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懲罰

姜艾尴尬在了原地,甚至都不敢去看席衍的神情。突有一個圓滾滾的東西滾到了姜艾的唇齒間。她條件反射地抿了一口,只覺整個口腔都泛起甜香的味道。

席衍看着姜艾驟然放松幾分的臉,慢慢撚起了糖紙:“行了,姜小姑娘,玩去吧。”

明明不小了。

姜艾含着糖皺了皺眉,提着裙擺匆匆地跑掉了。

此時四周空無一人,只有風呼呼地吹過假山山洞。

席衍原本帶笑的臉立時變得淡淡。他咳了一聲。

一個黑衣侍衛陡然出現在了原地。

侍衛躬身将紙張呈上,彙報了探查的結果:“姜大将軍受傷那日是被不知來自何處的暗箭當胸穿出。”

紙張突然被攥出了褶皺。席衍的面色突然冷了下來,眼裏劃過一絲銳利的寒意。他慢慢地将紙張鋪開,淡淡地重複:“不知來自何處?”

仿佛突然之間,有鋪天蓋地的寒意從席衍身上産生,朝侍衛壓迫而去。

侍衛将頭埋得極低,據實已告:“是,并無明顯證據表明是燕族人所致。”

雖然的确不合常理,但是這已經是他們調查了幾日的結果:“那日姜将軍四周的人都離他有些距離,按理來說應該沒有任何一支箭能有那麽遠的射程。而且在姜将軍受傷後,他手下的人立即封鎖了現場,可那根箭卻憑空消失了。”

席衍眸中一沉。姜明琛天生神勇,自小就混跡于軍隊中,在軍中頗有威望,治軍嚴明,按理來說,這根箭絕不可能是姜明琛軍中之人所做。

可若是有內鬼作亂……那這人隐藏得如此之深,必定花費了很長時間布局,勢必還會再有所圖謀。

“繼續查。”席衍将紙張疊得規整,然後将它毀滅得沒留下一點殘片,只淡淡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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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長富就前來送了一千兩。

席景許昨夜回去暴怒,立即就支了一千兩。甚至因不願再見姜艾,就連銀子都是命長富送來的,自己絕不露面。

姜艾得了銀子,也不為難長富。只是小聲叨叨着該用錢投資些什麽。

“世子妃還會投資吶?”一個圓圓臉的男仆兩眼笑得微眯,和聲和氣道。他正是世子院的大管家長順。

“我們姑娘還在姜府時,就曾經投過幾筆小買賣了。”許嬷嬷最喜歡聽別人誇姜艾,立即湊了上來,臉上寫滿了驕傲。

“嘿,咱們世子妃真厲害。”長順滿臉驚喜,笑着一連贊了好幾句,“不過也不用太辛苦,世子妃可以拿着這筆錢去買些自己喜歡的東西。”

“可是有錢也沒有能買的地方呀。”姜艾惆悵地念叨了一句,幾乎沒人能聽到,她嘆了口氣,乖巧道:“不了,還是把它投了吧。”

長順眼神一閃,然後又彎腰笑開道:“好嘞。對了,咱們庫房裏存放着不少商鋪的資料呢,不如奴才領着世子妃去庫房看看?”

姜艾此時正缺這個呢,立即連連點頭,跟在長順身後去了。

等她心滿意足地捧着滿滿的手稿,剛跨進世子院,竟見到院中黑壓壓地站滿了人。

滿院子的人,都煞白着臉孔,卻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這是怎麽了?姜艾吓得連退幾步,用背抵住了門框。她深吸一口氣後,勉強鎮定了心神,這才慢慢地踱步上前。

才剛走幾步,就忽聽門內有人急聲求饒:“爺,奴才知錯了,求世子饒過奴才這一回吧!”

人群中立時一靜。緊接着,有人壓抑不住哭出了聲,搖搖欲墜,卻連暈倒都不敢。

這個聲音……姜艾身子一僵,滿臉的驚疑不定,這聲音似乎有些耳熟?

可惜有人對他的求饒聲并不買賬。只聽門內有人哂笑一聲,漫不經心道:“既然你這麽想去大房,那我這裏也不留你。”

“不不不,奴才沒有……奴才不敢了,絕對不敢了,奴才知錯了……”那人大聲嚎哭,傳來一連串咚咚的磕頭聲。

掙紮幾聲後,這聲音越來越微弱,再然後就聽不到一點兒聲響了。

那個低沉的男聲又在門內響起來了。他話說的懶懶散散,似乎還在輕輕地笑着:“別打死了。”

語氣一頓,他随意丢下一句:“留條命扔到大房門口去。”

“是。”

姜艾的臉在一瞬間白了下來,她恍惚地想起了成親前聽到的種種關于席衍的惡名。

……果然名副其實。

她捏着指尖,用盡力氣一步步向前走去,見到半掩着的門前,站着一個熟悉的人。

是長順。

他站在衆人面前守着門,聽了一耳朵的嚎哭聲,他半倚着門柱,懶散地打了個呵欠。

姜艾猶豫地叫了一聲:“長順……”

