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病已忙又為平君擋住,平君伸手就去脫他的長袍:“快脫下來,當心有毒!”
結果外衫被許平君撕破,綠色的液體濺在了霍禹的臉上,惹得霍禹雙目生寒,他身邊的禁衛軍被凍得噴嚏連連。
“大驚小怪。”
霍禹冷哼一聲,拔出吳王夫差劍,施展輕功飛身立在寫有“催其堅,奪其魁”的石像上頭,結果,機關被催動,整個的石頭城堡開始降落。
石頭城緩緩陷落,一行人繼續向前走,走了一陣,再次被自天而降的一塊石頭牆擋住了去路,只見前方又有了兵法陣,這一次,卻是幾只立在牆上的石頭牌子。
第一塊石頭牌子,上書“何以遠征”,霍禹和病已四目相對,似乎松了一口氣。
平君有些好奇:“這個題目很簡單麽?小病貓你解釋一下。”
病已笑道:“看來出題的人對孫氏的兵法十分推崇呢。他可能要考我們‘柏舉之戰’。”
平君好奇道:“這個故事你可沒給我講過。”
病已講解道:“‘柏舉之戰’乃是春秋末期孫武子指揮的一戰,自吳到楚,路遠不宜大舉進攻,孫武子便準備了三支軍隊。先派第一支部隊誘敵出兵,楚君大肆出兵之後,吳軍就撤回了境內,楚兵剛返回國境,吳國的第二只軍隊又攻進了楚國,這樣一而再,再而三,讓楚軍疲于奔命,鬥志消磨,屢戰屢敗。”
平君拍手:“孫家的人真聰明,我試試去!”說罷,就跑上前去挪動石牌,果然,幾十只石牌子自牆中出現。
病已眼睛犀利,只見最下方一只石頭孔飛出一只利箭,忙說道:”平君小心!”
平君于是輕靈一晃身,躲過了,再抽鞭一甩,箭瞬間成為兩截。
霍禹看了一眼琳琅紛擾的石牌,脫口而出:“因敵用兵,迂回奔襲,後退疲敵,尋機決戰,深遠追擊!”
病已笑道:“霍将軍果然飽讀兵書,只是,這題目是否太過容易了些?我們千萬小心。”
平君點頭:“雖然我不知道,不過看上去确實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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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禹冷哼一聲,道:“有識無膽,枉為将帥。”說着,想要去碰那幾個石牌,病已與平君一人抓住他一只手臂,攔住了他。
此時,山洞內異常安靜,靜得能聽到不遠處的水滴答聲音。
正确答案者死,危機當前,這并不是不可能。
此時,霍禹自己掌心捏了一把汗。他不怕死,可是,他肩負着自己士兵們的十二條性命,更何況,眼前還有位姑娘。父親從小教育他要保護女人和弱者,他猶記在心上。
一名禁衛軍大步向前,走到霍禹面前,單膝跪地,抱拳道:“霍将軍,我知您想身先士卒,可您是我們的總指揮,我願前往,以身犯險。”
霍禹微微一怔,抱拳道:”好。記你一功,萬一有事,本将軍贍養你父母家人!”
于是,那位禁衛軍一一将這幾個石牌子推動,每推動一塊,石牆就上移一尺,五次之後,石頭牆終于褪去,果然,石牆大開之際,又有一排排火箭射出。
平君雙臂一撲,将病已撲倒在地,兩人雙雙躲開了即将飛來的火箭,開門的那位禁衛軍卻沒有這般的好命,他被最大的一派火箭所傷,全身都陷入了火球之中,瞬間熟肉炙烤的味道散發而出,那禁衛軍道:“霍将軍,好生替我照顧父母!”
霍禹一邊替身後的幾名禁衛軍擋下火箭,一邊道:“本将軍從此待他們如待大司馬!”
大司馬,自然是指霍禹的父親霍光。
好厲害的火箭,遇人便燃,霍禹所帶的禁衛軍們次第被燒死,病已卻在平君和霍禹的保護下毫發無損,病已突然意識道:“霍将軍,快脫下铠甲!铠甲上有紅磷!特易燃燒!”霍禹忙用名劍吳王夫差自碎寒光鐵衣,身邊的九名禁衛軍卻未有如此幸運。
烈火如熾,燃燒着禁衛軍們的肉與靈,慘叫聲陣陣,亦有至死不渝的,痛呼:“霍将軍,快走!”
