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此時,王晟正在家中練習新的舞曲,見病已帶着弟弟和戀人,她先是冷冷地道:”帶着夫人和弟弟大駕光臨,所謂何事?“
”大事。“病已一臉虔誠:“為救命而來。”
“大美人,上次我英雄救美救了你,這次你幫下我們吧!”平君笑嘻嘻地道。
王晟面無表情地望着病已:救命不難,你喊我一聲好姐姐,我就救你。”
“這……”病已面露難色。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才是病已的妻子!他不能招惹任何人!”平君怒道。
“逗你們的。”王晟将門打開,請三人進了屋子,随後,就拿出幾件衣裳擺在了挨桌上。
“繡衣使者來找過我,把家搜了個底朝天之後離開了。我想你逃走的時候,許能和我道別,就給你們準備了衣裳和幾個餅。”王晟說着,把衣服分配給三人:“這個不男不女的,你就打扮成男人吧,反正你也總扮男裝。小孩子,你就扮成女裝,打扮個少女,至于病已,你就扮成士兵,和他兩人分頭行動,你穿上铠甲,總不至于顯得太單薄。”
史高連忙稱贊:“美女姐姐太厲害了!”
話音未落,卻聽到了嚴肅冷冰而熟悉的聲音:“誰要扮成士兵?”
病已聞聲望去,卻見霍禹身穿虎贲中郎将的寒光鐵衣,仗劍而入。
霍禹步步逼近,拔劍,吳王夫差劍的劍刃寒凜凜地迸射着滲人的光,他走進了,将寶劍架在病已的脖頸上,說道:“皇上讓我請你去見他。”
“好。只要你不為難小高和平君,我跟你走。”病已笑道。
“霍禹你瘋了嗎?要捉自己的好朋友去見劉賀!”平君一聽,摸出斷了一截的長鞭,就要開打。
“霍大哥,不準帶走我哥!”史高也拔劍欲刺向霍禹。
霍禹站在原地,穩如泰山,一劍将史高的劍擊落在地,另一只手單手捉了平君的鞭,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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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将軍若要抓你們,他早動手了,不妨聽聽他說什麽。“王晟波瀾不驚地說。
“霍将軍,請講。”病已依舊笑得溫潤如春江水。只可惜,外面已是暴雨傾盆。
在場的所有人皆驚。
王晟一改往日的處亂不驚,愕然望着病已,史高驚得說不出話來,平君瞪大了眼睛望着病已,只見病已一臉波瀾不驚,眉宇間那股爽朗潇灑之氣在此刻更加鮮明。
病已目光深沉似海。
病已的唇角微翹,內涵豐富。平君頭一次覺得病已竟是這麽陌生。
平君想到了一個詞,帝王相,病已的笑容,看得平君出了神,一口口水不小心掉了下拉,滴落在霍禹的腳上,霍禹嫌棄地翻了個白眼。
病已吃驚地望着霍禹,以為他要和自己撇清關系,卻聽霍禹道:“論輩分,我是你叔叔。所以,你走吧。記得照顧好平君。“
說罷,霍禹伸出了手指。
病已單單知道他是要點穴,固定住史高和平君,卻沒想到,自己在霎時眼前一黑,沒了知覺。
病已再次醒來時,已然來到一個陌生的村莊。
和自己在杜縣的家不同,此村莊依山傍水而建,一出門,就是池塘,雪白的鵝在池裏游泳。
病已醒來時,屋子裏無人,出門就看到了一派夏之水的寫意。
“奇怪,小高和平君呢?”病已四處眺望,循劍聲望去,終于找到了在屋後練劍的史高,又不經意一撇,看到了正在偷鄰居家鵝蛋的平君。
“噓——”平君見病已發現了自己的行為,連忙阻止他開口。
病已無奈一笑,只見湖水中升騰起兩道彩虹,像是新雨不久。
平君偷了鵝蛋,連蹦帶跳地跑到病已面前,說:“病已,這個炒着吃,很好吃的!”
說罷,就要去做飯,病已這才發現自己已經饑腸辘辘。
擡頭望天,已然是第二日的中午,自己竟睡了一天一夜,霍禹點的穴力道夠足。想到霍禹幫自己出逃,病已心中又熱又暖,感動不已,忽又想到自己就這樣把平君和小高卷入其中,心中更是慚愧不已。
”平君,我們這是在哪裏?”病已問。
平君搖頭:“不知道,昨天霍禹用兩匹千裏馬的馬車把我們送出了城,我就駕着馬拼命的跑,跑了一陣子就迷路了,也不敢停下,走到早上時候,方才看到這個漂亮的村莊,總之你在,小高在,哪兒不是家?”說着,把手上的鵝蛋颠了颠。
平君這一颠鵝蛋,剛好被湖裏游泳的大白鵝看到,嘎嘎叫着就沖上岸來,又是飛又是跑,想要啄平君。
病已連忙挺身而出,擋住了平君:“平君,快把蛋還給它!”
