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戰弦挂了電話之後,轉過頭就看到言清歡正在看着自己,他臉部的表情不自覺地放柔,緩步走到她面前,“我讓人給你買了衣服,在衣櫃裏放着,起來了就換上吧。”

言清歡躺着,擡眸看着他,身子真的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每動一下,□的疼就多幾分。

她抓緊床單,用盡全力想站起來,但依舊是徒勞無功,戰弦看到她臉上痛苦的表情,有些着急,連忙坐下來将她扶起來。

“清歡,都是我不好。”

可是戰弦沒有說,她不和他說話,就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他那麽心疼她,連他自己都不曾想過,有一天會将她弄成這幅模樣,這還不算完,最揪心的是,就算她這麽疼了,都不肯告訴他。

一個女人愛一個男人的話,一定會全身心的投入,快樂和痛苦都會讓他看得明明白白。

戰弦雖然一直都知道言清歡和大多數的女人不一樣,可她這樣的不信任,他還是沒有辦法接受。

戰弦将她身上的被子拉開,看到她大腿上還有他捏出來的淤青,他臉上有一絲歉疚,言清歡看在眼裏,沒有多言,他這樣看着她,言清歡也沒有反抗。

她了解他。

她想讓他愧疚。

最好的辦法,便是讓他将他傷害她的痕跡看得真真切切,讓他記在心裏。

言清歡記得戰弦說過,他會保護她,不論他有多少對手和仇人,他都不會牽扯到她身上。

戰弦看到她腿間紅腫的地方時,眼中的心疼更甚,那樣愛憐的眼神,讓言清歡不自覺地就想到他每一次抱她,她喊疼的時候。

那時候的他,就會因為她的一個字兒,壓抑自己的欲望,然後放開她。

言清歡現在有一種自己是活該的感覺,他那麽珍惜她,可她竟然因為這樣一個理由放棄了他的感情,放棄了和他在一起的機會。

一個女人一生究竟能遇到幾個讓自己怦然心動的?又能有幾個,像戰弦這樣的人留給她?

“你什麽時候放我走?”言清歡聲音很低,很無力,因為只要她一用力,下腹處就會疼。

戰弦剛才眼中的柔情蜜意因為她的這個問題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失望。

這樣一個平日裏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男人,在她面前卻是處處碰壁。

明明就是自己配不上他,言清歡比誰都清楚這一點,無論是家室還是性格,她都太過不完美,可是她愛他,一點都不比他愛她少。

一點都不少。

可是人生就是這麽無奈,一個人身上除了愛情,還要有太多太多的東西……

而那些……都是她沒有辦法放棄的。

“那你想什麽時候走呢?”戰弦問得頗為平靜,平靜得讓言清歡心裏隐隐有些發慌。

“現在就走。”言清歡篤定地回答他,随後又接着說道:“戰弦,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了,謝謝你。”

謝謝你讓我遇見你,謝謝你讓我愛上你,謝謝你,那麽愛我。

“我放你走,”戰弦将手撫上她的額頭,停在她眉間,一點點将她微皺着的眉頭撫平,“先去醫院看看,好嗎?身體是最重要的。”

言清歡聽到“醫院”這兩字,連忙搖搖頭。

她這個樣子,怎麽能去醫院?去了醫院之後若被人看到,她最在乎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我的身體,我清楚。所以,沒關系的。”

“你說的沒關系,是指我還可以再做幾次嗎?”戰弦反問她。

“……”言清歡又沉默了。

戰弦最怕的就是她不講話,也就不再說要帶她去醫院了,站起來,低着頭看着她,“好好休息,養好了,我就放你走。”

他說完這句話,便大步走着離開了卧室。

**

不出兩個小時,戰弦就又回來了,言清歡還是在床上,維持着他剛才離開時候的姿勢,一動都沒有動。

戰弦剛才去了醫院,和醫生要了一支藥膏,然後開着車飛奔回來。

一路上,滿腦子都是她身上的傷。

戰弦将藥膏從盒子裏拿出來,然後掰開她的腿,一點一點地塗在她的□。

言清歡閉着眼睛,□涼涼的感覺,疼痛的确緩解了不少。

塗完之後,戰弦将藥膏放在她手裏,然後說:“明天,我放你走。”

言清歡微微點頭,“謝謝你。”