然而,霍禹只覺得腳下忽然一空,與平君,病已掉入了一個巨大的下陷。
深,非常的深,墜落了許久才到底。此時,四周空曠,僅剩下一團水域,每講一句話,都有回聲,那水域似乎正是與外界相通。
平君松了一口氣:“太好了,就算你們兩個不會水,我也能背負你們離開。”說完,她便要下水試個究竟,于暗處卻走來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子,相貌斯文,眉眼陰沉,身材瘦削。他緩步走向霍禹,陰鸷一笑:“霍将軍,久違了。”
霍禹亦是眯了眯丹鳳目,道:“我和父親曾經四處尋你,桑青。”
桑青仰天大笑:“尋我?抓住當年唯一的孩子,消除後患嗎?的确是你們霍家的作風。”
霍禹道:“不是。想讓你做書童。”
當年,霍禹的書童早夭,他确實曾想尋回桑青還他一條生路,卻遭到了霍光的拒絕。
“你和他今生都不會成為朋友。”霍光嚴厲的訓斥:“你若連此道理都不懂,枉為我霍光的兒子!”
……
桑青卻沒有因昔日被霍禹牽挂而感動,他放聲大笑:“我父親與你父親同朝為官,如今被霍光害得全家八十餘口僅剩下一人,他還要以書童之名羞辱我麽?”說完,他拔劍相向。
平君于是悄聲問病已:“小病貓,這是怎麽回事?”
病已悄聲說道:“當年桑弘羊與上官桀、公子劉旦等密謀鏟除霍光,想扶公子劉旦登基為帝,誰知皇帝劉弗陵和霍光早就識破了他們的陰謀,将這些人都抄家,斬首,桑家僅剩下九歲的桑青一條活口,如今他來複仇了。”
霍禹揮劍一擋:“你們走,這是我們霍家和桑家的事。”
病已單手抱拳,道:“在下與霍将軍一路同生共死,又豈能在此時離開?”
平君亦拍拍胸脯道:“我許平君是個講義氣的人,丢下朋友的事,我不幹。”
朋友?霍禹心中似有一片絲帕劃過,柔軟的,溫柔的,心癢癢的,長這麽大,他第一次有朋友。
霍禹正想着,桑青已向霍禹揮劍相向。
這一次,霍禹當真将吳王夫差劍舞得如後羿射日,如江海凝清光,這山洞裏,瞬間猶有虎嘯龍吟,劍聲如霹靂,劍光似閃電,看得病已同平君雙目瞪圓。
平君道:“我本以為他只會拿劍吓唬人的,沒想到他的劍法好帥氣。”
病已道:“他只是不會表達情感。”
那邊桑青也不含糊。桑青自幼被流放,幸得一名自稱龐涓後人的師父傳授他武藝和兵法,他借着胸中一腔對霍家的怨氣,專心修文習武,劍,本就是他最擅長的兵器。可是,桑青顯然不是霍禹的對手,胳膊,大腿,後背,均被霍禹的吳王夫差劍所傷,桑青每被刺入一處傷口,卻都會哈哈大笑。
霍禹問:“你笑什麽?”
桑青道:“笑技不如人,還不許我笑麽?
話音剛落,霍禹已劍指桑青脖頸。桑青閉上了雙目。
霍禹狹長的丹鳳目閃過一絲同情,嘴上卻不得不道:“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桑青放聲大笑:“霍禹啊霍禹,你果然如我意料之中,成了霍家勢力中的一顆嶄新的大樹。只是,月盈則虧,月滿則溢,你以為你們霍家現在權傾一世,就能永遠安生麽?以後還不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到時候滿門抄斬,滅九族,我們再相見……”
霍禹劍眉一斂,卻忽覺右腿發麻,疼可鑽心,疼得他單腿跪倒在地,低頭一看,早已卸掉铠甲的腿上正有一排滲出黑色的血點,想是中了毒針。霍禹迅速封了自己幾道大穴。
桑青趁此時偷襲,平君長鞭一甩,阻擋了桑青的一劍,桑青再要出劍時,病已已趴在了霍禹背上,霍禹一個反身,推開病已,卧地揮劍刺入桑青肩膀,砍下他一臂。
桑青疼得跪倒在地,卻順手将劍插入了霍禹的大腿,疼得霍禹壓抑地悶哼一聲,汗如雨下。
桑青苦笑:“我的毒針無痛無味,也是□□,只不過霍将軍剛才如此動武,這毒性散發得快了些。今天我就沒打算活着離開,不過能毒死霍光唯一的兒子,也是死得其所了。”說罷,他瞧了病已一眼:“居然還有皇族的陪葬人,不錯。”
說着,用另一手臂拾起劍來,想要迅速刺殺病已,怎料病已奪了霍禹的劍,已刺入桑青的胸膛,鮮血噴薄,染紅了病已的白衫,桑青愕然: “你會武功?”
病已搖頭:“ 不會。就會救命的這一招。”
“不能讓他死!”霍禹一邊給自己綁住了腿上的傷口,一邊冷靜吩咐:”快給桑青止血,綁了活口帶回去。”
平君忙用自己包裹裏帶的衣服把桑青的傷口包裹了,桑青卻笑道:“可惜了小姑娘,要和我們一起死了。”
平君忽覺得頭頂風聲飒飒,擡頭一看,原來,有巨大的石頭自上面降下,原來,這是桑青的玉石俱焚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