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下毒

卻說蕭明嵘給蕭明璟敬了酒，蕭明璟癡癡地便接了，面上沒有什麽表情，端起酒，便放在蘇半夏面前。

衆人驚疑，宣武帝也微微不悅，問道：“璟兒，你這是作甚？”

去聽到蕭明璟癡笑着道：“娘子，你喝！”衆人哄堂而笑。

蘇半夏略一尴尬，見蕭明璟對她眨了眨眼，心裏也不生疑，這一會兒，被無數雙眼睛盯着，臉微微地紅了，無奈之下，端起酒杯就飲，誰知這還沒完，杯口還未就着紅唇，蕭明璟忽而大叫一聲：“小心蟲子！”這便猛地推過來，蘇半夏沒端穩杯子，一下子打落在地上，嘩啦一聲，碎了一地。

那醇美的酒一接觸到地面，立即便顯出不同來，蘇半夏這才驚呼道：“七星海棠？”

玩了一輩子的鷹，到頭來差點讓鷹啄了眼睛，蘇半夏當真是又氣又怒。七星海棠乃是用七星海棠的花葉煉制的，七星海棠原本無毒，可經過煉制之後，毒素的濃度升高，能頃刻間便奪人性命。而且，這種毒藥無色無味，混入了酒水中，往往沒法察覺。

蘇半夏對辨識這種毒藥有着自己獨門的技法，若非剛才被人擾了心智，斷然不會中計。

蕭明嵘給蕭明璟倒的酒水中發現毒藥，這本就是平地驚雷，頓時便熱鬧了起來。

這其中反應最大的莫過于宣武帝跟劉貴妃了，宣武帝這才對蕭明嵘誇獎了一番，哪裏想到會有這樣的變故，一時面沉如水，蕭明嵘畢竟是劉貴妃的養子，如今儲君未定，這種事情最是敏感，往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劉貴妃急忙上前解釋道：“陛下，蘇姑娘一面之詞怕是不能确定酒裏是否有毒。倘若酒水中真有毒，也必要抓住兇手不可。六皇子乃是正宮嫡出，先皇後的遺孤，況又體弱，斷不能讓人欺負了去！”

這一番言辭，從容不迫，先是對蘇半夏的判斷産生懷疑，企圖平安揭過這事，倘若是真有毒，也不見得就是蕭明嵘做的手腳，這宮中人多嘴雜，多的是懷着腌臜心思的小人，斷然不能放過。

宣武帝經她這麽一提醒，猶疑了一會兒，傳來了太醫正，果然驗出酒中毒藥乃是七星海棠，這會兒，劉貴妃也坐不住了，時時看看身邊的宮女，仔細盤算着到底是誰要加害于她，另外也得抓緊時間排查，前頭到底還有多少的雷等着她去踩。

這皇宮中的事情，多半是峰回路轉，侍衛很快就将下毒的人抓了來，那小丫鬟是竟然是孟昭儀宮裏的一名小宮女。

孟昭儀膝下無子，又與四皇子向來沒有什麽龃龉，按理說并沒有陷害的心思，況且，就這麽明目張膽地讓自己宮裏的丫頭去栽贓陷害，也确實太明顯了一些。

經過一番酷刑下來，那宮女自己招認了原是陸家的家奴，後來跟着陸貴妃一同進了宮，被分配到了孟昭儀的宮中伺候。

這一番回環反複下來，竟然扯到了陸貴妃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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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武帝震怒，便又差了人去陸貴妃宮中傳喚，那傳喚的小黃門才走到門外，就看見陸貴妃娉娉婷婷往這邊走來，這才小心翼翼地迎上去，輕輕地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陸貴妃的面色突變，登時就生出了怒容來，心中腹譏：才不過半天不見，便生出那麽多腌臜手段來，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除了你劉瑾還有誰會做。當即便進了大殿，怒氣沖沖地向劉貴妃發難。

宣武帝本就惱了她，見她還如此胡攪蠻纏，便越發怒了，竟直呼其名道：“陸卉，你當真好大的膽！”

這一番出口，陸貴妃才知道自己今日是真的犯了聖怒，不由得心中委屈，普通一聲跪倒在地，這便哭了起來，“陛下，臣妾今日才送走禹兒，本就心痛難當，誰曾想竟還遭了小人暗算，将這樣的髒水潑到臣妾身上，臣妾就是再閑得慌，也斷不會要一個癡子的命，平白惹了一身騷。”

“你還敢說！”宣武帝盛怒，竟操起手邊的瓷盞便摔了過去。

蘇半夏心中暗暗腹肌：這位陸貴妃看似富貴莊嚴，內裏卻是個草包，也太不會說話了一些，宣武帝最不喜別人說蕭明璟是個傻子，她偏要在這壽誕的時候拿出來說事，這不是自己往槍口上撞嗎？她不由得同情起了蕭明璟，暗暗朝他瞟了一眼，這一看才發現，蕭明璟的視線一直沒離開過她，好似這殿中一場好戲跟他絲毫也沒有關系。

只聽見宣武帝冷笑幾聲道：“好啊，你這是一石三鳥之計，這毒酒若是進了璟兒的口，自是替你除去了眼中釘，屆時又将老四拖下水，順便用這菡萏宮的宮女，讓朕對孟愛妃生厭，從此這後宮，便只有你一家獨大了是不？”

“我……”陸貴妃的眼中蓄滿了淚，委屈不已。她從十六歲嫁給這位幾乎青梅竹馬的表哥，當時蕭綱的家中已經為他娶了正妻，正是衡陽崔家的女兒。

後來，蕭綱起義，尋求他們陸家的幫助，兩家決議聯姻，她自小便對他有着不一樣的情愫，即使是做妾，也心甘情願地嫁了。後來終于等到了崔氏瘋癫，她原以為自己的幸福終于要來了，卻誰曾想蕭綱力排衆議娶了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希靜娴，兩人恩愛非常，完全視她為無物。

她也是天之驕女，是父親母親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女子，哪裏能容得他這般輕賤，如今，就是一個小小的劉瑾，竟都能踩到她頭上來，她如何忍得？

生在這帝王家，向來都是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的。如今陸貴妃這般光景，竟沒有一人上去勸阻。

蘇半夏本是局外人，如今靜靜看着這一出大戲，心頭也難免凄涼，這世間當真是真真假假，難以分辨，先前自己在神醫谷中太過于單純，如今見了這皇室殺伐，方感慨人心難測。

就今日這一場殺局，看似是朝蕭明璟來的，但是蕭明璟這一個形同廢子的傻王實在沒有什麽值得人謀害的。如今朝中陸劉兩族互相博弈，陸家拿着蕭明禹跟陸貴妃這一手好牌，而劉家仗着崔氏的相助，在軍中也頗有地位，僅此于軍功起家的寧國公府，而寧國公府人脈凋零，這一輩除了韓小世子這一脈單傳并無其他子嗣，遲早是要敗落的。

這宮闱之争也是朝堂之争，陸、劉兩位貴妃的争寵，就是二皇子跟四皇子的角逐，他們互掐倒情有可原，可蕭明璟不過是衆所周知的傻王，殺了他，不過徒惹宣武帝生氣罷了。

若說動機，也只有陸貴妃也許會替那二皇子報攔街痛打之仇，可為這一檔子事要殺了蕭明璟也實在劃不來。

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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