戰弦苦笑。

言清歡果然是言清歡,這個時候都不忘說一句客氣話和他拉開距離。

這天晚上,戰弦是抱着她的腰睡的。

她的腰很細,但是抱起來很舒服,戰弦抱着她,聞着她身上的味道,感覺自己的心都在被漸漸充滿。

言清歡被他抱着,一動不動,聽着他的呼吸聲在自己的耳畔響起來,細密的呼吸噴在她的脖子上,癢癢的。

就這樣吧。她想。

就當做是最後一次的告別。從此之後,他們便是咫尺天涯,是相逢不相識的路人。

父親的話一次一次在她腦海中回想,不是她不願意,不是她懦弱,只是她太過通透了,也太自私了。

這些她都清楚得很,她不可能因為戰弦,放棄自己的父母,還有自己的兩個妹妹,而且,她比誰都清楚,父親為什麽那麽反對她和戰弦。

曾經,她還沒有找男朋友的時候,父親就說過,她以後最好找一個教師,或者是公務員,兩個人安安穩穩過一輩子,言家從言清歡爺爺開始就是教師,她的父母也是教師,到了她這一輩,姐妹三人中只有她一個人是教師了。

她當初選擇做老師,就是因為她不想讓父母失望,言清洛和言清穎都不喜歡當老師,那就她來當。

畢竟,總是要有一個人滿足父母的希望的。

言清歡永遠都沒辦法忘記當父親知道自己和戰弦在一起的時候,有多生氣,平日的儒雅和風度早就都不見,差點就動手打她。

當時,父親的原話是:“戰家那麽複雜,你怎麽敢?!”

B市的人沒有幾個不知道戰家的,樹大招風,對手和仇家自然也是多,之前戰家出過很多事,不是這個被劫走,就是那個被打了一槍,這些事情都一度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父親雖然不是八卦的人,可是說得人多了,他怎麽也聽過一些。

言清歡在認識戰弦之前,也聽說過很多關于戰家的事情。

後來,她怎麽都沒想到,戰尹歆竟然會成了她的學生。

想着想着,言清歡的意識漸漸渙散,之後便睡着了。

屋子裏,偶有黯淡的月光灑進來,隐隐約約能看到床上一對男女抱在一起,姿勢暧昧,動作間盡是甜蜜。男人的手掌覆在女人的腰上,呼吸均勻,女人閉着眼睛,長長的睫毛在輕顫着,嘴角挂着抹笑。

言清歡自己都不知道,被戰弦抱着的時候,她竟然在夢裏都能笑出來。

**

第二天早上,戰弦醒來之後,便将言清歡叫醒了,她昨天塗了幾次他給的那支消腫的藥膏,□的疼痛已經不似昨天那樣厲害,言清歡站起來,走到衣櫃前,拿出一套他買的衣服,然後在他的注視之下穿上。

水藍色的連衣裙,襯得她原本就白的皮膚更加嫩,瑩潤得像是能滴出水一樣,戰弦停在她面前,低下頭吻了吻她的嘴角,然後輕嘆了一聲。

“清歡,如果是因為你父母的原因你才和我提分手……”話說到這裏戰弦停頓了一下,看了看她的表情,才繼續道:“那我能不能求你一次,不要和我分開?”

他竟然在說求。

言清歡聽到他這麽卑微的語氣,眼睛一酸,差一些就在他面前掉淚了,只是她下一秒鐘便強忍住,強迫自己将淚水止住。

“戰弦你想多了。不是因為我父母,而是……”她直視着他的眼睛,“我真的不喜歡你了。”

說完之後言清歡覺得自己的心都在陣陣抽着疼。

原來口是心非這麽難,難到她差一點疼得緩不過氣來。

——我真的不喜歡你了。

戰弦聽完這句話之後,不知怎麽地,竟然想起了曾經他們在那個小山坡上,她對着黑夜裏閃着星光的天空發過的誓言。

她說——我這一生,若嫁,只嫁戰弦一人。

他說——我這一生,若娶,只娶清歡一人。

非君不嫁,非卿不娶。

那是多麽美麗的誓言。

和她如今說出的這番話比起來,真的是諷刺無比。

“你都忘了對嗎?”戰弦沉默了半晌,才開口問她。

言清歡将手漸漸攥緊,聲音有些發狠:“我是不想記得,你明明知道,為什麽要問我?”

——我是不想記得。

戰弦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力氣,或者說是沒有勇氣再問她什麽問題了,她只兩句話,便能讓他兵敗如山倒。

他竟然因為愛了她,變得這麽不堪一擊。

“清歡,你走吧。我放你走了……”

“再見。”

言清歡從他面前轉身,然後慢慢地走到門前,拉開門,離去。

戰弦看着那抹倩影從自己眼前消失,一滴淚從眼角落了下來。

這是他成年之後,第一次哭。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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