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平君忽覺得頭頂風聲飒飒,擡頭一看,原來,有巨大的石頭自上面降下,原來,這是桑青的玉石俱焚之策。

“沒人要陪你死!”病已說着,已經背起霍禹快跑。

“你背不動我,自己逃命吧。”霍禹說。

“這不是我的作風。”病已笑道。

霍禹本就高大精瘦,病已又身體虛弱,背着霍禹跑得踉踉跄跄,不小心絆了一跤,險些跌掉,卻依舊沒有放開霍禹。

平君一腳将桑青踹飛出幾丈外,卻見病已慢如蝸牛,而巨石即将傾軋過來,平君心下一沉,眼淚刷地下來了。

“小病貓!”平君大聲呼喊。洞底回聲一陣又一陣,聲音似要将這山洞也振塌陷了。

平君一腳将兩人踹入水中,自己也跳下了水,下水的那一刻,只聽水上轟鳴聲如雷。

下水的那一瞬,病已的大腦一片空白。四周皆是碧綠的水,水下似乎還有粼粼的光,平君護送霍禹和桑青游向前方,見病已不停地下沉,又回來牽着他的手,教着他吐泡泡,之後,就帶着他與霍禹入梭般穿行。

水中穿行了一陣,看到水中有一些奇怪的魚,其貌如蛙,紅白相間,又醜又呆,身上長了許多長角,平君見病已喜歡,随手捉了一只藏在了衣袖裏。

各色的奇怪小魚在兩人身邊穿行,在兩人的手指間溜過,有裸斑花鯉魚,草魚等,手牽着手,游了一陣,只見水上有一大片的亮光,這時候,病已終于氣息不足,開始大口喝水,平君就嘴對嘴度了一口氣過來。病已依稀記得,平君今日的第二次吻他時,有兩只紅白色的蛙魚在身邊觀看,像是在祝福 。

許是這吻太過熱烈,又或是今日他太疲憊,江水太過冰寒,病已在這熱吻中昏昏沉沉失去了知覺,不知睡了多久,嘴唇依舊留着平君聞他時候的濕熱與綿軟。

“小病貓,你醒醒!”混混沌沌的他聽到了平君的呼喚。只是,眼皮太沉,他無法睜開。濕熱的嘴唇再次貼上了他的嘴唇,連她香滑的舌也探入了病已的口中,病已終于有力氣睜開眼睛,卻不願睜開。

如果,時間停留在這裏,該多好。再也不用考慮史家的罪名,也不用顧及平君的将來,就這樣一直在一起……想到這裏,病已睜開雙眼,他不願這般自私。

“我沒事。”病已說。擡頭,藍天如洗,有一只蒼鷹打破了蔚藍,呼嘯而去。眼前,人如玉,笑容燦爛如朝霞。

病已連忙轉移視線,不再看平君,結果,一眼看到相貌奇怪的魚剛剛爬上岸,見到人,就開始嘤嘤嘤的啼哭,像剛出生的嬰孩。吓得病已剛上岸卻再次跌下了河,平君忙把他救上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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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禹本就喜靜,怎奈這似魚似蜥蜴的爬行魚過早不宜,怒道:“吵死了!”說完一巴掌把它打回了水中。

病已忙道:“霍将軍息怒,它只是條魚……”

霍禹卻打斷道:“你剛才為何要舍身救我?”

病已笑道:“我就想着,我若是死了,将軍定能記得我的好,善待平君父女,和我弟弟史高,就沖上去了。”

霍禹道:“笨蛋。”說完,盯着自己的腿,發現自己因為封了穴道之後,寸步難行,卻羞于開口,板着臉沉默。

被霍禹一巴掌扇入水總那娃娃魚又爬出了水面,它似乎是記仇了,撲上來就要咬霍禹,霍禹一怒之下,抽劍要砍,病已忙把娃娃魚抱住阻攔:“霍将軍,莫傷害有靈性的生物。”

這時候,病已突然想起:“桑青還在山洞中,剛才想是未被巨石所傷,還活着。”

平君一聽,立刻跳入水中:“你們等我!”

