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天色漸昏，勞作的百姓陸陸續續回了家，街上人行愈少。韓玲珑心事重重，步履沉重。她緊了緊披在身上的玄色披風，好像就能把自己裹起來似的。千頭萬緒不知該如何排解，韓玲珑努力搖搖頭，似乎想要甩脫這些情緒，然而并沒有用，步子重的一步步幾乎能卷起塵土來，終于還是停下腳步，幽幽悵悵地一聲長嘆。
總歸情之一字最惱人。
她索性拐進一家酒鋪，不多時雙手拎了三四壇酒出來。再走不了幾步，便仿佛渾身力竭一般停了下來。黃昏時分，岸邊風蕭蕭。落日透過橫跨護城河上的拱橋，照在她身上。韓玲珑走到岸邊，倚着一株約莫丈粗的榕樹縱性地喝起酒來。
不知喝了多少，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見遠處已經燃起街燈，就連護城河上也慢慢聚集了許多少男少女。韓玲珑醉眼迷蒙，迷迷糊糊聽到不知誰說了句，“明天就是乞巧節呢，不知到時阿哥會不會取了我的河燈……”
她有點恍惚，“乞……巧節？”一陣風吹過來，韓玲珑有點清醒，“不就是七夕嗎……”自言自語罷，不由苦笑，“與我有什麽幹系……”于是又兀自狠狠灌了陣酒，便愈發醉了些。許是喝的太多了，再撐不住就昏昏沉沉倒在樹下，手一打碰倒一壇酒，那酒壇咕嚕嚕往外滾，眼見着就要滾到河裏去卻被一只纖纖玉手撿了起來。
是楊湛。
“掌門，丐幫史幫主一事已經查到些眉目了，請掌門過目。”
楊湛接過手下遞來的紙條，手中還拎着酒壇，她擡眸望去，正看見倒在樹下的韓玲珑，口中說道，“丐幫素與我派交好，今次史幫主有難，我派理當鼎力相助。”她說着示意道，“你先下去吧。”
待手下走後，楊湛目光又落到前方的醉人兒身上，皺了皺眉略作猶豫走上前去，“韓姑娘？”卻并無人應她。
楊湛伸手觸到韓玲珑手臂，已是一片冰涼。她嘆了口氣，不知是好笑還是無奈，嘀咕了一句，“真不知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你了。”說着把韓玲珑扶了起來，輕喚道，“韓姑娘？韓玲珑？”
韓玲珑腦子昏昏沉沉地，意識不清地覺得自己落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鼻尖是十分令人舒服的淡香，她不覺愈發往那懷抱裏蹭了蹭，迷迷糊糊道，“你來了啊。”于是很順手的抱住了人家。
楊湛嘴角一抽，心道這人是真醉還是假醉？卻又不禁臉色紅了紅，又羞又惱，本想發作可又見韓玲珑一副乖巧的樣子依偎在她懷裏，竟不由心裏一軟，也就由着她抱住。過了一會兒才說，“韓玲珑，你還記得我嗎？”
韓玲珑腦子一片漿糊，好像聽到有人跟她說話又好像沒有，遂嘤咛一聲了事。可是又覺得冷，于是更用力往楊湛懷裏縮。
“……”楊湛嘴唇幾動，卻是無奈地嘆口氣，心道不能跟一個喝醉的人計較。頓了頓，又問，“我的玉佩是不是被你贖走了？你把它放在哪兒了？”
“什麽……玉佩……”韓玲珑神志不清，嘟囔着說完，竟是一聲冷笑，“我……我又不是什……什麽波斯……聖女，可……可擔不起你……什麽玉佩……”
楊湛驚了驚，聽她答得糊塗，自己也是聽得糊塗，于是接道，“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但是那塊玉佩對我十分重要，你……你要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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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話說完，卻不知哪裏戳到韓玲珑痛處，竟被一把推開，韓玲珑怒道，“還你還你！你還想要我怎麽還你！把命還你行不行！”說罷跌跌撞撞地爬起來就要走。
楊湛長這麽大還從未被人這麽呼喝過，一時震驚得沒回過神來。再去看時，韓玲珑竟然踉跄地朝護城河走去，楊湛心中生氣，索性跌坐在原地不動，就看着韓玲珑一步一跌地亂走。可是看着看着，見韓玲珑形态滑稽便忍俊不禁，這一笑倒化了她心中怒氣。于是自嘲地搖頭道，“我何必跟一個醉鬼計較。”又想，不知她為何突然發這麽大的火，卻是為誰呢？
