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 ?
▍誅殺
宋家這三人來時正是下朝後不久,待她們寒暄一陣,魏堇歆便将三人打發去了偏殿用膳,自己和宋雲修留在內殿用。
“為何......不叫上母親她們一起?”宋雲修望着一桌子豐盛好菜,小聲詢問。
“一起?”魏堇歆含笑靠了過去,“那貞鎖,是不想摘了嗎?”
原來是要把那鎖子給他取下來,那東西冰冰涼涼地貼在身上,總是不大好受。
宋雲修低着頭自己先去了床上,再等陛下過來給他摘。
“戴着難受嗎?”魏堇歆慢條斯理地給他開鎖,一邊詢問。
宋雲修搖了搖頭,他是見過這種東西的,前世活了三十歲,他什麽都見過。
只是沒想到有朝一日會戴在自己身上。
“不難受,但也不算好受。”宋雲修覺得身上一輕,便知那東西是被拿走了。
後宮之中,幾乎後君人人需得佩戴此物,等待陛下召幸時,才能由陛下親自解開。
但是他知道今日陛下讓他戴上,不過是玩一玩,雖然羞恥,但宋雲修心底裏也有那麽一點點的樂意。
看着陛下親自過來給他鎖上,好像他便成了陛下獨有的物件,将他關起來了似的。
魏堇歆掃了眼宋雲修面上的餘紅,笑了笑不再說話,“你說,咱們什麽時候成親的好?”
“啊,不急。”宋雲修一邊飛速給自己穿着衣服一邊回答,“總要......先解決了魏彩的事,最近有消息了嗎?陛下。”
“嗯......不太有。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去。”魏堇歆彎身把宋雲修囫囵抱起來,拍了拍他的屁股,才說,“你去偏殿,和她們一起吃飯罷,若是朕過去,她們怕是吃不好飯。”
Advertisement
宋雲修想了想,搖頭道:“微臣與陛下一起。”
“朕讓你去便去。”魏堇歆一把将宋雲修丢了下去,宋雲修慌慌張張站好,屁股上便又被催促地拍了拍,“快去。”
“是...是。”宋雲修害臊地走了。
人家四口團聚,魏堇歆一個人坐在內殿用午膳,剛為自己斟了杯酒,還來不及飲上一口,就瞧見一個晦氣的身影映入眼簾。
“宋飛雪,出去。”她淡淡道。
然而宋飛雪膽大包天,非但沒有出去,還重重地坐在了魏堇歆的這張桌子上。
魏堇歆面露不悅,她擡眸見後面并沒有宋雲修跟過來,便了然疑問:“有事?”
她問完,宋飛雪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仿佛醞釀着什麽一般一張嘴開開合合好幾次,魏堇歆也懶得搭理,只顧着低頭夾菜。
等了好一會兒,她才沉重地道:“我兒不能生養。”
“就這個?”魏堇歆冷嗤一聲,“朕早就知道。”
“你知道?”宋飛雪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又低聲道,“他可是嫁過人的。”
“這個朕知道得更早。”魏堇歆勾唇,“成親那日的大禮,還是朕親自挂在貴府門前的。”
宋飛雪想起那日一打開門便是面無人色的魏明月屍身,臉色都白了白。
魏堇歆譏諷道:“若是沒什麽要事,就趕緊走罷,省得你我二人相看兩相厭。”
宋飛雪又僵着身子坐了一會兒,突然猛地起身,問道:“那你知道他是為什麽不能生養的嗎?”
魏堇歆的拿着筷子的手一頓。
這件事,宋雲修并未提過。
他那日只說是被大夫查出,她還以為是先天使然,如今再想,他那時雖說着真話,卻是猶猶豫豫、眼神躲閃。
魏堇歆蹙眉,他還是瞞了她些什麽。
“你既知道,就說。”魏堇歆道。
宋飛雪面色一板,沒想到魏堇歆的态度還是如此強硬,她沒好氣道:“是被魏冉打的!”
