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 ?
▍拿取朱痣
後半夜下起雨來,雨聲嘩嘩,聽起來似乎不小。
魏堇歆本睡得極為安穩,忽然覺得懷中一動,便睜開了眼,只見宋雲修好似被魇着一般滿頭是汗,神情也痛苦起來。
“宋雲修。”魏堇歆喚了他一聲,還試着搖了搖,然而宋雲修一點轉醒的跡象都沒有,似乎還深陷在夢境中,掙紮着喘息。
魏堇歆眸色微沉,她伸手将人帶入懷中,然後在他雪白的頸側狠狠咬了一口。
這一下咬得絕不留情,宋雲修渾身一震,驚醒過來,下意識撫上自己的痛處。
然後他對上陛下烏色的鳳目,“陛下。”
他輕聲喚了句。
“夢見了什麽?”魏堇歆詢問。
宋雲修回想一陣,輕輕搖了搖頭,“微臣忘記了,只是好像很可怕,很絕望。”
“是嗎。”魏堇歆俯下身來,貼着他的額頭親了又親,她問,“宋雲修,你覺得魏彩後來為什麽能稱帝?”
宋雲修渾身一顫,道:“那只是無稽之談而已!陛下不要放在心上!如魏彩那般的人,怎麽配與陛下相提并論!”
他好像很緊張這件事。
魏堇歆安撫他一瞬,道:“朕只是與你随意談談,無論如何,魏彩也成不了氣候了,自古帝王人選最信天命之說,如今魏彩已坐實熒惑轉世的身份,再如何,再得不了民心。”
除非,她再換個身份、換一副臉孔。
“既然如此,陛下為何還要将先帝放走?”宋雲修緊緊蜷在魏堇歆懷裏,他剛剛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很可怕很可怕,他夢見陛下被吊在一個血池之中,被邪魔換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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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魔說換完了血,陛下就只會剩下一副軀殼,誰都可以進入這副軀殼之中,以假亂真。
他想阻止,卻怎麽也阻止不了,後來他看見魏彩進入了那扇門中......
魏彩是不是真的和邪魔一夥?她後面究竟還想做什麽?他做的這個夢,會變成真的嗎?
一夜過半,一直閑置的宋府等來了歸人,三人與幾個仆從一同下車,皆輕嘆一聲。
“早些歇息。”宋飛雪素來少話,她交代完這句,便自去找了房間睡覺。
只是這一夜,宋府旁的那棵鐵樹上忽然開了花,成片成片的鳳凰花灼紅如火,一朵朵綻放開來,在一個清晨吸引了無數過路人的目光。
“這是鳳凰花啊!”有人驚嘆。
“聽說這種話只在極南之地開放,怎麽會開在京都?”
“你們難道沒有聽說過那個宋家必出一位鳳君的傳聞嗎?”
新的傳聞又開始席卷整個京都,魏堇歆喚來了尚服局的人,開始為宋雲修量身打制一身君後華服。
外面的羽服織金勾鳳、華美不凡,然而穿在裏面的衣服卻是魏堇歆親自設計的。
并不是什麽體統衣服,內裏完全由十八根紅絲帶織成,然後纏在人身上的緊要位置處,撥一下後背上的環節輕輕一拉,然後穿戴者的雙臂就會被牢牢捆住。
魏堇歆十分滿意,暗無聲息地睨了眼什麽也不知道乖巧伏在案上的宋雲修。
她對尚服局的人交代完畢後,便悄無聲息地來到宋雲修身後,然後忽然拍了下宋雲修的背。
宋雲修大約是會被吓一跳的,但是魏堇歆沒想到他會被吓到整個人都險些要跳起來,然後手裏的東西也飛出去好遠。
魏堇歆失笑:“以後不這樣吓你了,小家雀。”
她剛說完,便下意識去瞧被宋雲修丢飛出去的東西。
那是一只筆,筆尖上殘留着紅色的墨跡,是她慣用的那支,只是筆尾被打開了,裏面撒出一些東西。
魏堇歆擰了下眉,她低頭看了一眼宋雲修,然後緩緩走了過去,拾起那支筆,将裏面的粉末倒于掌心,然後低頭嗅了嗅。
是草藥。
“宋雲修,這是什麽?”她問。
宋雲修雙目俱含着窘然。
他小聲回:“只是一些安神的藥物,陛下。”
安神的,草藥。
魏堇歆忽然想起,之前宋雲修抱着一個枕頭過來,說那裏面裝着的東西于她的頭痛之症有效,被她趕走了。
難不成這些日子以來,那些草藥便是這樣出現在了她的筆筒之中,日日更換。
她用過的東西文莺都會一一仔細檢查清楚,所以這件事,文莺不可能不知道。
怪不得,她的頭痛之症減輕良多,甚至鮮少發作了。
“太傅倒是玲珑心思。”
宋雲修聽了這話,心中惴惴不安。
這件事,若是被陛下誤解為是他投毒怎麽辦......雖然他能解釋得清楚這裏面究竟是什麽藥物,但是這件事的性質畢竟......足夠讓陛下疑心了。
他低着頭想事,完全不敢擡頭看魏堇歆一眼,還得是魏堇歆親自走了過去,一把将人撈到自己懷裏。
“治病便是治病,你怎麽一副自己做錯事了的模樣?”魏堇歆道。
“微臣......”宋雲修整個人都被用力夾着,後背更是結結實實感覺到壓着陛下的前胸,心都慌亂起來。
“微臣沒有告知陛下,微臣有罪。”
魏堇歆彎唇,“嗯,你是有罪,朕是要好好罰的。”
宋雲修呆住,他問:“陛下想如何?”