她這一愣神的功夫，只聽“撲通”一聲，韓玲珑果然跌進護城河裏去了。楊湛一驚，連忙跳進河中救她。哪料韓玲珑醉得不清，四肢亂舞，掙紮得幾乎讓楊湛無處使力。幾番拉扯，不僅韓玲珑自己灌了幾口水，就連楊湛也被她拖累的嗆了好幾次。無奈之下，楊湛一指點了她的穴，這才把她從河裏救出來，自己已經累得精疲力盡。
“真是……真是……”楊湛哭笑不得地大喘氣，“不知道怎麽欠了你了……”她也是沒有力氣了，躺在韓玲珑身旁，順手解了她的穴。
韓玲珑被河水一陣嗆，這會兒慢慢緩了過來，可是到底喝了兩壇酒，雖然度數不高可也醉得不輕。聽到旁邊有人說話，她咕哝着，“你是誰啊？”
“……”楊湛無力扶額，不想搭理。
可韓玲珑卻翻了個身，看着她問，“你是誰啊？”
她渾身濕漉漉，衣服緊緊熨帖在身上勾勒出有致的身形，烏發如瀑垂下來，發梢還有水珠前赴後繼地往下滑，又面色酡紅還不知死活得舔了舔唇，俯視着躺在旁邊的楊湛。楊湛竟看得癡了，回神時不由得大窘，卻不知為何心頭一陣狂跳，臉上好像火燒了一樣，連忙轉過頭去，正要起身卻發現韓玲珑突然靠了過來，唬得楊湛一聲輕“呀”又倒在了原地。
“好面熟噢。”韓玲珑一陣傻笑，戳了戳楊湛臉頰，“我認得你了！你是……你是……”“你是”了半天也沒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楊湛見她模樣好笑，不由莞爾。卻仍止不住面如火燒地發燙，于是指背貼了貼自己火熱的臉頰，輕聲道，“我是楊湛。”
“楊湛……”韓玲珑重複着，半晌恍然大悟似地“哦”了一聲，“是你啊！你……你怎麽在這裏啊~”她好像又放松了起來，拍了拍自己腦袋說，“楊湛……我記得你嘛！”又孩子似地咕哝，“小姑娘，年紀輕輕還是古墓派的掌門呢，古人真有意思，有意思……”
楊湛無語望天，不知她這一副老成的語氣是怎麽回事。聽她這樣說忍不住問，“韓玲珑，你知道古墓派嗎？”
“知道啊！”韓玲珑說，“古墓派嘛！不就是小龍女喽！”說着又覺得自己迷糊了些，于是轉頭捧起楊湛的臉，很認真的打量，“你……你是小龍女？啊，我知道你啊……”
“……”楊湛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小龍女是我派師祖，我是現任掌門楊湛。”
“師祖……掌門……”韓玲珑揉了揉眉心，“我又糊塗了。這是什麽朝代了？記不清……”
楊湛聽到這番話，目光炯炯地望着她，一字一頓地道，“元朝。”
“元朝……元朝……”韓玲珑嘿嘿笑了笑，“那是倚天屠龍記的元朝啊，還是真的元朝啊。”
楊湛心裏一咯噔，眸子瞬間凜然起來，“倚天屠龍記。”
“噢，是了，倚天屠龍記，張無忌，明教教主嘛……”她忽然低沉下來，“明教……教主……”
楊湛一言不發盯着她看了許久，聲音愈發柔和起來，“你叫什麽名字？從哪裏來的？”
“我……叫……從……海上……”韓玲珑說着，整個人都變得陰沉起來，毫無預兆地一翻身壓在楊湛身上，那眸子又清醒又迷糊，“你說喜歡我，根本就是騙我！”
楊湛險些吓傻了，瞠目結舌不知該如何是好。正要推開她，卻被韓玲珑一低頭噙住了唇……楊湛整個人都懵住了，她覺得自己好像也喝了酒似的，開始迷糊起來。
韓玲珑霸道地牢牢困住她，舌尖肆意地試圖撬開身下人兒的牙關，可是那人卻十分不配合，怎麽都不肯松懈，韓玲珑一惱竟然咬破了楊湛的唇。楊湛受驚之時，呼吸都屏住了，這會兒吃痛一聲悶哼卻也立刻清醒過來，登時手掌一翻，重擊在韓玲珑後頸，韓玲珑霎時倒在她身上。
楊湛用力推開她，坐起來盯着她看了會兒，又想到韓玲珑那些似是而非的話，大致猜到她醉酒應該是為了心上人，念頭到這裏，突然說不清緣由地心上好像被什麽咬了一口似的疼，于是咬緊了下唇不作聲，卻是委屈地紅了眼眶。
作者有話要說： 原來開這個文的時候，我就說過要寫一篇挑戰三觀的文，所以說的預警是為了這個……我想寫壞人(*/ω＼*)雖然不造窩會寫成什麽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