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治病

從事情發生到現在，蘇半夏不動聲色地觀察着所有人，宣武帝一直扮演這慈父形象，對蕭明璟的緊張态度遠遠超過了一個尋常皇帝該有的；劉貴妃一開始氣定神閑，之後也有一霎的慌神，自驗出七星海棠後，她多次借口出去；若說是兇手，當不會這般明顯地引人耳目。

事實上，因為事發突然，劉貴妃深怕有人故意設局害她，到時候她就是有一百張嘴巴也說不清楚，所以冒着被人懷疑的風險，也得先去把危險排除幹淨。

陸貴妃從進殿到現在，扮演了一個苦情妻子的角色，看上去倒也不似是兇手。

蘇半夏不得不佩服這深宮中的人都是絕佳的演員。

陸貴妃見宣武帝幾乎認定了她，心中也是委屈，加上先前宣武帝不由分說地将蕭明禹派去了會稽郡，更是傷心，如今這般光景，她也忍不住辯駁道：“我陸家自陛下起事便一直跟随在陛下左右，立下了汗馬功勞，本應是開國王侯之家，如今陛下因為小人構陷，便對臣妾懷以猜忌之心，臣妾惶恐，但不知所犯何罪，陛下親小人，遠賢臣，當真令人心寒！”

“你還敢狡辯？”宣武帝一時氣怒交加，雙眼直愣愣地望着陸貴妃。而陸貴妃索性破罐子破摔，直視了回去。

殿中人更是大氣也不敢出一下，也只有蕭明璟悠然自得，拉着蘇半夏細細地說着耳語。

“除了那個人，是不是所有人說的話都是狡辯？就算她生了個傻兒子，也難為你這麽用心地護着！”

“放肆！”宣武帝忍無可忍，直命侍衛進來将陸貴妃拿下，陸貴妃直呼宣武帝之名道：“蕭綱，你為了一個女人罔顧江山社稷，色令智昏，早晚有一天要栽跟頭！”

“來人，快拉下去，拉下去！”宣武帝直呼着，一時氣上不來，竟連連後退了幾步，身後的黃門郎即刻攙扶着，驚呼：“陛下，您怎麽了？快，傳太醫啊！”

蘇半夏觀宣武帝面如豬肝，氣息不暢，知他是怒火攻心，加之平日操勞過甚，又有宿疾，這才數症并發，不可收拾。

太醫正就在此間，忙上去請脈，左手診了數次，右手又診了數次，卻蹙眉不語，衆妃問及，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正值混亂之際，蘇半夏不知是誰在身後推了她一下，她直接倒在了殿中紅毯上，她正尴尬不已，這時只得支支吾吾道：“臣女素日裏喜讀醫經，或可以一觀！”劉貴妃眼下正是志高意滿，若是宣武帝在此時一命嗚呼，陸劉兩家勢必争得你死我活，索性死馬當活馬醫，讓蘇半夏上前請脈。

話說蘇半夏為宣武帝請脈，一接觸到脈象，頓時心境，宣武帝的脈象虛浮無力，好似只被一股極弱的氣息給吊着，她斷定宣武帝早有暗疾，恐怕是多年積累所致。

至于這病因，她現在還無法知曉，更令她好奇的是這絲微弱而堅韌的氣息。宣武帝這些年應該是服用了一種奇怪的藥物，這才維持龍精虎猛的表象，一旦他的負荷超過了承受力，便會爆發出來，如今正是這爆發之時，如果不能及時救治，恐怕就要一命嗚呼。

蘇半夏忙取出銀針，鎖住了宣武帝的幾處大穴，又命人熬制了許多進補的藥來，撬開宣武帝的嘴給灌了下去，囑咐侍女好生照料着，大約一炷香的時間便能夠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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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炷香之後，宣武帝果然醒了過來，衆妃大喜過望，都覺得蘇半夏是神醫，蕭明璟着目光灼灼地望着蘇半夏，好似在看什麽好吃的食物。

蘇半夏望着蕭明璟，眼中盡是疑慮，她剛才明明不想出頭 ，不知道是誰推了她一把，在她身邊的也無非就是蕭明璟而已，難不成是他推的？

可是，她又想不到理由，更沒有直接的證據，若是有武功高手在場，未必不能做到隔空打物，如今見蕭明璟目光澄澈，全無心虛，也只能按下不提。

宣武帝知道是蘇半夏救了他，對她更是另眼相看。

因為這一樁子事鬧得宴無好宴，宣武帝只強撐着意志讓衆人散去，只留了孟昭儀服侍。

蘇半夏跟着蕭明璟一起出了宮，兩人靜坐在馬車上無言，夜風寒涼，輕輕撩起車簾，車外暗沉的天空籠罩着整一片皇都，天子腳下，一片陰霾像是霧氣飄散，侵蝕着每一個府第，烽煙疊起，兵不血刃，這朝堂的鬥争便是那沒有硝煙的戰場，往往在頃刻間血流成河，人人自危。

“娘子，你覺得父皇會怎麽處置陸貴妃？”蕭明璟忽而認真地問。他的目光好似三歲兒童，全無這塵世間的污濁，有的只是山間清泉般澄澈的空靈。蘇半夏甚至懷疑，他并不是這富貴污濁之地的貴公子，而是那煙霞散彩，日月搖光處的飄逸谪仙。而這些血腥，并不是他應該承受的。

今晚這樁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以往大了處理，也可以往小了處理，全憑着宣武帝的意願。

如今這朝中局勢，陸劉分庭抗禮，陸家倒則劉氏興，劉氏亡則陸氏昌，作為一個帝王，恐怕宣武帝會選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後無關痛癢地處置了吧。若真是要細究，證據不足，也無法真的給誰定罪，況且這一樁公案，涉案的人如此之多，怕是整個朝堂都要動蕩了吧！

這其中的厲害關系，她并不想蕭明璟懂的太多，故而沉默不語。

“娘子，你怎麽了？我惹你生氣了嗎？”蕭明璟不禁問道。

蘇半夏強笑道：“沒有，我只是羨慕你！”也許曾經她也跟蕭明璟一樣，但現在卻不是。

蕭明璟一聽 這話，整個人熊抱了過來，笑嘻嘻地道：“娘子不必羨慕我，我有的，都是娘子你的！”蘇半夏猛地一驚，這陌生男子的氣息盡數壓了過來，她微微有些不習慣，每一寸與他相觸的肌膚都像是觸了電一樣，酥酥麻麻，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你做什麽？離遠點！”蘇半夏色厲內荏，裝作兇巴巴地道，蕭明璟委屈地應了一聲，慢吞吞地移到了馬車角落裏，這時，馬一驚，蕭明璟複跌了回來，這一下直接将蘇半夏箍在了馬車的一角，蕭明璟一只手攀着車門，一只手把着車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