病已想要下水,卻因自己不識水性,站在水邊悵然而望,霍禹側坐在大石邊,安慰他道:“她水性好,不會有事。”

病已微笑以對,卻站在水邊,望着那早已看不到人影的水面,默默發呆,只恨剛才一同下水的不是自己。一陣冰涼的山風吹過,渾身濕透的病已連打好幾個噴嚏,只覺得頭有些痛,寒氣入肺,微咳了一陣,再看看倚坐着大石的重傷人士霍禹,卻沒事兒的人似得,于是苦笑。

霍禹道:“你的笑很假,很惡心。”

病已微微一怔。自他學會笑開始,他的笑容迷倒無數少女,也正是這笑,讓他成為溫良無害、老少皆宜型人物,說他笑容惡心的,霍禹是頭一個人。

“不帥麽?霍将軍,在下可是遠近聞名的美男子。”病已笑道。

“這種笑,不如哭。”霍禹道。絕望中充滿希望,期待中有夾雜三分隐忍,七分的藏,只把一腔柔情都壓抑了,虛僞至極,且無益身心。

病已笑容僵住,久久不語。被人一眼看穿,這并不是件值得開心的事,他突然就笑不出。

“哭就不會絕望了麽?不如笑着,讓別人也開心。”病已嘆息一聲,轉身道:“你的傷怎麽樣?要緊不?“

霍禹道:“死不了。”

正說着,只見水上開始冒泡,緊接着水花四濺,原是平君把五花大綁的桑青也給擒了來。

然而,目前的狀态有些複雜:一名傷員,一名囚犯,一名身體虛弱的書生,四人想爬上這陡峭的山頂,何其艱難。

病已道:“我能背霍将軍,平君好生看管囚犯。”

平君卻不住搖頭:“小病貓你自己爬上山都很辛苦吧?不如我來背霍将軍。”說完,霍禹再次将一張冰寒的面容羞紅:“本将軍不要女子背。”

平君無奈,只得道:“既然這樣,我們先吃點東西把。”說完,從水中摸出幾條大小不一的魚來,有草魚,蛙魚,鯉魚。她樂哼哼地唱着小曲,生了火,一會兒就把各式各樣的魚烤的香噴噴的。病已一邊幫忙生火,一面仔細聽,平君唱的正是自己教她的歌: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山風陣陣,炊煙袅袅。病已打着噴嚏,悵然嘆息,香氣漸漸撲鼻,它将魚反過來接着烤至噴香,遞給平君:“餓了吧,你先吃。”

平君就着病已的手,咬了一大口魚:“你也吃,病人才不能餓呢!”說完,翻了翻自己的魚,見業已烤熟,遞給霍禹道:“吃吧。”

霍禹一激動,拔劍相向,平君連忙摸出長鞭,一時間,兩人竟劍拔弩張。

平君怒道:“你受了重傷,本想把唯一的一塊餅給你吃,現在我要改主意了!”

霍禹冷哼一聲:“不必了。”

病已把霍禹的劍輕輕推開,擋在霍禹的面前,道:“平君莫氣,霍将軍只是未與年輕姑娘打過交道。他很想救你父親,才來這太乙山中冒險,如今他重傷在身,你莫怪他。”

平君雖然頭腦簡單,終究意會了病已的心思——待霍禹好,用已救父。于是,強壓着火氣,收了長鞭,走上前,拿出唯一的一塊加了肉的餅,柔聲道:“霍将軍,你的傷是不是很疼?吃塊餅,保重身體,剛才你以一己之力保護十幾名屬下,很辛苦吧?”說罷,她把餅遞給到霍禹的嘴邊。

霍禹本能地歪頭一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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