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2)
墓道盡頭只有一堵牆,想必墓室就在牆的後面。而且最後的兩盞長明燈沒有點亮。
“可是這一路也沒有找到我們的岩土工程師到底在哪裏。所以組長把火焰發射器交給了我的一個師兄,然後沿着牆尋找機關。
“這時候不知道是誰點亮了那兩盞燈,我瞬間聞到一股很淡但是很甜的味道。
“接着又聽到有人輕輕叫了聲,讓我們擡頭。墓頂比較高,而讓我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整個墓頂上很有規律地爬滿了硬蜱,組成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動物的形狀,腦袋像蛇,可是偏偏又有腳。
“而我們的工程師就在那東西的頭部位置,背貼着墓頂面朝着我們,身上都是蜱蟲,幾乎沒有人形;只剩一張血淋淋的臉懸下,仿佛死不瞑目一樣地瞪着我們所有人。
“我一看就想完了,果然當即就有年紀小的吓得叫起來,一下就驚動了那些本就有些蠢蠢欲動的蟲子。它們爬動的速度加快,紛紛掉下來。我才發現這些蜱蟲足有五公分長,太大了。但是也沒有辦法,組長就要找到機關了,我和師兄只有先用火焰發射器先頂着。
“可這些蜱蟲的速度也實在太快了,我和師兄的兩道火焰出現丁點分離,都有足夠過的蜱鑽過來。它們攻擊的力度完全不是平日裏見過的那些硬蜱軟蜱能夠相比的,邊上兩個隊員根本無處可逃,瞬間就有幾十只蜱從他們的雙腳蹿上去吸血。”
【注:一般硬蜱體長約在2毫米—1厘米之間。未吸血時腹背扁平,背面稍隆起;吸血後脹大像赤豆形狀,也可到3厘米。】
這時候王胖子插嘴問了句:“這些蜱不會咬雞//巴吧?”
吳邪:“……”他小三爺好不容易才代入劉文書的角色,幾乎将故事原原本本地表述出來,這死胖子都問的什麽!
潘子也一拳捶到王胖子的肩上,道:“別聽岔了行麽!”
【二】
唔,他們現在正在解語花的房間裏,聽小三爺講故事。已經知道完整版的幾個人沒什麽反應,翟祁東等人聽得很認真,就王胖子有些亂七八糟的問題。
“放心吧,它們對你的那根攪火棍是沒興趣的。”龍餘鼓搗着一只大木碗走過來,道,“我看看,嗯……張起靈确實沒事兒,你們仨可以吃藥了,然後都上衣脫了趴床上去,麻溜兒的!”
王胖子本來還想反駁的,但一想自己可就要靠這老妖怪的了,于是只好默默閉嘴。
吳邪盯着碗裏面烏糟糟的液體,眉頭直皺:“這玩意兒真确定能喝?”
龍餘道:“相信我的技術好嘛!”說着又觑眼睨向黑瞎子,似笑非笑地擡了下下巴。
黑瞎子在師娘的淫威之下只能結果來苦哈哈地喝了三分之一的樣子,又一臉慘不忍睹地遞給了王胖子,而後自覺又認命地扒拉個枕頭趴着去,想想又開始嬉皮笑臉:“雖然胖爺的體積是大了點兒,還好小三爺咱倆還算苗條,擠擠得了。
王胖子不以為然,但一聽龍餘誇黑瞎子有覺悟,又突然說不出什麽辯駁了,只好乖乖喝掉剩下那些的一半,趴好了去。
吳邪登時覺得那倆都沒廢話了,他要是再磨叽就忒不爺們兒了,于是總是那藥奇怪的味道讓他反胃,他還是一狠心一仰頭一口喝光了,T恤一撸擠到黑瞎子和王胖子中間。
“身材還挺不錯啊你們倆,就那胖子可要減肥了。”龍餘笑眯眯地打量起來。
王胖子終于忍不住了,怒道:“胖什麽胖!胖爺我标準身材!”
