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戰弦的房子在城郊,來回的出租車很少,言清歡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去之後,周圍連出租車的影子都沒有。

戰弦在她離開之後,才出了門,開了車在她後面跟着她,看到她走路都不穩,他心疼。

可是他也知道,即使自己現在上去,言清歡也不會坐他的車。他就只能跟着她。

言清歡只覺得自己□疼得厲害,但還是一直在走,又走了約莫一刻鐘,才有一輛出租車停到她身邊。

“小姐,去哪裏?”

言清歡拉開車門坐上出租車,從後視鏡裏看到自己現在這副樣子,這樣怎麽能回家?

“離這裏最近的酒店,麻煩你了。”她連說話都是氣若游絲的,渾身上下都使不出力。

戰弦一直跟在出租車後面,他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眼睛緊緊地盯着前的車。

他知道她有她的原則,一直都知道。可是,這不代表他可以縱容她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裏。

出租車司機最後将車停在了一家酒店門口,言清歡給過他錢之後,便下了車,還好她的身份證随時都裝在錢包裏。

這個樣子,不能回家,也不能去學校,她覺得自己需要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還有情緒,到酒店便是最好的選擇。

辦了入住手續,她拿了房卡到了房間門口,開了門走了進去,剛一進門,她就忍不住了,眼裏的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滿身都是戰弦留下的印記,他的味道還殘留在鼻間。

她到浴室洗了個澡,随意披了條浴巾,出了浴室之後,淚還是沒有止住。

她沒有嫌他髒,一點都沒有。她那麽愛他,怎麽會嫌他髒呢?

想起之前戰弦對自己的體貼和縱容,言清歡哭得更兇了。其實她并不是愛哭的人,長這麽大,她從不會輕易掉淚,因為戰弦,她已經破了太多例。

她沒有辦法接受的是,他最後竟然會選擇這樣一種極端的方法強、占了她。言清歡知道他一向喜歡玩置之死地而後生,他了解她,他知道只要這樣奪了她的清白,她便會一輩子認定他。

就算他們以後還能在一起,這三個晚上發生的事情,都将是她的噩夢,揮之不去的噩夢。

她漸漸地哭出了聲音,只裹着一條浴巾坐在地毯上,靠着門板,抽泣的聲音越來越大。

戰弦此刻就站在門外,僅僅一牆之隔,她哭泣的聲音傳進他的耳中,他只覺得自己心如刀絞。

他從來沒有見過言清歡哭。

這一刻,戰弦突然害怕了,他怕她真的就這樣開始恨他,他怕她就這樣,更加堅定了要離開他的決心。

擡起手來,想敲門,想進去抱着她安慰她,可是他發現,此刻他竟然連敲門的勇氣都沒有了。他所有的勇氣和膽量,在她面前都化為烏有。

因為在這場感情裏,弱者一直都是他,他也一直心甘情願做弱者,讓她主宰一切,疼她寵她。

言清歡哭得眼睛都疼了,從地上站起來,又跑去衛生間,洗了把臉,然後睡到了床上,蓋上被子,沒有一會兒就睡着了。

實在是太累,這三天,受着他的折磨,她身子累,心更累。

他們之間,怎麽就走到了這般境地?

戰弦站在門口,聽到房間裏沒了動靜,以為她是想不開了,趕緊跑到酒店大堂,和酒店的管理要了房卡,然後再跑上來,輕聲開了門。

看到她在床上睡着的時候,他的心才松了松。走了幾步,坐到床邊,他看到她眼角還有淚痕,眉頭緊蹙着。戰弦剛伸手,欲将她的淚痕拭去,但卻聽到她的一句呓語。

“不要……戰弦,不要碰我……”

他的手竟然就那樣停住。他發現自己真的是越來越懦弱了,竟然連給她擦眼淚的勇氣都沒有了。

他覺得,好像自己一碰她,她就會這樣消失在自己眼前,且再也不會回來。

這是言清歡。他的言清歡啊。怎麽能就這樣消失?他付出的感情,怎麽能就這樣收回?