“什麽意思?”魏堇歆也變了臉色,目色深深盯着宋飛雪等待她的後話。
“是他帶着吃食去看望你,被魏冉發現,腹部受到重擊,大夫說他孕腔受損,內有瘀血,怕是難以生育,傷還是在家躺了數月才慢慢好的。”
“什麽時候?何年何月?你告訴我。”
宋飛雪冷臉,“凰離二十九年,三月十四日。”
魏堇歆眯了眯眼,仔細回憶起來。
她記得,她記得那日。
在廢棄的未央宮,魏冉突然來了,魏冉幾乎日日都會來尋她的麻煩,所以魏堇歆沒有理會她。
只是那日,她忽然丢給她一個食盒,食盒摔在地上,蓋子都掉了,露出裏面精致的糕點,還有一些新鮮菜肴。
魏堇歆沒有動,只是冷冷注視着魏冉。
她聽見魏冉說:“今天本殿心情好,對你網開一面,你将這些爬着吃了,如何?”
她沒有吃,當着魏冉的面将那些東西踩了個稀碎。
然而魏冉一點也沒有生氣,她更高興了,搖着扇子離開。
魏堇歆雙手漸漸捏緊,原來那些東西,是宋雲修送來的。
魏冉一定算準了她不會吃,會扔掉,卻不知她是如何對宋雲修說的,是不是将那日她該受的,發在了宋雲修身上。
魏堇歆冷笑一聲,還是讓她死得太容易了些。
“無妨。”魏堇歆道,“事已至此,他昔年受的,朕日後會加倍補償給他。”
“一個無子的男子在後宮能生存多久?陛下說這話時,未免再細細想想!”
魏堇歆涼聲道:“朕并無意再納他人。”
“這話陛下自己信嗎?”宋飛雪質問。
“信不信的,你也配置喙麽?”魏堇歆寒聲,“你是為着什麽在這裏與朕大呼小叫,朕念你是他的母親,給你幾分臉面,你一個連自己的男人都守不住的廢物,也配來向朕興師問罪嗎?”
宋飛雪的臉色變了又變,魏堇歆卻不再看她,只道:“滾吧。”
過了好一會兒,魏堇歆餘光瞥見宋雲修露出半張小臉,怏怏着神色偷偷看她。
“過來。”她伸手,宋雲修便毫不猶豫地走了過來,輕聲問:“微臣的母親,說了什麽話讓陛下生氣了嗎?”
魏堇歆無所謂道:“朕與那老東西從來不對付,今日沒打起來已算不錯。”
她一邊說着,一邊輕輕抱住宋雲修,揉了揉他的小臉。
“倒是你,吃好了沒有?”
宋雲修點點頭,“吃好了,妹妹們說了許多在雲州所見的趣事,微臣也講給陛下聽罷?”
“不急。”魏堇歆忽然握住他的手,“你用飽了,朕卻是沒有。”
“啊,那微臣陪陛下用些。”他乖極了,已經準備去拿筷子給魏堇歆夾菜。
魏堇歆卻是一用力将他整個抱了起來,高深莫測地道:“去床上用罷,朕方才命尚食局做了幾道熱乎的點心,放在你身上應當不錯。”
什麽......
宋雲修表情呆了呆,随即燙着耳根道:“是......”
·
京都不為人知的暗角,一個年邁女子坐在輪椅上被推入暗道。
暗道之中,一雪面女子聲淚俱下,跪在她面前哭了聲:“皇祖母!孩兒來遲了。”
經年的囚.禁之下,女子的臉頰抽了抽,便再沒了多餘的表情,只是艱難地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腦袋。
她手筋腳筋俱被挑斷,嗓子也叫人毒啞了,這樣一個尋常的撫摸動作幾乎耗盡了她一身的力氣。
“您放心!孩兒一定光複基業,将那昏君千刀萬剮!”魏彩信誓旦旦道,然而她的話并未激起女子多少反映,她的雙目死水一般靜靜注視着魏彩。
這張臉,她只要一看,便知不是她魏家的人。
盛夏蟬鳴陣陣,池中錦鯉成群,魏堇歆給宋雲修套了件十分輕薄的衫子,輕輕一摸就能摸到他臀部的輪廓,十分趁手。
她們一同躺在一張寬敞的躺椅上曬太陽,魏堇歆摸了半天也有些心猿意馬,然而宋雲修不大解風情,憂心忡忡地問:“魏彩有下落了嗎?”