【三】
時間得往前撥幾個小時。
北京。
最讓豆子措手不及的事情絕對是六爺。
解當家不在,他忙得幾乎吐血。好不容易得空,計劃着要麽偷得浮生半日閑好了,誰知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他這前腳剛跨出解家大宅,迎面就撞上一邊嘴裏叫着“六爺”一邊跑過來的夥計。
豆子順手就敲了下人家的腦袋,道:“嚷嚷什麽呢你,六爺怎麽了啊六爺!”
“六爺他回了,回北京了!”
“回就回呗,你……啥?六爺回來了?”
“昂,剛到的遣唐樓,這會兒大概正吃飯呢。”
豆子一拍腦袋就道:“去去去,咱馬上去遣唐樓!”
沉默如權四也好,跋扈如翟七也罷,他們或有的不甘,或者怨怼,豆子或多或少能感覺到那麽一點兒。
然而這個不怎麽出面的但是一張嘴必定叫人無從反對的,神秘的六爺,在零星的幾次見面中,他一言一行一舉一動裏的情緒,豆子從來沒有看到。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有時候他才會認為其實最危險的人該是傅六爺才是。
曾經豆子和解語花提到過,當家的卻說,我不知道,但我覺得可能在潛意識裏,我是願意相信六叔的。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明明見面并不多,但我卻總恍惚覺得我應該是和他最親近的。
抵達遣唐樓時,傅六的中飯快要吃完了。
豆子拍了拍自己的腦門,試圖讓自己冷靜一點,起碼看上去毫無破綻。他恭敬地叫了聲“六爺”,然後奉茶給他漱口遞毛巾給他擦手,禮數十分周到。
傅六嗯了聲,道:“我聽說雨臣親自下鬥去了?”
豆子注意到這個稱呼,一般長輩都喊解語花為解子,道上的人喊他為花兒爺或者小九爺,只有六爺叫的始終是他的本名。豆子愣了愣才回答:“是的。”
傅六又問:“我還聽說,近來黑瞎子和雨臣……走得挺近啊?”
豆子腹诽聽說聽說,您倒一聽一個準!面上仍是恭敬:“這次的鬥,啞巴張和吳小三爺都下了,小七爺也去了的。至于走得近這個問題,您還是親自問當家的比較好吧。”
話是這麽說,也是這麽聽,但傅六還是看着豆子許久。
一直到對方大冬天的額角還冒冷汗,他才緩緩道:“也是,不為難你了。”
豆子登時松口氣,道:“六爺您還沒找好住處吧,您看不如回解家吧如何?我立馬着人準備。”
傅六擺手道:“我聽說老七病了?”
“啊?”貌似可能大概有聽夥計報告過說什麽翟七爺重感冒,他忙得整個人都斯巴達了!哪裏記得啊!
“你不知道?”
“沒,沒,”豆子讪讪道,“我聽夥計說了,正要去看看呢。”
傅六不甚在意道:“你忙,空了再去也行。我呢就先不回大宅了,直接去老七家得了。”
翟七就知道那個人讓自己裝病還不夠,肯定會親自跑來的。所以他在看到傅六閑庭信步一樣地邁進自家院子,也只是嘴角抽了抽放半個冷笑。
“喲,”傅六道,“看見我這樣不高興?小心心情不好病情要惡化的啊。”
“你親自跑到這裏來,總不會只是想我繼續這樣裝病吧。”
“當然了!不過暫時你還是先病着吧,時候還沒到。”
“時候……到了呢?”
傅六一臉理所當然地笑起來,道:“老七啊,人嘛,總是要死的。你說是吧?”
【四】
等了一會兒,龍餘拍了下王胖子的背,道:“想吐麽?”