戰弦就這樣坐在她的床邊,一直聽着她不聽地說夢話。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他擡起手腕來看了看手表,覺得她差不多要醒了,便準備起身離開。

剛剛走了幾步,就聽到身後傳來她的聲音。

“戰弦……”

他沒有回頭,落寞地笑了笑,心想着,大概她又在說夢話了吧。他邁着步子,走出了房門。

言清歡睜着眼睛看着他頭也不回的離開,然後迅速将目光轉移到天花板上,目不轉睛地盯着。到了最後,淚又再一次流了下來。

真的……走了。

他竟然真的沒有回頭。

言清歡用盡全力從床上爬起來,然後換了衣服,收拾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剛開了房門,便聞到一股濃重的煙味,轉頭一看,就看見戰弦正靠在牆上抽煙。

這裏是酒店,他竟然會在這裏抽煙。

還有……他以前明明答應過她,再也不會抽煙的。

戰弦看到言清歡出來,連忙将自己手上的煙掐滅,他記得自己對她的承諾,他答應過她的,不抽煙。

他剛剛把煙掐滅,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他剛想走上前去扶她,可她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就像是不認識他一樣,走過了他的身邊。

戰弦覺得,自己僅剩的一點點希望,都被她這樣一個動作親手摧毀。

他停在酒店的走廊裏,輕聲嘆了一口氣,原來,他這次是真的觸到了她的底線。

也是,她本來就是那麽傳統的人,能接受他的親吻和擁抱已經是她放下許多矜持的結果了,而他,竟然在她要分手的時候,對她用了強。

他曾經很多次和她提到過,他最愛的一句話便是,寧可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

而他和言清歡之間,究竟是誰負了誰?

**

言清歡回家之後,父親和母親都剛剛下班,見她紅着眼睛,一臉疲憊的樣子,母親有些擔心地問她:“清歡,怎麽臉色這麽不好啊?”

言清歡極力掩飾着,淡淡地笑着,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媽,最近工作太累了,我多休息一會兒就好了。沒事的。”

母親這才點了點頭。

她也知道,言清歡工作起來,一直是很盡心盡力的,盡管一開始是父母幫她選的這條道,但是她這個人有一個優點,便是做事善始善終,在她的認知裏,喜歡不喜歡,和應該不應該,重要的還是後者。

可她的善始善終,始終沒有用在和戰弦的感情裏。

言清歡還是照樣工作,和以前的每一天都一樣,上課,下課,學校,家,周而複始。

表面上看起來,那些他給的疼痛她已經全部不記得,可是又有誰能看到她心裏?

她根本沒有想要告訴誰。

過了三四天,正好又輪到她的晚自習,放學過後,她走出教室的門,就看到戰弦站在樓道裏,他高大的身軀在黑夜裏也格外顯眼。

戰弦看到言清歡抱着書從教室裏走出來,目光正好和她的對上,可是,她的目光卻是平淡無波。

她緩緩地朝着他走過來,就像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天一樣,戰弦伸出手,預備将她抱在懷裏,可她竟然,就這樣,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她平靜的動作,讓他覺得他們從來就是陌生人。

連一點點熟悉的感覺都不曾有過的,陌生人。

他的手就那樣僵着,看着她繞過自己,看着她下了樓。他覺得自己的眼睛越來越酸澀。

樓道裏很快走得沒什麽人了,他反應過來,搖了搖頭,然後下了樓。

心情壓抑得厲害,可是他還是不後悔強占了她。

就這一刻,戰弦覺得,她恨自己,也已經無所謂,只要他愛她,就夠了。只要他能留住她,他不介意用那些見不得光的手段,不介意死纏爛打。

這些都是曾經的他嗤之以鼻的方法,他的性格有些孤僻,平日裏話也是少得可憐,可是每每面對言清歡的時候,他就會變成和平時完全不一樣的人。

因為言清歡比他冷十幾倍。

在一起的時間,他已經習慣了她的性格,其實她這樣,并不叫內向,而是有些清高了。她從來不會和什麽無關緊要的人說話,可是人緣依舊好得不像話。

戰弦出了校門之後,恰好看到言清歡上了一個男老師的車,他握了握拳頭,克制住預備上去攔下她的沖動,看着她離開。

他知道,如今這樣,都是他自找的。

可是,不後悔。

真的不後悔。

如果得不到她的心,他也不介意是身體。她身上,只要有一樣東西是他的,他就心滿意足了。

愛到深處是卑微。

就是平時任誰人都要禮讓三分的戰弦,在愛情面前,也是這樣一文不值,也是這樣卑微。他愛她,所以,願意低頭,他愛她,所以,不斷妥協。

——

言清歡上了和她教同班的男老師的車之後,頗有禮貌地對他說了句“謝謝。”

若是平時,她定是不會上他的車的,可今天情況實在太過特殊,她想不到別的更好的辦法,只能這樣。

她不能看見他了,見他一次,便心痛一次。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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