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猴子（十一）

且說那天庭大亂，王母兩次宴會都讓孫悟空攪了局，心中甚是不爽，便想着要找個神仙來做司法天神鎮壓那些散仙，思來想去覺得能打得過孫悟空又願意管事的，只有那灌江口的二郎小聖，可是着二郎神還與西海三公主結着連理，天庭諸神又不許帶家眷上來。

西王母心中思慮，便查問了一番，這才知道楊戬與西海三公主過得并不好，若是叫他倆分開，那麽楊戬便可上天庭擔任司法天神。西王母覺得可行，又與幾位仙家商量着，一起給玉帝遞了奏表。玉帝接來一開，又是關于自己那外甥的，帶頭上奏的還是掌管西天的瑤池西王母，玉帝隐隐覺得有些頭疼，只是真要把親外甥叫來處理這些雞零狗碎讓人仇恨的事情，他還真有點不忍心。

只是王母一上表，後面跟着來了一堆神仙說好點贊，皆雲王母聖明天庭當有重臣……一番吵鬧下來，心裏有些不樂意，又抹不開王母的面子，便說道，“那楊戬已經成親多年，天庭命令不可有家眷，上清靈元君莫不是忘了這點？”

“此事本君早已查明，楊戬與敖寸心的婚姻早已名存實亡，二郎神經常不在灌江口，便是因為與妻子不合，只要他能斷了這份姻緣，便可獨自一人上天擔任司法天神一職，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沒想到上清靈君也會管這些家産裏短的瑣碎事。”玉帝将奏表往桌子上一拍，臉冷了下來，果兒立刻屏住呼吸，這是生氣了麽？陛下幾千年沒生氣了，現在為了二郎神生氣了？

衆仙看到玉帝已然不悅，大多靜默退下，只是西王母上前一步說的下，“陛下，此事不妨就交給本君來辦，若是楊戬真的不願意，我也不會勉強，若是他本就有意上天庭為三界效力，陛下不妨給他一個機會？”

“那好，此事就勞煩上清靈君了了。”

玉帝罷朝心中煩悵更勝，竟然叫人擺駕清和宮晗明殿，驚得果兒一身冷汗，怎麽想起來去重黎那兒了？

這頭西王母得了準許，便去了灌江口，真君廟一群人見九天上鸾儀鋪開，帶着陣陣花香，仙子奏樂，便知是哪位天尊駕到，遠遠有聽着仙童作喝，西王母駕臨，一衆仙神忙出來迎接，門口連着草頭神跪着一大片。

待西王母進了真君廟，卻是将人拉倒屋裏單獨說話去了，一衆仙神不敢離散，敖寸心更是擔憂不已，着人送了許多茶水果品進去，自己站在房門口，隐約能聽到西王母與楊戬說話。

“楊戬，這些年來你一直在灌江口，雖然享用人間香火，卻也是一身法力無處使得，縱然你有三界第一的身手，也只能留在灌江口空耗，這一回天庭特地為你設置了司法天神的職位，讓你統領三界仙魔，更可以讓你大展拳腳。”西王母興致勃勃的勸着，楊戬默默聽着，半晌不語。

“更重要的是，你與西海三公主敖寸心，雖然已經成親五百年，可是這五百年來，你們過的并不幸福。”

此言一出，楊戬臉色立變。

西王母連忙補充道，“當初雖然你們情誼深重，但是敖寸心不能理解你的義薄雲天，你也耐不住她百般猜忌，既然如何，何必還要相互折磨下去？與她和離，且随我去天庭，往後三界中，莫不随你縱橫？何必将自己局限在一個小小的灌江口？”

裏面楊戬許久沒有回話，敖寸心站在門口，已經是緊咬銀牙，兩手攥的掌心發紅，的确，這五百年來，他們雖然結成連理，但是從新婚之夜開始，他們争吵就從未停過。楊戬總是和那幫兄弟在一起，時不時和嫦娥親近，與哮天犬相處的時間都比自己要多，吵了五百年，楊戬也倦了吧？可是，寸心還是愛着楊戬，還是不願意放手，若是楊戬答應西王母上天去做司法天神，她又當如何？

門外敖寸心的心思千回百轉，楊戬卻想起前幾日寸心對着嘯天犬說的那番話，自己與西海不合，她便辭別父母遠離故土随自己來了灌江口；自己有着一千多兄弟好友，她卻只能偶爾和東海四公主說說話，也如寸心所言，自己與她在一起的時間，還不如和哮天犬在一起的多，兩人是結發夫妻，可是成親五百年來，除了吵架，似乎也沒有做過別的事情。

自己待她，興許真的不如待那些兄弟上心。想到此處心中一番痛心，看着打定主意的西王母，只好抱拳做辭，“謝西王母厚愛，只是楊戬已有家室，我與寸心雖然時有争吵，也不過是些細碎瑣事，要我離開她去天庭任職卻是萬萬不能的。”