三人立馬齊齊點頭。
“憋着——”龍餘眯眼一笑,從地上拎起一只醫藥箱,裏面放着匕首、酒精燈、繃帶之類的,還有一只小木盒。
龍餘半蹲在床邊用酒精燈給匕首淬了火,接着用刀面在王胖子的背上拍拍打打,然後再加熱刀面,如此反複,王胖子背上的皮膚很快就泛紅了。
“看到沒,”龍餘手上動作不停,側頭對悶油瓶和解語花道,“就像我這樣,你們倆自己給吳邪和納蘭清弄。”
悶油瓶二話不說,揀了酒精燈和匕首走過去,曲起一條腿抵着床沿就開始了。
解語花挑挑眉,鞋子一蹬直接爬床上去坐到黑瞎子身上。
黑瞎子道:“媳婦兒,你坐我屁股上了……唔!疼!”
解語花面無表情地用刀背拍下去,坐得理所當然。
一刻鐘後,解語花臉色一變,道:“這、這是什麽?!”
幾個人靠近後心的地方漸漸隆起一個小包,緩慢地小幅度地動了下,就像是表皮之下有什麽活物。
龍餘皺皺鼻尖,道:“這玩意兒嚴格來說不算金蠶蠱,算變異種吧,非要說是改良版也不是不可以。”
他取出一只玻璃皿中的幾根灰色長針給解語花和悶油瓶,“對準正中央紮下去,然後保持不動,半分鐘後再把我的骨針抽出來,再用匕首把裏面的蟲子剜出來。小心點啊,一根小腿骨才磨一根針,別給我弄壞了。”
那幾條蟲子都是黑色的,短短胖胖,頭圓尾巴尖,無足。龍餘把箱子裏的那個小木盒打開,道:“把蟲子扔進來。”
解語花惡心極,腕子一轉就丢過去了。
木盒裏有一只烏金色的蟲,拇指粗,約摸三寸,他像是等待美餐已久,一口就把那幾個小東西吞了下去。
這會子床上的三個人終于抵不住腹內陣陣難受,哇地吐了。
解語花黑了臉,他一定要換房間!
龍餘“啪”地合上木盒蓋子,遞給了花兒爺,站起身拍了拍手道,“搞定了。解雨臣你們自己處理傷口,我要回家睡覺了。”
他頓了頓,有道:“那只……八哥,不會還在走廊裏亂飛吧?”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師娘收蠱的事情:木有證據,純屬瞎掰;如有雷同,純屬巧合!總之就是,考據黨慎!
☆、33 進山
【一】
翌日清晨,龍餘到時他們一行人正裝行李準備出發。
龍餘拍了拍身邊的劉文書,道:“去吧。”
解語花看到他們二人,也有幾秒的訝然,但随即他只是溫和地看着劉文書,沒有開口。
劉文書在這樣的目光裏倏忽就感覺沒那麽糟糕,他深深嘆氣道:“我覺得我應該來。我逃得過這個十七年,總也逃不過下一個。”
解語花看了眼龍餘,點了點頭。
“這是他自己的決定。”龍餘一挑眉道,“他考慮了挺久的。那是他第一次從紙上的理論跨越到真正參與進田野考古,然而也成了最後一次。”
解語花忽然發現,黑瞎子挑眉的動作和龍餘簡直一致,他笑了一下,然後對劉文書道:“既然如此,一切尊重你的選擇,我不說什麽了。到了下一站給你補裝備就是。”
劉文書道:“謝謝。”
解語花擺了擺手沒說什麽。
龍餘卻聽到聲音,偏頭看去。
另一輛車邊上,黑瞎子側身靠着車身,吳邪背對着衆人在說話。
走進了去才聽清楚他說的是:“诶黑瞎子,其實我先前就想問你了,黑背老六不是沒娶媳婦兒沒生孩子麽,那你師父究竟是怎麽出來的?”
黑瞎子死沒正經地說:“黑背老六不是喜歡一……風塵女子麽,你不許人家生小孩啊,人兒還好歹是個女的呢。”
吳邪不假思索道:“我呸!你就整天胡說八道吧你!”
