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漁翁得利

“他叫什麽?”江彬在書房裏抱着一個勁兒舔他手的小家夥,愛不釋手。

“望微。”喬宇也伸手抹了把軟毛。

望微,正與喬宇的字“希大”對應。江彬不以為喬尚書會有這等幽默,多是徐霖、王瓊打趣取得。

望微是喬宇在路邊撿的,那日綿綿細雨,小家夥渾身濕透,孤零零地坐在酒肆邊,喬宇撐傘路過,走過去,又扭頭看了許久看,終是不忍,将它抱了回來。望微不足月,喬宇四處托人總算找了條剛生産的母狗,将它喂得白白胖胖的,但喬宇為官清廉,雖有朝.廷賜的府邸容身,但要靠着這點俸給只能勉強度日,待小家夥斷奶後,真不知拿什麽喂他。如今江彬向他讨了去,心中雖有不舍,卻也知道小家夥跟着江彬能活得更滋潤些。

此時,徐霖招來小厮,取來毛尖親給三人泡茶。喬宇府上的茶具都是徐霖送的,每年送上一套茶具便幾日賴着不走,蹭喬宇的粗茶淡飯。

杯裏,毛尖吸足了水舒展開嫩綠的卷,水汽夾着茶香縷縷上升。葉新如洗,春染杯底。

王瓊未嘗便贊嘆不已,喬宇聞着那香,總緊繃着的嘴角也浮上一抹惬意,就仿佛水墨畫上的一葉扁舟悠悠駛在山間,蕩出一條波光粼粼的軌跡,江彬不覺看得失神。

直到徐霖放下茶盞道:“這沩山毛尖是托我一故友帶的,說來半路還出了些岔子……”說着瞥江彬一眼,“說來此事還與文宜有些幹系,不如邀他前來一聚?”

片刻後,徐霖的小厮便引着位戴方巾的男子進來。

江彬見了那人,正是當日商賈隊伍裏的頭兒,那男子與江彬年紀相仿,說是商賈,舉手投足間卻透着股士人的沉穩與老練。

“鄙姓呂,名攜,字懷離。當日多謝江大人出手相助,今日冒昧請子仁引薦。”

江彬也不知這演的哪出,一本正經地說了些場面話。

原來這呂攜出身官宦世家,因無心功名一心經商,一來二去便認識了徐霖父親,進而成了莫逆之交。此次呂攜來南京,一是為了尋南京茶樓談供茶事宜,二便是為了見見這位天南地北四處晃蕩的好友徐霖,卻不想半路竟遇了“白面團”,險些被劫了財。

江彬知呂攜找上自己絕不只為了多個照應,一來二去,才探出他意圖——為的“天下第一酒樓”的茶葉供貨。也聽出話中意思的王瓊賣徐霖一個面子,拉喬宇出去。呂攜也便借機挑明,望江彬在正德皇帝跟前通融通融,好處定不會少上半分。江彬想起正德皇帝說要籌資的認真模樣,多少有些心動,在徐霖的慫恿下,答應替呂攜帶些茶葉給正德皇帝,捎上美言幾句。

待呂攜走後,有錦衣衛來喚,江彬只得起身告辭,一直沒機會與江彬詳談的王瓊與喬宇送他到門外,喬宇依舊是個悶葫蘆,只最後摸了摸江彬懷裏的望微,戀戀不舍。

“喬尚書寬心,我定好好待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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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時,不谙世事的小家夥伸着腦袋回望,喬宇也始終站在水塘邊靜靜望着。江彬忽然有些不忍,或許對于獨居的喬宇來說,望微并非只是條家犬而已。

回到酒樓時,“堯舜之君”正在酒樓門外給食客表演吹火。

江彬望着左右亂作一團的錦衣衛與一臉木然的宦官們,忽然有些想念造反的寧王。

正德皇帝表演完畢,扔了燃了一半的木棍招呼圍觀的進酒樓嘗鮮。江彬面無表情地抱着望微挪過去,正漱口的正德皇帝見了甚為欣喜,幾步上前揉他懷裏的狗兒。江彬将小家夥抱到一旁木凳上,挑了些甜羹到碗裏喂它:“喬尚書的,抱來養了。”說着,又從懷裏掏出呂攜托他帶的茶葉。

正德皇帝打開布包撚一撮嗅了嗅:“哪來的?”

江彬便将于喬宇府上見了呂攜之事原原本本地說了,正德皇帝想了想,答應得倒爽快。

江彬立刻伸了三根手指,正德皇帝怏怏不快道:“你要在這些錢做什麽?”

正說着,吳經疾步而來,俯身說了句什麽,正德皇帝一皺眉道:“即刻啓程回京。”

回京的途中,便傳來消息,纏綿病榻多日的兵部尚書閻仲宇病逝。正德皇帝下令葬祭如例,并加授太子太保頭銜。

兵部尚書統管舉*事,正德皇帝面對宦官勢力與文官勢力分別推舉的兵部尚書人選不予置評,暗中則令江彬将手中掌握的以“七虎”為首的宦官勢力開私礦、私店的部分證據交到內閣大臣手中,并告知宦官有文官接受寧王賄賂的罪證。同時又讓張銳将吳傑給的曾接受寧王賄賂的部分官員名冊交到宦官手中,并告知文官有他們開私礦、私店的罪證。文官勢力與宦官勢力安插在彼此陣營中的眼線一查,果真如此。于是以內閣為首的文官勢力提出的兵部尚書人選宦官勢力令其朝中勢力全然否定,而宦官勢力所提出的人選,文官勢力也全然否定。

僵持不下之間,南京兵部尚書喬宇上疏推舉王瓊為兵部尚書。喬宇平日裏極少走動,王瓊也安守本分,從不拉黨結派。這二位在陪都養老的被認為無所作為的官員,霎時牽住了兩大陣營的視線。

兵部尚書一職空缺不得,兩大陣營一對眼,正德皇帝一拍板,王瓊便由陪都吏部尚書一躍而成為兵部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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