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窗外又一個驚雷劃破長空,轟然長鳴,本是陰暗的天色啥時明亮如在日光下。
劉據是漢武帝的長子,是前太子,病已是前太子的親孫。
”啊!這麽說,小病貓乃是武帝的皇曾孫!“許平君手一松,鞭子被霍禹奪了去。
在場的所有人皆驚。
王晟一改往日的處亂不驚,愕然望着病已,史高驚得說不出話來,平君瞪大了眼睛望着病已,只見病已一臉波瀾不驚,眉宇間那股爽朗潇灑之氣在此刻更加鮮明。
病已目光深沉似海。
病已的唇角微翹,內涵豐富。平君頭一次覺得病已竟是這麽陌生。
平君想到了一個詞,帝王相,病已的笑容,看得平君出了神,一口口水不小心掉了下拉,滴落在霍禹的腳上,霍禹嫌棄地翻了個白眼。
病已欣然微笑,記憶中鳳冠霞帔的女子,他瞬間明白了是誰——那就是他的母親,不,母妃!
病已自言道:“這就講得通了!終于明白,為什麽廣陵王如此重視在下,連皇上也要親自召見我!也明白為何我從小就遭到追殺,講得通了!”病已說着,松了一口氣:“太好了,也就是說,小高并非我的親弟弟,平君也不知我的身份,對嗎?”
霍禹立刻理解了病已的意思:“你來王晟家,是故意等我來捉的?”
病已笑道:“不全是。我來托孤。”
“孤?”霍禹掃視了史高一眼,這個男孩子不算讨厭,倘若讓他來照料,他也勉強接受。
“對,托孤,托姑。”病已笑道:“一個是孤兒的孤,一個是小姑的姑。此次我生死難測,萬一小高成了孤兒,你可得好好照顧他;還有平君,你這麽喜歡她,她就交給你……”
“死貓,你胡說什麽!你不可能有事!這件事和你無關!我要陪你去見皇上!”平君一拳搗在病已的胸口,險些把病已打趴下。
病已捂着胸口,望了王晟一眼,對平君道:“平君,就憑你我的關系,你覺得誰會信你我和這件事無關?等我被關進大牢,你無聊可以來陪陪王晟姑娘。霍兄,你若答應我,我這就随你去見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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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禹點頭:“自然。”說完之後,補充道:“以後不要再叫我霍兄。”
病已吃驚地望着霍禹,以為他要和自己撇清關系,卻聽霍禹道:“論輩分,我是你叔叔。”
病已随着霍禹走到門口,再次被史高和平君攔住。
病已笑道:“夠了,別費力氣了,你們不是霍禹的對手。”
說罷,霍禹伸出了手指。
病已單單知道他是要點穴,固定住史高和平君,卻沒想到,自己在霎時眼前一黑,沒了知覺。
病已再次醒來時,已然來到一個陌生的村莊。
和自己在杜縣的家不同,此村莊依山傍水而建,一出門,就是池塘,雪白的鵝在池裏游泳。
病已醒來時,屋子裏無人,出門就看到了一派夏之水的寫意。
“奇怪,小高和平君呢?”病已四處眺望,循劍聲望去,終于找到了在屋後練劍的史高,又不經意一撇,看到了正在偷鄰居家鵝蛋的平君。
“噓——”平君見病已發現了自己的行為,連忙阻止他開口。
病已無奈一笑,只見湖水中升騰起兩道彩虹,像是新雨不久。
平君偷了鵝蛋,連蹦帶跳地跑到病已面前,說:”這個炒着吃,很好吃的!“
說罷,就要去做飯,病已這才發現自己肚子餓了。
擡頭望天,已然是第二日的中午,自己竟睡了一天一夜,霍禹點的穴力道夠足。想到霍禹幫自己出逃,病已心中又熱又暖,感動不已,忽又想到自己就這樣把平君和小高卷入其中,心中更是慚愧不已。
”平君,我們這是在哪裏?”病已問。
平君搖頭:“不知道,昨天霍禹用兩匹千裏馬的馬車把我們送出了城,我就駕着馬拼命的跑,跑了一陣子就迷路了,也不敢停下,走到早上時候,方才看到這個漂亮的村莊,總之你在,小高在,哪兒不是家?”說着,把手上的鵝蛋颠了颠。
平君這一颠鵝蛋,剛好被湖裏游泳的大白鵝看到,嘎嘎叫着就沖上岸來,又是飛又是跑,想要啄平君。
病已連忙挺身而出,擋住了平君:“快把蛋還給它!”