“朕想要你。”魏堇歆松開他,任他因為沒有站穩而跌在地上,然後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宋雲修,慢慢悠悠補充完自己的後半句,“還請太傅寬衣。”
現在嗎?
就現在?
宋雲修面上紅白相間,這命令來得太過突然,以致他一時不知要如何反應。
一會兒他要怎麽做?主動侍奉嗎?可是這種事他好像還沒有學......
他越想越羞,卻又不得不按照陛下所說的去做,扭扭捏捏爬上了床,然後一只一只地踢鞋子,一只一只地解襪子,褪下外衫之後,他便只跪坐在床上,眼巴巴地朝魏堇歆看着。
他不想把自己脫得太幹淨了。
魏堇歆沒有想到,宋雲修連掙紮都不掙紮一番,她擡步緩緩向宋雲修走去,順手解着自己的衣服,一件件丢在地上。
“你沒有什麽問題想問朕嗎?”
有。
宋雲修于心底默默地回,他想問,為什麽不等到新婚之夜呢?他雖然不是什麽新人了,但骨子裏還是留有幾分儀式感在的。
初次,不應該在良辰美景時完成嗎?
但是宋雲修更加清楚,陛下若想要他,就來要,他不該拒絕。
他只需要在陛下開口的時候,毫無保留地獻上自己就可以了。
“沒有。”宋雲修回答,然後感覺着陛下的逼近,輕輕閉上雙眼。
魏堇歆仔仔細細注視着他,他像一只漂亮的小羊,仰起脖子來給她看,似乎在等着她去狠狠咬上一口。
魏堇歆貼近,嗅了嗅宋雲修的氣味。
她很喜歡聞他,宋雲修的氣味讓她覺得安心又澎湃。
“宋雲修,朕最後再給你一次後悔的機會。”
她騙着他,沒有退路再留給宋雲修了,她只是想瞧瞧宋雲修的反應,再等着他說一些願意之類的話。
“微臣不悔。”宋雲修俯身下來,他主動牽住她的手,然後放在他襟前的薄衫上,隔着一層單薄的衣料,魏堇歆都能感覺到他跳動的心口。
魏堇歆滿意極了,很好。她于心中這樣告訴自己,然後順從自己的心意,親手剝開了荔枝的外殼,再去親口品嘗它的甘芳。
斜陽午後,數萬縷餘晖照入殿中,耀在一雙雪白而修長的腿上,垂在外沿,搖搖曳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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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中的人放出去已有一段時日,只是如同石沉大海,沒有激起半分波浪,好在魏堇歆足夠有耐心,不介意慢慢陪着魏彩等。
況且她身邊有更好的玩物在,兩相之下,受煎熬的只會是魏彩。
而且這幾日她關着宋雲修霸了他幾日,一直沒叫他見宋家人,今日怎麽也得松泛一下了。
宋家三人來得很快,幾個月不見而已,宋飛雪似乎還是老樣子,宋雲棠黑了些,宋雲寄長高不少。
魏堇歆安穩坐着,等着這三人給她行完跪拜之禮,才慢悠悠地道:“嗯,去見見君後罷。”
此話一出,她便瞧見宋飛雪的表情不好了許多。
“母親!”宋雲修從裏面走出,面上都是驚喜的神色,他攬住最小的妹妹抱了抱,又同幾人說了些話,期間整個過程,魏堇歆一直在注視着他,目光沒有離開過片刻。
她想看看,宋雲修能忍到什麽時候。
她給宋雲修打了一把貞鎖,走路的時候,總會被夾到、蹭到、碰到、頂到,今天早晨,她哄着他穿上,卻沒有告訴他今日宋家的三人會來。
她就是喜歡欺負他。
等宋飛雪三人坐下來,喝了一杯茶,宋雲修還是談笑自如,這樣的效果讓魏堇歆十分不滿。
這不是她想看到的。
于是她主動前去,攪亂了一家四口的溫馨局面。
“岳母好啊。”她不冷不熱地問候一聲,然後一下子坐在宋雲修身側,擠了他一下。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好像聽見宋雲修倒吸了口氣。
對于這個兒妻,宋飛雪心中是一千一萬個不滿意、不情願,可一看自己兒子那副逆來順受的樣子,便知怕是早已栽在人家手裏。
宋雲棠面對陛下表現得十分恭順,只是心裏也會謀算,不知如何才能讓她哥有個更穩固的靠山。
唯有宋雲寄,童言無忌,什麽話都敢說的。
她開口問:“你要娶我哥哥嗎?”
魏堇歆這才看向這個小豆丁,道:“是的。”
“這件事沒有反悔的餘地了嗎?”
“沒有。”魏堇歆蹙眉。
“那你要對他好一點,不要再讓他一個人躲在被子裏哭了!”宋雲寄上前,扯了扯魏堇歆的袖子。
宋飛雪眉心深鎖,宋雲棠倒吸了口氣。
然而魏堇歆只是伸手,捏了捏宋雲寄的小臉,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