小澤不餓，小澤早上吃了大白兔奶糖，餅幹，還喝了一碗麥乳精。”

“那就好，嫂嫂去熱飯菜，你要不要和嫂嫂一起吃些？”

“不，小澤不餓。”

既然他不餓，沈琳便自己去吃飯，她是孕婦，最受不得餓的，她吃飯的當兒，外面林浩把電風扇買回來了，搬着回家的時候，讓家屬院的人好一陣議論。

電風扇在他們家屬院不算稀奇，幾家家庭條件好的，家裏都有買，不過人家那是家裏都是雙職工，像從農村來的兵，就不舍得買，買這玩意貴不說，還費電，有那錢還不如買肉吃呢，所以林浩買電風扇，才會引來議論，當然他們議論的點，無非就是沈琳不會過日子，林浩的這個老婆娶瞎了。

只是他們還沒有消化完林浩買電風扇的事情，林浩不打算參加大比武的事情，又在家屬院裏傳開了，大家的反應不一，有可惜的，有竊喜的，而沈琳則被冠上了紅顏禍水的稱號。

鄭營長在部隊聽說林浩要放棄大比武的時候，中午連飯都沒有吃，就來林浩家裏堵人了，而且他也要看看，林浩的媳婦兒，到底多能耐，能把林浩迷的五迷三道的，連前程都不要了，林浩可是他最看好的苗子，可不能因為兒女情長給毀了。

沈琳獨自面對着鄭營長的打量如坐針氈，這林浩的頂頭上司好像對自己有意見啊，林浩去打飯，怎麽還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