“呀,世子妃。”長順一聽聲音,立馬将頭轉了過來,原本平靜的臉笑了開來。

姜艾咬咬唇,問:“發生了什麽……”

長順恭敬地彎下身子,語氣輕松:“沒什麽事,就是榮生念叨着大房,爺他寬容,就允了榮生了。”

榮……姜艾驚訝地睜圓了眼。

正在這時,裏面終于沒了動靜。沒過多久,有兩個家丁擡着一人走了出來——

正是榮生。

他全身都用白布遮着,兩眼僵直地大睜着,只露出了慘白的面容。

忽然,長順擋在了姜艾身前:“世子妃,這沒什麽好看的。”

他笑了笑,不着痕跡地把姜艾領到了另一間屋裏:“咱們不如看看這些。”

姜艾此時腦子裏的思緒亂成一團,身體下意識地跟在了長順身後。所以,剛剛屋裏的那個人确實是席衍嗎?

不管他人,至少榮生在席衍面前一向是不敢造次的。所以他是為什麽罰了榮生呢……他知道了?

姜艾本是有些心神不寧,可她一進了屋,卻立時被這滿屋子耀眼的金色晃花了眼。

姜艾思緒一頓,驚訝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只見長順小心翼翼地拿着件精美繡邊的藍邊衣裙,用手輕輕撫平了衣角的褶皺。他身後的臺子上,擺着一堆各色精巧的珠寶。

“世子妃可喜歡這件樣式?”長順笑得見牙不見眼。

姜艾眼裏劃過一絲茫然,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可是世子妃不喜歡?”長順見姜艾無話,立時道,“沒關系,可以再換着挑。要都挑不出來,這裏還有裁縫呢。”

“不不不,沒有!”姜艾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擺手阻攔道,“就這件就足夠了。”

姜艾并沒有說謊。這件藍邊的衣服的确算得上是這裏面最好看的那件了。但更重要的是,她不敢這麽興師動衆,所以想着趕緊挑一件然後把剩下的送回去。

“那就好。”長順舒了一口氣,揮揮手,“你們把剩下的衣服送到世子妃屋裏去吧。”

“什麽?不用……”姜艾驚訝地睜圓了眼,可一旁的侍女連忙扶着姜艾去換了衣服,把拒絕的話都堵進了口中。

小心服侍着姜艾換好衣服後,侍女端過銅鏡,笑着贊道:“世子妃天生麗質,和這衣服真配。”

鏡中的人身穿一襲藍裙,裙角閃着若隐若現的金邊,一頭蓬松的黑發垂于身後,怔怔地與鏡外對視着。

姜艾茫茫地低頭看看身上的衣裙。她似乎已經很久沒有考慮過新衣物,好像是在父親重傷被擡回府後,她的字典裏就再沒有過新衣裙這個概念了。

一想到父親,姜艾眼神不由一黯,她想了想,這才理了理裙角轉身出門。

尋着聲音,姜艾摸進了一間屋內。一進屋,她呼吸不由一滞,不自覺地打量着屋內的一切。

光看着屋內整整齊齊的,她實在沒法想象出剛剛榮生在屋內是經歷了什麽。

她進來時,長順似乎在和席衍禀告着什麽。一見姜艾,長順立時笑嘻嘻地朝她問了個好。

姜艾笑了一下,擡眸正好和席衍對上了視線。她深呼吸了一下,然後提起衣裙蹬蹬跑向他。

嗯?席衍停了動作,饒有興致地看着姜艾。

到了身前,姜艾整個人為之一靜,一步步走了過去。

席衍此時正用手帕擦着指尖,他微眯着眼瞧了片刻後,忽然笑了一聲:“好看。”

站在席衍面前,姜艾猶豫地道謝,她糯糯道:“謝謝你這麽費心,但是不必如此破費的……”

席衍看着姜艾的眼睛,眉梢一挑,在姜艾的注視下輕輕搖了搖頭:“不行。”

姜艾眼裏染上茫然。

“是啊世子妃,你沒必要省錢的。”長順立即插話道,“您可勁兒花,世子的錢多着呢,你不花他還不高興呢。”

席衍一聽這話,似笑非笑地瞥了眼長順。這該死的奴才,竟是為了讨好他新上任的女主子,來訛詐他男主子了?

不過席衍倒是沒有反駁了長順,只是眼神淡淡地看向了屋外衆人。

整個世子院都靜了一瞬,所有下仆的視線都集中在姜艾身上。因為姜府式微,他們雖然明面上不像榮生那樣曾為難過姜艾,但有些人在心裏是沒把姜艾當回事的。

此時一聽這話,衆人立時心神一凜,這才意識到姜艾是這世子院中正正經經的另一位主子,掌握着他們的生殺獎罰大權。

至少明面上得認真對待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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