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吳太醫那絕對是精
吳太醫又和寧王大人同房了,這讓王府衆人都松一口氣。
只張錦總躲着吳瓶兒,吳瓶兒卻總故意堵他玩。 肥水不流外人田,寧王大人一臉坦然地等着被戴綠帽子。
清明前,寧王大人問吳太醫,清明可回去,吳傑這笑說“無人可祭”。
朱宸濠滿腦子都是“舉目無親”,腦子一熱便道:“那邊同我去懷玉山吧?”
吳傑自然答應,收拾行李時又道:“見我那直裾沒?袖口有些脫線的。”
大兔子搖搖頭。
清明節那日,朱宸濠讓吳後媽留在府裏帶小兔子,自己則和吳傑在正德皇帝的首肯下一同前往懷玉山。
懷玉山,自浙江邊境向西南蜿蜒,半山腰便能見着鄱陽湖與錢塘江。玉山北境的玉京峰下,好些個采茶人正在忙碌。吳傑買了袋玉山茗眉,說是可入藥。朱宸濠讓侍衛在縣口等着,自己則牽了馬,與吳傑一同往深處去。
霧氣還未散去,仰頭望不到頂,只透出薄薄一層光,流轉于素服上。朱宸濠手裏提一疊紙錢,吳傑一手提酒,一手拿了把鏟子。越往前走,越凝重,吳傑趕上朱宸濠的步子,一把握住他的手。
一股暖意從掌心傳來,緊繃着的朱宸濠忽就覺着安心許多。
紅豆杉的包圍中,兩座無碑的墳冢并排立着,墳的周圍盛開着成片的白牡丹,豔露凝香,千嬌萬态。牡丹可不似尋常野花,需有人看護。那白發蒼蒼的老仆,正修剪弱枝,見了二人起身一禮,随後知趣地退下。
朱宸濠将紙錢交到吳傑手中,取過他手裏鏟子,給兩座墳冢除草。
吳傑捏着那些個紙錢,覺出上頭些許潮濕,似是之前朱宸濠掌心的汗。
“我來吧……”吳傑握住朱宸濠的手。
朱宸濠在府裏養尊處優慣了,哪裏做得來這個。朱宸濠卻固執地不松手。吳傑無奈,看着他将那墳冢上的雜草一顆顆鏟了,再添些新土壓實。
吳傑給朱宸濠擦汗時,朱宸濠終于道:“我娘出生青樓,她懷我之事父王并不知曉……她生下我後,便靠着養蠶為生,但那夜,忽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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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雨濕了窗紙,雷打個不停,女子痛得抓破了風韻猶存的臉面,喉嚨裏發着嘶嘶的響,掙紮片刻後,她猛地繃直了身子,目光死死釘在角落裏蜷着的朱宸濠身上,想說什麽,張口卻吐一口血。當時朱宸濠懵懵懂懂的,只覺着怕。直到第二日,陽光灑在死不瞑目的屍身上,朱宸濠才明白,娘是再不會醒了……
多年之後,許多細節都記不清了,卻在每個雨夜,聽到母親在耳邊“嘶嘶”地喘着氣,怕得蜷成一團。
吳傑将看似平靜的朱宸濠摟進懷裏,手上的泥土沾在他素白的衣上,仿佛雨水沖刷後留下的泥濘。之後的事,他都知道。朱宸濠那眠花宿柳的父王朱觐鈞,因無子嗣而将朱宸濠接回府中。而那被朱宸濠稱為“母妃”的女子,卻對朱宸濠百般刁難。而之後朱宸濠娶的那位妃子,正是他“母妃”的幺妹。
“她……難産死的。她總說恨我,卻還為我生下了孟宇……”
吳傑輕輕撫着朱宸濠的背,朱宸濠将臉埋在他懷裏,這麽多年來,他始終被愧疚折磨着,即使每年來看望她們,為她們在墳前種滿牡丹,也無法消減日久彌新的痛苦。
吳傑看朱宸濠那模樣,心下不忍,想了想,拉着朱宸濠一同跪到墳冢,恭敬一拜道:“鄙人吳傑,若二位泉下有知,已不怪罪宇梁,望能借物還魂,使其寬心。”
話音方落,那些個白牡丹便無風而動,整齊劃一地朝二人點了點頭。那被紅豆杉遮斑駁的光亮,在嬌嫩的花瓣上映下一個又一個光點,仿佛含笑的眼。
朱宸濠被吳傑牽着往回走時,仍在發呆。
眼看到了縣口,朱宸濠猛地剎住步子道:“你何必使這妖法?”
“妖法?”吳傑含笑看他。
世上哪有靠渡氣便能治病的太醫,又哪有凡人能輕易采到南山那黃花紅鄂?
他倒不是怕妖要吸人精、食人心的傳言,而是怕吳傑哪日被老道收了去,或自己莽撞,不知忌諱,平白無故地害了他。
“原來你早知道……”吳傑看朱宸濠那模樣,忍不住逗他道,“也罷,我便說與你,免得你日後見我現了原形,怕得去請道士。”
朱宸濠想反駁,卻又忍不住好奇吳傑真身究竟是什麽。狐妖?貓妖?狼妖?
“蘿蔔精。”吳傑一本正經道,“你自幼不吃蘿蔔,留在地裏,久而久之便成了精。”
寧王大人愣了會兒,才明白被笑得偏過頭去的吳太醫騙了,氣得拂袖而去。吳太醫唯有噙着笑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就差變出根尾巴惬意地搖上一搖。
還記得出門前吳瓶兒道:“你那直裾不是長腿跑了,是你家王爺偷學針線活,給補壞了。”
大狐貍想到這裏又禁不住傻樂,舔舔嘴,蹦上去逮住氣呼呼的大兔子“吧唧”一口,臊得等在縣口的侍衛個個紅了臉。