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翌日醒來時已經在關山客棧。她腦袋疼得發脹，卻忽覺一雙柔軟的雙手按在了自己太陽穴，韓玲珑擡頭一看，笑道，“關姐姐。”

關山月憐惜地笑了笑，“怎麽喝這麽醉啊。”

“呃……”韓玲珑一笑不答，揉了揉眉心道，“我怎麽回來的？”

“兩個姑娘送的，”關山月聲音輕柔，“送到客棧就走了。也沒說是什麽人，倒是眼生。”

收拾畢，韓玲珑又急急去了安贖樓，見斯舒雅神色便知小昭仍無下落，于是愈發擔憂，“那四個使者正在此地，萬一遇見小昭，只怕不妙。”又加派人手全力搜尋。

一整天下來，仍是空無所獲。韓玲珑臉色愈發不善，再也坐不住了。她思量半晌，決定去拜訪丐幫尋求幫助。這城中別的不好找，丐幫的人卻是一找一個準。韓玲珑借着關山月之名，自來對乞丐非常友善，逢年過節贈給這些乞丐不少錢物，所以很得丐幫人尊重。

正值七夕夜，韓玲珑也免不了一番破費。本來丐幫幫主哪是随便就能見的？何況還病重着。但韓玲珑這些年攢了些口碑，又出手闊綽，還送上一根千年人參，那乞丐不敢推辭，便引着她去了史幫主家中。

一路上街上熱鬧非常，燈籠高挂照亮了整個小城。節日氣氛尤為濃厚。

史幫主身受重傷，又中了毒，楊湛此番親自前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給史幫主治傷。因而丐幫衆人雖不明了她身份，但見是幫主史火龍對她非常尊重，自然也不敢有半分怠慢。

這會兒，史火龍撐着病體卧在床榻，楊湛面上蒙層白紗，正在替他把脈，就聽門外弟子來報，“關山客棧遣人求見。”

楊湛搭在史火龍脈搏上的指尖不由輕微一跳，面上卻并無波動。史火龍咳了一聲，“是關老板？”他皺了皺眉，“關老板為人慷慨仁義，這些年給我們丐幫兄弟不少幫助，雖然我身子不宜見客，但恩人也不該拒之門外。”于是令人将人帶去了大堂。

楊湛收了搭脈的手，“還好，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史火龍連連道謝。又聽楊湛道，“不知這個關老板是什麽人？”

史火龍答，“原是這武川一等一的美人，不過出身不太好，”見楊湛不甚明白，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楊掌門不知道不足為奇。關山月名聲盛時，楊姑娘只怕還沒有出生呢。她……她是武川第一花魁，八年前才自贖了身，做起香料生意來。雖然出身不好，但關老板潔身自好，為人心善，說起來倒是個可敬的女子。”

聽到“花魁”二字，楊湛一聲暗嘆。頓了片刻又問，“她可認識一個叫韓玲珑的姑娘？”

史火龍仔細想了想，搖頭道，“卻是不曾聽過這名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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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湛輕“嗯”一聲，史火龍又道，“楊掌門可是認識這人？我令幫中弟子多加注意。”

“不必，”楊湛笑笑，“多謝史幫主，只是随口一問罷了。”韓玲珑的事情，她不願意假他人之手。于是道，“幫主有客要見，楊某先行告辭。”

史火龍知道留她不住，連忙差人相送。

韓玲珑這是第一次踏足丐幫，這些年來她深居簡出，在武川是籍籍無名之輩，去最多的地方就是關山客棧和安贖樓。這會兒來到史火龍居處，見高牆亭樓不由搖頭，心道，這哪有半點乞丐的樣子。不過也知道丐幫裏窮苦的是最下層，他們這些長老，無論淨衣派還是污衣派，日子都挺滋潤。

丐幫弟子前來道，“幫主請姑娘前廳相見。”韓玲珑跟着他去，将要轉彎時忽然聞到一陣散淡的清香，于是轉頭去看，正是楊湛從另一條岔口要出去。眼見她就要走出去，韓玲珑不覺心裏有些急，忙輕喊道，“楊湛！”這聲喊着，人卻疾步而去。