魏堇歆拿鼻音糊弄了他一聲,上下其手得更為起勁,好不容易覺着宋雲修似乎也得着幾分趣味,文莺的聲音傳來:“陛下,魚上鈎了。”
可惜了,今日太陽這麽好。
魏堇歆暗嘆一聲,這才松開宋雲修,去瞧那條不知死活的魚。宋雲修自然也不敢耽擱,很快跟在她身後。
魏彩被捉住的地點在城郊的一片樹林之中,魏堇歆趕到時,她正被蛇門的人用繩網套住。
“将她放開罷。”魏堇歆道,橫豎這些東西,應該也困不住魏彩,她那不知是什麽的神秘力量,或許還會救她。
蛇門的人猶豫一瞬,很快松了手。
魏彩冷冷一笑,道:“我早知她是你放出來的誘餌。”
“真聰明啊。”魏堇歆不冷不熱地回她一句,勾唇道,“最近,你所用的那個東西,是不是不大聽使喚了?”
魏彩一愣。
“朕将那狗東西放出,按理說最好的法子便是,你帶之遠赴你蟄伏的酆都一帶,之後重新出山,也算師出有名,反正有這狗東西在,你可以是魏彩,也可以是別的魏什麽,然而你卻沒有走。”
魏堇歆挑了挑眉,“是不是,你的那個東西,不聽話了,不好用了?否則這麽久,那狗東西怎會還在朕的布控之下,都沒有被你帶出去呢?”
魏彩面色鐵青,她厲聲道:“魏堇歆!你不要高興得太早!現在才是什麽時候,等......”
等十年,再等十年,一切會慢慢重回正軌的,天下是她的!
魏彩的話沒有說完,魏堇歆卻聽懂了她的意思,道:“朕倒是有命再等十年,只是你卻不好說了。”
“你、你怎麽知道?”魏彩愣住。
“魏彩,你有沒有想過......”魏堇歆笑意漸深,“也許這回,老天選中的命定之人,不是你。”
“不可能!”魏彩幾乎立即反駁,這怎麽可能呢?她是穿書之人啊,穿在原書的主角身上,她的每一步路,都是按照原書走的,只是......
魏彩一怔,忽然擡頭,“瀝陽那次,殺我的人是你?”
“那還能有誰?”魏堇歆抿唇,“你好像現在才明白這個道理。”
不等魏彩回應,魏堇歆又道:“朕還可以告訴你,你在宮裏的盤算,也落空了。”
魏彩大驚,面上終于露出了絕望的神色。
一直在旁默默聽着的宋雲修困惑擡頭,什麽宮裏?
魏彩身有異能,她既然能一次在大庭廣衆下消失,便能有第二次。
但是這回她沒有消失,并且還将她們引到了如此遙遠的城郊,一定是聲東擊西,另有布設。
現在出現的魏彩,那麽另一個人便必定是被魏堇歆放出去的狗東西。
當年狗東西有一支秘衛隊,大約幾百人,隐藏在皇城裏,被魏堇歆親自一個個挖了出來,誅殺殆盡。
但是這件事,她沒有告訴狗東西,而是三年五載,會和狗東西有一次隐秘的聯系,狗東西疑心重,這樣的頻率對她來說剛剛好。
所以狗東西一直以為,她的秘衛隊還在。
但是宮裏只剩下魏堇歆的禁衛軍了。
魏堇歆目光垂着,神色淡淡,道:“把她殺了,按照司天監主簿所說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