“誰見天兒地胡說八道了啊,”黑瞎子不滿道,“我師父本來就是那樓裏的姑娘生的,只是和黑背老六喜歡的那個不是同一個人呗。他……”
“——我說,”龍餘站在兩步外,慢悠悠道,“你們這樣議論非非的,是想要我揍你們的意思嘛。”
他真下得去手揍的,下蠱放毒還都會!黑瞎子道:“沒沒沒,我們哪敢胡說八道啊是吧!”
吳邪在心裏回了一句:“我呸!”
悶油瓶正在喝水,決定解救一下自家媳婦兒,于是朝吳邪招招手:“過來。”
吳邪于是立馬跑了過去離龍餘遠遠的。
然而黑瞎子望向龍餘邊上的解語花,後者卻默默地移開了視線。
黑瞎子剎那間覺得自己真是師娘不疼老婆不愛!
當然龍餘不可能真揍了,最後黑瞎子被他媳婦兒指使着搬槍去了。
龍餘擡頭看着清晨時分冷冽的天空,道:“昨天也就是個預告片罷了,現在才是真正的開始。你們進入未明的危險中,一切都要靠自己。”
“我明白。”解語花道。
龍餘微微歪頭,捏了下自己的耳垂,笑道:“借你家納蘭清講兩句話。”說着就拉走了剛将幾把折疊式沖鋒槍放進後備箱的黑瞎子。
“看什麽呢你們,收拾好沒啊!”解語花擡手蓋上後車蓋,道,“虎子!那個夥計呢,就我們讓帶路那個?”
虎子一邊把晨起翹着的一小撮頭發壓下去,一邊道:“沈平山啊,剛上車!咋的!”
“沒,你也快點上去。”
沒一會兒黑瞎子就回來了,長腿一邁跨上來坐到解語花邊上。
“這麽快?”
“嗯,也沒什麽,就問了幾句關于師父的事兒。”黑瞎子道,“出發吧。”
【二】
抵達武威正是中午,大家也就順便找了個地兒吃飯。
飯後,給車子加滿油,解語花還讓夥計沈平山給劉文書補了份裝備,又一路開到冷龍嶺。車子已經開不上去了,只能把裝備卸下來。
“快,先把自己的背包拿出去。”解語花說道,一面把槍支分給翟祁東等人,又把黑驢蹄子以及洛陽鏟交給方青和阿澤,折疊兵工鏟由潘子拿着。最後他看向劉文書,“你不會用這種槍,拿着火焰發射器就行。”
“沒問題。”劉文書伸手接過它。
這時候沈平山開口道:“花、花兒爺,我把路帶到這兒了,就可以了吧。”
解語花聽着便瞧了眼虎子。
虎子會意,塞給夥計幾張毛爺爺,道:“行了行了,真不指望你這膽子了,回吧。”
“哎。”沈平山不好意思地笑笑,将錢揣兜裏,忙不疊地就走。
解語花搖了搖頭,道:“小七哥還有虎子,大概七八裏外有個廢廠,你們倆把車開去,拆了車牌。”
虎子認命地接過車鑰匙,,垮了個臉接腔:“——然後再走回來。”
翟祁東拍了下他的肩膀道:“七八裏又不是七八百裏,還好意思苦着個臉啊小孩兒。走吧。”
【三】
雨臣,我最喜歡你的杜麗娘了。
可是我不學昆曲啊。
沒關系,你只要會唱這一出就夠了。
為什麽啊?
我師父不是說了麽,你是杜麗娘我就是柳夢梅,這樣一對兒就好了啊,要什麽別的人。
一對……?
沒錯啊,我想看你看一輩子,所以咱們必須是一對兒啊。
——懵懂年少,卻偏偏對于将來一定要在一起,對于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執着得很。
【四】
他們二人走後,衆人在原地等待兼休息。
解語花和豆子通了一通電話。
豆子幾乎要痛哭流涕:“哎喲我的爺,您咋才打過來啊!”