她有些事情要确認。雖說酒醉時糊塗，但酒醒時可一點都不糊塗。那一時半刻有可能把誰當成了誰，醒來心裏卻是明鏡一樣清楚。

楊湛聞聲下意識地看過去，這一看不打緊，登時臉色冷如冰霜，周身泛寒氣，倒唬得一旁給她引路的乞丐打了個哆嗦。不待韓玲珑過來，楊湛加快了腳步要離開。

韓玲珑見狀不妙，不過幾步的距離她幾乎要小跑起來，到底還是攔在了楊湛面前。正想道個歉，但一眼看見楊湛臉上帶了面紗，不由心思轉了轉。往日裏見楊湛時并不見她這樣，韓玲珑仔細想了想，卻還是遺忘了些細節。不過楊湛這輕柔的面紗卻襯出了她出塵的氣質，一時顯得遺世而獨立。韓玲珑站在她面前，沒覺察到自己打量得久了些，直到楊湛不自在地側了側臉。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韓玲珑眸中掩不住的贊賞卻還是讓楊湛心中起了漣漪，原本冷冰冰的臉頰上不争氣地微微熱了起來。可惜不過片刻功夫，這熱度就被韓玲珑一句話激得迅速降了下去。她說，“昨晚可是姑娘送我回去的？”

一提昨晚，楊湛心中就不痛快。卻也沒表現出來，只冷聲道，“不是。”這話不假，送韓玲珑回去的是楊湛的屬下。

韓玲珑見她始終側着臉不肯看自己，又冷言冷語，想起昨晚那暖暖的懷抱，這樣的反差不知怎地竟讓她覺得楊湛甚是……可愛。于是原本道歉的心思竟壓了下去，心中驀地湧上使壞的念頭，她眸光流轉，又上前走了一步，竟生生逼得楊湛不覺後退。夜色中，路本是石子路，楊湛一退不料一腳踩空，韓玲珑順勢攬住她腰肢，幾乎與她呼吸相間，話中帶了藏不住的笑柔聲道，“小心。”

楊湛心頭一跳，回神一掌擡起就要掌掴，韓玲珑卻握住她皓腕，“無端動手打人可是一派掌門的作為？”她話是譴責，眸中卻盛滿了笑意，楊湛愈發惱了些，左手用力推她，奈何韓玲珑抱得太緊，兩人角力時，楊湛臉上的面紗滑落下來。韓玲珑一眼就看到她下唇處那不深不淺的傷痕，腦中電光火石的一轉就想了起來，霎時間說不上緣由的開懷，胸腔中發出一聲悶笑。卻故作不知地驚呼一聲，“呀，楊掌門，你嘴唇怎麽了？”

她這一問，楊湛更是羞赧。這下發了狠，手腕一翻掙脫韓玲珑，正要一掌擊在她胸口，豈料韓玲珑恰在此時松了手，後退一步正好停在不遠不近的距離。楊湛心中氣悶，這一掌落下去不是，不落下去又憋屈。

韓玲珑見她雖然面色不善卻帶了紅暈，那欲嗔欲怒的模樣惹得韓玲珑心中一蕩，遂腳步不動，只伸手過去握住她指尖，口中還道，“一派掌門，這麽沉不住氣怎麽行呢。”她溫言軟語，端地是一派溫柔解語花模樣，聲音柔柔地繞進楊湛耳中，竟叫楊湛心中一跳，那怒氣輕而易舉地消了去。韓玲珑含笑的眸子凝望着她，拇指卻摩挲上了楊湛嘴唇，柔聲道，“這道傷痕還是帶了面紗好。”那指腹的柔軟溫熱幾乎讓韓玲珑忍不住再親她一下，但見楊湛好像已經呆在原地，心知一口吃不成個胖子，真惹怒了佳人豈不得不償失！只好戀戀不舍地松了手，伸手幫她系好面紗。

不知不覺間二人距離更近。韓玲珑幾乎能聽到懷中楊湛竭力想要穩住的紊亂呼吸，她系好面紗，手指似不經意間劃過楊湛耳垂，觸手滾燙，指尖帶過過的一瞬楊湛幾不可見地身子猛地一僵，卻見韓玲珑溫良的模樣對她柔柔一笑，楊湛怔怔的望着她，心口猛跳，腦子也亂哄哄的，竟然衣袖一揮，頃刻間人已經踏着輕功消失在韓玲珑視線裏。

韓玲珑十分驚訝，楊湛的輕功竟然如此出神入化。然而念及楊湛那不知所措的可愛模樣，心中便止不住的暢快，不覺輕笑出聲。卻又搖頭幽幽一嘆，不知是留戀指尖那醉人心神的觸感，還是為了別的什麽。

眼見着已經瞧不到楊湛了，韓玲珑整整衣服，對一旁已經目瞪口呆地帶路人道，“煩請帶路。”

那乞丐聽得她話才回神，竟然結巴道，“啊……哦，是是是，姑娘這邊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