“不要,我要給你炒了補身體,它惹火了我,我就連它也宰了,炖着吃!”平君護住了鵝蛋,迅速跑回家中,将蛋藏了起來,擋住了大白鵝的病已可就遭了秧,先是被大白鵝飛起來抽
了一巴掌,又被大白鵝臉上啄了一記。
平君回來時候,剛好看到了這一幕,于是抄起鞭子吓唬:“混蛋,我的男人你也敢親!還把他的臉親破了!當心我宰了你做燒鵝!”
大白鵝先是義無反顧向前沖,被平君抽了一鞭子之後,撒腿就往湖裏跑。
平君嘻嘻一笑:“笨蛋大鵝,我的水性比你好多啦!”
說着,更來了興致要去捉鵝,病已連忙阻攔:“平君,它的孩子已經成了我們的食物,我們不要再吓它了!”
平君依舊依依不饒,抹了一把唇角的口水,道:“不行,我想吃燒鵝肉了!”說着,把病已推開,就要捉鵝。怎耐她手上力氣太足,病已被推到了河裏,河水清涼碧徹,病已喝了幾口涼水,瞬間嗆到了。索幸湖水不深,他當時就立在了湖中,把濕透的頭發一甩,雪白的衣裳就這般貼在了他的身上,還露出右邊的鎖骨,看得平君雙目瞪大。
“阿嚏!”病已道:“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如饒了它吧?”
平君站在岸上,望着水中的病已,此刻的他,雪白的衣衫濕透,一頭黑發也貼在蒼白的
臉上,臉上還有水珠點綴,日光的照耀下,恰如珍珠。
平君剛折騰得本就熱汗淋漓,見病已此刻又這般誘人,于是壞笑一聲,道:“你同我在湖裏共浴,我就饒了大白鵝。”
病已一聽,連忙要上岸:“平君,你莫要胡說,淑女可不說這種話!”
平君将外衣脫下,跳入水中,嘻嘻笑着望着病已:“我才不是淑女!我就是想大口喝酒,說自己想說的話,和自己想愛的人在一起!“
說罷,她将自己的頭繩散下,萬千青絲垂入碧水,雪白的膀子撩起水花,潑灑在病已的臉上。
病已看得面紅心跳,想要上岸躲避,平君卻揮舞雙臂,攔阻了病已上岸。
“平,平君,不要這樣。”病已結巴道。
“那你要怎樣?”平君笑嘻嘻地說:“你說吧,是幫我洗頭發,還是去保護那只大鵝。“
平君亦是把頭發一甩,病已只覺得心中有什麽東西轟然裂開,他捧着平君的俏臉,忘情地吻了下去。這一吻,伴着明媚日光,雙彩虹,還有遠處的鵝叫聲。四周鳴蟬在為兩人伴奏,岸邊的青蛙亦為兩人歌唱,蜻蜓飛到病已的肩頭,仿佛也要把這旖旎的美景看個夠,魚兒躍上水面,看春光。
”啊,有蛇!“
忽然間,就聽到史高驚叫,只見岸邊有蛇往水中游去,史高推開病已和平君兩人,從
兩人中間的空隙捉了蛇,打了七寸扔到了岸上。
鳴蟬的叫聲不再詩意,青蛙也不再歡哥,午後的日頭毒了上來。
史高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破壞了好氣氛,尴尬地笑笑:“哥,你和平君姐繼續。”
說完之後,史高突然也意識到什麽:“不對呀,我不應該管你叫哥呀。”
病已一聽,一臉無奈:“小高,你說什麽?”
史高開始盤算:“我是史恭的兒子,也就是劉據太子的侄子,你是劉據太子的兒媳婦王翁須所生,是劉據的孫子,所以,我也是你小叔叔呀!”
病已一聽,覺得有些頭痛:“小高,你怎麽也開始占哥的便宜!”
史高連忙搖頭:“不是占便宜,這是事實。一直撫養我,給我錢花的哥哥突然就成了我的小叔叔,我也很不習慣,可是,既然我就成了你的小叔叔,從今之後,我要保護你!”
病已苦笑:“好好好,你打算怎麽保護我?”
史高把手中劍舞的飒飒生風:“我史高,要用我的劍保護小侄子病已!”
說完,史高的肚子咕咕的叫,連忙對平君說:“平君姐,我餓了!快給我做飯!”說完,又轉念:“不對,侄媳婦,快給小叔叔做飯!”
平君一聽,從水中跳起來,就要下手打人:“小高,你敢管我叫侄媳婦,我今天就把你炖了!你這個小胖娃,你想造反了!“
于是,平君又追着史高邊跑邊打。
多年之後,病已回想起此地的時光,方知什麽是幸福,可惜,幸福的時光總是太短暫,短暫到,他甚至能記得那時的一日三餐,和平君穿的衣裳。這個依山傍水的小村莊,名字居然也叫杜,和他自京城移居到的地方名字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