“我這才走了沒幾天呢,你就這德行啦?”解語花道,“怎樣,近幾日那邊有什麽動靜沒?”
豆子回答:“嗯……您這一走那邊反倒安靜下來了,沒出什麽幺蛾子。
“哦,昨兒我聽說翟七爺感了傷寒,好像還有點嚴重的。哦還有,六爺回來了,本來我是想安排住家裏的,不過他說什麽和七爺好久沒見了,七爺這會兒又病了,他就拾掇拾掇地去翟家了。哦還有就是……四爺原本最和氣,兄弟病了,顧着裏子面子的他都是最先去看的,這幾天倒沒聲兒似的,不知道您怎麽看。
“哦最後我再扯點旁的,那個錦嬰不知道您還記得不,這些時候倒是風頭盛起來了。”
解語花聽得電話那頭一串的“哦”什麽什麽的,沉默了好半晌,才道:“我不在家,你也別給我丢人。體面點,明兒去看看七叔知道麽。還有,老太太怎麽樣?”
豆子樂呵道:“曉得曉得,明早我就去,一定去!老太太她挺好的啊,這幾天精神頭挺足的。餘姐都有來照顧。您就放心吧。”
解語花道:“那就好。明天讓阿姨辛苦點照顧好老太太,餘姐有空的話,你就和她一道去看看七叔。”他頓了一頓,“明白?”
那頭也頓了一頓,道:“我知道了。”
“我跟你說,那幾個老頭子都熬成精了,鬼得很。你別打草驚了蛇,先放個人盯着錦嬰好了……,四叔這幾天去聽戲了麽?”
“沒、沒去。”豆子一下愣着,又恍然大悟,道,“明白了,一會兒我就去辦。”
解語花按了按眉心:“我現在進山,估摸着手機就該沒信號了。總之在我給你打電話之前,你別聯系我。”
豆子說了聲明白,想想又猶豫着叫了聲當家的。
解語花道:“還有事兒?”
“唔,也沒啥,我就是有那麽點好奇,”豆子道,“這老太太跟咱也非親非故的,我看您待她倒是挺好的。”
這是為什麽呢?
解語花擰了下眉毛,嘆息着說:“畢竟是黑瞎子欠的命。我不幫他一起還,還有誰幫着。”
豆子十足地愣住,自己的舌頭都幾乎是跟打結似的捋不直。他有些氣急敗壞地說:“他黑瞎子何德何能!”
他何德何能要這樣一個棠花不解語,解語不傾城的花兒爺付出真心。
這時候翟祁東和虎子正遠遠地朝他們走來。他們二人的體力都非常好,走走這三四千米的路完全是小菜一碟。
黑瞎子走到解語花身邊,擡胳膊攬住他的肩頭,碰到了鎖骨;指尖微微用力,就像是把他擁入了一個沒有空隙的溫暖之中。
漏不進來丁點的寒冷。
解語花偏着頭瞥到黑瞎子骨節分明的手指,淡淡地笑了,道:“誰讓他是柳夢梅。”
解語花扣下電話塞回褲袋,黑瞎子還有些不明所以道:“什麽柳夢梅?”
“沒啊。”
“是說我麽?”
“沒有。”
“是說我吧?”
解語花蹙眉斜睨他:“黑瞎子你夠了啊。”
黑瞎子卻想起什麽似的,笑得墨鏡都快要掉下來:“你是杜麗娘,所以我是柳夢梅?”