“不要,我要給你炒了補身體,它惹火了我,我就連它也宰了,炖着吃!”平君護住了鵝蛋,迅速跑回家中,将蛋藏了起來,擋住了大白鵝的病已可就遭了秧,先是被大白鵝飛起來抽了一巴掌,又被大白鵝臉上啄了一記。
平君回來時候,剛好看到了這一幕,于是抄起鞭子吓唬:“混蛋,我的男人你也敢親!還把他的臉親破了!當心我宰了你做燒鵝!”
大白鵝先是義無反顧向前沖,被平君抽了一鞭子之後,撒腿就往湖裏跑。
平君嘻嘻一笑:“笨蛋大鵝,我的水性比你好多啦!”
說着,更來了興致要去捉鵝,病已連忙阻攔:“平君,它的孩子已經成了我們的食物,我們不要再吓它了!”
平君依舊依依不饒,抹了一把唇角的口水,道:“不行,我想吃燒鵝肉了!”說着,把病已推開,就要捉鵝。怎耐她手上力氣太足,病已被推到了河裏,河水清涼碧徹,病已喝了幾口涼水,瞬間嗆到了。索幸湖水不深,他當時就立在了湖中,把濕透的頭發一甩,雪白的衣裳就這般貼在了他的身上,還露出右邊的鎖骨,看得平君雙目瞪大。
“阿嚏!”病已道:“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如饒了它吧?”
平君站在岸上,望着水中的病已,此刻的他,雪白的衣衫濕透,一頭黑發也貼在蒼白的臉上,臉上還有水珠點綴,日光的照耀下,恰如珍珠。
平君剛折騰得本就熱汗淋漓,見病已此刻又這般誘人,于是壞笑一聲,道:“你同我在湖裏共浴,我就饒了這只大白鵝。”
病已一聽,連忙要上岸:“平君,你莫要胡說,淑女可不說這種話!”
平君将外衣脫下,跳入水中,嘻嘻笑着望着病已:“我才不是淑女!我就是想大口喝酒,說自己想說的話,和自己想愛的人在一起!“
說罷,她将自己的頭繩散下,萬千青絲垂入碧水,雪白的膀子撩起水花,潑灑在病已的臉上。
病已看得面紅心跳,想要上岸躲避,平君卻揮舞雙臂,攔阻了病已上岸。
“平,平君,不要這樣。”病已結巴道。
“那你要怎樣?”平君笑嘻嘻地說:“你說吧,是幫我洗頭發,還是去保護那只大鵝。”
平君亦是把頭發一甩,病已只覺得心中有什麽東西轟然裂開,他捧着平君的俏臉,忘情地吻了下去。這一吻,伴着明媚日光,雙彩虹,還有遠處的鵝叫聲。四周鳴蟬在為兩人伴奏,岸邊的青蛙亦為兩人歌唱,蜻蜓飛到病已的肩頭,仿佛也要把這旖旎的美景看個夠,魚兒躍上水面,看春光。
”啊,有蛇!“
忽然間,就聽到史高驚叫,只見岸邊有蛇往水中游去,史高推開病已和平君兩人,從兩人中間的空隙捉了蛇,打了七寸扔到了岸上。
鳴蟬的叫聲不再詩意,青蛙也不再歡哥,午後的日頭毒了上來。
史高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破壞了好氣氛,尴尬地笑笑:“哥,你和平君姐繼續,我不打擾。”
說完之後,史高突然也意識到什麽:“不對呀,我好像……不應該管你叫哥呀。”
病已一聽,一臉生氣:“小高,你說什麽?”
史高開始盤算:“霍禹霍大哥說了,他是你的叔叔,而我呢,我是史恭的兒子,也就是劉據太子的侄子,你是劉據太子的兒媳婦王翁須所生,是劉據的孫子,所以,我也是你小叔叔呀!”
病已一聽,佯裝生氣,訓斥道:“小高,哥養大你,你也開始占哥的便宜,哥可是要生氣了!”
史高連忙搖頭:“不是占便宜,這是事實,我其實也很不舒服。一直撫養我,給我錢花的哥哥突然就成了我的小侄子,我也很不習慣,可是,既然我就成了你的小叔叔,從今之後,我要保護你!”
病已苦笑:“好好好,你打算怎麽保護我?”
史高把手中劍舞的飒飒生風:“我史高,要用我的劍保護小侄子病已!”
說完,史高的肚子咕咕的叫,連忙對平君說:“平君姐,我餓了!哥,我餓了。快給我做飯!”說完,又轉念:“不對,侄媳婦,好侄子,快給小叔叔做飯!”
平君一聽,從水中跳起來,就要下手打人:“小高,你這個小混蛋!你在搖籃裏的時候,我就背着你,抱着你,敢管我叫侄媳婦,我今天就把你炖了!”