“楊戬，你可要想清楚，威震三界的司法天神，是多少天将求也求不得位子，即便你是肉身成神，可是你手下那些草頭神仙，總不如九天之上金身上仙來得自在！”自己一番好意，卻被楊戬推脫掉了，西王母心中有些怒氣。

“多謝擡愛，只是人各有志，楊戬心意早絕，斷不會抛下愛妻獨上天庭。”

被楊戬全堵了回來，西王母倒是笑了起來，笑得頭上金步搖都跟着顫，看着楊戬說道，“二郎真君倒真是個至情至性的人，既然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你，祝你們夫妻百年好合。”

西王母笑着離去，一地草頭神也不知發生了什麽，只當是西王母過來探望二郎真君，也就各自散去，唯有敖寸心，自楊戬從屋內出來的一刻便含着淚，等到西王母離去，終于落下淚來，抓着楊戬的手，泣不成聲。

楊戬知道這一回事情叫她吓着了，念起她往日胡鬧猜忌，現在卻示弱如此，心頭一軟，任由寸心兩手合圍着自己右手，用左手輕輕在寸心肩膀上拍了拍以作安慰。寸心感受到楊戬在關懷自己，卻忍不住哭出聲來，額頭抵着夫君的肩膀，淚水将楊戬肩頭打濕了一片。

楊戬一伸手，撫着自家妻子的脊背，臉上卻是浮出了笑容，多少年，兩個人沒有像今天一樣親密過？

地上灌江口風波已平，這廂重黎已經打算趕人了，“楊戬沒上來，你也不用在我這躲着了。”

“什麽叫躲着？朕乃三界至尊，難道還不能來你的府邸？”

重黎斜乜了一眼，“你什麽時候能把楊戬當做普通神仙，什麽時候再說這話不遲，每次一提起你那外甥，都是舉棋不定，叫西王母都操碎了心。”

“司法天神的事情，本就是王母起意，就差帶人逼宮了！”玉帝氣得胡子都被吹了起來，吹完了發現自己有失儀态，連忙把胡子又捋了捋。

“王母不過是給你外甥設了個官位，人還沒請上來，你就激動了，哪天楊戬真到天庭任職，你還能不能好好做玉帝了？”重黎看着玉帝悸動的樣子搖搖頭，身為三界至尊，一遇到自己外甥的事情就弱氣了，居然還弱氣的理直氣壯，倒成了西王母的不是，“再說，當初要不是你故意将瓊林宴推給王母，她也不會如此生氣。

“當初我讓她來負責瓊林宴，本也是有補償蟠桃會的意思，雖然還是沒成，好歹也彰顯了她在天界的地位，衆女神之手。況且這瓊林宴也就被打爛幾盆花草，其實……也沒什麽損失啊，她生氣就生氣，怎麽想起來另設司法天神的職位！”玉帝一拍手，頗有些不耐煩。

“反正呢，人也沒請上來，王母說不定一會兒就回來，你不去淩霄寶殿等到觐見，還留在我這晗明殿吹風？”

“沒辦成她是不會回來的，大約是要起駕去天池，走，我去你的草木園走走，說來也有幾千年沒來了。”

“啊……陛下駕臨草木園，真是叫小神的庭園蓬荜生輝……”重黎笑着一開口就學起下面的戲腔，才一開口，就被玉帝一眼瞪過來。重黎捂嘴笑着，在前面帶路去了草木園。

“說來，怎麽沒見太子長琴？”往日裏二人可是形影不離，去銀河邊上都帶着。

“好像是去赤水女神那邊看悭臾了，要麽就是去榣山了吧。”重黎也不太确定。

“你就放着他這麽跑，也不怕生出亂子來？”

“他能生出什麽亂子，只要陛下……”重黎笑着朝玉帝一擡眼，玉帝立刻冷臉，于是後半句化作哈哈笑聲飄散在雲霧裏。

西王母沒有叫來楊戬，果如玉帝所言，只是派人遞了表章上來，本尊已經回了瑤池，但是果兒接了奏表一看，大有不辦成此事誓不罷休有的味道，估計那二郎小聖又是被王母盯上了。

果兒一邊拿着奏表趕去草木園，一邊好奇這二郎真君到底什麽樣子，叫玉帝這麽在意，在意的都不太像是舅舅對外甥……可是果兒畢竟法力有限，不能私窺凡間，要麽找個機會，叫來靈官打探？心中存着許多思緒，遙遙看着，卻見白梅樹下，兩人背着手，慢慢走在小道上往花叢中而去，身後擁簇着一班仙娥，都不能靠近。

許多年，沒有看到陛下輕快的背影了。

作者有話要說： 王母娘娘其實是神助攻啊，幫着玉帝把舅舅拐上天庭，點個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