解語花:“……”
“這話我小時候是不是說過啊。當時你還害羞呢,說我師父是大不正經我是小不正經。诶,後來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對不對?不過我師父其實是正經人。”
解語花現在真想殺了這個人。
“不逗你,”黑瞎子道,摸出那把沙漠之鷹,放到解語花的掌心,道:“子彈放到你背包的右側袋了,哦,槍膛裏還卡着一發。”
“嗯。”解語花就着槍握了下黑瞎子的手,而後笑道:“人齊了,上山。”
即使十七年過去了,但劉文書對這條路仍然記憶猶新。他帶頭走,黑瞎子和解語花緊接着跟在他後面。
黑瞎子背上背包後又從側袋裏抽出一副平光鏡給解語花戴上,咧嘴笑道:“媳婦兒,走一個!”
解語花推了推眼鏡,側頭看着挨着自己的黑瞎子,道:“要親麽?”
“哈?”
“試試看接吻時會不會撞上好了,既然都戴着眼鏡。”
黑瞎子勾起一邊嘴角笑得痞氣十足,他停了一停,低頭在解語花的嘴唇上啵了一下,然後攬着他的肩邊走邊說:“怎麽樣?”
解語花努了一下嘴巴:“騙人的,沒撞上。”
後頭跟上來的吳邪登時心頭一驚,下意識回頭看了看衆人。
果不其然,翟祁東低着頭,嘴角噙着一抹又苦又澀但是很無奈的笑容,而方青、阿澤、劉文書,包括潘子,都是滿眼的驚訝。
小花是個很謹慎的人,這種露骨而遭人話柄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做的。然而現在又是什麽意思?他,他來真的?這輩子不娶妻不生子,就要和黑瞎子在一起?
身邊的悶油瓶忽然拍了拍吳邪的腦門。
吳邪已經越想越混越想越亂,被這麽一拍立刻迷茫地扭頭望向了小哥。
悶油瓶目視前方,道:“別亂想,小心點。”
作者有話要說:
☆、34 遇狼
【一】
祁連山脈的主峰包括了冷龍嶺、祁連山和疏勒南山,他們這次進的就是海拔4843米的冷龍嶺。【注:狹義的祁連山,指最北的一支的走廊南山和冷龍嶺。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主峰有冷龍嶺(4843米)、祁連山(5547米)和疏勒南山(5808米)。】
這座山峰在雪絨冰冠之中,顯得異常肅穆,冷峻。
黑瞎子觑着眼睛遠遠看見一小群藏羚羊從極其隐蔽的亂石叢中爬出來,在壁立千丈的山崖上走得從容不迫,又翻越到山的那邊。
他用手背擋了下墨鏡,移開手時已經看不見那群藏羚羊了。
但願不會死在這裏。
這裏的空氣裏的氧氣含量少得可憐,只有百分之十四多點,所以比較幸運的就是,姬滿那老東西總算是沒那麽變态,他的陵墓在大約半山的位置。如果背着這麽多的裝備要登上山頂,估計人也差不多了。
他們順着低矮灌木叢爬上緩坡。
這裏的植物也非常少,凍土非常硬;解語花甚至都要懷疑當年的那只考古隊裏是不是有超人,在十幾個鐘頭裏就挖掘出墓道口,這洛陽鏟打下去得多大力氣啊。
爬到半坡,連植物都幾乎沒有了。衆人靠着石頭坐下,空氣裏的氧氣随着高度的增加而更少了。劉文書吸了口氣道:“就是這裏了。當年,我們就是在這裏遭遇到狼群。”
衆人忽然就安靜下來,有些緊張。
解語花道:“當年那群狼少說也是個幾十只,你們是怎麽從狼群裏逃生的?”
然而劉文書的臉上卻現出一個有些怪異的表情,似乎自己都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不是我們逃,是它們,它們自己走的。”
解語花一愣。
方青道:“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說,萬一遭遇狼群,我們要盡量拖時間,拖到它們回窩裏去?”