于是,平君又追着史高邊跑邊打。
病已尴尬地搖搖頭:“這都是什麽輩分!”
多年之後,病已回想起此地的時光,方知什麽是幸福,可惜,幸福的時光總是太短暫,短暫到,他甚至能記得那時的一日三餐,和平君穿的衣裳。這個依山傍水的小村莊,名字居然也叫杜,和他自京城移居到的地方名字一模一樣。
“起床了,病已!我要教你學功夫!”
清晨,平君企圖把病已從被窩裏揪出來,病已卻像木樁子一樣倒了下去。
“我再睡會兒。”病已迷迷糊糊地說。
“病已快醒醒,追兵來啦!”許平君大喊一聲。
病已卻擺擺手,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手拄下巴,無意中擺出一副貴妃醉酒态:“平君莫吓我,我們好不容易偷得半刻閑暇……”
平君見病已衣冠不整,鎖骨半露,甚是撩人,于是端起病已的下巴,調笑道:“來,給本少爺睜開眼,樂一個,我要你練好了身體,和我成親!”
病已猛然間睜開雙目:“平君你好直接,大夫說我有心疾,不宜習武,饒了我吧!”
平君卻掀開被子,把病已鄰到了屋外,還把一只新作好的木劍遞給病已。
“我是用軟劍防身,不用木劍……”病已往地上一躺,繼續睡。
“軟你個頭,你的必殺招不能每次都用,你今天必須給我從頭學起練劍!劍是君子的武器,何等潇灑和威風,你看霍禹,什麽武器都擅長,舞劍時候真是威風八面……”
病已突然就清醒了,拿起了木劍:“我練便是。”
史高不知什麽時候也已經醒來:“小侄兒,我侄媳婦的劍術太差了,我親自教你,這都是霍禹教我的!”
史高話沒說完,平君就追着去打:“死小孩,你再說一次!”
病已跟着史高開始從頭練劍,一個時辰之後,他便昏沉疲憊,倒頭就睡。
雞鳴聲嘹亮。
寧谧的鄉間,地上皆是蔥蔥郁郁的青草,氣味清香,可清晨露水重,他剛躺下就覺得風濕的腿不舒服,草叢中還有螞蚱跳到他的臉上,可依舊頭腦昏沉,拿着劍舞了一陣子,便繼續睡。
平君靈機一動,随手揪了一把狗尾巴草,編成麻繩。
病已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手腳被捆住,挂在了木架子上,綁成了稻草人,頭上還給他戴了一頂草帽。
一只烏鴉飛過來,停在病已的肩頭哇哇的亂叫,一只鸬鹚飛過,踩在他的頭頂的草帽上,然後一頭紮進水裏,抓魚。
病已環顧四周,卻見沒有人,他使了些力氣,綁住手腳的繩子卻紋絲不動。
“平君!小高!”病已開始喊人。
喊了一陣,只覺得又餓又渴,忽然,見平君穿着一身錦繡的新娘紅衣走到他面前,
喂他喝酒,病已大口大口的飲下了半壇,此酒甚烈,下肚之後,人已經如在雲端。
平君飲下剩下的半壇,把壇子往地上一摔,一臉的無奈地壞笑:“臭病貓,死病貓,你嫌自己身體不好,不肯娶我,讓你練武,你又不肯,既然這樣,我許平君只好勉為其難,娶你了。”
病已無奈,繼續奮力掙紮:“平君這我就不懂了,就算你要娶我,把我綁在這裏作甚?快放我下來。”
“把你綁在這裏,是生氣你不肯學武,想教你。本來想讓你看我練鞭,綁起你之後,突然又想呀,我為刀俎,你為魚肉,幹脆和你成親了!”平君雙手抱着手臂:“小高去借紅蠟燭啦,等他回來,我們就成親!”
病已使出全力掙紮,一會兒已然滿頭大汗。誠然,他自幼年時就認定了平君,然而,眼下兩人尚在逃亡,成親,又從何談起。
平君身穿嫁衣,一手持一壇新酒,一手持鞭而舞。借着醉意,她的鞭法果然矯若驚龍,她的嫁衣上的金鳳在陽光下閃耀着光華,整個人如火鳳般燃燒,灼痛了病已的雙目,平君又大飲了半壇酒,鞭法越發的如龍騰,如虎躍,如雁翔,她邊舞邊飲,雙頰如桃花,人也越像花姿盛綻,一時,病已忘記了掙紮,已然看癡。
手腳的繩索不知何時已然松開,病已從十字木架上摔了下來,平君忙去接住病已,誰知她本就醉得步伐踉跄,病已摔倒在她身上,兩人一同跌在了草叢中。
病已的唇不小心碰到了平君的嘴上,此時,他再也按耐不住,熱烈擁住了平君,
上午的陽光熱辣辣的,少年男女的心也熱辣辣的,此時,病已再也顧不上什麽仁義道德,血氣方剛少年心,在這一刻燃燒如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