“開玩笑吧?”翟祁東哼了聲,手腕一轉想去逗他的八哥,才想起來那小家夥沒帶上山來。然後就想起了龍餘擰眉抿嘴滿面嫌棄地伸直手臂用兩根手指拎着鳥籠的樣子。
【二】
解語花搖了搖頭,剛想說到了這個時候劉文書根本沒必要再說些不靠譜的話,卻倏忽被黑瞎子扶住後脖子捏了一下,接着就聽到他低聲對自己說:“別動,別回頭。”
顯然悶油瓶也是立刻就發現不對勁,警戒地衆人道:“來了。”
黑瞎子和解語花身後五六米的樣子是很多碎石,石頭的那面發出細微的聲響,繼而冒出來三只狼的腦袋。
緊接着許多狼相繼從岩石和灌木之後探出小半個身子。
王胖子握緊自己的槍,環顧了一下四周,低聲啐道:“他奶奶的,我們被包圍了!”
劉文書道:“你們看西面沒有狼,十七年前也是這種情況,三面包圍。”
“都他娘的成精了!”虎子抱着槍不敢動。
山上的空氣異常冷冽凄寒,冷風吹得人臉頰刺痛;而那群狼也還沒動,似乎在等待時機,或者是這群人的破綻。
解語花沒法轉頭,不知道身後有多少狼,但光是視線所及就已經不少了。
“怎麽辦,一直這樣僵持下去?”
然而他這句話剛放下,其中就有幾頭狼動了動身子分別從四面快速地朝他們奔馳過來。
“砰!”
潘子擡手就是一槍,直接打在狼的眉心。
幾乎是在那頭狼倒下的瞬間,所有的狼都狂躁地低吼,不要命似的沖向他們。
所有人也是在這個瞬間暴跳起來,一槍一個地直接突突突了。就連沒有槍的劉文書,都拾了地上的洛陽鏟直插狼的眼睛。
幾個人裏面吳邪算是最不會用槍的,這點好像連狼都發現了,當即就有一只捏軟柿子般地撲向他。吳邪大駭,登時摔到地上,他叫了聲“我操”,用槍托狠狠砸那頭狼的頭頂。狼的牙齒剛紮到他小腿肉裏,抽搐了幾下就倒下了,血液濺了一些在他的臉上。
這下又聽到“砰砰”兩聲,悶油瓶圈過他的腹部把他提起來,道:“站我身邊。”
吳邪的背貼着悶油瓶背部微凸的脊梁骨,嗯了一聲。
那邊也打得不可開交,解語花見群狼已經接近,幹脆扔了槍抽出匕首;立刻有只狼亮爪撲過來。他往旁邊一讓,但狼爪還是擦過了他手背上的皮膚。花兒爺這虧吃得窩火,反手直接将匕首朝着還想繼續傷他的那頭狼的前爪紮過去。
狼吃痛,直接蹬了一腳解語花。解語花連眉頭都沒皺,刺啦一聲将匕首抽出來又迅速地插入狼的眉心。
黑瞎子也是一把匕首飛過來,刀尖快準狠地沒入了另一只靠近的狼的腦袋。他倒是一點兒都不緊張自己,道:“花兒爺小心些!”
解語花把黑瞎子的那把匕首也抽出來握在手上,抛了個轉兒又是一刀。
這麽幾下倒真是,除了黑瞎子和悶油瓶愣是沒讓一頭狼近身,其他幾個人都多多少少挂了點兒彩;其中又是王胖子更甚,外套被劃拉了好幾道口子。
他一邊突突突一邊大喊:“我去你媽的啊不是說自己會走的嗎!”
劉文書道:“再撐會兒再撐會兒!”
潘子邊打邊喝道:“大冬天你穿那麽厚能傷到多少啊!別他娘的廢話!又來一只!”
【三】
衆人被狼群的圈子逼着退後,一群人挨在一起,翟祁東忽然道:“你們注意到沒有,這群狼裏面,沒有頭狼。”
狼是喜歡集體出動的動物,超過五頭的狼群都不太可能是臨時拼湊的,必然是有組織的一個團隊,而其中也必然有一只頭狼。
作為一群狼的領袖,它必定是狼群的核心。
然而這群狼……
“還真是!”王胖子道,“少說也是超過五十只的狼,沒有頭狼還一點都不亂,你們不覺得奇怪麽!”
吳邪看了眼劉文書,後者當即就搖頭:“這我不清楚啊,當年誰也沒注意到頭狼的問題。”
沒有頭狼,那麽是誰把它們召喚到一起的?是誰組織他們進行攻擊的?
狼死得多,但剩下也很多。
阿澤對解語花道:“當家的我們得突破其中一面,否則被它們這個包圍圈逼得沒餘地了還怎麽逃。”
解語花捏着匕首望着狼群,似在抉擇。
這時候群狼更靠近他們一點兒,卻見有幾頭狼突然撒丫子轉身往回跑了。就像是收到了什麽命令,所有的狼都在倏忽間轉身跑走了。
剩下方青目瞪口呆:“我靠啊……”
然後一切又歸于安靜。
吳邪松了口氣但又立時提了上來,道:“它們來得莫名其妙走得也莫名其妙,也太蹊跷了。”
解語花點點頭:“這裏到處都是古怪,來之前龍餘就跟我說了,務必小心。”
翟祁東道:“不管怎麽說,先到目的地要緊,還有多遠?”
劉文書回答:“快了,再二十分鐘左右。”
【四】
過了緩坡之後有一段陡峭的山體。他們踩在表面那些大小不等的碎石塊上,登時就能感覺到這些玩意兒在重力作用下仿佛在下滑。
這種糟糕的感覺終于在他們登上山脊背的時候停止。
方青長舒一口氣,道:“真不想再來一次。”
翟祁東當即冷哼道:“接下來恐怕也好不到哪裏去吧。”
“是吧。”解語花嘆氣道,“這麽多年過去了,應該被封住了,還能找到穆王陵的入口麽?”
“能。”劉文書說着就沿着山體尋找。
其實要找到也是并不難的,當年的痕跡仍然在,雖然入口被新的泥土和積雪掩蓋了,但不厚,立刻就挖掘,說不定到天黑前就能進去了。
解語花指使着幾個大老爺們去幹活,自己拉了吳邪找了塊石頭坐下,對劉文書道:“那麽現在我們來說說,你和老九門的淵源。”
劉文書張了張嘴繞沉默,梳理了一下,道:“當年組長得到的那份資料,就是老九門的人給他的。”
解語花和吳邪對視一眼,道:“哦?”
“七十年代可以說是考古的一個高潮期,尤其是七二年前後是非常盛的,《孫子兵法》是在那個時候出土的。盜墓賊在那個時候也正興着,膽子大的人直接就盜大型墓了。但也許你們不知道,上頭抓到了這些盜墓賊,對待他們也是非常的……總之,在看着他們被抓走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那些人。
“這樣子過了很久,到後來盜墓賊這個體系的氣焰有些弱化了。按理說這是個很好的時機,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上頭對于這個周穆王墓始終有些回避甚至是忌憚,關于這個墓,上頭很少派人管過,态度十分模糊。”
劉文書道:“最先是你爺爺解九爺和我們組長的父親接觸,希望我們能參與這個考古。他們六幾年就開始在秘密地談了,但是不知道因為什麽,一直都談不攏。
“後來文革開始了,沒幾年我們組長的父親,還有解九爺也都……沒了,這次解家的人找來,組長倒是沒有多說什麽,只問了問我們的意見。不過說真的,我們始終沒有發現過西周的王陵,基本上沒有什麽猶豫就答應了。
“但随後我們發現,其實在老九門背後還有個家族。那就是納蘭家。這樣一個幾百年的大家族,和老九門的聯系,和我們的聯系,都在這一個穆王墓。解家的人跟我們說,納蘭家和老九門要的東西都只是一種藥,他們絕不會多動墓裏的任何一件文物,對我們的工作不會有破壞。”
吳邪忍不住問:“他們要的是什麽藥?”
“納蘭家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